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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奇迹(五)

作者:天使奥斯卡
宋时归卷一燕云乱六十七章奇迹(五 童贯在节堂的陈设简单肃穆,但是在自己内宅当中,却是富丽堂皇,在河间府這等接近前线的地方,犹自不亚于汴梁王侯之第。(全文字尽在拾陆K文学章節請到 总的来說,童贯是一個能吃辛苦的人,在边疆可以远戍二十年就是明证。但是随着年岁渐涨,却也越来越耽于豪奢。以前可以率领大直入青唐诸羌,此次北伐,他最近的时候也离一线也有百余裡的路。 河间府這临时的衙署裡头,给整治得精致无比。厅堂当中夜宴残痕犹自未曾收拾干净。一地的胭脂花钿,正是歌姬舞后留下的痕迹。香炉在四下犹自发出幽幽的香气,收拾东西的小厮实在倦了,在香炉旁边头一点点的打瞌睡。 在童贯居所外头,至少有七八個衣衫轻薄的丫鬟,在捧着各色各样的东西坐在春凳上面一边打着瞌睡,一边等着裡头突然有的召唤。這些還进不了卧房伺候的,在卧房裡头,還有四五個侍妾,都头优质十来個莺莺燕燕的四下环绕,只是伺候童贯高卧,童贯一声咳唾,就不知道刻有多少人涌上去伺候。 往常的时候,夜间来了再紧急的公文,幕府宣赞,也不能直入童贯衙署内宅通传,怎么也要候到童贯起身才能禀报,好在童贯带兵日久,倒也不会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可是今日,赵良嗣却大破常例,夜裡面就直入内宅而来!童贯带来的都管,自然气焰是足够大,怎么也不可能让赵良嗣进去,急得赵良嗣差点要在内院外头放声高喊,好把童贯高声惊醒。河间府這临时衙署毕竟不大,比不得汴梁裡头庭院深深,扯破喉咙裡头也听不见,這裡只要赵良嗣豁得出去,老年觉浅的童贯還真有可能被惊醒! 都管看赵良嗣急切成這样,也直到赵良嗣在童贯面前一向是個谨慎人物,不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绝不会如此,都管是老汴梁,心下也忍不住嘀咕,难道是汴梁官家中旨,還是宣帅嫡系传来了什么急切消息?宣帅现在地位微妙,朝中有一位势力深厚的老公相踩着他和那個宣帅副使再度复出。那位公相是宣帅都深深忌惮的人物不得,要是耽误了大事,還是自己倒霉! 到了最后,那都管還是亲自将赵良嗣引了进来,在童贯卧房外头陪了无数小心,只是和今日轮值守夜伺候童贯的侍妾之一低声商量,只是請她唤醒童贯,女人却沒那么多的见识,只知道童贯要是睡不好,她就行倒霉,只是摇头不许。两人唧唧哝哝的在那裡嘀咕了半天,赵良嗣在小院子裡头只是急得转圈,眼下就是宣帅否极泰来之旦错過,還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变故! 卧房裡头,却传来了一声重浊的咳唾声音,门外垂首打盹的丫鬟全都一下跳起,只是惶惶不安地朝裡面瞧,屋子裡头也传来了轻轻的响动声音,正不知道有多少莺莺燕燕朝童贯那裡围了過去。那侍妾也忙要要进去,只是柳眉倒竖的恨恨横了在庭院裡头等候的赵良嗣一眼:“這路倒尸真不知从哪裡来的!汴梁裡头选出一個乌龟王八都比他大了,還以为這宣赞差遣是個宝贝!” 赵良嗣心一横,干脆扯开了嗓门儿:“宣帅,属下求见!燕地局势,已有大变!” 他一放声,当真让人人侧目,那都管急得直扯赵良嗣,不住抱拳打躬求他住口。赵良嗣却已经喊到了第二遍:“宣帅,燕地局势,已经遭逢大变!” 传来了童贯的声音,微微带着一点睡间被惊扰的怒气:“深之,何其静气之少邪?某向来鸡鸣即起,何时耽误過事情?都头优质有什么军情,将来看罢值不值得你夜裡這么大张旗鼓地到来!” 都管苦着一张脸不再說话,赵良嗣却不管不顾,只是碎步朝童贯卧房之内走去。 卧房当中,陈设一如汴梁富丽景象,四下裡都是香气馥郁,到处都是捧着唾筒,茶捂,香炉,還有說不出来是什么玩意儿的。侍女一個個都身段玲珑,明眸皓齿,宛如瑶池仙子聚于一处,只是好奇地看着這個走进来的矮胖中年。外厅裡头,就是童贯的卧室,他已经靠在塌上,侍妾在他身后垫上了厚厚的靠枕,只是恨恨地看着赵良嗣。 童贯眼圈有点发黑,眼睛也似睁非睁,只是淡淡的道:“深之,此事可一不可再……” 赵良嗣却不說话,只是双手将已经捂得火热的那份杨可世王禀的联名表章奉上。)侍妾接了過来,转递给童贯,童贯随意的展开,扫了一眼,眼睛就瞪得在得不能再大。他低声吩咐一句:“加两盏灯.火!” 顿时就有侍女上前,在榻前灯台上加了一对汴梁刘际香烛铺的熏香大蜡。童贯借着灯.火,只是颠来倒去的看着杨可世和王禀在表章后头的落款花押,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那侍妾也是老汴梁,都城裡头那点龌龊事情,帝都百姓向来都是了解不少,這個时候也白了脸色,难道是汴梁有事了?宣帅要是垮台,可怜哥子才借着自己這個妹妹才谋了一個恩荫,還沒有差遣到手,就成了一场画饼! 童贯一下掀开裤子,跳下榻来,动作敏捷得让人几乎都反应不及,六十八岁的老头子就這样赤足站在地上!两個侍女顿时就跪下要替他套袜着靴,却被童贯一脚踢开一個! “萧言此子不凡,此子不凡…………不凡!竟然给他虎口拔牙,以四百兵马就抢下涿州。辽人在涿易一线,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了么?不要去易州援救郭药师,对捍辽国四军大王萧干!此子竟然還敢夸下海口,說定然据涿易二州,以待北伐大军,以待某家到来!涿易二州若下,辽国白沟河北屏障就全线动摇,我大军可直抵高粱河!” 童贯满脸的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统帅西军坐镇西疆垂二十年,军中孤胆勇士见得多了,但是深入对手疆域百余裡,在敌军大队环绕,名将坐镇之下,還能硬生生抢下一座雄城要隘的,還未曾听闻過! 除了奇迹,无以名之。都头优质让人震愕的是,這個他们打算牺牲掉的燕地降人萧言,還要率他那不多军马西进,将這场奇迹进行到底,要将萧干這等重将击退,要将郭药师救下来,要将易州夺下来! 赵良嗣的声音,却显得有点冷淡:“宣帅,抢下涿州,诚是大功,這西进易州,只怕是萧宣赞在夸口了,這是绝不可能之事!就连涿州,能保几日,也在未定之天,郭药师那裡已经生变,被萧干死死围困,指望不上。萧宣赞乘虚夺取涿州,萧干在抢下易州,覆常胜军,杀郭药师之后,必然回师扫荡涿州,萧宣赞那個时候海口夸得再大,也只有退回来!” 童贯却只是兴奋得在地上走来走去,半晌之后才平静一下,猛地摆应侍妾丫鬟,顿时不作的行礼退下去。童贯這才觉出上冰凉,忍不住就是一笑,回身在榻上坐下:“深之,坐罢…………萧宣赞就是夸下海口,也沒什么。這涿州不是谁都抢得下来的!只要确实,哪怕涿州只是在他手裡三两天,也是天大的功绩,正是给我們最好的机会!义则和正臣也在請示,是否抽调一部人马,立刻北上接应萧宣赞。万一能将涿州保住,朝中小人繁言,只怕就是立刻烟消云散!” 赵良嗣冷冷道:“那萧言,就必须掌握在宣帅手中!” 童贯愕然:“萧言此子,不正是我宣帅府赞画?” 赵良嗣却不动声色的回答:“他是燕地降人!大宋格局,萧某人并不深知…………此子为了功名事业,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宣帅可细思他一路行来,多少次是在拿自己的命在博!若非野心之士,怎么可能用四百兵就去抢涿州?” 童贯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刚才的兴奋表情,渐渐的消散,只是拈着自己多稀稀拉拉,非常逆天才长出来的胡须,沉吟不语。 “…………他還說要抢易州,就是要立不世功名!請宣帅细思,萧言手下,白梃兵多焉,還是宣帅手下胜捷军多焉?王正臣不必說,杨义则,毕竟還算是西军的人!离萧言最近的,是西军诸位相公,還是宣帅直领所部?义则正臣那裡,消息既然能传到宣帅之处,自然也会转到西军诸位相公之处。此先进不世大功,谁都想要!谁能给他更多的,及时的增援,只怕萧某人未必不会生变。觊觎宣帅地位者多有人在,如若将此功绩,归于西军自发反攻,而和宣帅指挥之白沟河小挫联在一起看,未必不能在其间兴风作浪!谁敢說朝中兖兖诸公,甚或那位老公相,在西军诸位相公那裡,沒有联络的人物在?” 童贯淡淡道:“就是說,必须将萧言掌握在某家手中?却又如何掌握法?毕竟某家现在沒有多兵,来助他成這不世功名,他指望得上,還是前面西军的老种小种!” 赵良嗣狠狠一击掌,声音在這卧室裡头竟然显得加倍的响亮:“宣帅正說到了关键处。)萧言此子,已经是燕地局势变动的关键,只是他能归心为宣帅所用…………易州,是抢不下来的,毕竟奇迹之举,可一不可再!都头优质将涿州夺城,說成是宣帅苦心孤诣,指挥他而成,而易州失利――萧言是不是去真的打易州,并不要紧,是西军诸位相公,不服调遣,不按宣帅钧谕,及时接应,才致功败垂成。西军诸位相公气焰,自然就是烟消云散!而白沟河之小挫,顺理成章就可归结为也是西军骄兵悍将,掣肘所致!” 赵良嗣說得眉飞色舞,干脆站起侃侃而谈:“…………只要沒人再能借白沟河败报說嘴,留给宣帅的時間也就多了,辽国实在是已经气息奄奄,再能顺利借得女真出兵,总能收复燕京!只要萧言按照宣帅吩咐行事,则一切困局,都可立解!” 童贯冷冷地道:“這么說来,最好萧言再将涿州丢了,退回来,指责西军援应不力的证据,就要更强上三分…………深之,是不是這個意思?” 赵良嗣毫退让的迎着童贯的目光:“正是!” “那又如何,将萧某人真正握在掌中?” 赵良嗣胸有成竹地一笑:“无非就是畏威怀德而已,萧某人要功名,要地位,宣帅能够给他,至于畏威,他一個燕地降人,還怕沒有尾巴可抓?寻個不是处发作一番,让他明白,在宣帅手裡,在這燕地前线,随时可以让他变作齑粉!” “谁去降伏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童贯不动声色地反问。 赵良嗣顿时一躬到地:“属下深受宣帅大恩,属下愿往!总为宣帅,了却此等烦心事体,若不功成,誓不回返再见宣帅!” 童贯冷着脸起身,长叹一声:“怎么就不让某家在此,踏踏实实地打仗呢?十分精力,只有一分能放在战事上,還有九分,要回顾汴梁!也罢也罢…………借着這個萧言,能安稳一段時間也罢,某总要替官家复此燕云之地的…………你去告诉萧言,這涿州,在不在手中都不要紧,某保他一世的功名宝贵!将来让他先入燕京,也未可知…………只要他诚心为某效力!若稍有三心二意处,回报于某,某来收拾他!” 罢童贯就是一笑摆手:“深之,你去罢,收拾收拾,這就出发,要抢在其他人前头!某思量這萧某人,正在涿州城裡待价而沽呢…………某也不睡啦,這就起草奏报,让官家也高兴一下…………只要官家顺心,這天下谁又动得了某家!” 赵良嗣深深行礼,退了出来,童贯居然還踏着木屐,直送到门口。门外守候的莺莺燕燕,都管家人一大堆,看着這個惊扰了宣帅好梦的矮胖中年居然被宣帅這么客气地送出,都是瞪大了眼睛,童贯在门口微微拱手:“深之,速去,速去!将来宝贵,某与深之共!” 罢就笑笑转身,回到卧室时裡头去了,在门口等候的丫鬟侍妾,顿时香风卷动,全都跟着进去伺候。赵良嗣犹自叉手回礼,半晌都沒直起腰来。 再起身的时候,脸上已经是深深的嫉妒与狠厉的神色。 自己是第一個从燕地来归的降人,官家赏拔,亲自赐名,满以为可以借着此次北伐战事一路顺风顺水走下去,将来政事堂相公位置,也未必不能争竞!却沒料到,战事打成這样不死不活的惨状,抱着的童贯粗腿,也未必牢靠了。 這复燕大功,只能落在我赵良嗣头上!萧言啊萧言,你错就错在挡在了我赵某人的前面!总有办法,能将你收拾掉!此子不去,再将局势搅乱,自己所进行的借女真兵以复燕地大计,又如何进行得下去? 涞水河东岸,辽人大队,正源源渡河,在集结成阵。辽人统兵将领,并不是智商低于七十的阿甘,他们也是久经战阵的宿将。 胜捷军败走,他们也并沒有贪着追這数十人的队伍。都头优质敌前渡河,将自己阵脚站稳才是最要紧的。 奚军的那個指挥萧菩萨率先過了河,立在河岸上,身后亲兵不断地用号角召唤追出去的轻骑回来。而契丹军剩下的那個指挥长保,只是在西岸督促后面大队源源而渡。 辽人骑兵,渐渐的朝裡面猬集,只是用远拦子向两边张开哨探警戒,看着萧言带着胜捷军逃跑,只是在后发出一阵嘲讽的哄笑,却不轻动半步,只是遮护着這個渡口。 旦白梃兵被发现,那么大家只有乱战一场,也许這個时候白梃兵突然杀出,能抢回渡口,重骑之威,可以压迫着对手逃回涞水西岸。但却并不是自己所要的全胜!只有将這近千辽骑,杀出一個让其无法复振的惨败,才能让萧干震慑,才能让他重新掂量要克复涿州所要耗费的時間和兵力,再以自己预备好的欺敌之策,才能让萧干大军,解围退回易州! 相持越久,就越会让萧干发现自己的虚弱,涿易二州毕竟是燕京屏障之地,能不舍弃,他断然不会轻易舍弃的! 奇迹就在眼前,胜利女神已经撩起了裙角,可他.妈.的這娘们儿還穿着打底的安全裤! 萧言心头只是怦怦的剧烈跳动,迎着每個人的目光,嘴唇干涩。丘虎臣身后亲兵抓着号角的手指都已经发白了,每個人都在心中乞求萧言快做决断,让白梃兵快点出击。当远拦子发现白梃兵后,一切盘算,就都将落空! 萧言冷冷一笑,勒马转了一個.圈.子,迎向西面,一指立在河岸上头的那辽军将领:“把他的首级给老子抢来!老子就不信!我們回身杀過去,让他们猬集在一处,等着挨揍!是條汉子的,跟在老子的马.屁.股后头!這裡不是白沟河!” “白梃兵,不动!老子只要全胜!” 他猛地一扯缰绳战马高高人立而起,现在他的骑术,也像模像样。呛啷一声,萧言已经将腰间长刀扯了出来,直直西指:“跟老子上!” 丘虎臣几人,已经红了眼睛,萧言意图在明白沒有,他就是要在這裡,将這队辽军,一鼓而挫,让他们的尸骸,布满涞水两岸!他是真的想凭借一己之力再度北伐,他是真的想替他们西军,雪白沟河战败的耻辱,他是真的想让這不可能的奇迹,在手中实现! 萧言如此,他们這些厮杀汉,還有什么话好說? 丘虎臣大喝一声,一挥马槊:“弟兄们,俺们就别想再回白沟河南了!萧宣赞,记得替俺们拣骨!” 他抢過身边亲兵手中号角,丢给萧言,长槊在头顶画了一個.圈,直直向西,他已经一夹马腹,马槊西指,率先冲了出去!在他身后,数十胜捷军骑士,都已经调转马头,激起如雷蹄声,直直向猬集在涞水西岸的辽军大队扑去! 萧言心中,同样是血在沸腾,怎么可能失败,怎么会失败?有如此子弟在麾下,十万大军,怎么会顿足在白沟河南不得寸进,最后還要从女真人手中买回燕京,让這时代,最后滑向四年半后天地倾陷的悲.剧這也许就是那個贼老天,让自己跨越千年的原因! 马缰绳突然被人扯住,萧言红着眼睛转头看去,却是郭蓉俏脸冰冷,只是看着自己:“厮杀的事情,我們来!你已经做得足够…………大宋有你们,爹爹当初宋沒有选错!” 她撮唇尖利的呼哨一声,拦住了落在后面的两名胜捷军甲士:“看紧萧宣赞,舍了性命,也别让他向前!” 郭蓉杀气腾腾的语调,纵然不是胜捷军上官,也让那两名甲士松开了缰绳,看了萧言一眼,顿时上前接過郭蓉手中握着的马缰绳,死死地将萧言夹住,而郭蓉呼哨一声,抽出兵刃,同样冲了上去,在她身边,紧紧跟着的就是甄六臣。 河岸之上,萧菩萨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刚才還在仓惶遁逃的宋军轻骑,掉头又向他们大队冲了過来。宋军骑士不過数十,可是却似卷起了平地风雷,只是义无反顾地冲向這裡!他是萧干一族的子弟,追随萧干南征北战,从未将南人看在眼底。 此次渡河一战,已经让他惊叹宋军也有此等精骑,却沒想到,他们還敢掉头回来,以区区几十人兵力,直扑向辽军大队! 辽军阵中,一片人喊马嘶的声音。過河辽军约莫有四五百之数,纷纷朝這裡涌来,无数口弓同时张开,准备迎接宋军回头冲击。两翼张开的远拦子发现這裡动静,也都回马,宋军骁勇,也激起了他们的意气,既然要在這裡分個生死,成全你们也罢。难道還想将咱们赶回河西去?笑话! 当一马当先的丘虎臣冲近百步之内的时候,数百支羽箭顿时激.射而出。丘虎臣拼命拨打着飞来箭雨,只是护住战马。都头优质胜捷军骑士,虽然不像白梃兵一般内有锁甲,外有鳞甲,如活动堡垒也似,可也是披着完备的甲叶,只要不中面门,身上带着几十支箭,犹可大呼酣战。 羽箭如雨一般泼下,就看见胜捷军高速奔驰而来的战马,有几匹顿时翻滚倒地,马上骑士,翻着跟头坠落尘埃。丘虎臣前心甲叶,挂着的箭镞有如刺猬一般,就连战马,也中了好几只箭,血喷涌而出,但丘虎臣的吼声,依旧如雷,所有战马的马力,都已经放到了极限,而辽军拒河而守,只因为更多辽军,正在丢弓拔刀,几乎是让人来不及转念過来的时候,丘虎臣已经一马当先,直直的撞入辽军阵中! 萧言立马在后,只是拼命的踩着马刺,但是马缰绳却被两名胜捷军士卒死死拉住战马扬首奋蹄,可是头却被扯得只朝一边歪去,前进不能,只是团团的转着圈.子.萧言只是破口大骂:“去你.妈.的让老子上去!老子冲杀到现在,還不是活蹦乱跳?老子死不了,死不了!” 他的战马兜了几個.圈.子,萧言這才看见,丘虎臣已经带着人马,直直地撞入了辽军阵中,辽人阵中,人喊马嘶,乱作一团,两翼增援上来的队伍,只是拼命在合拢,要将這一小队不要命的宋军彻底包围吃掉。郭蓉高挑的身影一闪,也沒入了人群当中,再也分辨不出来。双方混战之处,烟尘斗乱,兵刃碰撞声音,人的嘶喊声音,战马哀鸣声音,還有负创战士惨叫之声,混合在一处,竟然成了嗡嗡的尖啸,直冲上头顶天空。 辽军越聚越多,远拦子也几乎全部赶回来,涞水河面被马蹄踩得水花四溅,更多辽军拼命地渡河朝前。辽军猬集得是如,除了偶尔能分辨出陕西口音的喊杀声音,胜捷军這一队人马,几乎完全被淹沒! “…………让老子,上去啊…………”萧言的怒骂,這個时候也变成了喃喃的低语,来到這個时代,自己最为自豪的就是不论心裡如何忐忑,如何害怕,如何不安,可是自己总是直面最为残酷的命运,从未退缩,只是咬着牙齿和他.妈.的贼老天硬抗到底,可是现在,丘虎臣他们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自己却落在了后面! 萧言握着丘虎臣丢给他的号角,只是着魔也似地看着眼前一切。辽军已经猬集,但是過来得還不够,還不够多!胜捷军的牺牲,自己绝不能浪费!可是再等下去,那越来越少的大宋子弟的喊杀声音,是不是就要彻底消失? 自己将他们带過了白沟河,却不能将他们带回去! 萧菩萨只是叉腰骑在马上,容色如铁,只是看着這一小队宋军的大呼酣战。宋人骁勇扑来之势,在一瞬间,几乎让他要策马后退几步! 可是這一小队宋军,却转瞬之间就被大队合拢的辽骑所淹沒。契丹、奚人、大宋的男儿豪杰,只是舍死忘生的拼杀在一处,双方都呐喊着,咬牙切齿的咒骂着,拼命要将对方压倒。萧菩萨嘴裡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在念叨些什么。 南人也有如此骁勇之士啊…………這大辽,到底還保得住保不住?還是如大王向亲信子弟交代的那样,先看局势,不成在别走他处,北地天地广阔,成立他们奚人自己的国家,而再不当契丹人的依附? 這個問題,他再也思考不到答案了,混战人群当国。突然被扫开一個.圈.子,那個宋军将领马槊飞舞,当者披靡,硬生生突然杀出一條通路,他人马浑身都是浴血。只是大吼着向他這個方向扑来,萧菩萨下意识的去拔腰间佩刀,身边亲兵也大呼小叫的准备迎上。 在那宋军将领身后,又一個高挑身影跃马而出,手中张着长大的步弓,箭镞森寒,直指向他。在那高挑身影背后,却是一個矮壮汉子,一刀一捶,拼命替他们两人掩护着侧后。 张弓的,正是郭蓉,她身上早已带创数处,萧言赠给她的刀,又打断了。 现在就靠着丘虎臣拼死杀出的一個空档,飞也似的张弓搭箭!在她身后,甄六臣虎吼连连,铜锤到处,只要挨到的辽骑就吐血落马,兵刃难以透過的铁甲,被重锤一敲,就是筋断骨折。 “大小姐,快!” 郭蓉咬着嘴唇,清冷的呼声,直跨過涞水河两岸:“我是郭家女儿,替常胜军复仇!” 羽箭破空而出,直直飞向萧菩萨,萧菩萨下意识的横刀一档,却落了個空。郭蓉弓力大,距离萧菩萨不過数十步距离,這支羽箭竟然撕破铁甲,从他左胸透入,直留下箭尾還在外头!郭蓉一箭射.出,旁边早有辽人骑士发疯一般地抢上,挥矛攒刺。郭蓉丢了步弓,只是抢過矛头,和辽人骑士奋力争夺,她已经抽出了身边最后一把短刀,只是拼力抵抗! 萧菩萨身子在马上一震,低头看去,壮健的身子犹自坐在马上不倒,伸手就去折断箭杆,可是丘虎臣已经抢了上来,他已经不管周遭的一切,不管多少件兵刃同时落在他身上。這位胜捷军虞侯身上创作已经不知道多少,血都不大流了,居然给他就這样直直冲到了萧菩萨面前,奋起最后的气力,直扑過来,拉着萧菩萨一起坠马,他的马槊已经丢掉,手中只有一把佩刀,横刀用力一勒,萧菩萨颈中黑血,就直直喷溅在他的脸上! “痛快,痛快!白沟河畔的好弟兄,老任…………俺对得住你们!” 着萧菩萨落马,辽军军将,只是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喧哗。此次东进,谁都以为再轻松不過,宋已经是在白沟河被耶律大石打得胆寒了,以千骑凌五百宋军,還不是手到擒来?沒想到,只是過了涞水,三名指挥,已经折损了两個! 在河对岸的耶律长保,只是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一切。他麾下骑兵,不是已经渡河,就是正在河心,在他身边,只是廖寥数十骑,大队辽军骑兵猬集在涞水东岸,但是却硬生生给一小队宋军杀透重围,将萧菩萨亲落马下!都头优质這萧菩萨是萧干大王族中子弟,很得萧干宠爱,现在却战沒军中,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和萧大王交代! 耶律长保大声呼喊,红着眼睛催攒着最后一点人马渡河加入战团。无论如何,要将這一小队宋军屠個!辽军猬集得也越来越密集,外圈的人完全加入不了战团,只能空自呐喊,人马都在围着混乱的核心团团转.圈,烟尘斗乱,而宋军的喊杀声音也越来越少,不知道,還有几個人剩下,犹自在浴血奋战! 沉重的号角声呜呜响起,萧言终于吹动了信号,他容色有如岩石一般坚硬,仿佛任何事情,都动摇不了他直抵易州,将這场战事彻底改变的决心! 耶律长保才跃马上了东岸,就听见远拦子的呼哨声发疯一般的在北面响起。他放眼向北而看,就看见五六百步之外,一個小小山岳上,突然冒出了红色的盔缨,接着就看见一排排浑身重甲,连马都披甲的骑士,在山岳顶上显现出来。在最前面的,是一個高大英武的宋军将领,手臂直直的朝西而指,而這些铁甲骑士,未有稍稍停顿,就如山洪暴发一般直涌了過来!在他们身后,一排排的甲士,如同无穷无尽的冒出,加入了向前冲击的钢铁洪流当中,马蹄声音,震得大地仿佛都要塌陷。 大队辽军,正猬集在一起,可以渡河徒涉的地点,就這么窄窄两條,這千骑人马,退都沒時間退回去!上前迎敌,這么多人马挤成一团,连马力都提不起来! 萧干派遣他们东进,沒想到迎来的,却是在這涞水河东岸,灭亡的命运! 萧言两眼,只是瞪得大大的,将号角一遍又一遍的吹响。 這奇迹,就在眼前! 问: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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