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定价 作者:未知 第二十七章定价 想了想,苏油看着程文应小心问道:“姻伯……這酒,你给估個价钱?” 程文应犹豫了一下,說道:“如此好酒,若是器具精美的话,当得四贯一瓶。” 苏油都傻了,這就是眉山市面上顶级酒的价钱,可人家那是加了高额运费税费的!喃喃道:“贵了点吧?” 程文应看着酒摇头晃脑:“闻闻這满屋的酒香,就知道這价钱真不贵。贤侄你看,铺子裡一套汉书,定价是五贯,难道一瓶這样的永春露,還抵不得一部汉书?” 這么一說苏油就明白了,值,四贯,必须的! 后世一瓶一五七三,那得买多少书?! 程文应接着又道:“酒這东西,之前在川峡,和盐茶一样,都是听民自便。前几年朝廷见利,便开始专傕。要获酒利,需与官府扑买榷额,然后才能酤卖。” 說完拿手指头点了点那酒坛:“不過搞了這几年,行情是越搞越差,相比每年那点榷费,浪费极多而见效无余,应付酒坊本务都艰难。” “县令找我谈過几次,话裡意思是想变相地恢复旧制。既然贤侄精通此道,要不,老夫就送你一座酒坊如何?” 苏油赶紧摆手:“不敢劳动姻伯。這也太麻烦了。” 程文应笑道:“其实不麻烦,而且我也有好处,我在這些地方上帮了州县,州县自会在其余地方给我找补。” “官酒坊无人扑买,是因为那酒实在太普通,一年五百贯的费用,夹在嘉益两大酒产地之间,不太好挣得出来。” “不過贤侄這永春露一出,那就沒有這問題了,到时候四方酒商蜂拥而至,眉山城又要有一场大热闹。” “贤侄你不要拒绝,日后你要读书,交游,沒有产业支撑,那是肯定不行的。” 說完如同一只吃到鸡的狐狸:“不過這法子可不能先让官酒坊知晓,须得有個遮掩才行。” 苏油一副认真的小模样:“来眉山有几天了,苏油就想着怎么帮助一下可龙裡的乡亲们,這些酒糟,是准备通過水运发往可龙裡,让乡亲们养鸡养鸭,养猪养鱼的。” 程文应一合掌:“好,這就合理了!沒有只照顾城中百姓不照顾乡党的道理。這本就是修身齐家的应当应分。” “码头的善棚已经搞起来了,那就正好两事合作一事,我再助贤侄一批禽苗乳猪,算是造福乡梓,积累功德。” 說完又道:“不過你现在還小,這酒坊暂时沒法安在你的名下。” “等今年我們将酒坊拿下来,就让你嫂子替你管着,挣来的钱也给你存着,以后等你有了媳妇,再作为你媳妇的添箱最好。” 說完自己都想着有趣,不由得哈哈大笑。 苏油也不再客气,恭敬的躬身道:“那侄儿替乡亲们感谢姻伯了。這酒本就還需要窖藏后才风味柔和。我們可以先定期收购官酒坊的酒糟,蒸出酒后便窖藏起来。” “等拿下扑买权后,我們再开始发卖,以后的废酒糟便送往可龙裡作为食料。” “鸭子长得快,今年春节,家家应该就能吃上鱼鸭。到得明年,那就家家饭桌上都有鸡豚,這都是姻伯的眷顾。” 程文应笑道:“自家人无须客气,你帮了老夫這么多,老夫可算能回报一二了,要不然,老脸都沒处放去。” 這时炸毛豆腐端了上来,苏油笑道:“姻伯赶紧就着這永春露尝尝,這可是下酒好菜,滋味那是一绝。” 程文应夹起毛豆腐看了看,皱着眉咬了一口,又抿了一口酒,顿时眉飞色舞:“果然是好酒好菜!” 一老一小吃得开心,八娘和老婶在一边直皱鼻子,坚决不碰一下。 吃過饭,叫上老于和他俩儿子,一行人带上石膏模,雕版,前往陶瓷坊。 路過一家金铁铺子,苏油进去,交给掌柜的一堆图纸,让他将东西打造出来。 掌柜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笑眯眯地答应了。 来到陶瓷坊,史洞修看样子也是一夜沒睡,见着苏油就招手:“贤侄来看,這器皿如何?” 這是一個粉青釉的葵瓣口盘,釉料還有些偏厚,底圈可见些微的流淌纹。 史家的瓷匠看来是知道自己施釉水平较差,因此故意做成這個样式。 既然躲不了积釉,干脆便让它们在盘子六瓣葵瓣的边缘勾勒出较深的颜色,于是反而形成色彩浓淡变化,属于独具匠心的巧思了。 這件瓷器,明显是如苏油提醒過的那样,先低温烧制出瓷胎,再施釉高温烧制成型的。 不過苏油很快便发现了這件瓷器的問題,窑温不够。 做试片的时候沒問題,试片所需匣钵很小,史洞修能用瓷片击碎越窑杯子而本身无损,就很能說明试片是完全达到了硬质瓷标准的。 可這件单烧的盘子,从底部圈足来看,离试片還有些差距。 史洞修本来是抱着显摆的心思来的,结果苏油第一時間便是翻過盘子看圈足,第二時間便是寻找试片用尖端准备刮划,這是直奔缺陷而去啊。赶紧伸手阻拦:“贤侄,贤侄给老夫一個面子……” 程文应接過瓷盘翻来覆去的观看:“怎么?這盘子有毛病?” 史洞修瞪着眼睛辩解:“什么毛病?沒毛病!你见過這么白的圈足?這么漂亮的釉色?” 苏油在一边幽幽地吐槽:“史世伯,骨瓷不光要求白,還要如玉石一般能吃光,還要坚硬,弹出悠扬的清音……” 程文应伸出手指在瓷盘上一弹,瓷盘发出叮的一声:“可以的,比我的越窑盘子清扬多了。” 史洞修沒好气的說道:“程老你沒明白,贤侄根本就不是在和越窑比,是在和昨天烧出来的瓷片比。” 程文应立刻笑呵呵地說道:“哦,就是說你烧的沒有贤侄烧得好。” 苏油赶忙制止自家姻伯打趣,說道:“不是這個原因,是瓷片很小而盘子够大造成的,要我来指导,還不如世伯烧的呢。” 說完又道:“不過也不是沒有解决办法,這样,今天正好要烧制瓷板,這個不用太高温度,更不用上釉,正好可以利用火力制备一样东西,再用那东西烧窑,可以让這個小馒头窑得到较高的炉温。” 史洞修大喜過望:“我就知道贤侄定有办法!” …… 沒有多久的功夫,俩老头拿着裡边的焦炭,面面相觑。 和之前的煤块对比,能发现两者物性,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煤炭油润油润的,而焦炭,现在看起来更像上等的银霜木炭。 等這边焦炭烧好,那边瓷板也同样烧制出来了。 洁白,但不晶莹。 老于史大,以及于大于二,正忙着用新尺子测量烧制成型后的误差。 同料,同工,同炉,加上苏油小小一個改革措施,烧出的陶板收缩比非常一致。 這個小改革措施,就是在陶窑内壁加上一圈圈扰流板。 這是后世非遗传承人的智慧,馒头窑的热流走势,就是燃烧,上升,然后沿着半球状的窑璧向下回流。 這個小措施,就是让热流向下走的时候,会被分层导入窑体中央,从大环流变成无数個小环流,让窑温更加均匀。 仅此一项小小的改进,整個瓷窑的出瓷品质,便提升了一個档次。 史大一边和老于忙活,一边赞叹连声,這么简单的办法,怎么自己以前就想不到呢? 瓷版质量上乘,程文应开心无比,大笑着拍给史洞修三贯交钞,带着老于匆匆走了,只留下八娘,史大和史二监督泥印的制造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