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鸡飞狗跳（上）
在最后一道余晖消失之前，两大五小终于回到家裡。沒等牛车停下，四個皮小子就跳了下去，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冲进院子，“外公，大舅母，俺们来啦。大壮哥，小壮，快出来啊”，一阵狼嚎，把后院刚刚趴下的几只老母鸡吓得咯咯乱飞。看见满院子乱飞的老母鸡们，這哥几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声音好像是大了点。等杜爷爷从屋子裡出来，几個人都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乖的不得了，站成一排，齐声道“外公好！”。
“大小海，大小江，你们真的来啦”，杜浩宇、杜皓轩也紧接着从屋裡出来，“以前不是都跟你们說了嗎，俺们现在长大了，以后你们要叫俺们的大名，不要再叫俺们大壮、小壮了”，哥俩见到四位表兄弟很是高兴，但是仍不忘强调他们的名字問題。
“知道啦，知道啦，以后叫你们浩宇和皓轩行了吧，真是的，就会穷讲究”，四位表兄弟一致的撇撇嘴。四人见杜妈也从厨房裡出来，“大舅母，晚上给俺们做啥好吃的呢，俺们這会可是饿的不得了”。
“今天你们外公刚钓上来的不少鲫鱼瓜子，大舅娘给你们做的红烧鲫鱼，還有咸鸭蛋，肯定饿不着你们”，杜妈一看一下子多了四個半大小子，俗话說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今天做好的晚饭可是有点不够喽，又连忙回到厨房趁着這個功夫再热些饼子，添個菜，外甥们来吃的第一顿饭不能太寒酸喽。
說话的工夫，芽儿和杜奶奶也进了院子，芽儿手裡抱着大姑送的那一罐子辣椒酱，杜奶奶手裡提着两個包袱，裡面装的是哥四個的换洗衣服。杜爹则趁着天還沒有完全黑下来，赶紧把牛车送回去。
那边四位表哥已经被芽儿的两個哥哥拉着去了他们的屋子，那些宝贝的小人书可是都在那屋呢。杜奶奶也不管他们，就听着从屋子裡传来一阵阵的尖叫，估计是哥几個见到那么多的小人书乐疯了。
芽儿见张泽远不在家，就问杜妈，“娘，张叔叔去哪裡啦，怎么不在家啊”。
杜妈手裡忙活着炒菜，嘴裡回道“你张叔叔让村长叫走了，估计是商量采草药的事呢，說是晚饭也在村长家裡吃”。听了杜妈的话，芽儿也放下心来，還以为出了啥事呢。
等杜爹送完牛车回来，杜妈也把饭都摆好。见几位哥哥還沒有過来吃饭，芽儿喊了几次“哥哥们，吃饭啦”，结果只听见“知道啦，這就去”，却迟迟不见人過来。最后還是杜爷爷一声咳嗽，六個半大小子立马出现在饭桌旁，看的芽儿在心裡大喊“爷爷威武”。
晚饭很简单，但是相对于這时候的生活水平来讲绝对很不错了，一盆红烧鱼、六個切成两瓣的咸鸭蛋、五花肉炖白菜，這道菜是杜妈又新做的，肉是前些天分的沒有舍得吃完的野猪肉。加上一小碗从大姑家裡带来的辣椒酱，主食是玉米面饼子，還有一锅杂粮粥。
杜妈做饭的手艺不错，几個表哥顾不上說话，不停的往嘴裡塞。杜妈见几個表哥吃的痛快，自己也很高兴，“今天太晚了，明天大舅母给你们包饺子吃好不好”。
小江哥一听杜妈這么說，又確認一遍，“大舅母，明天真的给俺们包饺子吃”，见杜妈点头，就对大小海，大江說道，“你们看俺說对了吧，到了姥姥家，肯定有好吃的。明天大舅母要包饺子呢，到时候俺一定要吃上三大碗”。几個半大小子针对明天的饺子吃几碗的問題，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几個人心裡都着明天的饺子，一阵狼吞虎咽后，把饭碗一撂，就准备继续去看小人书。杜爷爷這时候开口了，“你们四個一会让你们小舅给你们上上课，不认字怎么能看的懂小人书。浩宇、皓轩你们俩也陪着他们四個一起学，啥时候学好了，啥时候再看小人书。芽儿，一会把屋子裡的小人书都拿到爷爷這屋来”。
杜爷爷的话一說完，哥六個的肩膀立马耷拉下来，一個個沒精打采的。不過再一想，要是好好学习，小人书上的字都能认识的话，那不是看的更加痛快。想通了的哥几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立马又兴奋起来，不停的催着小叔赶紧吃饭，吃完饭好教他们念书。小叔最后实在是被他们几個闹腾的沒法子，草草的扒拉完碗裡的饭，带着六個小子去了自己那屋，他真的是還沒有吃饱啊，最起码還能再喝一碗粥。
他们几個一走，剩下的人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吃顿饭了。果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等吃光剩下的饭菜，杜爹才发现自己才吃了個半饱，杜妈和杜奶奶也盘算着往后要做多少饭才能喂饱這些小牛犊子们。
等收拾好饭桌，杜爹和爷爷又拿出棋盘准备杀上一局的时候，张泽远也回来了。
“泽远，村长找你啥事呢”，杜爹显然是知道他被村长叫走了。
“沒啥事，就是商量采草药的事情。不過虽說清河湾周围的這片大山上草药很多，但是說到大量采收的话，我看有点困难”，张泽远有点遗憾的回道。
杜爹显然也想到了当时自己半上午的工夫才采到两株的情况，确实是有点困难哪。要是让老百姓分哪是麦苗，哪是杂草肯定是沒有問題，但是要是說到草药，草药的种类又多的很，显然就有点困难了。
“那這事有沒有商量出什么章程来，就這么算完了？山上的那些草药可就可惜了，俺看你采起来就快的很呢”，杜爹有点可惜。
“村长說，等晚几天从村子裡挑几個想学医的孩子，他们不上课的时候，跟着我学习一些简单的医学知识，等长大了也能当個赤脚大夫。有空的时候我带着他们上山边学习边采药。也不指望那些草药能卖多少钱，就想让孩子们学点知识”。
“村长的這個提议可行。在俺看来，那些草药都长得差不多，而且什么时候采，怎么采，采回来怎么摆弄，這些都麻烦的很。对俺们這些只会种地的老农民来說，要学起来可是难得很。還是教给想学的小娃子们好，他们年纪小，脑子活，慢慢的教他们，总有一天能学会的”，杜爷爷倒是赞同村长的提议，但是心裡還是有点担心村民们是不是真的敢让孩子们跟着张泽远学习。芽儿是真的想学习，但在村民们眼裡张泽远毕竟是下放到這裡劳动改造的□分子。村民们虽說不会主动伤害他，但是敢让家裡的孩子跟着他学习的估计多不了。
杜爷爷看着充满干劲和活力的张泽远，不想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他。最坏的结果就是沒有别的娃子跟他学习罢了，但最起码芽儿跟着他学习呢，现在還是不要打击他的积极性了。
家裡来了四個半大小子，要安排好他们睡觉的地方。杜奶奶本来想着把自己屋子旁边的小套间收拾出来让他们住，但是裡面放了不少杂物和粮食什么的，而且好几年沒有住人了，一进去就有一股子的阴冷气。最后决定让其中两人跟小叔挤一挤，另外两人跟芽儿的两個哥哥挤一挤，芽儿则暂时被挪到杜爹杜妈他们屋了。
可是左等右等，都快九点了，几個学习的娃子還都不打算睡觉，四個表哥学习的正有兴趣呢，哪裡愿意去睡觉。可是乡下人平时都睡得早，冬天沒啥事的时候大多不到八点就睡了。還是杜爷爷說明天让他们四個也跟着小叔去学校上课，四個第一次学习写字的学生才放下的铅笔，准备睡觉了。
這时候問題又来了，谁都不愿意跟着小叔一起睡，都想着跟芽儿的两個哥哥一起，他们刚才可是都看见了，浩宇可是偷偷藏起来两本《铁道游击队》的小人书，沒让外公收走。還有，芽儿還给他们留了几块奶糖呢，跟着小舅一起睡岂不是看不到小人书，吃不到奶糖了。
杜奶奶被几個人闹得头疼，只好让他们六個都睡在一起。反正炕也大，现在天气也冷，几個人挤一挤也暖和。得偿所愿的几個小子爬上炕吃着奶糖，你捣鼓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的，打打闹闹的就是不肯老实睡觉。
杜爹一声咳嗽，几個半大小子立马噤声。不過，噤声归噤声，几個人又凑到一块，叽叽咕咕的看起小人书来。等杜爹睡醒一小觉，发现裡面屋子的煤油灯竟然還亮着，掀开帘子一看，几個娃子都還在看小人书呢。杜爹无奈，只好给他们一人一個脑崩，沒收了他们手裡的那本小人书，吹灭了煤油灯才回自己屋接着睡觉。
到了半夜，芽儿一家突然听见一阵尖叫，“着火了，快端水去”，接着就是蹬蹬蹬的小跑声。這下把杜爹给惊得，也顾不上穿外套，下床就往外跑，還以为村子裡哪裡着火了呢。出屋门时跟端着一盆水的浩宇碰了個正着。杜浩宇也被自己老爹吓了一跳，端着的那盆水嘭的一下全都浇在杜爹身上。
這一阵的闹腾，把家裡的人全都给折腾起来了。问了一遍，才发现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杜爹把他们屋子的灯吹灭后，几個人想着小人书的情节，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反正杜爹收走的那本他们已经快看完了，下一本杜爹也沒有发现，于是几個人商量了一下，又偷偷的点着煤油灯看起另外一本小人书来。
這次几個人学乖了，怕杜爹在外面的屋子看见他们屋裡的灯光，几個人就撑着被子，把煤油灯用被子围了起来，蒙头在被窝裡偷偷的看。结果，看到高兴处，小海一個激动忘记還撑着被子呢，结果失去支撑被子就跟煤油灯近距离接触，接着被子就着了起来。
几個人一看被子着了，着急加害怕，就给喊了出来。浩宇赶紧跑到厨房准备端水来灭火，结果還全都撒到杜爹身上了。
這边杜妈早把点着了的被子扯到地上，用脚给踩灭了。好在這床被子是纯棉花做的，虽然容易点着，但是不会有很大的明火，踩吧踩吧，火也就灭了。可是深夜的冷风一吹，浇了一身凉水的杜爹冷的不行，也顾不得批评几人了，赶紧钻到被窝暖和暖和，万一着了凉可就麻烦了。
杜奶奶看着烧了一個大窟窿的被子心疼的不得了，那可是今年春天的时候芽儿从空间裡拿出来的，一直都沒有舍得用。本来還想着等小叔结婚的时候用呢，结果今天晚上就给烧了一個大窟窿。心疼的杜奶奶忍不住威胁几個小子，“以后，你们六個就盖剩下的那两床被子了，不够盖的也别找我要啊”。不過话虽然是這么說，杜奶奶還是回到自己屋裡，从柜子裡拿出另外一床被子，给他们放到床上，“這可是家裡的最后一床被子了，要是再给烧了，以后你们几個就光屁股睡觉吧”。
杜爷爷一看几個小子都乖乖的站成一排，身上也都穿的单薄的很，都瑟瑟发抖。也不长篇大论的批评他们，拿起脚底下趿拉着的鞋子，啪啪...六声，一人屁股上挨了一鞋底，疼的几個皮小子嘴角都抽了抽。鞋底打到屁股时那声音响的，芽儿想想就觉得疼的很。
小叔见几個小子挤眉弄眼的朝他使眼色，又见他们冻的脸色有些发白，关键是杜爷爷现在穿的也不多，连忙劝道，“爹，這会冷的很，揍也揍了，這事今天先到這裡吧。明天你再接着批评他们，别冻坏身体喽”。
杜爷爷其实也沒有特别的生气，小子嗎，调皮一些无所谓。他生气的是這几個小子不听他的话，竟然敢偷偷的藏小人书。不過教训也教训了，看几個娃子实在是冻的厉害，就顺着小叔的话，放他们回屋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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