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刺客信條(二)
老舊的電視播放着栩栩如生的虛擬影像,九龍端着茶杯靠在椅子上,一點也不關心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
黃潤髮,大宋帝國西域都護府錦衣衛鎮撫使,正五品。
這個聽上去就很牛叉的身份代表的是那個東方龐大帝國最高情報機關最有權勢的二十三人之一,在此之上的指揮僉事、同知還有都指揮使都是駐紮首都的。黃潤髮這個名義上的西域情報頭子也算得上權勢滔天。
“這才三天時間,你居然從特拉比鬆跑到巴黎來了。”弗瑞德眼神飄忽,他被不合理的事實給打擊到了,“這地圖上的直線距離都有幾千裏了吧,你難道是神行太保麼?”
黃潤髮毫不客氣的擠佔了本該屬於聖騎士的座位,還沾着麪湯的靴子隨意的搭在茶几上,攤攤手:“事實上,我只用了兩天。泰圖斯說遊俠的訓練差不多了,缺少的經驗用實戰來彌補,剛好你這裏出了個大劇情,嘿嘿。”
“切,昨天晚上你的說法是‘那個老毛子以戰團不養閒人的藉口’把你一腳踢過來的,”惡人相的九龍毫不留情的拆臺,“而且一直沒兌換貨幣居然厚顏上我這裏蹭飯。錦衣衛當久了都成習慣了,在老毛子那白喫白喝很爽吧?”
白喫白喝當然爽了。
“咳咳咳,九龍同志,我可是從天山一路跑到歐洲的,一路上都是綠皮黑皮,銀兩早就丟的差不多了。”黃潤髮倉促地掩飾,把頭偏向無人的一邊,“而且我有勞動的,怎麼說那羣小兔崽子現在也稍微有點偵察兵的樣子。”
“哦,穿板甲用重武器的……”九龍斜眼掃過高大的聖騎士,繼續嘲諷老同志,“……偵察兵?”
“是穿板甲用火槍和強弩的……重裝斥候,反正泰圖斯新招的毛子身強力壯,這點負重無所謂啦,他們搞的輕質板甲就和以前我們用的戰術裝甲差不多,大概吧。”
“如果說輕質板甲的話,應該是祕銀合金板甲,我們資金倒是充足的很,不過我們的話題不應該是黃大俠來巴黎所求爲何麼?”弗瑞德拍了拍桌子,把重點拉回來,“還是說你這一身三流拉麪師傅的裝扮不僅迷惑圍觀羣衆更欺騙了自己的本心?”
“喂喂,你是在質疑人民子弟兵一員的我的技術麼?這份手藝可是通過炊事班考驗的,絕對比你在那些‘蘭州拉麪’館子裏喫到的正宗得多。”
“你萬里迢迢從神州跑到巴黎來就是爲了賣拉麪?”弗瑞德覺得自己和這位老鄉實在缺乏共同語言。
“年輕人就是急躁,你應該聽說過這個虛擬世界怎麼來的吧?軍轉民之前搞測試的那批人也有在玩,這裏面一些大型場景和故事線發展是相對固定的,比如之前半島戰役人類是不可能打贏枯潮的。話說你這傢伙居然見到真正的BOSS倒是讓泰圖斯很長臉啊,聽說你一直揮棒走天下,棍戳美人蕊,這次有沒有搞過那個亡國公主啊?”
“拜託,重點,重點!”聖騎士已經開始掰手腕了,雖然他也不知道是否正的比對方拳頭大。
“好吧好吧,反正當初這套系統做戰鬥數據測試時用的還是軍用訓練模塊,我當時剛剛退役,測試的是東土部分,一天到晚打神仙妖怪佛祖鬼魂之類的。想當年我我們一羣人開滿級神仙號羣毆拿着陷仙劍的玉鼎真人,茲茲,那場面……”
“好漢不提當年勇,而且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來巴黎幹啥的,暗殺國王?”
“那太沒成就感了,我再升兩級就成仙了,和凡人玩太掉價。咳……總之,當初軍隊裏退役的精英都被拉來測試了,這西陸的測試員嘛……剛好碰上第一批斯大林戰士退役,所以嘛,現在一批騎士團各種黑幕,比咱們錦衣衛黑多了,你小子倒是找了個好老大啊。”
“…………”弗瑞德一點也不喫驚,瞥了眼弗里德里希和吉爾斯,他們看來也有這個想法。
“你不驚訝?也是,傻瓜都應該猜到了。這次泰圖斯聽說你在巴黎搞風搞雨搞女人,就告訴我當年測試時這裏有個很詭異的任務。當初他們十幾個傳奇半神扛着奧林匹亞之劍這種超神器都被一個魔怪戰翻了。後來才從程序猿那裏知道這是個根據觸發角色團體的實力等比列無上限提升難度的故事,機會就一次。觸發底線是找起碼五個16級以上的角色,隨便刷一個法蘭西王宮內的女僕好感度,或者直接用人類魅惑榨出情報。”
大概是在場的華人比較多,說的眉飛色舞的黃潤髮在衆人的矚目中——依舊不包括九龍先生——站起來,渾身都是激揚的氣場,張開雙臂忽悠:“怎麼樣,幹不幹,泰圖斯說程序猿敲酒瓶保證獎勵超出想象的豐富!”
絕對豐富的獎勵!
第一個發問的居然是帶路黨吉爾斯,他顯然已經被榮華富貴迷了眼睛:“如果是假的呢?”語氣完全是期盼的。
黃潤髮的回答給他打滿了氣:“那他就去明斯克找那個放衛星的白毛子麻煩!絕對揍得那小子終生便祕。”
“……好殘忍……”弗瑞德掂量了下錢包,可憐的金幣已經不夠修理一次裝備了,“那麼人員呢?你,九龍先生,我,還有誰?弗里德里希你幾級了?”
“差半級到十六,王宮裏的意外之財給的經驗還蠻多的。不過剩下半級……就算勤快地做任務也要幾個月吧,看來我是去不了了。”
一直專心看電視的九龍倒是沒漏過弗瑞德的話:“喂,小子,我可沒同意參合你們的事情,別自作主張。”
“九龍同志,黨和國家考驗你的時候到了,爲了愛和正義貢獻出你那微薄之力乃是普世價值啊!況且咱哥倆退役後天各一方都沒好好找個樂子,要是陳安平那傢伙知道當年名字能止綠教徒的小兔崽子夜啼的共產主義戰士變成搞蘿莉養成計劃的廢宅大叔的話,可是會帶人去法國……嗯,你現在還住在尼斯麼?”滔滔不絕的黃潤髮,在他眼裏恐怕只有這個長相兇惡的老戰友纔是最重要的戰鬥力吧。
“我不混這一行很久了,還留有本大爺的傳說麼?”九龍意外的露出軟化的態度,顯然被勾起了往事的記憶,“怎麼,安平‘公主’還在體制內混?”
“當然,蘇聯的同行們對你當年剿滅阿富汗游擊隊的手段稱讚不已,你到現在都是他們的風暴突擊隊內部教材,嘖嘖嘖。倒是安平他混的很好啊,張將軍手下的忽悠……規劃局裏他可是紅人,直屬總參的單位,明年就要進聯盟中央宣傳部。”
“我怎麼覺得話題又被你這個不良中年帶偏了?”聖騎士不得不再次出聲打斷這老男人的回憶,“還有別的麼?”
黃潤髮攤攤手,重新坐下來,捧起茶吹着熱氣:“嗯哼。反正就那麼一回事,我對法蘭西王宮內的東西很感興趣,能搞定一羣正牌斯大林戰士的玩意哦。”
他眼神就沒離開過九龍先生。
“不感興趣。”九龍依然拒絕這份邀請,轉過身子遞起見底的茶杯,“玉蘭,茶。”
“別這麼急着拒絕,吾友啊,記起來吧,那蒼茫的黃沙被風暴吹起,用科學和真理武裝的人民碾碎逆歷史潮流而動的宗教恐怖分子,即使現實已經蓋上和平的牀被,但我們這些爲赤旗的理想貢獻前半生的老兵們怎麼可以安眠!”他就差勾肩搭背拉關係了,“生命不息,戰鬥不止,重返這血與火的紛爭吧!”
“嘶……”抿了口茶,九龍連眼都懶得轉,對着那呈現老電視模樣的虛擬屏幕,堅定而有力地吐出一個字:“滾。”
“打攪了。”是玉芳,真不知道剛纔她是怎麼從衆人的眼皮子下消失的。
“老師,門外有個應該是‘刷新出來’的女人要求進來。”玉芳用看人渣的目光盯着被九龍呵斥到面部表情僵硬的黃潤髮,“她要求見一位來自東方的,很有魅力和修養的旅人。並讓我轉述‘一庫’給那位先生,這樣就一定會見她的。”
面無表情聲音無顫抖的“一庫”,小姐你實在太有風格了。
“咳咳咳咳咳……意外意外,和Pu胖子混草榴多了所以會口誤,年輕人別學啊。”
一直以來捍衛人格連的和諧和穩定的都在草榴社區麼?知道真相的淫民會哭的啊!
讓我們來總結一下,黃潤髮這個一直在特拉比鬆混喫混喝的不良中年因爲太無聊了,在極短時間內跑到巴黎投靠老戰友九龍,做起了短暫的拉麪生意,並抽空勾引了服務於盧浮宮的一個女僕——他應該慶幸的是這位女士不是馬克思口中的德意志龍騎兵——完成了那個聽起來難度爆表的法蘭西王宮任務的起始步奏。既然是刷新出來的NPC上門,表示這個任務實際上已經開始了。
滿臉驚慌的女僕搖着豐腴的臀部坐下來時,一雙手一直沒離開黃潤髮的臂膀。
“它又出現了,按照潤髮黃先生說的方法,我把那些小旗子掛在門上,昨天晚上果然又出現了那種聲音,負責打掃塔樓的克里斯蒂娜已經失蹤了,這次連一點痕跡都沒有!和之前的失蹤事件一樣,三年來不斷有傭人失蹤。求求你,潤髮先生,消滅那個妖魔吧,遲早有一天我們這些下人也會消失在那個噬人的堡壘裏的。”
弗瑞德小聲:“額,這是什麼三流恐怖故事麼?你們這些朝廷鷹犬居然還兼職抓鬼嗎?你當初怎麼泡上這妞的?”
“簡簡單單,‘施主你印堂發暗五行不調,近日必有血光之災’,我就是試試,沒想到她真信了,”黃潤髮小聲,“華夏墨香印刷館的便宜貨,三百文一套的五行旗。”
“這件事情是三年前開始的?一直沒人發現麼?”就算笨蛋也知道可疑,弗瑞德詢問女僕,看的卻是吉爾斯。
“我們只是普通的下人,以前也流傳過,但是牽涉的人都被關進了地牢。失蹤的人也被當做逃奴處理,連家人都遭到了不幸。”
弗里德里希作爲研修歷史同時在西歐地區長期遊蕩的土著深有感觸,喃喃道:“……萬惡的舊社會,萬惡的封建主義,勞動人民就應該團結起來!”
“而且一直沒發現屍體,但是有時候失蹤的人牀邊會有一攤粘稠的水漬。因爲特別難打掃,遇見了好幾次才發現之間的關聯。後來發現花園裏偶爾也會出現,每次一旦出現這種水漬,就一定有人失蹤了。”
“這種事情多久一次。”
“大概……兩到三個月,有人看見奇怪的東西出現在陛下的寢宮,也有流言說晚上從陛下房間內傳出奇怪的聲音,所以傳說陛下就是那個喫人的——”
聽到這弗瑞德笑了笑表示:“那種事情不可能的啦,我今天才見到那個正太,如果是異種的話,我所擁有的聖光不可能無動於衷。而且你當君權神授是假的麼?不過這種事情能發生在那個山寨的五角大樓……法蘭西的宮廷法師水平值得推敲啊。”
吉爾斯躺着中槍了!
“哎呀,讓弗瑞德先生你這樣貶低,身爲‘水平值得推敲’的一員我可不能默不作聲呢。不過這件事情嘛,我倒是聽法師們提起過,王太后命令他們調查過相關事件,除了查到那些水漬只是類似汗液的東西外沒有任何發現,後來就不了了之了。反正只是一些沒劇情的NPC,有些擔任侍衛的玩家也聽說‘在王宮內看到奇怪的東西’,但長期蹲點也沒發現什麼隱藏任務。”
“要麼是級別太低,或者魅力值不夠,你們沒試過魅惑人類之類的法術麼?”
“你忘了麼弗瑞德隊長,盧浮宮內法術被壓制的很厲害,也許你因爲聖光也被壓制所以早上沒感覺出來也不一定。”弗里德里希敲了敲聖騎士的臂鎧,拉圓場。
“你多心了,就算我沒反應,那麼天使也沒發現就太假了,不過……那個國王對我的態度太奇怪了,說不定和那個‘怪物’確實有關係。”弗瑞德靠着牆,把薩弗拉斯解下來駐在地上。
“那就對了,”黃潤髮拉起女僕A,交給她一塊一看就很劣質的陰陽圖玉佩,“你出來也很久了吧,晚上把這個隨身帶,那怪物應該不會靠近你的。”
之後這個被三百文的印刷品忽悠的路人甲就被送走了。
作爲這次任務真正的啓發者,黃潤髮是最熱心的。剛送走了女僕,就吆喝起來:“好了,有誰要夜探盧浮宮麼?”
這麼快就決定行動了?人都沒定下來呢。
弗瑞德對行動成功率深表懷疑:“大團長當初是‘夜探盧浮宮’?我很懷疑。”
“你說得對,他們不是夜探,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強闖。一羣人在‘爲了尤里’後就衝進去——不過內測版不是盧浮宮——大開殺戒結果裏邊整個變成生物臟器覆蓋的樣子,各種奇異的怪物永遠殺不完,還有東西持續削弱他們的能量,因爲衝的太猛後路都被堵上了,最後耗死在裏面。”
“那之後呢?”
“沒了之後了,程序猿說那個場景本身沒問題,但是去的人太多太猛,導致BOSS判定爲完全成長的終極形態,全滅是註定的。”
“那麼吾皇……娜柏莉安陛下怎麼辦?順路一起救出來比較好吧。”恐怕在座的真正關心那位善良強大的女孩的只有吉爾斯這個法國人了。
“那是當然的,不過我很懷疑宮內有人能對付那個女孩,如果弗瑞德他提供的人物數據是正確的話,現在的她對‘普通’的人類來說是割草機。”黃潤髮的解釋毫無說服力,就加上了比較物,“噥,基本上你可以把你那位‘女皇’看成弗瑞德男爵的威力加強板,數據更高裝備更好,格鬥能力中的技能稍微弱一點就是了。”
打消了法國人的疑慮,他最後一次努力招攬此地的主人:“九龍同志,你真不去?也許能搞幾場爆炸、暗殺、綁架還有大屠殺哦!”
怎麼可能有人會是那種個人愛好啊。
“嗯……你準備搞大場面麼,黃潤髮?”沒想到的是,九龍居然認真考慮起來了。
喂喂……
“當然的嘍,好不容易來一趟巴黎,不留下點深刻的‘印記’愧對革命先烈啊。”
弗瑞德覺得這話題發展向他不怎麼喜歡的地步,出聲打斷:“我記得法國是同盟國沒錯吧,革命先烈對抗的明明是軸心國……”
“太甜了!革命先烈要革命的對象明明是全體腐朽的資本主義!身爲我大人革聯新興一代,必須堅持不懈,以永不磨滅的革命精神——”
被老男人如此教育了。
倒是九龍對黃潤髮不怎麼買賬:“切,你比華沙司令部的專業人士差遠了,思想工作靠的是槍子而不是語言。”
“你覺得在這裏子彈的威懾力……”邊說邊看着弗瑞德揹負的戰錘,“會比那玩意大?暴力能解決問題的話,還要中央宣傳部幹什麼。”
“中宣部管用,財政部就不會撥款給監察局。說到底,我們的存在不就是爲了解決語言無法解決的事態麼。”
“話是這麼說,不過……該死,九龍你什麼時候鑽研話術了?”難得的,一直習慣性跑題的黃潤髮居然還知道話題主線,“讓我們回到重點上來,這次‘訪問’你來不來?”
“不,但是可以讓小鬼們跟着前輩去練習下。”
九龍掃了眼一直不開口的雙胞胎,末了給了弗瑞德一個不知道是威脅還是鼓勵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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