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風衝往事

作者:意應難平
第149章風衝往事

  林間幽寂,靜僻無聲。

  戚紅霜帶着一絲奇異,打量着面前在某些個羣體當中聲名無兩的李道長。

  只是在心底,稍稍有些不明白。

  剛開始還好好的,一副恬淡靜然、水雲縹緲般的高人姿態。

  怎麼神色一會兒一變。

  簡直讓人捉摸不定。

  也許,這就是高人吧。

  她這樣想着,也沒多在意。

  片刻之後,主動打破了寧靜:

  “小女子確實是風衝現在的師父,但他過往亦有師承不假。”

  “許是正因此緣故,他纔會與我不辭而別。”

  “只是,他那敵人實力強橫,小女子實在是放心不下。”

  “前些日子從一友人口中得知其曾在京城出沒,追隨於一道人身邊,小女子便想他可能與道長您有些淵源。”

  “如今看來,便是如此。”

  李真將心頭裏些許愧疚情緒壓下。

  但聽着她的敘說,又盪漾起一抹奇異。

  這師徒兩人間

  有故事!

  眼底有揶揄笑意一閃而過。

  他卻也心照不宣的沒有點破,只是點點頭道:

  “貧道確實是和他有些淵源,在京城當中見過數面。”

  “但可惜,他已經於不久前離去。”

  終究是自己做的虧心事。

  李真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聞言,戚紅霜滿是期冀的眸光愣了下。

  旋而,漸漸暗淡下去。

  臉上帶着一抹肉眼可見的失落,兀自喃喃:

  “我終究還是來遲了一步.”

  打量着她面上的神色變化。

  李真似乎也被這師徒間的感人之情所打動。

  想了想,將她邀請進了垂象樓。

  畢竟。

  總在外面這麼聊天,也不是個事。

  傳出去了,還叫人們以爲他李大道長不懂得待客之道。

  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都被晾在外面。

  而戚紅霜畢竟海外兒女,一生風裏來雨裏去。

  雖然外表柔弱,卻也是在大浪裏和鯨魚搏鬥過的厲害人物。

  雖然從李真這裏沒得到什麼好消息,但那般失落失神也只是維持了頃刻。

  面對李真的邀請,她想了想。

  沒有拒絕。

  以一己之力攪起中原武林動盪。

  更是讓那佛門稱之爲佛敵的李道長。

  在景明十年她第一次登上中原大地,聽到這個名字以及其背後的事蹟時。

  戚紅霜的心中,就已經充滿了好奇。

  當然了。

  李真對於她和風衝間的故事更好奇。

  比如說。

  她是怎麼救起的風衝,之後兩人間又發生了什麼。

  李真探索心上來的時候也問過風衝。

  但可惜的是,這小子嘴嚴的很。

  但凡自己問起這個,便左言右顧、裝瘋賣傻。

  反正就是擺明了兩個字:不說!

  即便是後來已經和他混的很熟的白遠試圖從他口中套話,但依舊沒什麼收穫。

  打那時候起,李真便知道這裏面一定有故事。

  許是像小龍女救起楊過?

  又或者說,是如同風陵渡一見誤終生?

  李真不太清楚。

  但他很好奇。

  所以,便搬來了小桌、拿來了椅子、擺上了瓜果時蔬。

  當然了,少不了一把聽故事時不可或缺的葵花籽。

  不過李真想了想。

  又讓自然去開啓了一壺酒。

  一壺用他和老馬數年努力,才勉強培育出來的半成品靈米所釀造的酒。

  曾記得過往時分,垂象樓裏的圖書還沒被搬走的時候。

  他用登上二樓的機會,來換登樓人的故事。

  而現在樓裏面的書沒了。

  當初的約定,也成了空談。

  但約定就是約定。

  他李大道長不是那種白嫖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以這酒來做償吧。

  正好,我有美酒。

  就看你的故事,夠不夠打動人心了。

  李真坐定,眼含期待的看向戚紅霜。

  而在他身後,則是悄然站着個不願意離去的白遠。

  對於自家風兄弟的故事。

  老白,卻也好奇得很嘞!

  “姑娘,不介意吧?”

  看着一副像是黃昏傍晚,坐在街頭巷尾四處打聽八卦老大爺一般的李真。

  戚紅霜有些沉默,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如何說?

  難道要說你這個老道士爲老不尊?

  還是說,您老人家怎麼這麼八卦,年輕人間的事情也要打聽?

  她抿了抿有些微薄的嘴脣,心中有了決定。

  既然有人想聽她的故事,那就說說吧。

  海外兒女,向來敢愛敢恨。

  也沒什麼,不好說的事情。

  “要不~”

  “你也來點。”

  李真看着她盯着自己手裏的葵花籽。

  向她伸出了手。

  戚紅霜勉強笑笑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

  像是理清了思緒,將一切娓娓道來。

  她和風衝間的故事,其實並不稀奇。

  就像是一直被世人津津樂道的英雄救美,美人傾心一般。

  只不過這一次,顛倒了過來。

  戚紅霜是在自家祖地旁一條小河邊,將就剩下一口氣的風衝撈起來的。

  並且,將其帶回了家中。

  說是家。

  其實也就是一間匆匆蓋起來的簡陋竹舍罷了。

  戚紅霜祖上渡海,遠離中原。

  幾百年風塵過去,當年輝煌的祖地也早已破敗。

  她此番歸來,也只不過是隨意看看。

  然後在這裏結廬而居,靜靜家中大人口中的“鉅變”降臨。

  只是,她遇到了風衝。

  過往那種平淡且讓她十分不適的日子。

  漸漸地,產生了變化。

  她開始習慣看着他日日練劍到瘋魔。

  也習慣了板着臉,給他熬煮一份份苦口良藥。

  也會在夜色星空下的屋頂,吹着晚風,聽他靜靜講述對於嚮往中平靜生活的描述。

  她心裏想着

  那樣做一個平凡的普通人。

  似乎,也不錯。

  然而一切的平靜終究會被打破。

  再好的安寧也只是人爲營造出來的虛假。

  當真實的世界擺在面前,總會讓人難以抉擇。

  於是,風衝做下了決定。

  他走了。

  從戚紅霜的視線當中完全消失。

  所以,她便也出來了。

  從已經逐漸適應的平凡生活中走出,再一次踏足江湖。

  追尋着某個不辭而別之人的腳步。

  一路追索,直到此刻。

  站在垂象樓裏,站在了李真的面前。

  可是她還是遲了,還是錯過。

  她們之間的距離。

  相差一年,是一路西去三萬裏。

  是相隔茫茫山海,廣闊大漠。

  是大周與天竺,兩個截然不同的國度。

  想到這裏,李真莫名的有些想罵人了。

  當然,罵的不是自己。

  當然是那個不孝徒孫風衝。

  有這麼好的師父,伱小子不在意。

  非要到失去的那一刻,才懂得珍惜是吧。

  怪不得他怎麼問,這不孝徒孫都不肯說出這些事情。

  原來是心中有愧,心中有悔。

  只不過這愧、這悔,卻大不過心中刻骨的仇恨啊!

  “唉~”

  李真嘆了口氣。

  這事,他沒法說。

  所以他打開了桌子上的酒罈。

  “可能飲得酒?”

  從回憶中拉出來,顯得有些失神的戚紅霜點點頭,又搖搖頭。

  “以前喝得,現在不喝。”

  “這是.”

  “從良了?”

  “啊、呸!戒了?”

  李真看向這個外表柔弱的女子。

  對於風衝,更有些怒其不爭起來了。

  這麼好的姑娘,都願意爲你戒酒了,你還跑?

  “姑娘的故事很好,也不妨嚐嚐貧道的酒。”

  心裏罵了一通風衝,旋而對戚紅霜認真說道。

  她看着酒罈中宛若青冥天際般,透徹中帶着些朦朧的酒漿。

  眼神有些迷離,沉默了片刻。

  緩緩吐出了一個字:

  “好。”

  “善!”

  李真拍掌稱快。

  桌底下,狠狠踩了一腳後面那個沒眼力界的。

  難道還要讓貧道自己倒酒不成?

  新釀出來的酒好喝嗎?

  答案是肯定的。

  酒這玩意,就沒有個好喝的。

  喝酒不是爲了好喝。

  而是爲了在適當的場合,抒發適當的情感。

  一如此時,也正如此時。

  新酒不烈,亦不酸澀。

  它的口感是淡淡的。

  就像是天上劃過的流雲,帶不走一點天空的本來色彩。

  也正如戚紅霜此時的心境。

  空蕩蕩的,再住不進什麼人。

  所以,她有些醉了。

  臉上升起兩片肉眼可見的酡紅。

  她的眼前似乎閃過,當初那個身負重傷。

  卻依舊嬉笑着和她開玩笑,說要當她徒弟的少年身影。

  原來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啊。

  “衝兒~”

  “你現在究竟在哪裏。”

  “師父一定會找到你的。”

  她喃喃着。

  忽而清醒過來,眼神澄靜的悠悠輕語:

  “道長,這酒可有名目?”

  李真仔細的看了看她,忽而笑道:

  “貧道喜歡叫它淡出鳥。”

  “但是嘛,也有人叫它神仙醉。”

  “怎麼叫隨你喜好。”

  “神仙醉~”

  戚紅霜打了個酒嗝,眼中迸發出絢爛的色彩。

  “好酒!”

  “好名字!”

  她起身,一搖一晃。

  身後,那柄素色的傘跟在她的身後。

  就像會飛一樣。

  戚紅霜走了。

  在旁若無人的瘋舞了一陣劍。

  帶着李真送給她的禮物:今年僅有的兩壇神仙醉之後。

  她一掃往日胸中的愁思,帶着當年闖蕩在無盡海域上的豪情。

  向着西方進發,繼續去尋找那不聽話的徒兒。

  “你可想好了?”

  “那小子如果不報了仇的話,可不會跟你乖乖回去的。”

  李真在她身後遠遠的喊着。

  在發現風衝不是惦記自家小白菜之後,他就放心很多。

  也把風衝的去向和他心中最在意的事情,告訴了戚紅霜。

  戚紅霜沒有回頭,只是十分霸氣的朝他擺了擺手:

  “他若願,我便幫他報。”

  “若不願,那我便陪在他身邊,直到他手刃仇人方可。”

  “無論如何,我認定他了。”

  聽着這不符合她外表容貌的話語。

  李真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他就說,海外來的女子,怎麼可能是個優柔的性子。

  這樣纔對嘛!

  看來今日的酒,沒白給。

  只是回過頭,就看到白遠那張苦了吧唧的老臉。

  有點晦氣。

  聽了這麼一段感人的故事,怎麼能是這樣表現。

  “恩公,說好的要把神仙醉給我來打響酒樓的名氣的。”

  李真瞥了他一眼。

  懶得搭理這個煞風情的貨。

  “你差錢嗎?”

  “不差。”

  “那不就得了,等明年再說。”

  李真轉過頭,慢步回屋。

  然後,就聽到白遠一個人在後面小聲嘀咕:

  “這什麼情呀愛的,真就有這般魔力!”

  “能讓一個人捨生而忘死,苦苦追尋?”

  “想不通,想不通。”

  李真在後面聽着,真想轉過頭去踹他一腳。

  你小子一個連妻妾都是花錢娶進來的人。

  能知道什麼是江湖兒女的愛情?

  不懂裝懂。

  不過想了想,也沒搭理他。

  多少年了,終於見到一個符合他上輩子江湖俠女恩怨情仇的故事。

  也算是圓滿了當年的一個夢。

  這故事,當浮一大白。

  “嗝~”

  神仙醉有點上頭,李真準備去小憩上一會兒。

  感覺自己似乎遺忘了些什麼,但一時間又沒想到。

  索性不再理,等醒來再說。

  呼嚕嚕~

  久違的呼嚕聲響動在空曠的樓宇裏。

  吱呀。

  不知道從哪裏出現的自然,悄悄關上了大門。

  煤球探頭,試圖闖入其中。

  卻被一雙手揪住了命運的後脖頸。

  “噓~”

  “不可驚擾到道長休息。”

  那人如是說道。

  夜色深沉,星光消隱。

  城外老樹光影搖曳,有夜梟低吟。

  遍佈雜草碎石的鄉野小道上。

  忽地,亮起一抹閃爍火光。

  漸漸地,越來越近,越來越明。

  “呸!”

  來人藉着火光,在黑暗中摸索。

  “天殺的,這破廟怎麼建在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若傳言是真便罷,若是假看爺爺我不把你給砸碎嘍!”

  一抹橘紅火光中照耀出來人身影,卻正是那王三。

  “就是這了吧!”

  他定定的在前方打量了一番。

  然後壯起膽子,向着那破敗的廟宇裏走去。

  沒有門,許是被那家破落戶搬回去當了柴燒。

  正好剩下了推門的功夫,王三徑直走入。

  遍佈灰塵的地上有很多腳印。

  似乎在昭示着,近些日子以來出入這裏的人並不在少數。

  擡頭望去,廟宇裏供奉的何方神像早已看不清。

  只剩下殘破的案桌上,飄蕩起幾許未盡的輕煙。

  “嘶,這鬼地方。”

  王三心裏涼颼颼的。

  四處打量了下,也沒看到什麼奇異的地方。

  心想,是不是遭騙了。

  但來都來了,試試也無妨。

  埋頭按着好事之人所說,擺放着祭品。

  未曾見到。

  那神像晦暗不明的面容上,忽然亮起一抹幽幽豪光。

  空洞而又冰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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