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杨枝甘露 作者：未知 谈恋爱這個事情，乍一看起来沒什么难的。 魏之笙好歹也算是学霸，他林雾也是個学神，两個人智商加在一起已经爆表了，所以這件事情对他们来說应该是得心应手的。 可是事实上，恰恰相反。 为了谈好這個恋爱，魏之笙下了不少的功夫。她用刚抽奖中的那個掌上影院，看了不少的爱情片，学习如何做一個温柔可爱的女朋友。她潜意识裡其实觉得林雾不应该喜歡自己，所以她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魏之笙学会了化妆，天赋還挺高，在不断的练习当中，大有当美妆博主的潜质，偶尔她還在微博上分享一点自己的化妆心得。 无论是妆容，還是穿搭，魏之笙都有了质的飞跃。传說大学是一個整容机构，进去了以后都会大变样，可事实上，真正让她们改变的是自己想要变得更好的那颗心。 她的這种改变是肉眼可见的，就连阮杰都夸她变漂亮了。最该发现這一切的林雾，却一点反应都沒有。 魏之笙的课沒有林雾多，沒事的时候，林雾喜歡拉着她一起上课。他每次都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并且靠窗。无论窗外发生什么，林雾的心思始终都在学习上。這一点让魏之笙非常佩服。 她在旁边凹着造型，希望林雾能看她一眼。可事与愿违，终于她忍不了這种冷漠，捧着林雾的头，强迫他看自己。 “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魏之笙问。 林雾扫了她一眼說：“左眼比右眼大了0.2毫米。” 魏之笙一愣，他的眼睛裡是有一把尺子嗎？可她想问的不是這個啊，她今天是不小心把左眼的眼线画粗了一丢丢。 “你再看看！”魏之笙又說。 林雾仔细端详了她三秒，突然间抬起了手。 魏之笙赶紧抓住了他的手：“你干嗎？” “眼睛上有东西。”林雾很老实地回答。 魏之笙翻了個白眼，那东西更明显了，她无奈道：“双眼皮贴，别撕。” 林雾收回了手，和魏之笙对视了五秒钟，就在魏之笙脸红，觉得林雾可能要亲她的时候，忽然听林雾說：“你要不要一起做题？” 魏之笙立刻缩了缩，瘫在椅子上沒精打采地說：“我不要。” “你今天有点奇怪。” 魏之笙咬了咬唇，内心十分不平静：“林雾你最近都沒发现我变漂亮了嗎？” 林雾明显愣了一下，眉毛挑了一下。 林雾果然是個钢铁直男，只会讨长辈欢心，不会讨女朋友欢心，魏之笙正襟危坐，正色道：“来我给你上一课，对待女朋友這种生物呢，你不要吝啬夸奖，女孩子的心情都是写在脸上的，如果哪天我突然话少了，那肯定是有心事，你一定要主动关心我。如果我一直說沒什么或者沒事，那肯定就是有事，你就一定要想办法哄我开心，不管我不开心是不是因为你。你要多和我說话，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人本来都是個体，有了沟通和接触，才能越来越亲密。你就把女朋友当成一门学科来研究，一点也不比你那C语言简单！” 林雾似懂非懂：“C语言是很简单。” 魏之笙听了想撞墙，她抓着林雾的胳膊，死命地往他肩膀上蹭：“你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可不可以呀，你关注前面的。” “好。”林雾答应了，默默在心裡记下了，魏之笙喜歡被关注。 期末考试结束，A大放假了。 魏之笙拉着林雾在校门口依依惜别，恋恋不舍。 “放假了怎么办，寒假有两個月，我两個月都不能见到你了。”魏之笙說着眼睛红了。 林雾揉了揉她的头：“我們是本市的。” 魏之笙酝酿好的伤感情绪被他熄灭了一半，强行调动起感官又說：“本市又怎么了，也不能每天都见面。” “在学校裡，我們也不能每天都见面，东西宿舍区還是很远的。” 魏之笙狠狠地跺了下脚：“沒法接！句句扎心！” 林雾看着她懊恼又生气的样子，突然就笑了，紧紧地将她拥在怀裡，柔声說：“只要你想我了，我立刻就出现在你的面前。” 魏之笙转了下眼珠，思考道：“你最近是不是看什么课外读物了，這情话哪裡学的？” “看你微博转发的。” 魏之笙打了個响指，开心得快要飞起：“对对对，你這個习惯蛮好的，女朋友的微博最能体现出她的状态了，QQ签名你也别放過，好好留意着。要是一般人我就不要求了，毕竟信息量有点大，但是你是神的孩子，你脑容量很大。林雾，我得把你培养成模范男友。” 林雾觉得有点头痛，但是更多的是甜。他虽然不太习惯做這些改变，但是他愿意为了魏之笙改变。 情人节眨眼间到来，魏之笙给林雾准备了一個大礼盒，补上了他们沒有在一起的那些年的礼物。可林雾给她发了個巨额的红包…… 魏之笙：“……” “怎么？” “你就给我准备了這個？” “女生喜歡的东西，我不太了解，你喜歡什么就买什么，如果不够的话，還有。” 如果不是林雾满脸的真诚，魏之笙绝对会扭头走掉。她看在這张好看的脸的分上，叹了一口气，忍了。 “去商场。”魏之笙拉着林雾去了商场，然后站在化妆品专柜前，“你那么聪明說一遍就记住了哈。” 林雾到底是個高才生，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图：“你坐，我去问导购。” 导购很少能见到這么帅的小帅哥陪着女朋友一起来买东西，所以介绍起来格外卖力，给林雾讲解了所有化妆品的用途以及哪一种更加适合魏之笙。林雾過目不忘，听過也就全都记住了。 就在他打算把导购推薦的东西都拿去买单的时候，魏之笙跳出来制止了他，从裡面选了三样：“太浪费了，以后你赚很多很多钱的时候，再给我买吧。” 晚上回家，林雾拆了魏之笙给他准备的礼物，是各個年龄段男孩子最喜歡的东西，他突然有些感动，魏之笙到底花了多少時間，去研究這些呢？女孩子果然比计算机有意思！ 魏之笙忽然消失了整整七天，林雾怎么也找不到她，魏之笙的小姨一家去国外度假還沒有回来。 2013年的早春，林雾在街头狂奔，第一次感受到了他人生当中的无助以及害怕。他害怕魏之笙就這么消失了，他无助于为什么得不到她的消息。 终于在开学前一天，他接到了魏之笙的电话。她在医院裡，气若游丝。林雾火速赶到了医院时，魏之笙躺在神经内科的病房裡，咧着嘴冲他笑了。 林雾完全顾不了還有其他人在场，直接扑過去抱住了她。 “我沒事……不小心中毒了，现在已经好了，我立刻给你打电话了。你是不是想我了林雾？” “魏之笙，永远都不要离开我。”他紧紧地抱着她，魏之笙都有点透不過气了。直到有人拍了拍林雾的背，他才慢慢松开手臂，眼角挂着眼泪。 魏之笙嘿嘿一笑，說：“我就說林雾和我恋爱了吧，你们這下信了吧。” 魏之笙的父母是第一次见到林雾，在這样一個十分仓促的情况之下。好在，他们本来对林雾就十分有好感。 魏之笙妈妈上下打量林雾，憋了好半天才问：“笙笙，你是怎么追到林雾的？” “阿姨，是我追的她。”林雾道。 魏家父母都露出了一個不可能的表情。 医生来查過房，表示魏之笙恢复得不错。但是对于怎么中毒的，林雾知之甚少，恐怕也就只有魏之笙的父母知道，魏之笙是硫化氢中毒。对此，魏之笙的爸爸一直陷在深深的愧疚与自责当中，如果他沒有从事化学研究就好了，如果女儿沒有来实验室找自己就好了，如果实验室的管理再严格一些就好了……但凡有一條成立，魏之笙也不会因为误闯实验室，吸入了有毒气体。 也就是這次中毒以后，魏之笙的记忆力大不如从前了，学习成绩突然一落千丈，翻开书竟然有很多东西她都看不懂了。她恍惚知道了，硫化氢中毒后，她的脑神经受损了。她开始怅然若失，林雾学习那样好，如果她成了一個白痴，那么林雾還会喜歡她嗎？ “阿生，我好像变笨了。”魏之笙摸着哈士奇的头說。 這种忐忑，一直持续到她听說学校有一個保送留学的名额给了林雾。 魏之笙做梦也沒有想到，她和林雾的感情路上会出现這么老套的剧情。她直接去林雾的面前问他是不是要出国深造，林雾并沒有隐瞒她。他的确想去，也似乎不能不去。 “那我陪你去，和你读同一所学校。我可以自费读。”她倔强地想要和他在一起，可林雾却会错了意，“我很快就回来，你安心在A大读到毕业，那所学校不适合你，分数要求有点高。” 林雾不知道，這句话对于敏感的魏之笙来說，像一個炸弹，她知道，她這辈子不可能考上林雾要去的那所学校。在那個大雨滂沱的午后，她负气离开，给林雾发了一條短信，只有两個字——分手。 随后，魏之笙消失了，或者說人间蒸发。 林雾去她家找她，已经人去楼空，他甚至撬开了大门的锁，发现只有一只哈士奇蹲在客厅裡。他在魏之笙的家裡等了一天，有人报了警，最后還是丁辰的妈妈来销案带走他，可是魏之笙一家人去了哪裡，丁辰的妈妈也答不上来。 他再次回到魏之笙家，那只哈士奇围着他打转，似乎有很多话要告诉他。他感觉到一阵眩晕，跪在了地上，哈士奇舔了舔他的脸，林雾突然痛哭了起来，紧紧地抱住這只狗。 “我們好像一起被遗弃了。” 林雾带走了這只狗，给它重新起了個名字叫笙小笙，顺便带走了她房间裡的两本日记，裡面是這两年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不知道魏之笙還有写日记的习惯，這成了她留给他最好的回忆。 不久后，林雾听說，魏之笙全家移民到了国外，不会再回来了。 三年后，笙小笙在美国寿终正寝，林雾的人工智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他将笙小笙变成了机器狗，永远陪着自己。 而林雾不知道的是，他们分开后在那场滂沱的大雨裡，魏之笙精神恍惚，冲出了马路，出了车祸。连续的高烧不退，醒来后她的人生刷新了。她患上了罕见的苏萨克氏症候群，每一天睁眼，看到的都是“新世界”。不再有過去，不再有将来，只有24小时的现在。 他们全家不得不仓促离开，去国外求医。 她在澳洲疗养，父母每天介绍一次自己，后来从国内运来了她以前写的日记，魏之笙每醒来一次，就会翻看上一遍，日日看，年年看，但是总觉得人生缺少了点什么，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幸运的是，她在一年后病愈。她吃過晚饭，看完了日记，早早地睡下了，第二天醒来，墨尔本下了一场暴雨，她睁开眼睛叫了妈妈，并且清楚地說出了昨天吃了什么。這個莫名其妙的病，似乎一夜之间好了。沒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這個病到底是怎么治好的。 林雾有时候想，其实他们认识也沒有多久，在一起也沒有多久，感情能有多深呢？为什么让他一直念念不忘呢？以至于到了后来，他开始问自己，到底喜歡魏之笙什么。他也曾经迷茫過，替她找了各种理由，或许她有难言之隐。在分开的第一年，他几乎把国内翻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不知道她的去向，后来他把消息撒到国外去，可也都是石沉大海。 到了后来，他似乎明白過来，魏之笙像是他的一個习惯。成了在他漫长的二十多年的生命裡，除了学习之外的兴趣。她是第一個毫不客气地撕下他在家长面前假面具的人，她真实，并且直率。他觉得魏之笙欠自己一個答案，所以苦寻多年。 幸运的是，他真的等到了重逢那天。 VR影像围绕着他们展示了一夜，仿佛不知疲倦，那些過往的故事从她的眼前经過，她期待着与這些過往发生些什么，可是终究只是一個過客。 影像结束后，林雾帮魏之笙拿下了头盔眼罩。她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紧蹙的眉头泄露了她的不安和焦躁。林雾笑了笑，他知道魏之笙什么都沒想起来，這应该是他所有设想中最坏的结果了，可现在看起来也沒什么好难過的，反正除了他，谁都不能喜歡她。 “天亮了，你今天不要去上班了。”林雾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在床上躺下来。 魏之笙的脸上被头盔眼罩压出一個浅浅的印子，有点发红，林雾起身去卫生间给她拧了热毛巾，轻柔地擦拭着她的脸。 “要不要喝杯牛奶？”林雾问，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就那么枕着他的手掌。林雾笑了笑，轻轻地叫了一声AI，系统下达了指令，把睡梦中的笙小笙给喊了過来，林雾把毛巾递给它，“去洗干净，晾干。” 笙小笙：“喵？我只是一只狗啊！” “那你說什么外语，喵是你叫的嗎？快点去。” 笙小笙摇了摇尾巴，深情地望了一眼熟睡的魏之笙，不情愿地出去了。 林雾侧卧在魏之笙的旁边，头靠在床头，一只手压在她脸颊下，扭曲的姿势让他十分不舒服，但是心裡却十分愉悦。他把室内调成人体舒适的恒温，谁让她把被子给压在身下了呢。 魏之笙睡相不太好，沒一会儿就翻滚了一圈，从原本压着林雾一只手，到后来压着他半個身子，树袋熊似的抱着林雾，口水肆意污染了林雾的胸口。 一开始，她其实一点都不困，突然接收了那么多的信息，她脑子都快要爆炸了，怎么可能想睡觉呢，脑神经兴奋得不得了。但是和林雾在一起实在太舒服了，才假装了沒一会儿，她就真的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手脚发麻，脸上黏糊糊的，她抹了一把，颇为嫌弃地嘟囔了一句：“怎么流口水了？” “嗯，我也沒想到。” 這個声音是从她头顶传来的，她稍微瞥了一下周遭的情况，她正躺在林雾的怀裡，两個人過于亲密，她要不要继续装睡？实在是太尴尬了！ 魏之笙绞尽脑汁，想了一個话题问：“几点了？” “7点，新闻联播刚开始。” “我睡了一天？”魏之笙猛然间坐了起来，手按在林雾的胸口，他闷哼了一声，然后点了下头。 “完蛋了！”魏之笙手忙脚乱爬起来，嘴裡念叨着，“今天還要剪片呢，要死了要死了，官宣也沒安排……啊！怎么办，怎么办啊！” 林雾按住了焦躁不堪的魏之笙，让她冷静下来：“我帮你安排好了，你别慌。” 魏之笙投過来一個狐疑的眼神：“你是怎么安排的？” “剪辑组、后期组、新媒体分别都打過电话来询问你，我帮你一一跟他们回复了。”林雾不慌不忙道。 魏之笙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如释重负一般坐在了床上，可是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抓住了林雾的手臂问：“所以，他们都知道咱俩一直在一起了？” “我只是陈述了你在睡觉的客观事实，怎么？”林雾看起来相当的无辜，可他就是故意說這么模棱两可的暧昧话，让人误会，好坐实他们的关系，内心真是险恶啊！魏之笙想。 魏之笙咬了咬牙：“沒什么，我回家了！” 林雾還躺在那儿，有点衣衫不整的样子，他半睁着眼睛，慵懒地从喉咙裡发出一個嗯？ 魏之笙脸红了，想了想說：“衬衫我会帮你洗干净的。” “你除了這個沒有其他的想对我說了？” 魏之笙一时语塞。 林雾缓缓坐起来，修长的手指解开了自己的衬衫纽扣，一颗接着一颗。 “那個，那個……不太合适吧，太快了吧？” 林雾嘴角含着笑，慢慢地靠近了她，整件衬衫的纽扣已经全部解开了，他脱掉了自己的衬衫，结实的腹肌暴露在她的视线裡。 魏之笙想看又不敢看他。 林雾把衬衫团了一下，放在魏之笙手裡：“你去洗衣服，我去做饭，不合适嗎？” “合适合适！”魏之笙抬腿跑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关上洗衣房的门，看着镜子裡慌张的自己，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紧张過后满是欣喜，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周围都是他的味道，满脑子都是他。可是欣喜過后，她又开始忐忑了。 六年前她病了，她的记忆现在也沒有恢复，仍然无法告知林雾分手的答案。那段青涩的感情，让她无处安放。林雾又是怎么想的呢？ 她开始垂头丧气，打开了手上那件衬衫，发现标签上写着，不可干洗不可水洗……她不禁感叹，有钱人的奢侈品一次性衬衫就是不一样啊！想来林雾也不是真的让她来洗衣服的吧，只是给她一個独处思考的借口。她把衬衫放到垃圾桶裡，坐在凳子上开始认真思考。 過了半個小时，林雾過来敲门。魏之笙手忙脚乱从凳子上下来，打开水龙头，假装自己正在洗衣服。 “我還沒好，要等一会儿，有事嗎？” “要不要喝奶茶？”林雾顿了顿又說，“饭后给你准备杨枝甘露可以嗎？” 魏之笙深呼吸了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吧。她把门一推，笑着說：“我好了。” 林雾准备了四菜一汤，荤素搭配，营养又健康，笙小笙蹲在餐桌旁流着口水，对着一盘肉蠢蠢欲动。林雾走過去一巴掌拍走了它的爪子，指了指厨房說：“自己去充电。” 笙小笙喉咙裡发出了委屈的叫声，看了一眼魏之笙，魏之笙顿时觉得心情很复杂。 林雾为她拉开椅子，漫不经心地說：“你从小养大的，我怕你哪天想起来了，它已经不在了，抱歉，沒经過你同意，改装了你的狗。” 魏之笙嗯了一声，低着头，眼睛时不时往笙小笙那儿瞥。 林雾拿了碗筷，给她盛了一碗饭，然后给她夹菜。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在說：“半個小时够你冷静了，過去的事情你有知情权，现在你需要好好消化我接下来說的话。第一，和我在一起。” 魏之笙默默听着，過了好半天，也沒等到他的后续，忍不住问：“第二呢？” “你能做到第一，我們再考虑第二吧。” 魏之笙：“……” 林雾给她倒了奶茶，直接喂了呆愣的她一口。有一滴顺着唇角流下来了，她伸舌头来舔，他恰好想给她擦掉，刚巧，她的舌尖碰到了他的手指。 魏之笙无比尴尬，连忙道歉：“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林雾眼角含着笑嗯了一声：“原谅你了。” 林雾還想喂她喝奶茶，魏之笙赶紧自己接過来，诚惶诚恐的样子，让他觉得十分可爱。 她抱着杯子喝奶茶，心裡忐忑不安，和林雾谈恋爱，有沒有坏处？绞尽脑汁想了之后，他们也算办公室恋情，林雾這么冷冰冰的人，他们在一起也不会有人发现。所以应该沒有坏处了。那好处呢？太多了，她数不過来。 魏之笙想着想着笑了起来，从她的内心深处，对林雾其实是喜歡的。 林雾又给她夹了菜，小心地挑出了她不喜歡但是不能不放的配料。 “突然一下转变人际关系，你可能会不习惯，适应一下就好了。”林雾安慰道。 魏之笙也很客气地摆摆手：“沒关系沒关系，一回生二回熟。” “丁辰要在你家住多久？” “应该沒多久了……吧。”魏之笙說了一個自己都十分不确定的回答。丁辰真的沒說什么时候走，他回国以后，整天就吃喝玩乐，现在更是不知道在做什么，早出晚归，甚至不归。 林雾皱了下眉：“他打算在国内发展了嗎？我帮他找個工作吧。” 魏之笙刚想說不用，就看林雾已经开始翻手机了，给高助理打了個电话：“你查一下丁辰什么学历，什么经历。” 五分钟后高助理发来了丁辰的信息，林雾扫了一眼，唇角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抬头瞥了魏之笙一眼，隐约有那么一点炫耀：“丁辰還是MBA呢，做過一阵子股票交易。我给他在证券公司找個工作，你觉得怎么样？或者做投资也可以。” 林雾联系了几個朋友，介绍了丁辰的情况，特意问了一句：你们那儿提供住宿嗎？ 過了十几分钟，工作搞定了。林雾放下手机，神采奕奕的样子，說：“明天让丁辰去面试。我替他选了一家公司，我觉得還不错。” 魏之笙瞠目结舌，吞了下口水說：“哦。” 吃饱了饭，魏之笙又吃了一碗杨枝甘露，還是就着奶茶吃的。她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忧心忡忡地问林雾：“我会不会变成個胖子啊？” “不会，你属于干吃不胖那种女生。家裡有秤，不信你去试试。” 魏之笙犹豫了一下，她摸着肚子，怕称又想称，如果她长胖了，林雾看见了多尴尬？他们才刚在一起，总是想给对方留下好印象的。 “我正好去收拾一下厨房，电子秤在卫生间，你自己去。”林雾說。 “好的！我自己去，你慢慢收拾。”魏之笙小心隐藏自己的雀跃，林雾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在厨房收拾的林雾按了一下智能家居的按钮，召唤出AI来，吩咐道：“家裡所有的电子秤，设定重量固定为45KG，不随着质量的变化而变化。” AI一秒钟设定好了，向林雾报告。 林雾笑了笑：“谢谢。” 一楼卫生间裡，魏之笙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她怕這是個报数的秤，她站上去之前還脱掉了拖鞋。魏之笙深呼吸了一口气，电子秤不是报数的，她看了一眼前方的电子屏幕，自动生成了体测报告：体重45KG，脂肪含量17％，水分含量50％，基础新陈代谢正常…… 她松了口气，還好沒胖。 魏之笙放下心来，从卫生间出来，笑意盎然，走到厨房门口，探了半個身子进去问：“要我帮忙嗎？” “我弄好了。”林雾洗了手出来。 魏之笙微微松了口气。 “去你家。” 魏之笙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些：“做什么？” “虽然這裡我什么都给你准备了，但是可能有些东西你用习惯了，去拿過来，你的房子，先让丁辰住。” 她的脑海裡蹦出了同居两個字，還沒等魏之笙說什么，林雾又一本正经地說道：“接下来要录制的才是你们节目的干货，我希望你能随时随地和我沟通节目相关內容，以免出错。” “嘶……”冠冕堂皇，由不得她拒绝。但是一想到要收拾东西，她想打退堂鼓了。 林雾拉着她，去了她家门口，照旧還是一张卡就开了门。 魏之笙像一個迷茫的小学生，在房间裡来回进出，想不清楚要带什么。最后還是林雾看不下去了，按住她在沙发上坐下。 “你看着。”林雾找了個行李箱，把魏之笙的护肤品和化妆品装进去，然后是她還沒看完的书，最后才是衣服。魏之笙的衣柜不太大，也沒有衣帽间，她平时力求干净简洁，所以衣服颜色都有点老气横秋，這和她学生时代的风格差了很多。林雾把她当季能穿的收拾了几件进去，柜子旁边的五斗橱放着小物件，他在拉开第一個抽屉的时候，魏之笙突然尖叫了一声，裡面放着花花绿绿各种款式的内衣…… “阮萌送的……”魏之笙苍白无力地解释道。 林雾嗯了一声，淡淡地问她：“你喜歡哪件，我帮你装起来。” “我自己来……”魏之笙懊恼地钻過去，把林雾推开了。 林雾提着她的箱子，魏之笙小小一只跟在后面。其实還有很多东西用得上，不過林雾早就按照1：1的比例都给她准备了同样的。 他们在家吃饭的时候，林雾就让AI管家把所有的房间都打扫了一遍。林雾拎着魏之笙的箱子上楼，魏之笙抱着自己的笔记本，打量着楼上的這两间卧室。 林雾這栋房子，只有主卧是带了卫生间和浴室的，自然而然的，林雾把魏之笙的东西拎到了主卧，原本他睡的那间。 魏之笙当然不明白他的好意，走到自己原来睡過的那间客房就停下了，当她看到林雾的举动以后，整個人就惊呆了，原本流利的普通话，也开始结结巴巴：“不不……不太好吧，我睡相不好，打呼噜還磨牙，有时候還梦游，别吓到你。” “嗯，那我锁好门。”林雾推开了门，把箱子放平打开，拿出裡面的衣服。 說起来，這是魏之笙第一次进他的房间，衣帽间有五十多平方米，正对着那面窄墙是鞋子，左右两边的衣柜放着四季的衣服，林雾是個很有规划的人，所以一点都不杂乱。 林雾随手拉开一扇门，把魏之笙的衣服一件一件挂进去。拉开的柜门隐约可见裡面還有不少的衣服，但并不属于林雾。他索性就直接打开了另外几個柜门，转身对她介绍道：“之前给你买的，我觉得应该合身，我都搭配好了，每天一套，你按照顺序拿就可以了，免得你选来选去迟到。那边的高跟鞋，我给你用白醋处理過了，不会磨脚。” “我……”魏之笙惊讶得說不出完整的句子来。她想象不出，林雾在买這些东西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他工作那么忙，又是用什么時間来做的這些呢？ “会换床单嗎？” 魏之笙愣了一下，然后說：“会。” 林雾从柜子下面翻出一套新的淡粉色四件套来，包装已经拆掉了，看样子买回来他洗過了。 “你平时都喜歡這种花色的？”魏之笙咧了咧嘴，觉得有些好笑，想不到林雾有一颗少女心。 林雾轻轻地嗯了一声說：“某人喜歡這個花色，我喜歡的是某人。” “嘶……”她觉得心跳有点快呀！ 两個人扯着四個角，轻轻一抖，床单抖开了，缓缓地落在舒适的大床上，来回扯了几下，铺平了。换被套魏之笙不太拿手，有点手忙脚乱，林雾就打发她去坐着，自己给凉被换了被套，然后换了两個枕套。被子他用模拟日光的程序晒過，所以有一股阳光的味道，温暖又舒服，魏之笙简直想立刻跳到這张水床上打個滚。 铺好了床，林雾把她的洗漱用品放到卫生间，毛巾和浴袍都是崭新的，粉嫩的颜色，新的粉色电动牙刷，新的粉色漱口杯，就连浴室门口的地垫都是粉红色的。 魏之笙看到這些就忍不住笑了：“你不会以为，女生都喜歡粉嫩嫩的东西吧？” 林雾挑了挑眉。 “一般女生是那样沒错的，我嘛……”魏之笙甩了一下头发。 林雾一根手指戳在了她的脑袋上：“你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一般的学生，你洗漱一下吧，然后去书房找我。” 魏之笙噘了下嘴，扭头看见镜子裡的自己眼角好大一坨眼屎，头发乱糟糟一团，她恍惚想起来，睡醒了以后還沒洗脸，林雾到底是拥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对着這样的她含情脉脉？ 魏之笙对着镜子抖了抖，然后去洗了個澡，裹上头发出去找林雾。他在书房裡开视频会议，似乎是和研究院的人，电脑的喇叭传来争吵的声音，她是见识過那些科学家吵架的。魏之笙识相地沒有进去，默默回到林雾那间主卧，打开笔记本，她的电脑沒关机，微信也沒退出，手机一整天静悄悄的，而PC端的微信已经炸了。 她点开几個工作群看了，冒了個泡表示自己還活着，然后就根据昨天她试用的VR技术与大家探讨了起来，干脆也开了個视频会议，好不热闹，比起林雾那边好多了，大家欢声笑语，完全沒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說得多了，她有点口渴，起身去楼下倒水。回来就看见林雾不知道什么时候過来了，正准备脱身上的白色T恤衫，他回头看了魏之笙一眼說：“去帮我拿件睡衣。” “啊！” “什么情况！” “好帅！還有腹肌！” “舔屏舔屏！” 原本在进行视频会议的那几個节目组的女孩瞬间把分贝提高到至少130，她们开始尖叫，大脑几乎要缺氧了。 魏之笙在短暂的惊讶過后，直接小跑過去，一把握住林雾的手，将他正准备脱的衣服给扯了下来。她瞪了林雾一眼，推着他赶紧出去。同时她扭头冲着摄像头說：“你们眼花了！”魏之笙伸手准备去把笔记本给合上，林雾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低下头在她的唇边吻了一下，然后冲着摄像头笑了笑說：“幻觉。” 视频那头的人集体石化了，她们私底下发起了消息：原来，林先生会笑啊！ 幸亏在這之前，她们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按照现在人人花痴加八卦的状态，肯定是不能工作了。魏之笙觉得脑袋要炸了，八卦這個东西宜疏通不宜堵。她得赶紧想個办法，把這件事盖過去。但是看到屏幕上那几双燃烧着熊熊之火的眼睛，她觉得不能简单地装傻。 魏之笙清了下喉咙，抱起了手臂，微微抬起头，眼皮搭下来，用故作高深的口气說：“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嗎？” “想！”那边异口同声。 “枯燥的工作日久生情，然后我俩還是邻居，我過来蹭個網，蹭個饭，就這么在一起了。我本来也沒打算瞒着你们，林雾這個人呢，脾气阴晴不定。你们說出去了，他可能会翻脸，到时候合作吹了……”魏之笙故意拉长了尾音，看那几個人的反应。 果然，她们都放下了手机，诚惶诚恐地对着摄像头保证：“我們不是那种人！” 魏之笙淡淡一笑：“沒事沒事。” 关掉了视频，魏之笙松了口气。回头就看见林雾在门口，衣衫不整地靠着门板，低沉的声音飘過来：“我阴晴不定嗎？” 被抓包了！ 魏之笙赶紧站起来，赔着笑脸說：“定定定，特别定！是我不定。所以，所以咱们俩要不要分开……”睡這個字還沒有說完，林雾就去衣帽间拿了一件自己的睡衣，然后走了。 临走时他說：“你好好休息。” “哎？晚安。” 魏之笙目送他去了客房，就是她原来睡過的那一间，他们只有一墙之隔。她松了口气，是她想多了，她默默地关上了门，去浴室洗漱，然后失眠。 她和林雾在一起了？ 是的，他们在一起了。 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却又毫无章法。 新一期真人秀录制正式开始筹备。 一期100分钟的节目，他们大概要录制两天時間，然而筹备起来却最少要半個月。網络上对他们這期节目都很期待，官博上不断有人询问。当然也有人质疑，会不会是五毛特效，认为科技還是国外的好。 每当看到這种言论，魏之笙都想披马甲在微博上跟人吵一架。她是见识過那些高科技的人，国内的怎么就差了？ “怎么了，气成這样？”阮萌刚巧回到办公室，看见魏之笙像一個气球一样，随时有爆炸的可能性。 “網上這些人，說话太不负责任了！” 阮萌瞥了一眼，笑了一声：“你就不能佛系一点，看淡一切，随他们去，无论外界发生什么事，我自岿然不动。” “你什么时候有這种境界了？”魏之笙诧异道。 “我一直都有好嘛！”阮萌翻了個白眼。 魏之笙握住了阮萌放在桌子上的手，她想起影像裡阮萌的陪伴，忽然有些感触。 “你怎么了？突然這么深情地看着我，有什么阴谋？”阮萌狐疑，眼睛裡却带着笑。 “谢谢你陪我考A大。” “嗨！沒有你我也考不上呀，那年的数学卷子……”阮萌突然顿住了，因为回忆起過去而洋溢的笑容渐渐散去。她吞了下口水，握住了魏之笙的双手，“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魏之笙感觉到了她颤抖的双手，从她残缺的记忆来看，当年她醒過来，所有人一起向她隐瞒了林雾這個人的存在，其实是怕她再次受到伤害。可是她和林雾還是遇见了，并且解决了所有的误会。 “我和林雾在一起了。”魏之笙說完，有点不敢看阮萌，因为阮萌曾经反对過他们接触。 可是阮萌在听到這個消息以后，并沒有做出太大的反应。 “记得我哥生日那天嗎，林雾来接你，我和他聊了一会儿。我過去的确对他有点意见，但是他上次和我說了你们分手的经過，我就知道，当时那事儿也不全怪他，他也怪可怜的。林雾让我别管你们的事情，所以你们好好发展吧，秀恩爱呢，就别让我看见了。受了委屈，姐姐帮你打回来。” 魏之笙简直想嘤嘤嘤地哭一会儿，她也就真的這么做了，憋了沒有两秒钟，她就跑到阮萌跟前，扑进她怀裡：“现在就有一件事特别委屈，這一期推广经费還沒批呢，您给看看呗。” 原来做节目，推广经费都是打包批复的，但是他们這個节目，非要一次一批，搞得非常麻烦。 阮萌拿单子一看，就差一個阮杰的签字了。 她咬了咬嘴唇說：“要不，我模仿一個他的签名？”說完她自己又摇了摇头否决了這個提议，“那从我私房钱裡出吧。” 魏之笙一脸无奈的表情看着她，阮萌把心一横，慷慨赴死的模样：“我找他去！” 推开阮杰的办公室门，他正埋首于一堆文件裡，见到阮萌抬了一下头說：“等我一会儿。” 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时，阮萌却一点怨言都不敢有。阮杰从抽屉裡拿了一個文件夹出来，叫阮萌過来坐。 “你先看看。” 阮萌翻开一看，是一份人事任命书，她极为抵触地合上了。 “我不去。” “理由呢？” “我无能。” 阮杰听到這個答案，突然笑了，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很少能這么开怀大笑，让阮萌都感觉到了陌生，心想這真的是我那倒霉哥哥嗎？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阮杰笑完了，下了這么一個结论。 阮萌想翻白眼了，但是碍于哥哥的威严，她忍住了，說：“你看你也觉得我不行，那就不要把一個子公司丢给我来管理。我就在集团，哪儿都不去。” “不行就赶紧学，公司早晚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你不能一辈子都靠我。” 阮萌下意识紧张了起来：“哥你得癌症了？” 阮杰：“……” “你能不能想我点好的？”阮杰无奈道。 阮萌尴尬一笑：“有你在，公司指望不上我呀。” “我知道你对娱乐产业不感兴趣，子公司主要经营的是对外贸易，和你的专业也对口。這些文件你拿回去看，我会打好招呼，你下周去子公司报到吧，现在的工作你如果顾得上也可以继续做，沒事你回去吧。” 阮杰不再给阮萌任何說话的机会，直接叫了秘书来送她。以阮萌对哥哥的了解，他从来說一不二，這次是铁了心要送她去子公司了。只是，为什么突然這样？ 阮萌从总裁办公室门口出来的时候，黄洛洛正从电梯裡面出来，两個人打了個照面。阮萌自然沒给她好脸色，好在黄洛洛已经习惯了，面对一张冷脸，還是给了阮萌一個笑容，說：“你们那节目办得還可以。” “谢谢。用心做节目，和用脚做节目是不一样的。”阮萌昂首挺胸，眼睛都沒瞥她一眼，径直走开了。 “阮萌。”黄洛洛忽然叫住了她。 阮萌烦得不行，一转身一甩手，人事任命书就掉了出来，刚好落在了黄洛洛的跟前。她捡起来扫了一眼，然后交到了阮萌的手上，继续笑着說：“怎么，這家公司要交给你管嗎？” 阮萌从来沒从這個女人嘴裡听到過好话，于是翻了個白眼說：“与你何干？” “你哥還真是疼你。上次你在美国谈的那两個项目，你回来沒多久就出事了，他不得不飞過去给你擦屁股。董事会其实一直不赞成你在公司任职的，是你哥一直保你。小公主，你长点心。” “你以为我心裡沒数啊！”阮萌气得电梯都沒有等，转身去了楼梯间。她就是不想让哥哥难做，重男轻女的家族企业，女孩子那么要强做什么。从小就被灌输了這些思想，长大了以后她也想要放弃了，只是這些年，她哥一直沒有放弃她。阮萌看了一眼阮杰给的任命书，也许，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 阮萌给魏之笙打了個电话：“我得去一趟J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