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复生 作者:未知 沁娘见她面色变了,便知道她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便给她下了最后一剂猛药:“表妹,其实顾家从头到尾都沒想過要你的命,是你亲爹想要你死,你若不信,便试一试。” 布淑媛杏眼一睁,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沁娘勾了勾唇,她知道,她已经被說动了。 沁娘站起身,冲秋雪摇了摇手,秋雪示意,弯腰将布淑媛身上的绳子解开,然后将她的下巴接了回去。 布淑媛只觉得下颚传来一阵尖种的痛,随即,她的下巴便回到了原位,好张了张嘴,好在那种疼痛只是短暂的,這会儿她不仅能够活动自如了,而且還可以正常說话了。 “二表嫂,說了那么多,你不過是想利用我来挖出埋在京城的所有内线,你觉得,我为何要帮你?”布淑媛一边說,一边活动了一下自己被绑得有些缰硬的手腕。 “想必,你這位亲生父亲从小就沒对你有多关心吧,比起你這段日子以来住在顾家感受到的,你更想要哪一种生活,你自己权衡好了。”沁娘說完,也不再多劝她,转身率先出了内堂。 打从布淑媛第一天踏进京城,她便知道,這個姑娘对這個繁华的京城有着掩饰不住的向往和期待,她之所以這般的想要嫁到陆家,也是想要找一個正经的人家,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羡慕她杨沁颜生于世家,长大京城,拥有一切她渴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她每每看着她的眼神裡,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妒忌和艳羡,同时,她也想要得到更多。 她绝不是一個甘于将自己的性命交付于一個不爱她的父亲手裡的姑娘,所以,像她這样一個有欲有求的人,很容易便会动摇自己的立场。 她生于东临,长于东临,于苗疆而言,她根本沒有任何感情,也谈不上忠诚度,尤其是在知道她的外祖父是顾老爷子后,她的内心更是产生了极大的动容。 毕竟,投靠顾家,她便衣食无忧,還能寻一门好亲事,可若是作为父亲的棋子,即便成功了,于她而言也不会有任何好处,失败了,她還得赔上一條小命。 這笔账,怎么算都不对等,所以,這段时日以来她就算是在依计行事,可却终究做不到烂杀无辜。 虽然各大府邸都进過蛇,可那些蛇中却沒有最毒的那一种,是以,被咬伤的确实多,可死亡率却着实不高。 一個心志不坚的人,在這种时候,最容易倾向于自己有利的那一边了,更何况,人有时候就是被对比出来的。 对于這一点,沁娘无比自信。 布淑媛望着沁娘的背影,眸色深了深,随即,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出了屏风。 “爹!”布淑媛面无表情的唤了一声。 堂上的布坚只觉得浑身一僵,随即,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从内堂走出来的女人,张了张嘴:“你……你不是死了嗎?” 這是他冲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布淑媛下意识的觉得這裡面只有惊沒有喜,甚至,還有几分失望。 自己的亲爹瞧见自己還活着,竟会失望! “我沒死,您是不是很失望?”布淑媛紧盯着他那张還来不及调整表情的脸,一步步朝他走過去,一字一顿的說道,“我若不死,你多半是還不会现身的吧?” 被說当众折穿,布坚面色有些难看,他语气严厉的怒斥道:“怎么跟你爹說话的,你分明還活着,为何要散布死亡的消息?”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愤怒,既而是指责,這令他的面目一時間显得有些狰狞,与之前哭得伤心欲绝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外面围观的那些老百姓也是被這一幕惊到了,一方面,他们沒想到這個男人真的是布淑媛的爹,另一方面,他们又为這個亲爹的反应而感到奇怪,這不应该是亲爹看到死而复生的女儿应有的态度啊。 這若换了正常人,早就扑上去将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抱着痛哭了。 所以,尽管布淑媛一口一個“爹”的叫着,可他们仍旧怀疑那根本不是亲爹。 “你什么意思?你這是在帮着他们引我出来?”布坚质问的声音一声高過一声,眼中的戾气陡然增加了许多,這個逆女,居然胳膊肘子往外拐,联合外人来害他這個父亲。 “爹,你真的是我亲爹嗎?女儿沒有死,你难道不该高兴嗎?你现在這么生气是想掩盖什么?”布淑媛心中的失落与绝望渐渐散去,很快就被一抹冷意所取代,這样的人,真的是她的亲爹嗎? 她不由得自内心而外的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拷问。 “你什么意思?来了趟京城,亲爹都不想认了是嗎?”布坚也是气昏了头,若不然,也不会在這么多人看着的情况下冲她发作。 “爹,刚才您在公堂上的一言一行我全都听到了,明明是你让我来京城把這一池水给搅混的,现在你却妄图把罪名全都推到我身上,還要拉顾家下水,我以为,我死了你最起码会伤心一瞬,却沒想到,我死了你都要利用我。” 布淑媛越說越失望,眸中闪动着罕见的泪光,她以为她的父亲只是忠于苗疆,却沒有想到,他对她這個女儿竟沒有半分感情。 他来到东临,就只是为了探听东临的情报,他娶她母亲,就是为了跟顾家搭上关系,谁知顾家根本不买账,直接将他们赶出了京城,于是,他便下了狠意的在东临落了根,四处留情,短短的时几年间竟生了无数個子女。 自然,這些子女也都被他培养成了优秀的探子,到处结亲,再拖更多的人下水。 這些原本她還不知道,可自打她假死以来,她被关在顾宅的偏院裡,沁娘的丫鬟会每日都会将他们查到的信息說与她听,她才知道,她原以为的父母恩爱其实一切都是個骗局。 他自小就告诉她,他虽是苗疆人,可却是真心爱慕母亲,想要明媒正娶她,可是顾家的人门户之见太重,就是瞧不上他区区一個商人,還說了东临及顾家很多的坏话。 因此,她的内心从小便充满了对顾家人的不满和怨恨,她来到京城,就是想要看看他们会不会为当初舍弃了她的母亲而后悔。 可是,她来了以后才发现,顾家如今也从商,而且,顾家那位二公子還是整個东临属一属二的富商,若非這场战争,他压根就沒想過要做官。 那一刻,布淑媛脑子裡那根深埋已久的刺痛了一下,顾老爷子不是瞧不起商贾嗎?为何会放任自己的孙子去经商? 而且,若說他之于儿子跟女儿有着双重标准的话,也不对,因为,她在顾家生活得越久,就越难体会到,顾家儿子众多,根本沒什么所谓的宠爱。 相反,顾家对女儿却是极好的,就端看顾二公子家的那個小姑娘便知道了,那老爷子简直恨不得天天带在身边,宠得不得了。 所以,在那一刻她便迷茫了,从小到大,她的亲爹跟她說的话裡,到底有沒有一句是真的? “你個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布坚眼神阴鸷的看着她,垂在两边的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若非這么多人看着,他今天非要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他用力的吸了两口气,极力控制自己面上的表情。 他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一股极大的愤怒和一丝伤心,似乎被這個女儿伤透了心一般,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布淑媛以前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個隐藏极深的细作,可是却沒想到他竟然還会演戏,這功夫可不比那些戏台子上练了十多年的人弱啊,這短短的一息间竟能将自己的情绪管控得如此恰如其分。 别說是那些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了,就连她都快要动容了。 “爹,我以前還以为你真的很爱我娘,爱到不能自己,如今看来,你只爱你的国家,你从头到尾只把我們当作棋子罢了,你是個沒有感情却又擅于花言巧语的骗子,你說你是我爹,可是却沒有一個亲爹会這般对待自己的女儿的呢。” 对,正常人是不会這般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女的,除了那些受過特训的沒有敢感的细作。 那些该死的细作! 一想到這裡,布淑媛便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亏得她這些年来還对他言听计众,事事尊敬,可如今回想起来,当初她母亲的死,真的是個意外嗎? 一想到眼前的這個男人极有可能会是害死她母亲的凶手,她的内心便止不住的憎恨起来。 她毁了,她要拉他一起做垫被! “爹,你真的是我爹嗎?亲爹会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做這般危险的事情嗎?你让我找洛伊买蛇,把這京城搅乱,你跟我說作为一個合格的细作就是不畏死,即便是我死了,我也是顾家的人,顾家就算再受皇帝作任,也要受牵连。” “只要顾家毁了,前方打仗的顾二公子自然也不能全身心的作战了,介时,苗兵趁机反攻,到时候区区东临哪裡還会是我們的对手?” “你时常說,东临不過是看着强大,实则一点也经不起挑拨,瞧瞧,区区几條蛇,就把這些人给吓得夜不能昧,您是不是觉很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