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這么聊。
午时過去。
曹信也偶尔聊两句儿时经历,基本確認二哥的身份不假。
心下落定。
愈发欢喜。
兄弟俩就這么饿着肚子,怎么都聊不够。
聊完曹信這边。
又在聊杨义這边。
聊他失散后的這些年经历。
“天福三年,我带着喜鹊……就是小淑,表小姐给她取了個名,叫‘喜鹊’。当年,我們走散后,又病又饿,浑浑噩噩,不知走到哪裡。多亏遇见表小姐,也亏得喜鹊当时机灵,叫唤两声,引来关注。表小姐看喜鹊可怜,就带着我們一起来到上京,還给我在国公府谋了個差事,又时不时接济,我這才活下来。我也是那时候改的名,第一任郑国公名唤‘周曹’,我得避讳,就改了母性,改叫‘杨义’,带着喜鹊就在国公府落了脚。等喜鹊长大一点,又被表小姐收在身边,平日裡沒少照顾。”
喜鹊,曹淑。
杨义,曹义。
曹信听完,弄清楚两人改名的原因。
好在。
這不影响。
曹信寻找二人,在后期主要是通過《江湖旬报》的寻人启事,不需要去拿着两個名字四处去找去问。只要二哥沒失忆,看到报纸主动联系,什么名字不重要。
当然。
如果曹义曹淑仍是原名,而周围恰巧又有人看過《江湖旬报》看過‘寻人启事’,兴许能早点联想到他们兄妹两個,进而提醒,好让曹义更早些时日得知此事,更早去联系,不至于等到去年年底才误打误撞看到寻人启事。
但就结果来說,這是细枝末节,這不重要。
曹信听着二哥這么讲述,也清楚,郑国公府表小姐韩熏,這是二哥跟小妹的大恩人,也是他们曹家的大恩人!
包括郑国公府。
给兄妹俩安排住处,给曹义安排活计,虽說都是看在韩熏的面子上,但這也是活命大恩。
“韩熏。”
“郑国公府。”
曹信记下。
……
一番叙旧。
夕阳西下。
曹义逐渐敞开心扉,打开话匣子,与弟弟重逢,有数不尽的欢喜說不完的话。
直到困倦袭来,才发现腹中饥饿。
“中午還沒吃吧?”
“你等等,我做点吃的。”
曹义起身,眼泪早已风干,就要给曹信去操弄晚饭。
“二哥,不急。”
“你去府裡把小淑叫回来,我在家做饭,今晚咱们兄妹三個好好吃一顿。”
曹信看向二哥,又问:“小淑好出来嗎?”
“好出来!”
“对对对!我一直沒跟喜鹊說寻人启事的事情,她還不知道呢,要是知道她五哥在這,一定高兴坏了!”
“那你等等,我去叫她。”
“表小姐很好說话。”
曹义這才想起妹妹,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曹淑一起分享今天的喜悦。
当即。
他出院门,直奔国公府。
……
“哥,五哥凶不凶啊?”
“他会不会不喜歡我?”
“爹娘呢?”
“我也有爹娘啦?”
“我我還有姐姐,大姐,对吧?”
“爹,娘,大哥,大姐,三哥,五哥,七哥,還有哥,伱是二哥。”
“咱们家好多人啊!”
从韩熏院中接出曹淑,這小妹人如其名,叽叽喳喳如喜鹊般,說個不停。
她脚步欢快,迫不及待想见到那個五哥。
但又有点怕。
欢喜。
忐忑。
不断横跳,情绪全都写在脸上。
等二哥带着曹淑回到家中。
曹信就看到,一個长着婴儿肥脸颊的小姑娘,怯生生的躲在曹义身后,却探出小脑袋,瞪大眼睛偷看曹信。
她個子太矮,看曹信,得仰起脑袋才能看清长相。
水灵灵!
太可爱!
“喜鹊——”
“来,看看五哥给你带的礼物。”
曹信冲曹淑招招手。
曹淑抬头看看曹义,曹义笑道:“過去叫五哥。”
“五哥。”
曹淑声音脆生生的,小步走到曹信跟前,近距离看着五哥,只觉得高大英俊、粉雕玉琢,嘴巴裡不自觉的就脱口而出:“五哥你真好看。”
“哈哈!”
“咱们家小喜鹊更好看。”
曹信听的大笑,上前拉着曹淑,指着身后凳子上的几身衣裳,“去看看有沒有喜歡的,要是都不喜歡,明天我跟二哥再带你去街上买。”
“是新衣裳!”
曹淑眼睛一亮,小步上前,小心用手摸了摸:“料子好好!”
她转過身,看曹信,纠结的摇摇头:“這好贵的,我不能要。”
“咱家不差钱。”
“以后想买什么衣服就买什么衣服。”
曹信看着妹妹,心疼、怜爱。
這是他的亲妹妹,只在血缘上来說,甚至比曹贤還要亲。
她跟曹贤包括跟前的二哥曹义,都是同父异母。
反倒是跟曹信,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不過。
相依为命多年。
不论是曹信跟曹贤,還是曹义跟曹淑。
彼此间的亲情,早就超過血缘。
同父异母。
同父同母。
沒什么两样。
……
夜幕降临。
曹义的小屋裡,满是欢声笑语。
亲人重逢的喜悦,始终洋溢在曹信、曹义脸上。
至于曹淑。
她走散的时候年纪還小,還不记事,对曹信等亲人的了解,都来自曹义的口述,因此,她对新衣裳、对曹信带来的各种小首饰、小零食的欢喜,已经充斥心田。
反倒是大哥大姐包括爹娘,暂时沒空去想。
曹淑欢喜。
曹义激动。
曹信也有万般感慨。
就這样。
這一晚。
曹淑沒回韩熏院中,不用守夜。
曹义也沒去国公府锅炉房当值。
三兄妹同住一屋同睡一榻,曹义、曹淑很快睡着。
曹信也难得休息一天,不修炼,踏踏实实睡了一觉。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
曹信睁眼,就看到,一旁,小妹曹淑正拿两手撑着下巴,凑在跟前盯着他看。
头发蓬乱。
两眼有神。
冷不丁见曹信睁眼,四目相视,曹淑小脸刷的就红了。
“看什么呢?”
曹信笑着,一睁眼就看到妹妹,感觉很好。见曹淑害羞,他主动张开手臂,示意曹淑到怀裡来。
“五哥——”
曹淑娇憨,躲进五哥怀裡,又仰起脑袋将嘴巴凑在曹信耳边小声說话:“五哥你真好看,跟姑娘一样好看。”
“……”
曹信一怔。
旋即,很快就反应過来,曹淑說的這個‘姑娘’,应该是指韩熏。
见五哥不說话,曹淑以为他不高兴,梗起脖子看看五哥脸色,才又小心翼翼找补:“其实比姑娘還好看,可是,姑娘待我很好——”
曹淑說话,逻辑混乱。
但曹信能听明白。
他揉揉曹淑脑袋,示意自己沒生气。
只是。
见曹淑夸赞韩熏,他心裡不是滋味。
倒不是吃醋。
而是因为曹淑的小心翼翼,還有,她是从小丫鬟视角、小丫鬟的角度在夸赞韩熏,让曹信不自觉的就想起曹淑這些年的遭遇。
的确。
能遇见韩熏,是曹义、曹淑的幸运。
但不可否认的是,曹义這些年吃苦不少,曹淑小小年纪就当丫鬟,小小年纪,就要学会看人脸色,分明自己還是個孩子,却要乖巧懂事,做的都是伺候人的活。
曹信难免心酸、心疼。
想到這裡。
他坐起身。
现在還不是温存的时候:“二哥卖身郑国公府,小淑卖身韩熏,他们的身份問題,也得妥善解决。”
……
“五哥,洗脸。”
起床后,曹淑熟练的打来热水、备好毛巾。
曹信心裡疼惜,面上笑道:“小淑很勤快。”
曹淑甜甜一笑。
洗完脸。
吃早饭。
在桌上,曹信跟二哥提起赎身的事情:“从国公府跟韩熏处赎身,都什么章程?给钱就行?還是有其他门道?”
“一般是凑够钱就能赎身。”
“但不排除有管家跟主子刁难,就是死活不放人,攥着卖身契,不過這种情况很少见。”
“我是個病秧子,想赎身很容易。”
“喜鹊那边,韩小姐一向心善,要是知道家裡人找過来,应该会放人。”
曹义笑呵呵的。
对于他跟曹淑赎身的事,他挺有把握。
韩熏心善,因此喜鹊不成問題。
而他自己,一個病秧子,府裡更是沒必要死扣着他的卖身契。
再者說。
曹义這些年在国公府谨言慎行,又小心钻营,上上下下,尽量不招人、不惹事,如小透明,想来也沒人会为难他。
“那就行。”
曹信忙道:“事不宜迟,二哥今天就去问问,该多少钱,上下打点的花费,都不用节省。想来二哥也知道,《江湖旬报》上的寻人启事,挂了一年,花费過万,家裡真的不缺钱,赎身是大事,该花就花。”
不止這個。
曹信又交待:“不過,有关《江湖旬报》的事情,還是先别往外透露,免得节外生枝。”
“嗯。”
“我明白。”
曹义点头。
他在国公府摸爬滚打七八年,若沒有对人心的把握、琢磨,即使是锅炉房,他一個病秧子也未必混的下去。
自是知道——
一旦‘杨义’跟‘喜鹊’就是《江湖旬报》上刊载整整一年的‘寻人启事’上的那一对‘曹姓兄妹’的消息传出去,肯定会惹来很多关注,万一招来不怀好意、想宰肥羊的,在赎身的事情上卡一手,难免恶心。
能避免尽量避免。
曹义此前半年独自寄信,却半点口风沒跟外人透露,也是因为這方面原因。
“五哥,我以后不给姑娘当丫鬟啦?”
曹淑听的,懵懵懂懂,她从小就给人当丫鬟,不知道不当丫鬟,以后還能做什么。
曹信点点头:“对,不当了。以后再不用伺候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曹淑依旧懵懂。
一旁。
曹义坐不住,冲曹信道:“我带着小淑先去韩小姐那边,将她的卖身契赎回来,顺便跟韩小姐知会一声,后面我再去赎身,也能更顺利些。”
……
目送曹义拉着曹淑离去。
曹信松了口气。
其实。
以他能耐,完全沒必要规规矩矩去赎身。大可以趁着晚上,唤来神雕,带着二哥、小妹一飞冲天,飞离上京。
等国公府意识到少了一個下人一個丫鬟,他们兄妹說不定都已经抵达西京,回到曹家庄。
上京。
西京。
上万裡之遥。
什么卖身契!
压根管不着!
但是,毕竟還要考虑到曹义、曹淑的感受。
曹义在這裡生活七年。
曹淑对韩熏感情很深。
他们需要告别。
对過往告别。
对身份告别。
大梁法律意义上的契约容易斩断,埋藏在曹义、曹淑心裡的契约,却沒那么容易。
正正规规的赎回,对他们這些年,也算有一個交待,有一個正式的了断。
這是细节。
但也重要。
为此,稍稍麻烦些,也能接受。
不過。
好在。
曹义此行顺利。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曹淑那边,韩熏心善,等曹义、曹淑說明白缘由后,韩熏很痛快的就将曹淑的卖身契交還,也替曹淑高兴、激动。
对她而言,当初途中随意救起的一对兄妹,能在万裡之遥的上京跟亲人重逢,她仿佛感同身受。
真心祝福。
不但放了卖身契,不但沒收一分钱,還给曹淑包了二十两红包以为祝贺。
作为主子。
做到這份上,韩熏的确当得‘心善’的称赞。
曹淑這边很轻松就解决。
至于曹义。
他也简单。
给了银子,很容易就将自己的卖身契赎买回来。
“呼!”
“从此再做自由人!”
曹义带回两份卖身契的时候,都已经是傍晚。
這一天折腾,疲惫不小,但欢喜更多。
他跟曹淑不同。
曹义知道,从此以后,将是崭新人生。
“西京路远,我們怎么回去?”
他心中激荡,有忐忑,但更多還是期待,已经等不及,要快些赶到曹家庄,要见更多的亲人。
“先吃晚饭。”
“吃完饭就知道了。”
曹信一笑。
……
呼呼呼!
大风吹!
星夜降临,上京上空。
神雕英姿勃发,振翅掠空。
在背上。
曹信怀抱着曹淑,曹义一手紧抓着曹信,一手紧抓着神雕,手上暴起青筋,脸色刷白。
他猜测過千百种回归曹家庄的方式,但万万沒想到,居然是驾乘神雕。
這太刺激!
跟曹淑不同,曹淑整個人被曹信包裹在衣服裡,从头到尾遮的严实,不受风,也看不到。
而曹义却是眼睁睁看着神雕在上京城中降落,就在眼前,然后他被曹信扶着登上神雕背部,再一飞冲天,展翅翱翔。
太新奇!
太刺激!
這是曹义前所未有的体验。
在這时,他终于知道:“难怪大哥放心小信一個人来上京。”
有此神雕。
往来西京与上京又有何难!
這一下。
曹义愈发期待——
家裡会是什么样?
他跟曹淑回去后,会怎么样?
见到娘跟大哥,要說什么?
大哥大嫂诞下一女,不知道這小侄女跟当年的曹淑像不像?
总之。
千千万万的期许,千千万万的忐忑。
就這样。
一路飞,一直飞。
终于,在第四天的凌晨,又见万家灯火。神雕俯冲,逼近一座庄园。
远远地。
曹义看到,庄园上头山顶,一道身影抬头仰望。
“是大哥。”
“他肯定每晚都在這等。”
耳边传来曹信声音,曹义两眼模糊,還未降落,却已归家,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游子归家。
泪如雨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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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记得我們小时候学的是‘乡音未改鬓毛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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