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 恭恭敬敬叫老師

作者:納爾遜勳爵
“啥?現在就開始打馬了?還有小半年纔開選啊!民主黨瘋了吧?”

  在齊雲璐新買的法國風小別墅裏,齊雲璐看着報紙上的報道目瞪口呆,他雖然是自由黨韶關負責人,但最近一直窩在京城,參與一些對新黨員招募、培訓的工作,畢竟韶關即便選也是在東莞和佛山之後,工作序列沒有升到最高。

  “再說現在打你也沒用啊,我們候選人目前僅僅內定階段,並沒對外宣佈。我們換了你,不推你做候選人,他不是朝天放槍了?”齊雲璐疑問道。

  “別啊!齊先生!齊老師!我爲咱們黨鞍前馬後、勤勤懇懇、一顆忠心全交給了消滅自由!您不能因爲無恥小報造謠中傷,就不要我做候選人啊,我正斂錢往韶關轉呢!”齊雲璐一句話,對面的李晉仁嚇得跳了起來,站在齊雲璐面前汗流浹背的爲自己辯護,冤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別激動,我只是說個想法,這不算什麼。”齊雲璐揮手讓對方安靜,結果李晉仁雖然不敢說話了,但也不敢坐回椅子裏了,就在他前面戰戰兢兢的站好等訓話。

  看了半天,他擡起頭,疑惑的看着面前這位年紀和自己父親差不多、卻戰戰兢兢手腳併攏在自己面前站好的“學生”,又問道:

  “你不會有什麼私仇吧?殺父?奪妻?什麼的?”

  “沒有啊!”李晉仁很痛苦的叫了起來:“我簡歷上清清楚楚,絕無隱瞞啊!”

  “唉。錢也不能往海里扔啊,民主黨誰特麼的管的啊?林留名是不是又抽開鴉片了?怎麼管手下的!沒紀律、沒腦子、瞎特麼亂來!”齊雲璐想到事情也不能不解決,而自己這幾天還想偷懶去外地旅遊呢,看來也沒戲了,越想越生氣,大罵韶關民主黨的頭子——他的老哥們、老朋友林留名了。

  “小張,你立刻給韶關分部發急電,問問對方有無在韶關發動報業進攻了。”齊雲璐想了半天不得其所,只好揮手讓自己祕書先去問問韶關的情況。

  接着齊雲璐擡起頭來,臉上掛了一個奇怪的微笑。問道:“方秉生在你手下?”

  “哪有啊!那是造謠。我就是僱方先生抄抄寫寫,我們那十里溝是貧民窟,哪裏好找文化好的人啊?我認識他是因爲老夔想簡化他的姓,我們到處找人問.......”李晉仁把心裏反覆重複的託辭給說了。半真半假。

  “方秉生......那傢伙可......”齊雲璐眼中顯出了一絲懼色。

  “要不要和總裁說一下這事?”李晉仁畢恭畢敬的問道。

  “這事也不大。”齊雲璐有點猶豫。自言自語的說道:“只罵內定候選人......當他發傻亂扔錢......那就算了,但是涉及到方秉生.......唉......也許在投石問路.......”

  “好吧,我現在就去兄弟軍火。彙報一下。”齊雲璐最後下了決心,接着正了臉色,有些不悅的訓話道:“靠,老李,以後再聯繫方秉生這種人要給我講一下!”

  “是!是!是!”李晉仁頭點得如雞啄米,但是多年商人的直覺還是讓他捕捉到了齊雲璐態度的微妙變化,那感覺就好像是在和一位暴君顯擺自己兜裏有塊和氏璧那樣。

  兩個小時後,齊雲璐出現了《海京之窗》,這是鍾家良的地產,後來轉給了民主黨做總部,此時的齊雲璐是作爲鄭阿寶委託特使來的,要和民主黨通通氣,看看對方是不是在誤傷,又或者對方有了奇詭的思路,非要把大把銀元往海里扔。

  民主黨現任大議員、黨鞭助理李猛親切接見了自由黨特使:雙方先問候了彼此的家庭與心情,追思了在當年龍川的戰鬥友誼,介紹了目前各自的工作和生活狀況;隨後就目前佛、東、韶三城選舉準備工作互相通報了情況、都再次重申雙方共同立場:建設一個公正、公開、公平、高效、省錢、賺錢、與民同樂的選舉捐官環境的態度,最後自由黨特使就《新工商》發表宣戰文章一事做了詢問。

  大議員李猛幹淨利落的做了迴應:“即便要打,我們也會以報業旗艦《海宋時報》打響第一槍作爲信號彈,就像你們會用《海京紀聞》一樣。誰會在三流小報立戰旗啊?這傻逼啊。是姓李的得罪人了,私仇吧?”

  齊雲璐走後,李猛去主席辦公室做了彙報,易成也是很茫然,但只茫然了一會,說得卻是:“方秉生這傢伙還沒玩完啊......”

  “還在乎他一個過氣的傢伙幹嘛?我們在您的率領下,連續打贏比龍川大百倍、複雜百倍的多城選戰,他,已經是窮困潦倒的無用東西了。”李猛不屑一顧的冷笑起來,霸氣十足。

  齊雲璐去見鄭阿寶的時候,李晉仁也跟着去了,看着齊雲璐消失在一扇豪華的門後,坐在豪華的西洋沙發上的李晉仁突然很緊張,開始後悔今天出門急了,沒得換上最好的西裝,還是韶關內地商人務實、舒服的那套長袍布鞋,非常怕一會見了寶少爺會被看不起。

  懷裏還揣着一直沒能遞出去的“方秉生求職信”,這封信也突然變得火熱起來,好像不停在烤着自己胸脯,在沙發上楞坐了好一會,又擔心自己緊張出的汗會沃溼掉那封信,趕緊又拿出來捏着手裏在風裏晃,讓它別那麼潮、更別粘上自己身上的汗味。

  但是一直到最後,李晉仁也沒能見到寶少爺。

  他跟着齊雲璐進去,齊雲璐又領着他出來。

  “寶少爺忙得要死。你這點事就要面見。以後他還不得忙死啊?選戰裏,我們跟着寶少爺從龍川開始一路征伐,殺遍帝國各個大城,揍得民主黨鬼哭狼嚎,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你這算事嗎?算事嗎?”對於李晉仁斗膽提出的面見寶少爺要求,齊雲璐就給他否了。

  而且回去,齊雲璐直接召集了目前在京城的韶關籍黨員和候選人集合,他親自訓話。並且讓祕書詳細記錄:關鍵指示立刻電報傳回韶關、全文郵寄回韶關,而且要像軍隊那樣。所有韶關籍黨員和候選人必須就這個講話和要求。寫心得、體會和保證書。

  訓話的內容一言以蔽之,就是不要隨便亂找師爺,否則要齊雲璐這個大將指導幹什麼?你被師爺坑了、騙了或者惹禍上身,那這責任算誰的?

  以後誰要自己僱傭選舉師爺。必須經過齊雲璐同意並面試考覈該人才可以。

  齊雲璐作爲自由黨專業助選專家。去年一年已經講過無數次課、參與過好多次選戰了。見識經驗也有了,口才也練出來了,講得那是風趣幽默、深入淺出。臺下衆位富人貴人學生是笑聲不斷、掌聲雷鳴。

  但在李晉仁耳朵裏聽得那就是冷嘲熱諷啊,齊雲璐就是對着李晉仁想僱方秉生這事來的。

  李晉仁被齊雲璐暗暗批得又是流汗又是發抖,頭就沒敢擡起來過,只敢偷偷斜眼去瞄上面談笑風生的齊先生。

  這是齊雲璐的一次收權,他要預防自己的權力與影響力被更強的人奪走。

  他現在精心培養哺育的韶關選舉圈子,幾年之後,也許國會裏韶關籍自由黨議員見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聲“老師”,這是何等的權力與誘惑。

  雖然他現在自覺能力、經驗都比方秉生強了,但是方秉生這個啓蒙老師給他的第一印象太恐怖、太有威懾力,他不想方秉生進來這個圈子。

  但是開完會後,齊雲璐也沒有趕盡殺絕,而是叫了幾個郊區的黨員非候選人面談,意思是他齊雲璐和方秉生算老相識了,誰能在這一年幫忙“豢養”方秉生一下,盡一下朋友之情。

  其實這是鄭阿寶的意思:收攏方秉生,避免此人被敵軍民主黨匪徒招安給我軍造成損失,但別聲張惹事。

  要不是鄭阿寶隨口說了這一句,也許齊雲璐真會想想要不要派人打斷他的腿。

  當然,這種活輪不到李晉仁了,他是候選人,這次已經被人黑了,是自由黨韶關分部重點觀察對象了,以後找師爺和參謀得齊雲璐點頭了;

  不過黨內不熟方秉生的人不樂意幹:我們不僅交黨費、而且因爲錢少或者各種缺陷拿不到候選人資格,還得花錢替你養一個閒人?你怕他搗亂,直接找流氓打斷他的腿不就得了。——這擺明了是以權謀私、歧視我們這些黨內弱勢羣體啊。

  但是有一個人很開心的要了這個活,聽他說了理由和想法,齊雲璐也放心了。

  此人當然就是地產商夔盛源:他熟悉方秉生,他僱傭方秉生的主要原因最近想掏錢買一批報紙軟文,給自己鼓吹簡化選舉人姓氏字體,需要文采好、熟悉選舉、熟悉報業那些勾當的軟文槍手,這個活兒挺適合方秉生的。

  以夔先生那姓氏筆畫的恐怖程度,沒法當候選人,齊雲璐也不信對方能讓皇帝欽點簡化字體,因爲皇帝可有名的“懶”啊,簡化字是國家大事,誰沒事改着玩?爲你專門改?你夔盛源三頭六臂?這麼牛?要是夔盛源養着他做食客,方秉生幾年內絕對進不來選舉圈。

  並且夔盛源有錢有野心,癡心妄想的想簡化姓氏做候選人捐官,正好讓他忙活這事,給他點念想,忽悠着多給黨捐點經費,這功勞可算自己的。

  結果,晚上回去的李晉仁欲哭無淚啊,不僅失去一個師爺,而且自己還要掏錢在報紙上買軟文反擊一下,因爲就算是“白癡”、“私仇”,也不能讓對方指着自由黨鼻子亂罵,即便個人恩怨也不能抹黑黨的堅強戰鬥形象嘛,自由黨的金字招牌不容玷污;更況且誰知道這是不是民主黨的一次火力試探?競選捐官就是鬥錢鬥智鬥不要臉、不要命,少了哪個,都是被人玩死的份。

  幸好方秉生已經替他李晉仁做過佈局準備,要進行輿論反攻,直接引用前幾天的小報報道即可,說方秉生是自己的臨時工,因私受傷,自己和他萍水相逢、比較可憐他、看望給醫藥費而已,不僅能洗脫關係,還能給自己帶上仁慈、慈善的面具。

  越想越覺得方秉生經驗豐富、考慮周全、很有用,李晉仁內心滿滿的都是不甘:“天妒英才(我)啊!老子好不容易撿來個好師爺,孃的還被人作梗了。”

  在十里溝臭不可聞的木樓裏,聽聞夔盛源講述城內一天的事情,方秉生咬牙切齒啊,在肚裏大罵:“是哪個王八蛋在害我啊?生生攪黃我的事業啊!要是我要是知道他是誰,老子一槍爆了他的頭!”

  在七里河的書店辦公室裏,傅仁涌咬着水梨看着《新工商》上的報道,擡頭問坐在辦公桌對面的老師錢金逸道:“誰寫的文章啊,罵人太狠了,而且還有理有據的,看起來那李晉仁老闆和方秉生真不是好人了。”

  “找王沛宇寫的,文章直接買《新工商》頭條。他們海宋選舉就是這麼罵的,報業都經驗豐富。另外這報業講理罵人再狠也不會狠,最狠的是朝官府直接交證據廢掉敵人候選人資格,一般還會進監獄,方先生的金主李老闆最近睡不好覺了。”錢金逸笑道。

  “花不少錢吧?”傅仁涌小家子氣又上來了:“唉,要是那晚沒遇到譚牧師,我僱的幾個外地人直接廢了方秉生的一條腿,就沒這花銷了。”

  “那也得花這錢,就要讓方秉生在海宋窮困潦倒、無路可走、徹底絕望。”錢金逸摘下近視鏡,耐心的擦着,聲音很平靜。

  明國急缺方秉生這種工商業精英,但是宋國的工商業精英都非富即貴,沒遇到倒黴事誰背井離鄉去明國天京“投奔明主”啊?

  因此錢金逸非常想爲明廷蒐羅方秉生這種落難草莽的頂尖精英,這種“在野外”遇到“上層精英”的機率可以比得上宋國彩票中頭獎了,他的報告被批准了,於是明國的情報機器運作起來:第一步:廢掉方秉生前途。

  雖然明國現在國力相比宋國非常窮,情報機構也遠遠不如以後發達恐怖,但是即便是小國情報機構裏的一個處的人力與資金用來搞一個平民,搞一個在貧民窟的落魄倒黴蛋,那也簡直是鐵錘砸雞蛋一樣。

  當傅仁涌在書院和十里溝聽說方秉生再度富貴之後,明朝特工開始行動了:奇怪的富商出面,高價僱傭名記者王沛宇寫黑方秉生和李晉仁的軟文、聯絡報紙發送、還有外地打手被僱傭要打斷方秉生的腿,嘴裏還喊着號子栽贓給民主黨和易成。

  方秉生想破頭也想不到最近搞自己的人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書店老闆和學徒,海皇當年的雄論一針見血:“世界格局乃是全球戰國。”明王非常謙卑的學習並實踐了,這是明國朝海宋發動的人才戰爭,就像春秋戰國時期那樣的求賢若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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