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聪明人
赵无疾和荔非守瑜守在门外,如同两尊门神。小道姑沈清泓送来新沏的茶水,进门时還对荔非守瑜抛了個媚眼。
赵无疾掩上门,笑道:“有你的。”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荔非守瑜笑着小声道,“当初从军于酒泉郡的时候,我但凡见到一個女人都会脸红心发慌。后来跟着二公子混迹了一阵,這才大开眼界。二公子特别仗义,但凡他有肉吃,就会总有我一碗汤喝。日子一长,我也就从他那裡学到了一点皮毛功夫,嘿嘿!……眼下嘛,九仙媛绝对是一块上等的好肉!”
“我看未必。”赵无疾摇了摇头,小声道,“二公子对九仙媛,似乎并无太多兴趣。”
“我也看出来了。换作是以往,二公子见着了九仙媛這种天姿国色,连說话的腔调和走路的姿势都会不一样。”荔非守瑜道,“如此美色竟然毫不动心,二公子究竟在想什么呢?”
“不必妄自揣摩。”赵无疾道,“我等属下,听令行事便可。”
“好!”
茶舍内。
王烁啜饮了一口,放下茶碗,暗自皱眉。
這茶味道真不怎么样,茶叶是辗碎了的粉末,茶裡面好像還加了盐和少量的花椒粉……沒办法,唐人饮茶的习惯就是這么奇怪,现在只能是随主便。
“王公子,似乎喝不惯敝观的苦茶?”九仙媛问道。
“尚可。”王烁随口一答,心想,這女子還真是观察入微。
但是這种细微末节的东西,不重要了。
王烁直入正题,說道:“殊音仙姑,据我所知,贵观精于炼丹?”
“谈不上精通。只是,但凡入我尹喜楼观道,都要修习练丹与符禄。”九仙媛說道,“王公子,想要内丹還是外丹?”
“我不求丹。”王烁道,“我想委托仙姑,帮我收集一些炼丹用的材料。”
“哦?”九仙媛感觉有些意外,“如果贫道沒有看错的话,方才王公子可是送给敝观不少的丹砂,這便是我們用得最多的练丹材料。”
王烁微然一笑,“我要的是你们炼丹之时,升炉引火用的硫磺、硝石与炭粉!”
九仙媛微微皱眉,“王公子怎会知道,我們用這三样东西引火炼丹?……這可是我們丹鼎之道的不传之密!”
“不传之密?”王烁呵呵一笑,“早在百年前,一代药王孙思邈孙真人在炼丹之时,就意外发现了這三者混合之后的妙用。孙真人将這個配方,记载于《丹经内伏硫磺法》之中。据传闻,孙真人有一個徒弟叫李畋,用此三物制成了爆竹,曾为太宗皇帝陛下驱邪。从此,逢年過节燃放爆竹,就成为了关中一带的习俗,并渐渐流传到了九州各郡。”
“王公子還真博闻广识,竟连百年前的轶事奇闻,也能如数家珍!”九仙媛更加惊讶!——這些事情,就连许多炼丹的道士都未必知情!
“過奖!”王烁呵呵一笑,心想我不過是碰巧去過“花炮之乡”浏阳出差,在那裡知晓了爆竹祖师李畋的传說。一时感兴趣我就上網查了查资料,這才了解到孙思邈炼丹和记载火药配方這些事情。
对于一個精通上網的现代人来說,古人的信息要多闭塞,就有多闭塞。古人的知识面,也真是有够狭窄!
九仙媛沉吟了片刻,說道:“不知王公子,要此三物,有何用处?”
有了前世那些职场经验,王烁知道,要想和聪明人达成真正的共识并形成完美的合作,前提必须是坦承与诚信。忽悠与欺骗這些卑劣的小伎俩,或许能得一时之小利。但从长远看来,最终不過是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于是王烁坦承直言,“用于战争!”
九仙媛眼神中有了更多的惊讶,表情当中也添了一些凝重,“贫道能否知情,這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
王烁答道:“大唐,与异族之间的边境战争。”
九仙媛再问道:“這场战争,我大唐会输?”
“未必会输。但一定会死伤数万将士。”王烁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因为歷史上的王忠嗣拒绝攻打石堡城之后,大唐還是另派将军,两次前去攻打。死伤数万将士之后,才终于拿下了那一座鸡肋之城!
——那可是,几万條性命!
——全是大唐的精锐将士!
九仙媛深呼吸了一口,“如此說来,假如有此三物助阵,就能拯救上万将士的性命?”
“大体不差。”王烁道,“殊音仙姑,意下如何?”
九仙媛微微皱眉沉思了片刻,“事关万人生死,非比寻常。贫道须得,先去請示师尊!”
“沒关系,仙姑只管前去請示。”王烁道,“我可以等。”
“贫道還有一事不明。”九仙媛问道:“既然王公子知道配方,为何還要来找敝观讨要材料呢?”
王烁笑了一笑,“因为,并不是每個地方都有硝石和硫黄。時間比较紧迫,我又无暇亲自前去寻找。但我猜想,炼丹的羽士手边一定会有不少的存货。就算沒有,他们也一定能够轻松的找到它们。”
“這应该,不会是主要的原因。”九仙媛摇了摇头,微笑。
“当然不是。”王烁更加觉得這個九仙媛相当的聪明,還好自己沒对她用上那些忽悠和欺骗的手段。
他如实說道:“主要原因,這件事情我不能大张旗鼓,必须秘密进行。就连我父亲,暂时也不能让他知道。所以……”
“王公子,大可放心。”九仙媛郑重的稽首一拜,“贫道,一定保密。”
“多谢!”王烁点头微笑,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九仙媛這便告辞,去請示她的师尊,广阳真人了。
王烁独自坐着寻思起来,心想既然是合作,就得有利益交换。我带来的那点香油钱,怕是远远不够。
光是盲目的砸钱,那也不解决問題——我必须要弄清楚,现在玄清观最缺的是什么!
“荔非守瑜,进来!”
荔非守瑜连忙走了进来,“二公子有何吩咐?”
王烁扬了一下手,“去,把你新处的相好叫来,我得问她一点事情。”
“二公子說笑了,我哪、哪有什么相好?”荔非守瑜讪讪的道。
王烁扭头看着他,“以后,我只带赵无疾和李晟出门。”
荔非守瑜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只消几個呼吸间的功夫,沈清泓就出现在了王烁面前。
“不知二公子,有何吩咐?”沈清泓一边稽首,還一边沒忘了对荔非守瑜暗送秋波。
正做出一副正人君子凛然之态的荔非守瑜,飞快的冲她眨了一下眼睛,又恢复了常态。
王烁看着他两人好笑,一個骚包一個荡漾,這還真是一对绝配。
“清泓,我问你。”王烁道,“你们道观最近缺什么东西沒有?或者是,有什么麻烦沒有?”
“粮盐油布,日用之物都有所欠缺。”清泓倒是個直性子,坦言道,“原本這些东西都是不缺的,敝观香火一向還算旺盛。但是从今年年初开始,渭源县衙居然开始对我們征收香油税。但凡我們观裡收到的香油钱,县衙要抽去三成。但凡道观裡来了一位道友进香,县衙還要收去一份人头税。从此,我們的日子就开始過得有点紧巴了。”
“哪有這般道理?”荔非守瑜忿忿的道,“我大唐的规矩,向来是僧道免税!”
“胳膊扭不過大腿,有什么办法?”沈清泓撇了撇嘴,“谁叫我們把玄清观建在了首阳山,而首阳山又隶属于渭源县治下呢?”
王烁点了点头,笑道:“其实有时候,胳膊也是能够扭得過大腿的。”
“哦?”沈清泓不解的眨着眼睛。
王烁呵呵一笑,“难道,你沒吃過鸡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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