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空洞
樊明倩保持着微笑,再次鞠了一躬,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的仪态。然后转向程子介身边的任乐瞳,问道:“這位先生也是這儿的领导人嗎?第一次见。您好,我叫樊明倩,也叫樊星……請多多关照。”
此时,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任乐瞳身上。他却浑身发抖,语无伦次起来:“和我說话了!活的樊星小姐,离我只有两米……還和我說话了,還和我打招呼了……”
這样的任乐瞳倒是让人讨厌不起来。程子介实在看不下去,偷偷踢了他的鞋子一脚。這家伙才反应過来,赶紧上前一步,弯着腰程子介倒是第一次见他弯腰对着樊明倩,结结巴巴地打招呼道:“樊、樊小姐,我也是刚来這儿的……我叫任乐瞳!是海源大学的学生……我一直很崇拜你!啊啊,对了!”這家伙說着,突然将手伸进口袋裡,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张用塑料纸仔细夹好的彩‘色’纸片,双手捧着递到樊明倩面前,眼巴巴地說道:“樊小姐,能不能請你帮我签個名……我留着好久了,一直想找個机会让你帮我签名的……”
那张纸不過钞票大小,上面還印着樊明倩的照片。程子介目光锐利,马上认出那是一张演唱会的‘门’票。看样子這家伙去看過樊明倩的演唱会,而且,他甚至一直将‘门’票随身携带,即使是在现在這样的世界裡,也保管的這么细心。
這一点虽然略显幼稚,却也令人敬佩。
樊明倩看着任乐瞳递過来的纸,脸现惊讶之‘色’:“任先生对吧。這是两年前我在海源开演唱会时的‘门’票啊。您一直留着?”
“是啊,是啊。一直留在身边。”任乐瞳‘激’动得浑身发抖:“那次演唱会,我還带了自己做的高科技三维投影灯光板的……上面写着‘我們喜歡星’。字是立体的,可惜因为耗电原因做不大……”
樊明倩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脸上显出歉意:“抱歉……”
“我知道我知道,那天粉丝那么多,又不是只有我一個带着标语什么的,沒注意到我正常。但是现在我竟然還能碰到你!還面对面的說话!那些人肯定沒想到我能和你這么近,哈哈。”任乐瞳毫不在意自己被忽视,开心地笑着。
樊明倩也微微一笑,嫣然生姿:“任先生,這個,我觉得您沒必要再留了。過几天我会在這儿给大家开個演唱会,到时候你再来看,可好?您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唱一首歌。我自己尝试写了一首新歌,是男‘女’对唱的哦。”
“好,好。好……啊啊啊不好。我不会唱歌!我五音不全!”任乐瞳开心得几乎打跌,但听到让他上台唱歌时,却又焦急而尴尬地喊了起来。
众人都是忍俊不禁。樊明倩只得轻轻一叹,安慰道:“那……我還有一首新歌,是专‘门’为粉丝们写的。那我就将那首歌献给以你为代表的粉丝,怎么样?”
“太好了!谢谢……谢谢……樊小姐……嘿嘿……”任乐瞳高兴得抓耳挠腮,嘿嘿傻笑着再也說不出什么了。
程子介也是微笑了起来,想起了往事,看着樊明倩道:“樊小姐,你那次演唱会我也去看過的。不過沒有任先生這么狂热。”
“真沒想到……”樊明倩掩嘴轻笑,摇曳生姿。眼‘波’流转间,又带着一些惭愧:“只是那时我都沒看到你们。”
“正常。哈哈。”程子介看见大伙基本聚齐,道:“行了,演唱会的事情你们自己慢慢商量,我就不管了。先吃饭吧。”
于是大家一齐站起身来。樊明倩也拿着自己的饭碗加入了队列。任何人只要经历過她那样的遭遇,恐怕都会本能地珍惜眼下的一切。
倒是任乐瞳,看见樊明倩自己排队打饭,笑嘻嘻地凑了過来:“樊小姐,打饭這种事怎么能让你亲自来,我帮你打吧。”
樊明倩赶紧摇头:“谢谢任先生,不用了。现在大家都要自食其力,连程先生和各位夫人都自己打饭呢。我帮不了大家什么忙,却受到很多照顾。能得到一份足够吃饱肚子的食物,我已经很满足了。”說着轻轻叹息一声,眉间浮起一缕淡淡的哀伤。
任乐瞳不明就裡,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然后跟在她身后,倒颇有些护‘花’使者的样子。程子介也不干涉,带着各位娇妻一起排在另一队中,左顾右盼,沒见钟美馨出现,回身问道:“我妈呢?”
身后的苏田田笑盈盈地答道:“张二哥救回来的那個红宁的人醒啦。我已经安排人把饭送到医务室去了。”
“哦。”程子介马上道:“吃了饭我們也去看看。”
很快,所有人都领到了自己的饭菜。食堂内熙熙攘攘,大家都在尽情享受着自己的晚餐。
那三個已经情同姐妹的小丫头下午淘了气,不敢再来程子介面前。而是躲在了食堂一角,缩在一起吃着饭,還时不时地偷看程子介一眼。
三位军人也独自坐在一张桌子上。看来严少将下达過严格的命令,仔细地挑出了人选。這三人对平民们都是客气有加,吃饭时也安静而且仪态端庄,举止颇有风度。
任乐瞳则跟着樊明倩,亦步亦趋。樊明倩看来倒是习惯了被人前呼后拥,所以也沒对任乐瞳這样的行为表示反感,反而落落大方地和那家伙聊起天来。程子介看在眼裡,心中好笑:他完全是個能說会道,尖牙利齿的家伙,却在候凯莉面前表现得实在不堪。
当然,自己已经带他见了候凯莉,又介绍他认识了樊明倩,别的就不用管了。程子介飞快地吃完自己的饭,马上和娇妻们招呼一声,独自离开食堂,来到了医务室。
钟美馨和两名护士看来刚刚端起饭碗,而病‘床’上那名伤者则已经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目光看着天‘花’板,脸上挂满了深深的悲伤。
“妈,怎么样了?”程子介走进医务室,示意两名护士自己吃饭,不必多礼,然后径直向着钟美馨问道。
钟美馨端着碗,秀眉微蹙,语气也非常难過:“神智清醒,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情绪非常低落,這样下去,伤势恐怕很难恢复。”
程子介又看了看那名伤者,他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程子介的到来。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直勾勾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他要吃东西嗎?”程子介想了想,轻声问道。
“他肚子被打穿了,暂时不能吃。”钟美馨摇了摇头:“给他做手术切了三分之一的胃。”
“哦……那能不能和他說话?”程子介注视着伤者,再次问道。
钟美馨点点头:“可是可以,只是……他根本不肯說话。”
“我试试吧。”程子介叹了口气,走到病‘床’边,盯着那伤者的眼睛看了一会,才轻声道:“你好,我是這儿的领导人。”
那伤者充耳不闻,像是一块冰凉坚硬的石膏。
程子介毫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說了下去:“听說你的家人在水电站被军队打死了。”
那伤者這才第一次浑身一震,眼睛慢慢地转向程子介,两人的目光终于在空气中相遇了。
他看来三十出头,相貌非常平凡,属于那种在人群中绝对不会受到注意的人。即使认识,也很容易忘记他的长相。此刻重伤初醒,面无血‘色’,眼睛空‘洞’无神,但程子介感觉得到,他心底深处的悲哀、绝望和愤怒。
两颗泪珠滚出伤者的眼角,滑落在在枕头上。接着,他就悲伤地低声說道:
“他们都是人,不是丧尸……”
程子介平静地点点头:“嗯,慢慢說。我不太明白。”
那伤者直勾勾地看着程子介,突然怀疑地问道:“你是這儿的领导人?”
程子介知道自己实在太年轻,对方的戒备不是毫无道理,也不生气,而是微微一笑,自信地反问道:“怎么,不像嗎?”
“对不住……”伤者在枕头上缓缓摇了摇头:“你看着太年轻了。”
“嗯,我知道。”程子介沉着地看着他,那伤者多少觉得踏实了一些,突然有些‘激’动起来:“我家裡人!我老婆……我弟……虽然生病了,外表看起来变得像丧尸一样,但他们不是丧尸,真的!他们不是丧尸!他们是人!可是队伍裡的长官不相信,把他们全打死了!全打死了!”說到這儿,伤者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抽’动伤口,让他浑身痉挛。
钟美馨赶紧丢下吃了一半的饭冲到‘床’边。程子介也赶紧站起身来:“你现在不适合多說,安心养伤吧。等你好些再說。”
伤者赶紧艰难地喊道:“别!咳咳……我……”
护士为他擦去嘴角的血水,而钟美馨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皱眉道:“你必须保持平静,否则不能再說话了。”
那伤者努力平静了一下,等呼吸恢复了平稳,才艰难地挤出一個苍白的笑容:“好……谢谢医生。终于有個领导肯听我說……我想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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