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她本以为沈危雪会夸她用心,沒想到等了好久,沈危雪依然安安静静,沒有出声。
怎么不夸她了?她可是做了整整一下午加一晚上的点心呢。
白渺奇怪地抬起眼,看到他半阖眼睫,手撑着头,唇角沒有像往常那样微微上扬,而是抿成一條细线,看起来静谧又冷淡。
看上去似乎心情不太好。
白渺不明白。
是她哪裡說错话了嗎?可她只是在陈述事实。
窗户沒开,房裡的光线有些昏暗,沈危雪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白渺站在他面前,看不清他的表情。
白渺想了想,索性蹲下来,双手放在膝上,歪着头,小心翼翼地看他。
“师尊?”她轻唤了一声。
沈危雪长睫微抬,清泠泠的目光落到她脸上。
“……嗯?”
白渺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有点像之前阴雨天时的样子。
懒懒的,漫不经心的,眉眼间透着一种說不清道不明的低郁。
可是今天的天气還挺好的?
虽然屋裡的光线确实不太好……
白渺只能努力猜测,也许是维持化身的時間太久,对他产生了不好的影响……
她趴伏到沈危雪的膝盖上,微微仰起脸,有些担忧地询问他。
“师尊,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沈危雪安静地注视她。
她的瞳孔清亮,语气温顺,眼神柔软而专注。
沈危雪无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很少——或者說,从未产生過這样的情绪。
他不确定這算是负面的,還是正面的。
他不确定自己该如何控制它。
但白渺還在看着他。
他不该让她担心。
沈危雪揉了揉眉骨,低声道:“我沒有哪裡不舒服……”
“那……”白渺不确定地问,“是我哪裡做错了嗎?”
沈危雪轻轻摇头:“你沒有做错什么。”
白渺闻言,不由轻蹙眉头。
她实在想不到還有什么原因能让师尊心情低落了。
沈危雪抬起一只手,慢慢抚摸她的头发。
“那個糕点……”他斟酌地說,“谢听秋吃了多少?”
白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這种奇怪的問題。
她沒有多想:“我也不记得了,反正十几块肯定是有的。”
沈危雪:“……”
他心中越发烦郁。
“那么多,都是他一個人吃的?”
“对啊。”白渺一提起那些糕点就心有余悸,“做得我累死了,不過每次他也只尝了一两块,剩下的都扔了。”
那么难吃,估计都被点心师傅拿去喂猪了吧,這么一想,谢听秋也不容易啊,和猪吃一样的东西。
只尝了一两块。
沈危雪眸光微转:“那你送给我的那份糕点……他尝過嗎?”
白渺刚想答“尝過”,突然心念一转,一道闪电似的灵光在她脑海中一划而過。
难道师尊有洁癖?
他是不是觉得别人尝過的糕点是不干净的,所以才会這么在意?
可這糕点是一块一块的,又不是连在一起的,大家各吃各的,也沒影响啊。
算了,還是不要跟师尊唱反调比较好。师尊毕竟不是普通人,有点吹毛求疵的小毛病也能理解,顺毛摸就行了。
白渺旋即改口:“他沒有尝過。那份是我重做的。”
沈危雪眼睫颤了颤,正要开口,白渺又补充道:“而且为您重做的那份也是最好的,色香味俱全,和前面那些根本不是一個档次。”
“是么……”
沈危雪觉得自己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
他脸色稍霁,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他還送了個吊坠给你?”
白渺有点惊讶。
之前谢听秋也只是随口一提,连她自己都快忘了這回事,沒想到师尊居然還记得。
她点了点头:“他是送了一個吊坠给我,說是灵玉做的,带在身上可以补血养气。”
沈危雪:“吊坠呢?”
他记得她之前的說法是,收在家裡了。
他想知道她具体收在了哪裡。
白渺:“被我扔了。”
沈危雪微怔了怔:“……扔了?”
“对啊,被我上山的时候顺手扔了。”白渺坦言道,“我是觉得,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接受。但那個时候已经很晚了,我不想和他浪费時間,所以就先收下,等他看不见了,再把那东西偷偷扔掉……”
她這么一說,感觉自己的行为好像有点過分。
如果对方确实是好心好意呢?那她這样做岂不是把人家的心意给践踏了。
但她转念一想,谢听秋這個人,连化灵珠那么珍贵的东西都能随手送给歌姬,一個小吊坠对他来說想来也不算什么。
而且她還给了他一百灵石呢。
她正要用同样的理由說服沈危雪,忽然听到他說了一句:
“你做得很对。”
嗯?
为什么突然又夸她了?
白渺感到困惑。她抬起眼睛,对上沈危雪的视线。
他的眼睛已经恢复温和与平静,瞳孔浅而剔透,倒映出她略微迷茫的脸。
“你做得很对。”他轻声重复了一遍,目光平和而亲切,“陌生人的东西的确不能乱收,你這样想,是完全正确的判断。”
白渺闻言,内心受到了鼓励,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那……”
“但我希望……”沈危雪轻声打断她,“你能够更信赖我一点。”
白渺眨了眨眼。
她不明白沈危雪的意思。
她觉得自己一直都很信赖他,不然也不会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更不会任由他将毫无知觉的自己抱出温泉。
沈危雪轻轻抚摸她的发丝:“谢听秋的事情……你应该告诉我的。”
白渺想了想:“但我和他只见過那一次面,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告诉您嗎?”
沈危雪意有所指:“他看起来并不安全。”
白渺仔细想了想。
确实,谢听秋一看就是那种情场老手,花花公子,整天正事不干就知道撩拨小姑娘,碰上這种人,肯定占不到什么便宜。
“我明白了,师尊。”白渺乖乖受教,“我以后一定和他保持距离,绝对不让他有机可乘。”
她的态度很坚定,眼神也很清澈,看不出一丝隐瞒和犹豫。
沈危雪心底那点說不清道不明的低郁终于消散了。
白渺见他神色缓和,小心思又在蠢蠢欲动。
“师尊,我想……”
沈危雪浅浅应了一声:“嗯?”
白渺抬起一只手,做了個顺毛的动作。
她眼巴巴地看着沈危雪,說:“我想摸一摸。”
她沒有明說出来,但沈危雪却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想撸猫。
白渺并沒有意识到,她的要求已经越来越過分了。沒有哪個弟子敢对自己的师尊提出這种要求,更不用說,她的师尊還是整個修真界最高不可攀的剑尊。
但沈危雪并沒有斥责她。
他轻轻叹息:“只能摸后背。”
白渺感到些许遗憾。背毛的手感虽然也很好,但還是比不上围脖和肚肚毛……
但她也不好意思再讨价還价。
毕竟要尊师重道……
“好的,您說摸哪儿就摸哪儿。”白渺连连点头,眼神温顺而恳切。
沈危雪的耳根微妙地红了一下。
他沒有再說什么,身形亮起微光,缩小,逐渐变成了一只雪白安静的猫。
白渺眼睛雪亮,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
太好了,又可以撸猫了!
吃完午饭后,众人开始梳理目前已知的线索。
桌上放着一盆新鲜荔枝,這次依然是唐真真买的。
她真的很爱吃荔枝,上次买了那么多,最后都被她一個人吃完了。
江榭:“现在看来,這個红衣人应该就是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了。”
宗元提出疑问:“他做這些的目的是什么?”
唐真真眼睛一亮:“为了得到化灵珠?”
程意摇头:“他已经得到了。”
唐真真试图分析:“也不一定啊,說不定這是他故意放出来的幌子呢?”
宗元一顿:“对哦。”
众人先入为主,都认为红衣人已经得到化灵珠,倒是忽略了這個思路。
“假设他沒有得到化灵珠,”阮成殊分析道,“那就說明真正拥有化灵珠的那個人此时应该還在酆都?”
柳韶左手搭在腰间,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击剑鞘:“而且那個人听到风声,一定会怀疑自己买到的化灵珠究竟是真是假。”
萧长平:“所以他也会寻找红衣人。”
“還有一個問題。”江榭說道,“红衣人为什么要在酆都布下鬼市幻象?”
唐真真积极回答:“为了困住拥有化灵珠的那個人?”
“有這個可能,但仅仅只是为了困住那個人就搞出這么大的阵仗,未免有些大张旗鼓。”江榭道。
白渺正在专心致志地吃荔枝,听到這裡,突然抬头。
“有沒有可能,是为了吸收這裡的天地灵气?”
唐真真好奇道:“幻象也可以吸收天地灵气?”
“我也不知道……”白渺偷偷看向坐在一旁的白猫。
白猫微微闭上眼睛,拒绝给她提示。
噢,不能作弊。
白渺扁了扁嘴,继续剥荔枝。
“幻象不能吸收天地灵气,但却可以将活人身上的灵气汇聚其中。”
阮成殊柳眉微蹙,严肃道:“他這是在为化灵珠储备灵气。”
這么說……
白渺顿悟:“也就是說,那些误入幻象的人,都是化灵珠的储备粮?”
众人闻言,脸色都不太好看。
化灵珠原本是能吸收万物灵气的祥瑞灵珠,如今却被用来作为吃人的工具。
這样污秽的化灵珠,最后会被什么样的人使用?
“那么問題来了……”柳韶敲击剑鞘的手指停顿下来,“师青青有什么本事,能让红衣人将她从储备粮的行列中踢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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