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a市到b市不過两小时的飞行時間,结果从上午推迟到下午。
飞机落地b市机场时,已经傍晚十分,天空還沒有完全黑,远处的天边余晖绽放出最后一抹斑驳的颜色,慢慢黯淡,隐隐有下暴雨的趋势。
从机场到漳县的镇安村還要再坐四個小时的大巴车,到达目的地估计晚上九点了。
从a市到b市宋越川都是一個人,拒绝了邓助理的同行。
坐上去漳县的大巴,沿途的风景慢慢从高楼大厦变成低矮陈旧的平房,窗外有同样前往漳县的车辆,车身拉着支援灾区的横幅,车厢裡装着满满的救援物资。
一辆接着一辆,井然有序地穿行在愈发浓稠的夜色裡。
从上飞机到坐上车,宋越川走得太匆忙,滴水未进,大巴行驶在坑坑洼洼的路面,车身剧烈颠簸,宋越川起先還能撑着,時間一长,胃裡一阵翻江倒海,他拧眉,捂着胸口的位置,那张冷感白皙的脸此时透着病态的苍白,薄薄的嘴唇也沒有一丝血色。
宋越川用力推开车窗,一股潮湿冰凉的冷空气随即涌了进来,夹杂着轻如牛毛的细雨。
冷风吹在脸上,宋越川低垂着眼帘,大半张脸遮挡在黑色的帽子裡,侧脸白皙,挺鼻如峰,轮廓立体而深刻。
男人神情静默地注视着窗外匆匆掠過的山林,眉眼沉寂,眼裡的情绪很淡。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大巴不断行驶,距离恩禾所在的位置也越来越近。
宋越川今天沒穿西服,穿了件简易轻便的卫衣休闲裤,脚下一双运动鞋。
不知道那丫头看到他這個样子,還能不能认出他来。
一想到待会就要抵达目的地,宋越川低垂着眉眼,手掌虚握,掌心渗出潮湿的细汗,清冷俊逸的眉眼间掩饰不了的不安和紧张。
生平第一次局促地像個20出头的小年轻。
有多久沒见她?
几百個日日夜夜,宋越川只能在夜深人静时看看邮箱裡的那些照片,从别人口中了解她的生活近况,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那姑娘有时固执的要死,但大彻大悟之后,也比任何人都决绝。
她应该早就放下了,快两年的時間,宋越川却拿得起放不下。
他甚至每天都在后悔,如果恩禾离开的那天,他开口挽留,或许就不是现在這样的局面。
两人像两條永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很快豆大的雨点砸在脆弱的玻璃上,发出“砰砰”的响声,远处电闪雷鸣,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20分钟后,大巴车终于停在距离镇安村两公裡的地方,剩下的一段路需要大家徒步走過去。
宋越川跟着一群志愿者,领到红色的志愿者马甲,還有黑色的雨披。
听带队的人說,前天救援部队跟第一批志愿者都是沿着這條泥泞不堪的路徒步走到镇安村的,那天的雨比今晚的更大,路上的石块也沒有清理干净。
救援环境远比新闻上的报道困难的多。
宋越川沉默无声地跟着队伍,背影挺直,走在最后面,每走一步,心裡酸涩复杂的情绪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網,将他笼罩在其中。
他无法想象,恩禾這些天经历了什么,但一想到她在镜头前的微笑,宋越川心裡难受之余,有种无法言說的骄傲,甚至還有深深的悲哀和自嘲。
恩禾远比他想象中的坚强勇敢,早就可以独挡一面,女孩身上最宝贵的财富就是勇敢和善良。
而宋越川离开宋家,就什么也不是。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依靠的依然是宋家,如果放弃
這一切,他将一无所有。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他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她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光凭這点,宋越川忽然觉得,這辈子再也追不上恩禾了。
宋卫国一直看重门当户对,但却想不到,他的孙子才是配不上恩禾的人。
镇安村的天气更恶劣,大雨滂沱,救援队伍搭建的临时帐篷也在肆虐的狂风中摇摇欲坠,棚顶积满了沉重的雨水,似乎下一秒就会倒塌。
新的一批志愿者依次下车,宋越川望着眼前满目疮痍的受灾现场,呼吸都变得沉重。
通過新闻联播了解,远不如现场看到的画面冲击大。
带队的人指挥大家去放置自己的行李,宋越川来得匆忙,什么也沒带。
连绵不绝的雨幕中,宋越川看着身边急匆匆转移物资的志愿者,大家穿着颜色不同的雨披穿梭在浓稠的夜色裡,为冷寂的晦暗裡添了一丝生机。
所有的志愿者都在帮忙转移物资,也就是說,他现在跟恩禾站在同一片土地,同一雨幕下,两人的距离再也不是几千公裡。
此时的医用帐篷,被暴风雨摧残得不堪一击,豆大的雨滴砸在脆弱不堪的篷布上,似乎下一秒就能砸断支撑杆,整個帐篷已经摇摇欲坠。
由于伤患太多,大多数人都行动不便,恩禾只能跟着医护人员用担架将他们一個一個抬出去。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帐篷已经支撑不了太久,裡面却還有三名伤患,恩禾迅速跑到最裡面,将左腿打了石膏的小女孩小心扶到自己的背上。
恩禾背稳了女孩,正准备出去,角落的支撑杆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篷布也跟着晃动,有向下倾斜的预兆。
医用帐篷全都是用铁架支撑的,篷布也比较厚重,要是砸下来,受害程度堪比那些水泥块。
恩禾沒敢多想,更不敢在這裡停留,就在她背着女孩冲出帐篷的那一刻,最前方的铁架整個向前倾斜,头顶上方的篷布被沉重的积水压着,沉沉地倒下去。
完了,出不去了。
恩禾将女孩护在怀裡,吓得眼睛都闭上,当铁架砸下来的时候,正前方忽然冲出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来不及看清是谁,一只宽厚有力的手精准地扣住恩禾的手腕,将她用力往自己的身下一拽,沉重的铁架勾着巨大的篷布直直朝三個人砸下来!
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响,還伴着刺耳的哗啦声。
恩禾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根本沒有反应的時間,重物砸下来的那一刻,她出于本能将身旁的女孩护在怀裡。
意料中的铁架擦着身后那人的脊背倒地,并沒有砸在她身上。
恩禾被两只修长有力的臂膀牢牢地护在怀中,像被一堵高大坚实的保护屏障所包围,身后的人力气大得出奇,恩禾隐约判断出对方应该是個男人。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两人的雨披紧紧地贴在一起,冰冷的雨水甚至顺着身后那人的肩线,直接灌进恩禾的脖子,但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冷。
他们现在的姿势,恩禾护着怀裡的小孩,而她身后的人同样用身体护住了她。
当听到有什么东西从身后那人身上掉落,铁架刺啦一声砸在脚边,恩禾的心也跟着咯噔一跳。
恩禾沒有被帐篷砸到,但却很确定,身后的人一定伤得不轻。
漆黑的环境下,她沒有看清铁架上一根又粗又长,用来固定的钢针,像是一把伤人的隐蔽利器,隐隐沾着血迹,又很快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淡淡的血腥味也冲淡在潮湿阴冷的雨雾中。
恩禾听到男人轻不可察的闷哼声,却依旧牢牢地将她锁在怀裡。
身后的男人行动稍有迟缓地起身,终于慢慢松了手,恩禾连忙回头,抬眸看向他,声音因为紧张而变了调:“你、你還好嗎?”
救她的人高高大大,穿着黑色宽大的雨披,戴着帽子,脸上也带着黑色的口罩,浑身上下遮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脸。
天已经黑了,恩禾只能借着周围摇摇晃晃的路灯,看着男人高挑颀长的身形,此时微垂着脑袋,一双漆黑深邃的眼沉寂无声地注视着她。
恩禾仰头盯了他半晌,一瞬间闪過的熟悉感,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愣愣地睁大眼睛,喉咙裡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時間一句话也說不出来。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面前的男人不慌不忙地移开视线,眼神淡漠而疏离。
他沒有理会女孩脸上的震惊和不可思议,接着脱下自己身上的雨披,俯身披在那個孩子身上,又自然而然地抱過来。
恩禾手臂上的重量消失,整個人顿时轻松了不少,男人一声不吭地将手中的伞递给恩禾,示意她拿着。
即使沒有最外面那件宽大的雨披,恩禾也沒能看到男人口罩下面的真实面貌。
這种熟悉的感觉,难道是她的错觉???
恩禾的脑子已经全都乱了,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想别的,她忽然明白男人的意思,连忙接過对方的伞,然后撑开,高高的举起。
男人抱着小孩,恩禾撑着伞,挡住外面的风风雨雨。
两人接下来要去的是距离灾区一公裡之外的一家招待所,店家得知救援帐篷损坏,于是免費为救援队伍和伤患提供了住所。
一公裡的路其实并不远,但下着大雨,路上坑坑洼洼,又堆满大大小小的石块,而且還是晚上,就多了很多困难。
一路上雨势丝毫不见减小,恩禾身上虽然穿着雨披,但裡面的衣服早就湿透,甚至连脚上的一双鞋子都被雨水浸泡到开胶。
雨伞下的两個人情况都不太好,身旁的男人颀长挺拔,双腿修长,比她高很多,站在风雨倾斜的一面,恩禾撑的伞沒什么作用,但男人却为她阻挡了一大半的风雨。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唯一好点的就是男人怀裡的小孩,這人脱掉了自己的雨披,将怀裡的孩子包裹地严严实实,虽然道路崎岖,但他的每一步却走得格外平稳,甚至在刻意配合恩禾的速度。
身旁的人从刚才救她到现在,一直都沒有說话,沉默地像是一道影子。
恩禾抿唇,侧目看向他,眉眼间若有所思。
這人穿着宽松的黑色卫衣,卫衣相连的大帽子扣在脑袋上,而他還戴着一只黑色口罩,瘦高挺阔的身形隐匿在暗无边际的夜色中,恩禾努力想看清他的相貌,却只能看出他眉骨硬朗,鼻梁很高,手背很白,淡青色的血管尤为清晰。
两人的身高比例,還有這人给她的感觉,让恩禾不得不联想到宋越川。
身旁的人是他嗎?但這怎么可能呢?
宋越川远在a市,她昨晚還在微博上看到他,怎么可能会這么巧地出现在這裡?而且還救了她。
如果真的是他,又该怎么面对。
恩禾深吸一口气,呼吸都慢了下来,她不紧不慢地跟着男人的步伐,绕過那些水坑,走在平坦的路面,沒有被风雨肆虐,一种无形中被人保护的感觉,熟悉又陌生。
一想到男人的真实身份,恩禾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两人沉默了一路。
“刚才谢谢你救了我們。”
女孩的声音很小,软绵绵的,稍不留意就会被掩盖进风雨中。
恩禾一开口,那人的心脏也猛地一跳。
宋越川微垂着脑袋,凸起的喉结不安地上下滑动,他只点了点头,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声响,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让她发现是自己。
来這之前,宋越川设想過无数种跟恩禾见面的情形。
假象中她会转
身就走,根本不会看他一眼,又或者毫不在乎,形同陌路。
无论是哪种,宋越川都做好了死缠烂打的准备,他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样厚着脸皮跟在她身边,无论以哪种方式,只要能留在這,保护她就行。
但当宋越川真的通過同行的人打听到恩禾在哪时,却瞬间怂了。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他可以不顾一切来到這,却沒有见她的勇气。
所以宋越川混迹在搬运伤患的人群裡,那是距离恩禾最近的时刻。
刚才帐篷坍塌的那一刻,宋越川吓得心脏都快停跳,他几乎出于本能,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
冲過去,将她牢牢护在身下。
宋越川从未想過,能像现在這样,以陌生人的身份站在恩禾身边,每分每秒对他来說都是一种奢侈,但也惊心动魄。
如果被认出来,又该是怎样一副局面。
无论恩禾說什么,身旁的男人一直都沉默是金。
对方一副不愿意跟自己說话的态度,恩禾微蹙着眉心,好几次话到嘴边,都只能咽回去。
在沒有确定這人的身份之前,他刚才都不顾一切地救了她。
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招待所。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到了目的地,恩禾收了伞,再次看向身旁的男人时,才发现他右胳膊似乎被什么东西划破,衣服上破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袖子大大的敞开着,边缘的颜色加深,不知是血還是雨水。
恩禾愣了一下,伸手指着男人划破的袖子急忙问:“你這裡是不是受伤了?”
无意中对上帽檐下的那双黑黢黢的眼眸,恩禾咬着唇瓣,视线紧紧地锁着他,似乎還想看到很多。
比如摘掉帽子,口罩下的這张脸。
男人只是沉默地摇头,而后将怀裡的孩子动作很轻地放在椅子上。
排队等房间的志愿者比较多,两人站在队伍的末尾。
外面的雨依旧不见停,所有的人都被雨淋湿了衣服,看着格外狼狈,庆幸的是所有的伤患全都安然无恙的转移。
迎面而来的過堂风夹杂着雨水的潮湿,灌进脖子裡,恩禾缩了缩肩膀,下意识抱紧了双臂,下一秒,肩上忽然多了條厚实的白色浴巾,顿时阻挡了不断侵袭的寒意。
男人的动作沒有半分逾越,很快收回手,又将剩下的一條披在那個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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