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黄河斩蛟 作者:青丘仙狐 拜别李修阳,庞宪便又孤身一人上路。此时心情不似下山之时,因为已得偿所愿,心中沒了压力,便不急着赶路。 一路上体会着各地风情,在那最为繁华热闹之地,反倒升起了离尘出世之念,红尘之中最炼心神,诚不欺我。 這一日来到黄河边,只见大河苍茫,如一條长龙横陈世间,磅礴汹涌之势扑面而来,令人顿生豪迈之情。 只是在這伟岸河畔却有不详之事正在发生,庞宪正在闭目养神,便听远处熙熙攘攘,哭闹不停。 “族长,我给您跪下了,我們這一房三代单传,只有一子,求求您给我條活路吧!”一位蓝衫妇人正在拉扯一位白须老者。 在這二人后面有一條长长的队伍,尽是青壮汉子,抬着牛羊牲畜,其中最为特殊的却是用竹篓装着一对童男童女。 白须老者满脸凄苦:“芸娘,我身为族长,又怎么会不想护着族人呢?可是凡事都要讲公平,谁家孩子不是宝啊!” “可咱们不得不祭祀河神,不然惹祂老人家生气,咱们一年的收成都要完了啊!” 庞宪心中一动,怎么在這中原腹地還有此等愚昧之事?用童男童女祭祀河神,他怎么敢?又听了几句,果真如自己猜测,当下便怒气上涌,走上前去。 “尔等好生大胆,竟然用活人祭祀,不知此举有违伦理纲常?” 白须老族长眼看一位英姿勃勃的青年来到眼前喝问,心中咯噔一下,這难道是打抱不平的江湖侠士? 端看他背负一杆金矛,肩上卧着一只狸猫,单看体魄也不甚强健,只是双目湛湛有神,对视之下,如遭电击。越看越像是专管不平之事的江湖游侠。 老族长還有沒有发言,便有一名面相狰狞的壮汉道:“要你多管闲事,小心对河神不敬,性命难保。” 庞宪气极而笑,“哈哈!你们惧怕河神,就不害怕我?河神能让你们收成全无,我现在就能让你们血溅五步。”說着便扯出背上金矛,踏前一步。 用活人祭祀這可是违背了庞宪心中底线,眼前這些村民不管有多么不得已,都有可杀之处。 那汉子手擎一根竹棍,就待上前教训不知好歹的青年。多亏老族长拉扯住他,老族长還是见過世面,知道這些江湖侠客不好惹,其中佼佼者可以做到以一敌百。 “少侠有所不知,河神盘踞此处已有三年,每隔一季便要享食贡奉,非童男童女不欢。老朽不是不怜族中幼童,也曾携壮丁驱逐于祂,只是河神神通广大,翻江倒海,力大无穷。最终不能得偿所愿。” “我也知道私设淫祀有违国法。只可恨那天杀的知县,我塞尽银两也不能让他上报朝廷。只說以怪力乱神事叨扰上司,不合礼法,为了他那乌纱帽不管咱们百姓死活。” “我們实在是沒有办法,不得不行此不义之举啊!” 庞宪看着涕流满面的老族长,心中一阵沉默。其举虽然不义,可是其情可悯,自己倒是沒必要求全责备。 当下便說道:“我乃五台仙山门徒,身怀仙法。既然路遇河妖作乱,自当为你们斩除妖孽。” 庞宪为了增加可信度,便当众展示异术。当初下山时,师父脱脱把那装有火枣的宝囊也一并赐给了自己。心中沉吟,這些凡人不通仙家真法,为了震慑他们倒是黄能幡最佳。 不再迟疑从宝囊中取出黄能幡,這黄能幡经庞宪用混元真气洗练,已经脱去邪气。精光璀璨,耀眼生辉,把手一摇,便有数百飞蝗从幡面飞出。這些飞蝗如同黄金浇筑,金芒灼目,個個如同孩童手臂,不但不见凶恶,反倒如艺术品一般,精巧别致。 老族长见此,当即便下跪,口中高呼大仙在上。人群中壮汉看到扑棱棱绕着己等飞舞的黄金蝗虫,個個手脚发软,跪倒不提。其中最激动着莫属芸娘,本已绝望的她终于盼到转机。 庞宪心中十分满意,能得到這些村民相助会方便很多。自己可不擅水遁之法,若与河妖在水中交战,定败无疑。自己身上倒是有许师姑赐予的避水珠,浅水游玩沒問題,水中斗法确是不能。 当下细心询问河妖詳情,庞宪不是冒失之人。若這河妖真個法力无边,难以匹敌,自己也不会迎头强上,此处距离五台山已经不远,前去师门搬救兵谁不会啊! 经老族长描述,庞宪心下揣测,這河妖也沒什么异样神通,不過是些水属妖类天赋本能,自己拥有数件异宝,足以应对妥当。 随后便下令让村民仍照往年行动,在河边垒铸高台,堆放牲畜祭品,只是竹篓裡的两個孩童换成了乳猪。十丈高台,堆满了血食祭品,十分丰盛。一切安排妥当,庞宪便让村民退走,自己也退到河边密林中静候。 等到日上中天,黄河中突掀起一條白线,一道幽影破水而出,溅起珠玉一般的水浪。眨眼间便来到了高台上。庞宪遥观,只见它身躯足有三丈,浑身银白雪亮,看它形态颇似一种名唤银條儿的河鱼成精。虽然沒有生出四爪,可是头上长了一对幼角,颇为神异。 庞宪一看便心生欢喜,若是平日见到,定会收了它做灵宠,只是想到這东西三年来吞食了二十余位幼童,便恶心不已,有些错误一旦犯下便难饶恕。 那白蛟初时见祭品丰盛,還满心欢喜,不過一看竹篓裡不是香甜可口的童子,反倒是寻常猪崽,便生恼怒。长尾一摆,将那些祭品扫落在地,引颈长吼,声震百裡。 庞宪等得就是此时,暴呵一声:“孽畜,受死!” 虽然口中喝骂,却并不上前,把手一挥,黄能幡招展,滚荡黄云翻涌,数百飞蝗夹杂在浓云中直朝白蛟飞去。只见一团黄色秽云,内裡红星闪烁,疾奔电掣飘了過去。 這白蛟乍然接触黄云,便是一阵眩晕,不過终究有百年道行,猛喷一团水云精气,立刻清醒不少。可是面对随之而来的飞蝗蛊,却沒有半点应对手段。 那数百蝗虫一经接触白蛟身躯,便蚕食起它的血肉。這飞蝗蛊可不是凡物,乃是披麻教两百年前祖师祭炼,将那异种蝗虫炼成一股精气,禁锢在黄能幡上。妖幡不毁,即便飞蝗蛊被灭也能再生,实是蛊道圣器。 白蛟被飞蝗蚕食,雪亮的身躯霎时鲜血淋漓,怒吼一声,翻卷着庞大的身躯便向庞宪杀去。一路過去,草木摧折,土浪喧天,形成一條宽敞大道。 庞宪见此不但不惊,反生欣喜,自己所作所为可不正是引這恶蛟远离河面嗎? 那白蛟百般翻卷身躯,一條长尾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大坑,可是就是不能甩开粘附在身上的飞蝗蛊。一路鲜血溅撒,混合着残枝败叶,真個是满地狼藉。 庞宪抽身后退,随手发射如意金丸,因为朝夕用功,以混元真气洗练,這金丸威力愈发强大。以恶蛟之力,一被砸中也是身躯乱晃,摇摆不跌。若是此时再遇到披麻黑煞两教妖人,定是一丸之下纷纷丧命。 這恶蛟驾驭狂风,急如电闪,携裹满天残叶沙尘,声势骇人,寻常千百壮丁也非是它的敌手。只是庞宪早有所料,边退边发如意金丸。一十二粒金丸轮流发射,从无断绝,在這阻力之下,无惊无险地便将恶蛟引到两百裡外。 這时白蛟已经警觉,远离黄河自己神通降低不少。那十二粒金丸打得痛彻心扉,身上鼓起一個個很大的肿包,沾着碎裂的鳞片,真個是凄惨无比。最严重的是飞蝗蛊持续放血,初时不觉疼痛,那是瘟蝗迷魂气所致,如今后果发作,顿时头晕目眩,浑身乏力。 正当恶蛟想要返身回巢之际,庞宪早就笑盈盈地开始反击。想要逃出小爷我的手掌心,哪個能够?轻身一跃,用了一個燕子穿梭势,便落在了白蛟后方,阻止它蛟龙入“河”。 信手一挥,却是刀鬼符发动,這刀鬼符内被封印凶鬼恶煞,单轮现下威力,却是庞宪诸宝之最。只是它论其神妙不如黄能幡,论成长性不如如意金丸,跟太古金矛相比更不是一個档次。也就现在初入仙门,依仗恶鬼之力,可做护道之用。 白蛟吃這刀鬼符一斩,一颗头颅差点被断,而刀鬼符经蛟血刺激,凶威更炽。庞宪见此,哪裡会放過机会,第二、第三枚刀鬼符依次放出。 這刀鬼符也就发出之时,需要混元真气为引,一旦沾染敌手鲜血,符内恶鬼之力便会发作,越斗越凶,若不将敌人斩杀绝命,绝不返回。 三枚刀鬼符如凄厉凶鬼,散发着滚滚黑烟,环着白蛟飞绕。白蛟恶斗良久,连番吃亏,此时已是气力不济,眼看前方又有庞宪阻道,顿时心生绝望,仰天一声咆哮,崩天裂云,令人生出穷途末路之感。 這声龙吟却是惊动了一位排云驾雾,行游至此的大能人物。只见他羽衣星冠,大袖飘飘,神仙风度。经這一声震天长吼打扰,停住云路,向下一看,不禁惊异。這不是我教门下嗎? 而在两百裡之外,浩荡黄河,滚滚如沸,白雾蒸腾,一個個漩涡掀起十丈水浪,似有超凡生灵行将出世。 庞宪此时也手持金矛打将過去,顿时如同一條细小金龙迎击长白巨龙。金龙虽小,可是神威秉冽,每次龙头一咬,便将白龙轰出一個血洞。 又有刀鬼符在旁伺机而动,觑得破绽,自是迎头痛击。血流如注,尽被鬼符内凶鬼吞噬。白蛟初时還能厉吼,過不一时,连龙吟之力也无。被庞宪一矛捅穿头颅,跌落尘埃,荡起漫天烟尘。 只见此蛟早已破败不成样子,雪白的身躯都是血洞刀痕。血洞乃是飞蝗蛊蚕食,刀痕之处连半滴血迹也无,龙头之处有几大创伤,却是庞宪持金矛所为。 庞宪尚未享受胜利的喜悦,便听一声撕裂云霄的震天惊吼响彻身后。回头一看,只见一头百十丈巨龙盘绕于空,两颗灯笼般的巨睛瞪着自己。一盆冷水直浇心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