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退兵之術、元都之行

作者:南家煙客
接下來的好幾天,利州城進入了短暫的太平之中。

  圍城的西金士兵雖然沒有退兵,但也沒有攻城的舉措,因爲從七月初六,初七到初八,連續三天,紀恪都分別派使者給西金大營的將領李舜送去了一塊肉。

  不是牛肉也不是豬肉,而是從剛剛死去的人身上割下來的人肉。

  而每次使者回來,也都會帶回來李舜的一封信,信中的內容大都是罵張翔的。

  罵他不講信用,罵他卑鄙無恥,不僅沒有歸還章顯仁,而且還割肉侮辱他,總之,一天比一天罵得難聽。

  但張翔往往看完信後,也都會哈哈大笑的將信燒燬,然後對紀恪說道:“兵不厭詐,相信敵人就是陷害自己,戰場上,面對敵人,是不能有信任可言的,這李舜身爲一軍將領,居然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然後還吩咐紀恪:“他不退兵,就繼續送肉。”

  就這樣,到了七月初九,兩個消息同時傳到了利州城。

  定州遭到了北遼人的攻城,但北遼這波攻城的力度並不算大,只有數萬人,在定州早已佈置好的八萬北麓軍的抵抗下,北遼人僅僅只攻了一個時辰便敗陣離去。

  同時,文樞密使率領的二十萬北麓軍已經越過了京西南路,但並未往利州的方向前來,而是在潼川府的姜州駐軍。

  這兩個消息傳到張翔耳中的時候都讓張翔陷入了短暫的不解之中。

  北遼人在定州的攻城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料。

  按理說北遼守住了涼州,在還沒有南下的打算之前,是不可能奪定州的,況且北麓軍在定州佈下了八萬人鎮守,北遼人不可能不知道,怎麼可能會用數萬人就想攻下定州?

  還有文博的大軍,沒有往利州的方向而來,而是潼川府的方向,很明顯那是去元都府的方向,說明朝廷不想先打西金人,而想要先打柳清音和衛烈的大楚新朝廷。

  這個消息讓張翔不解的同時也很是憤怒,外敵不除何以平內患。

  自己人鬧得越兇,外敵就會越興奮。

  倘若朝廷的大軍跟元都府的大楚新朝廷先打起來,那隻會讓北遼人和西金人拍手叫好。

  真是愚蠢至極。

  就這樣,七月初九的夜晚,張翔一夜未眠。

  到了七月初十的早上,張翔才把孟之良和紀恪叫了過來。

  “紀指揮使,目前有沒有辦法把信送出去?”張翔問了一聲。

  紀恪道:“先生想要送去哪裏?”

  “送給文樞密使。”

  “送給文樞密使?”紀恪和孟之良同時大驚。

  張翔點點頭,凝重道:“我不知道朝廷在想什麼,但不能讓文樞密使的大軍越過潼川府,否則,事情就真的嚴重了。”

  聽完了張翔的話,兩人同時沉默,他們也明白張翔的意思。

  只是他們與大多朝廷人一樣,都覺得皇權的穩固比外敵更重要,若不能穩固皇權的統治,何談驅敵一說?

  因爲一直以來,都是中原統一了,皇權穩固之下,纔有能力去打外邦的。

  這是他們深入骨髓延續下來所能明白的道理。

  但很少有人去想,外邦一旦侵入中原,會對中原造成的影響。

  那是因爲從前的外邦一直都沒有中原王朝強大,中原的王朝再內訌,他們也不敢插手。

  但現在與從前不一樣,現在的外邦,無論是北遼,還是西金,都不比南楚弱多少,如今北遼佔了涼州,西金佔了潁州,利州還被西金圍城,若再像以前一樣不重視,後果是難以想象的。

  可笑的是,現在的南楚朝廷大多人還抱着這種盲目自大的舊觀,在這些人眼裏,皇權至高無上,不容侵犯,前楚餘孽在元都府建立了大楚新朝廷就是冒犯了天威,必須先扼殺。

  興許這就是文樞密使選擇先去元都府的原因。

  只是孟之良和紀恪即便明白張翔的意思,但面對這種事情,兩人也只能選擇沉默,不做答覆。

  明顯這是皇上授意,文樞密使才如此做的,他們如何能有資格開口評判?

  張翔也不想與兩人廢話說一番家國大義的大道理,這些東西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明白的。

  他再次問道:“紀指揮使,你就告訴我有沒有辦法把信送給文樞密使。”

  紀恪和孟之良相視一眼之後,紀恪方纔緩緩開口:“辦法有是有,只是不知先生想要送什麼給文樞密使?要知道,這種時候如果先生信中的內容引起了文樞密使的憤怒,上報朝廷的話,我等連同先生都會受皇上責問的。”

  張翔點點頭,語氣放緩:“放心吧,我心裏有數,兩位且放心,我只不過是想讓文樞密使暫且不要動軍,他如果不想先打西金人,可以先把大軍駐在姜州不要動軍,待我去元都府與大楚新朝廷的人談判過後再給他一個答覆。”

  “啊?”兩人大喫一驚:“先生要去元都府與那些前楚餘孽談判?”

  張翔輕輕嘆口氣:“如今的局勢,只能如此了,朝廷既不先來打西金人,就只有說動元都府出兵,才能讓元都府的真定軍幫我們打退西金人了。”

  兩人頓時猶豫了起來:“這…能行嗎?”

  “不知道。”張翔也有些無力的搖搖頭:“我只能盡力,這大楚天女柳清音,我曾在平州的時候還與她有過一些交情,就看我與她的這份交情值不值得她幫我了。若不如此,等到朝廷大軍打完了元都府,黃花菜都涼了,還怎麼來打西金人?西金圍利州城也只是暫時的,那是在他們不知道朝廷大軍的動向下才做的決定,害怕朝廷大軍會先來對付他們,如果知道了朝廷大軍會先打元都府,那西金人一定不會放過這個破城的好時機的。”

  聽了張翔的一番話,紀恪和孟之良的猶豫被打消了不少。

  紀恪對於張翔的信任還是挺多的,他猛的咬咬牙:“好,先生,如果你覺得是對的,那你儘管去做,信我親自幫你送,一定會送到文樞密使手裏,即便文樞密使不聽先生的執意要動軍去元都府,末將誓死也會攔住文樞密使的。”

  張翔苦笑了一下:“他是樞密使,他若執意要動軍,動動手指就能殺了你,你又豈會攔得住他?不過你放心,我會在信中說明利弊得失,文樞密使也是聰明人,將在外可不受皇命,只要他能理解我信中所說,必定是不會動軍的,只要他的軍還駐在姜州,就也還能威脅到西金人,讓西金人不敢輕舉妄動攻利州城。”

  孟之良問道:“那先生去元都府,要是元都府不出兵怎麼辦?還有,元都府的人知道先生是駙馬嗎?”

  “知道。”張翔點點頭:“無礙,以我與他們的交情,就算不聽我的,也不至於殺了我,而且我自有把握,一定能說動他們出兵的。”

  “那先生何時動身?”

  “不急,得先逼李舜退兵,把利州的圍城之危暫時解了,否則我去了也不放心。”

  說着,張翔想了一下,對紀恪道:“紀指揮使,待會你送肉給李舜的時候讓使者幫我帶話給他,我給他的期限只有今晚,若明日他的兵還圍在利州城下,他明日收到的就不再是肉,而是章顯仁的人頭。”

  “這次來真的?”

  “豈能有假?明日之前他若不退兵,老子就在城牆上當着他的面把章顯仁宰了,把人頭送給他。”張翔狠狠的說着。

  “好,末將領命。”紀恪重重的點頭。

  張翔又對孟之良道:“孟指揮使,你去部署兵力,把東城牆和西城牆的兵力全部集中到北城牆,鬧得動靜要大些,讓西金人都知道。”

  “末將領命。”

  接過了張翔的命令,孟之良也隨即退去。

  然後張翔回到自己的住處,開始爲明天的動身做準備,他先寫了一封信讓信使提前動身,帶去元都府交給楊黎。

  晚上的時候,他來到唐芸的院子跟她一起吃了晚膳並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了她。

  唐芸的傷休養了幾天,如今已無大礙,聽了張翔的話後她笑着道:“你要去元都府,特意來告訴我,是不是想讓我跟你一起去啊?”

  張翔瞥了她一眼:“切,我就是來告訴你,讓你心裏有個數的,你乖乖的待在利州,等我從元都府回來,不要亂跑。”

  “切,你若不想我同去,又何須來告訴我?你就是想讓我跟你一起去,你直說就行了嘛!本姑娘要是高興的話還是可以考慮一下下的。”

  “別自戀了,我就不想你跟我去。”

  “你看,你說謊了,你一說謊眼神就飄忽,都不敢看我了。”

  “喂,你又沒那麼好看。”

  “我不好看嗎?”

  “湊合吧!”

  “你看,你又說謊了。”

  “我”

  張翔被她幹敗了,他確實想讓唐芸跟他一起去,畢竟元都府可是衛烈的地盤,還有那麼多東湖莊的高手,他這個駙馬的身份在那裏已經不起作用了,唯一起作用的就是他與楊黎的交情。

  他當初在平州放了楊黎一馬,他相信楊黎也不可能爲難他。

  但衛烈不同,衛烈要是想殺他,楊黎也是攔不住的。

  有唐芸這個高手在身邊,他心中多少安定一點。

  只是唐芸這樣得意洋洋的戳穿他的小心思,讓他心裏很不爽,便憋屈的怒道:“我就不想讓你去。”

  說完,他徑直轉身往外走。

  唐芸從後面追上來,笑容燦爛:“嘻嘻,這次你沒說謊。”

  說完,她小手背在身後甩着,走到了張翔的前面:“本姑娘考慮好了,雖然你這個人吧,有時候挺討厭的,挺讓我生氣的,但誰讓本姑娘喜歡你呢?既然你有求於我,那本姑娘就恭敬不如從命,勉強與你同行了,元都府那麼危險,還有衛烈這樣的高手,你要是死在了元都府,那我得多喫虧啊,你還沒陪我去找師父呢!我可不能讓你死在那裏,再說了,你的命是本姑娘辛辛苦苦救回來的,除了本姑娘,誰都不能讓你死,哪怕是衛烈,他要是敢殺你,本姑娘就跟他拼命,你死了,我幫你報仇,我死了,我師父就幫我報仇,咱不怕他。”

  看她走在前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他聽的話,張翔停下了腳步,靜靜的看着她走出很遠,臉上輕輕浮現了笑容。

  這丫頭有時候不經意說出的話,確實挺讓人感動。

  七月十一的早上,紀恪一大早就興沖沖的來找張翔,見到張翔正在收拾衣物,先是怔了一下後便高興道:“先生,西金人退兵了,他們退兵了。”

  張翔漫不經心的哦了一下,然後道:“那是好事,這樣一來,我去元都府也就更放心了。”

  紀恪奇怪道:“先生早知道西金人會退兵?”

  張翔呵呵道:“此前讓你送肉,那是李舜拿不準我心中所想,他覺得我不敢殺章顯仁,最多也只會折磨,是用來威脅他的人質罷了,他便也不會退兵,他是李聚光旗下唯一沒有什麼軍功的,這次好不容易纔攻到利州城下,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豈會那麼甘心退兵?但我讓你給他帶話就不一樣了,這是表明了我的決定,他若不退兵,我必殺章顯仁,章顯仁一死,哪怕他軍功再大,也無法向李聚光交代,二者取其一,他只能選擇代價最小的,所以他不敢賭了,只能退兵,這樣即便李聚光問責,他也有理由交代。”

  “原來如此。”紀恪恍然大悟,敬佩的伸出大拇指。

  張翔問道:“他們退去哪裏了?”

  “他們已經退到了臥鬆崗上,昨夜子時過後,城牆上的士兵就來報,他們拔營往臥鬆崗退去了。”

  張翔點了點頭:“這應該是他們的極限了,我走之後,你派出一萬人紮營在臥鬆崗下,這樣一能監視西金人的動靜,二能防止他們再次圍城,同時,每天要押着章顯仁在城牆上巡視一圈,讓李舜知道他還活着,這樣他纔不敢輕舉妄動,還有,千萬不能讓西金人知道我已經離開了利州,如果他們來要人,你就說讓李聚光親自來領,以後無論他怎麼威脅,你都用這個說辭。放心,這種丟人的事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敢告訴李聚光的,這樣至少能拖上很長一段時間。”

  “好,末將記住了。”

  紀恪重重點頭,然後問道:“先生今日就要離開嗎?”。

  張翔道:“以防夜長夢多,我得儘快去到元都府,我走之後,你也要儘快動身,把信送去給文樞密使,就說是受張明恆張駙馬所託,他問什麼,你也要如實回答。信中我已經說明,文樞密使看後自會明白。”

  這天傍晚時分,張翔和唐芸兩人兩匹馬悄然從利州南城門出城,離開了利州,消失在漸暗的夜色中…

  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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