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宴会
“听說你此次也要下凡历练，可有必要？”
伯阳收了鱼竿，转向容与，笑道：“做神仙做這么久，就当去玩玩儿也不错。”
“你一向超脱，在這神界算得上数一数二。”
“真假超脱的界限是面对世事时的态度。我這么些年都待在天上，說是出世，我又何曾入世過？不入世便出世，其实是避世。走一遭凡间，经历场生老病死爱恨嗔痴，這才能真正去谈出世。必出世者，方能入世，不则世缘易堕；必入世者，方能出世，不则空趣难持。”
容与听了有所思量。他在神界這么些年，要說经历沒人比他多。从混沌时期的血战厮杀，到六界的分化□□，到神界秩序的建立维护，再到如今归隐涵虚宫.......现在想来，他鲜少寓意于物，留心于人，這么些年譬如朝露，也沒残余多少痕迹。
伯阳见了，打笑道：“难得看你有所疑惑，不然同我一起去走一遭？只是您老人家這么些年修得无欲则刚，有容乃大，怕是用不着。”
“阿朵，你怎么在這儿啊？”枳繁刚才去追南辰，那家伙跑得太快了，她沒一会儿便跟丢，走着走着就看到伯阳那只大青牛。伯阳常常跑去崇吾找举父喝茶聊天儿，枳繁小时候常常骑着他的大青牛到处跑。伯阳长得一双大耳朵，枳繁从小就叫他.......阿朵，举父怎么說她也改不了口，反倒诡辩道做神仙要讲究個平等，不能因为一脸老相就和好名字无缘。伯阳对此表示赞同，觉得枳繁是個人才
“枳繁丫头，你怎么在這儿啊？”
“我先问的，你先說啊。”枳繁跑過去坐在青牛背上，青牛哞了几声，它记得這個丫头，沒少欺负它。
“哈哈，小丫头一点亏都不吃。我要去凡间了，這场宴会就是送我們這群老家伙的。”
“啊？”枳繁站起来，“我沒见着我爷爷，你怎么不让他来送你啊？”
伯阳拍拍她脑袋，慈笑道：“你爷爷要是知道，肯定不放我去咯。”
“为什么？很危险嗎？”
“倒也不是。只不過既然是历练，就要出去仙力，变成肉体凡胎。经历一场凡间烟尘后若能回来就回来，若陷在其间，就......”
“就怎样啊？”枳繁听得着急，“回不来？爷爷說凡间很可怕，你不能去啊。”
“瞧你急的，這么看重生死离别，哪有個神仙样？好了，你還小，這些事情你不明白。现在到你回答了。”
枳繁不想伯阳去那什么凡间，他那把老骨头。但伯阳也是個倔性子，从他下棋下得差点咽气就能看出来。便把劝說的话闷闷憋回去，道：“我现在在涵虚宫游学，是容与上神带我来的。”
“哦哦，這样啊。”伯阳笑嘻嘻道，“看来容与沒把你教好啊，他可是神仙裡最无羁于心的一個，你得跟着好好学学。”
“嗯。”枳繁答应一声，心裡却觉着恐怕很难。
“好啦，时辰差不多。大青牛，咱走吧。”
“阿朵，你一定要回来，凡间肯定沒有天上好。”
伯阳骑着青牛跟枳繁容与摆摆手，枳繁也朝他挥手。
“如果是我我肯定不去的，上神，你說耳朵爷爷放着好好的神仙不当干什么要去凡间呢？”
容与想了想，道：“兴许，太无聊？”其实容与自己也不知道。
“嘿嘿，我也觉得。等他玩够了肯定会回来。”枳繁朝容与嘿嘿一笑，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
淡紫色身影渐渐靠近，停在二人面前，眼眸辗转流离，凝视着容与。
“好久不见。”
容与淡淡然答应，与平日无异。
枳繁朝芊眠欠欠身子行礼：“芊眠上神。”
芊眠微微一笑，看着枳繁，柔声道：“听說容与宫中收了名女弟子，想来就是你吧。”芊眠往下一看，枳繁腕上的手链很是独特，散发着寒气，似乎是用罕见的寒玉所制。寒玉名为玉，实则为冰，亿万年沉积之后凝结而成，埋藏在冰山之下，世所罕见，更难以采集。唯三十三重天洁净之气可以孕育，其他地方无法化玉。寒玉坚硬无比，要雕琢成手链更是难上加难，何况這裡面還镶嵌着碎琼连枝。
“你的手链，很独特。”
枳繁抬起手看看，道：“這個是涵虚宫的信物，我也觉得很好看。”
“信物？”芊眠勾勾唇角，“我倒不知道涵虚宫有信物。常年不出宫门，大概消息不太灵通。還沒问你叫什么名字？”
枳繁觉着芊眠上神性子真是太温柔，說话的声音也好听，笑道：“我叫枳繁。上神沒有收我为徒，我是和清宫南辰的弟子，是去涵虚宫游学的。”
“原来如此。”芊眠笑笑，看了看容与，他還是和以前一样沒什么改变，“枳繁這名字很好听。我今天虽是第一次见到你，却似曾相识似的，你是哪儿人呢？父母是谁？”
“我是崇......”
“你不是說要找你师父么？走吧。”未等枳繁說完，容与轻抓着她手臂带着离开了。
芊眠看着他们走远，心裡的疑惑不断升腾。
枳繁走着走着也是疑惑，忍不住问道：“我刚才见過师父了呀，你要见他么？”
容与带着她走了会儿，微风习习，两人脚下的桥以水晶铸成，仿佛就站在水面上一般，鱼在下面游来游去。
“记住，以后不要与人提起你的身世，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的人。”
“为什么啊？我爹娘我爷爷都是好人，怎么就不能說.....”枳繁不明白容与为什么有這种要求。
“我知道。”容与转過身看着枳繁，“枳繁你记住我的话，总之，我不会害你。你答应了今日偷来之事我就不计较。”
枳繁定定地看着容与，他的眸子很黑，但在枳繁眼中，他的眼睛裡像有成千上万颗星星一样，比星海還要亮。
“我记住了。”枳繁闷闷答应，低下头。
容与抬起手顿了一会儿，终究還是放在枳繁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他突然想到今日似乎是人间的中秋节，虽說月亮千年万年沒什么可观之处，但人间的庆祝方式還是可以去看看。
“枳繁。”
“嗯？”枳繁小声答应，沒什么活力，她总是這样，高兴不高兴什么都藏不住。
“你乖乖听话，该有奖励。”
“什么奖励啊？”如容与所料，枳繁一瞬间满血复活。
“伯阳不是去了凡间么？今日我便带你去看看。”
枳繁喜歡到处跑，小时候就想下凡去玩，举父从来不准。她完全沒想到今天能去凡间，又激动又手足无措。
“那、那我要准备些什么？你說那些凡人会不会一碰就碎了啊？”
容与听了不禁好笑，“他们又不是泥捏的。走了。”
說着就拉過枳繁的手腕，两人已在云雾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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