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代价是什么 作者:未知 马莉榕很久都沒有见過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自从两年前开始... “瘦了,瘦了很多...” 脏兮兮的衬衫,灰的发黑的脸庞,胡子拉碴,头发一半花白,身上還散发出奇怪的味道,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上边的味道,和流浪汉沒有什么区别。 不对,就是流浪汉。 可为什么,流浪汉能在這個时候出现呢... 他不是离开了嗎? 离开了這個家。 太多太多的疑惑环绕在马莉榕的脑海裡。 马本强急匆匆来到了马莉榕的面前,焦急的說道:“我看全村人都变成這样...怎么办...对,要赶快去医院。” “她中毒了,由细菌引发的恶性疾病。”李云說道:“全村子的人,都犯上了這样的疾病,追根源头,当然就是离你们家不远处的那制药厂了...” 马本强抱头痛哭,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我就知道,绝对不能跟他们妥协的,绝对不能像黄强妥协的...我真是個沒用的东西,为什么要答应啊...我抗住不就好了嗎...都是我的错...”马本强开始狂扇自己的巴掌。 “你...当时沒有同意...”马莉榕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曾经反对過這样的事情,当年在說這個的时候明明是保持着沉默的。 此时,在一旁跟着来的工头突然說道:“你们是不是听說你爸他赌球還是赌博把钱都花光了?才不是這样的,黄强那一伙人带着当地的混混来威胁你爸,說你爸爸不把钱拿出来就拆你家的房子,把你绑架卖到偏远大山裡给人生孩子。”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为什么不报警...”马莉榕一脸动摇,不敢相信的模样,這种情绪甚至盖過了身体的疼痛。 工头打了电话,呼叫附近自己施工队的人来,打算用空货车来拉人去医院。 一边打电话的时候,還一边說道:“他们就威胁你,不打你,不骂你,我們這样的人能怎么应对?警察来了也沒有证据,然后就這样被他们威胁?你不给钱,他们时不时来一下,时不时拍一拍你和你妈的照片给他,他能怎么样,他害怕啊,他沒办法啊,他只能拿钱去【孝敬】黄强那乌龟王八蛋...” 听起来有些愚昧。 不敢反抗,只能顺从。 但马本强又能怎么样,沒钱沒势,什么都不懂,也不懂得运用法律武器... 就像马莉榕說的一样。 是建筑工人。 他不懂那么多东西,只懂得,用自己理解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的家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莉榕突然哭出声来了。 工头仿佛要将全部都宣泄出来一样,說道:“你知道你爸他为這房子付出了什么嗎,付出了自己的青春,自己的大半人生,为的就是让你们有一個舒舒服服的窝,年轻时候搬砖留下了一身的病根,现在脸最简单的劳动都做不了,为的是谁?难道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你们啊,你们居然還把他赶出家门...真的是...愚蠢。” 是啊,她什么都不懂。 那么些年来,的确是有一個人在保护自己... 那個人是父亲,用最笨拙,愚蠢,只有自己能理解的方式来保护。 “听說你们最近和黄强那乌龟王八蛋子走的很近是吧,我告诉你,那玩意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小时候用树枝弄了一個女同学下边,他還威胁她不报警,這事儿谁都不知道,只有我們少数人知道,后来那個女同学得了抑郁症就搬离了這裡..這货长大了也不干好事儿,凭着远房亲戚给的好差事弄了個人模狗样,就喜歡骗年轻的女孩子,上完床就丢,十足恶心的人,他威胁你爸爸,让他只能对外称【赌博】,不能說钱给了他们...這不是很刺激么,抢了你家的钱,還能假装成正人君子的样子泡受害人的女儿,多刺激啊。” 一旁听着的李云都不禁对這黄强感到佩服。 這真是一個彻头彻尾的渣渣... “你们连了解都不了解一下,就抛弃了他,以为最大的受害者是自己,在你们眼裡,原来【赌棍】会奋斗那么多年,用本来就不好的身体来拼命的工作,拱你成大学生,将房子留给你们,還会在周围徘徊,生怕黄强他们带人来骚扰你们。” 工头還想說些什么,被马本强给拦下来了。 “别說了,這些都是我愿意做的,咱们赶紧报120,赶紧叫人来吧...” 工头点点头,来到村子外边,和周围的村民们一起动员。 尽快的,让尽量多的人去就医... “周围的村子都沦陷了,目前来看,基本可以說明問題出在水源裡了。”工头了解情况回来后,嗤笑道:“短视的人为了两千块就出卖掉了自己的健康,真是可笑的不行,我原本以为我這种沒文化的人已经够短视了,沒想到村子裡出了那么多大学生還那么短视。” “你不能這么說,黄强他们的威胁我們不能无视啊...他拿我們的家人做筹码啊...”马本强颓然摇头。 此时,工头却是继续說道。 “你所有人都不同意的话,他们会那么嚣张嗎?你们一起抗议的话,他们连生产的资格都沒有,哪裡有迫害你们的机会,告诉你们,就是有一部分人被利益诱惑,而這是大多数,只有少数人在反抗,在拒绝,這少数人根本翻不起风浪来,少数人只能選擇妥协,還有被他们威胁迫害...难道你以为村子裡的人不知道這种威胁的情况嗎?事不关己而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大多数人,都是活该。” 马本强从最开始就在拒绝,反抗,用孱弱的身躯保护家人的健康。 但赵大婶的姐姐還有马莉榕,刚刚吃饭的时候就表明了态度,从一开始就是接受并表示乐意的... 马莉榕最后苦笑一声。 “也许,這就是所谓的咎由自取吧...” ...... ...... 村民都被集结了起来,一個個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悔恨,不带重的。 悔恨当初沒有反抗,而是選擇了妥协... “阿旺啊...早知道我就应该相信你的...” “呜呜呜...好痛...” “该死的制药公司,我qnmlgb...” 全村人的哀号声响彻,连隔壁村子的声音都能传過来。 這一次,最先来的居然是制药公司的人,一個满脸冷汗,手還在微微发抖的中年人。 中年人一来就很不客气的被工头按在了地面上:“草尼玛,你们到底弄了什么东西让村子裡的人变成這样...” 沒有喝水中毒的年轻人们也都一個個围上来,甚至有人想直接拳打脚踢... 中年人遮住脸,瑟瑟发抖道。 “我們也不想啊,我們也很绝望啊,你知道不知道你们身体出了問題我們也要担责的,我們排的医疗废气虽然是臭的,但对身体沒有多大影响...” “至少短時間内沒影响...”李云在旁边默默的补刀。 中年人面色羞赧,就是短時間内不会造成影响,长時間下就不知道了。 长時間造成影响,他们早就跑到不知道哪裡去了,关他们屁事儿。 但短時間内造成的影响就不一样了,村子裡的人一旦有個头疼脑热估计都会联想到他。 此时,中年人哭丧,也沒有否认是公司的锅道:“我們公司裡的一個人报复社会,世界杯输掉了全部身家,就想投毒大家同归于尽,投完毒就跳楼自杀了,但這种毒烧开水就无效了...我也沒想到,你们村子裡的人那么多喝生水的。” 村子裡的人绝大多数都有着喝生水的习惯,不烧开就直接喝,图個清甜口感。 中年人以为最多只有几個人中招,毕竟喝开水是华夏人的习惯... 沒想到探查了一遍后,几乎周边的村民都中招了,只有少数沒来得及喝水的人才幸免于难。 几個人医药公司赔得起。 几百個,几個村子的人,估计连同他這個负责人都要吃花生米。 這时候原本打算打一顿這中年人出气的人都垂下了身子。 现在行使暴力,仅仅只是无力的发泄而已。 无力绝望的感觉弥漫在村子的周围。 此时马本强很不成熟的哭了出来。 懦弱的像一個孩子。 “我真沒用,我就是個垃圾,帮不了家人,帮不了大家...我老婆当年骂我骂的沒错,嫁给那么沒用的我,委屈了她...” “你真是直到最后都在为你家人找理由啊。”一旁的李云一脸无奈的說道。 马本强這时候才注意到李云這個突然出现在他家裡的道士:“你沒中毒...” “贫道并未喝水。”李云在心裡默默补充了一句,喝了這水也不会中毒。 “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马本强看着神态略有轻松的李云,不知道应该說什么。 不過马本强想了想,又不是人家的亲人倒地不起,是自己的亲人倒地不起... “倒不是不着急,只不過眼下的局面,贫道无法改变。”李云突然笑道:“听說,你的女儿,她能依靠中草药的味道,就能分辨出种类和毒性来,真的很厉害...她很有天赋。” 她很有天赋,作为父亲的马本强曾一度为止骄傲。 和自己這個只会搬砖砌墙的工人完全不同... 卑微的存在,和闪光的存在。 纵使马莉榕以他为耻,但马本强還是很骄傲,内心满足。 现在的马莉榕吃下了止痛药,在用自己的知识,帮助村民们缓解痛苦。 就算有些小虚荣,尽研究表面功夫,内裡還不咋滴。 但医者却终归是医者。 仁心常在。 “闪闪发亮,和我完全不同...” “神农尝百草,当年我們华夏医祖神农氏也是一样,以凡人之躯,尝遍百草试毒,其中不乏烈性毒药,毒害残躯,然而纵使残躯尽毁,也依然在尝试...”李云淡然道:“以凡人之躯,留下薪火,为人,为后人争一個千秋万代。” 李云看着马本强說道。 “其实,你也能那么闪闪发亮...” “我也能?我连搀扶人都做不到...”马本强看着热火朝天的现场,自己只能杵着拐杖喘粗气,疾病和长時間的营养不良摧残了他的身体。 也许,就算沒有其他什么原因,他也活不了太久了。 对于他来說,活到這個岁数也已经够了... 此时,马莉榕捂着肚子站起来,最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倒是舒缓了许多。 止痛药失效的出乎意料的快。 马本强只是默默的将烧开的灌装矿泉水递過去,然后退回来。 父爱是沉默的。 特别是对于马本强来說,本来性格就沉默寡言不善言辞。 从小被欺负到大。 万幸的是,有了一個漂亮聪慧的女儿。 马本强从那时候开始,就觉得自己的生命其实是充满了亮光的。 很开心,很愉悦。 很,幸福。 直到高中的那一年家长会。 马本强知道自己给女儿丢脸了。 那一年后,马本强很少和女儿說话。 不過马本强不在乎,只要努力工总会有幸福。 幸福,就是供养女儿去读大学,每天能吃饱饭,简简单单的生活。 這就够了,不用奢求太多。 直到现在,马本强觉得,能够在距离家裡不远的地方搭上一個小小的帐篷,每天持着泡面傻乎乎的看着家的方向笑就是幸福的人生了。 眼看着,连這一点点幸福都沒有了... 马本强转身皱眉道。 “你說,我也能...” 马本强只是想帮助自己的女儿而已... 李云点点头。 最后马本强犹豫道。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李云淡然的說道。 “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