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住院
一整日都无甚胃口，沒好好吃饭，這会只觉胸闷心慌，胃部烧得灼热。多年的胃疾又犯了。
上床前忘了关窗户，夜凉风大，叶声寒，飞透窗纱，满室清冷。她沒力气再爬起来关窗，只好蜷缩着身子埋进被裡。
以前拍戏沒日沒夜，饮食不规律，以致天凉就好发胃病。
“像你這样的人⋯⋯应该孤独终老。＂
昨日刘贤普說的這句话言犹在耳，挥之不去。
孤独终老，這算是对她的诅咒嗎？她苏菲活到今天，孤独就像是她的影子，已然成为她生活的常态。她在孤独中成长，在孤独中从女孩长成女人，在孤独中看日升月落、花开花谢、四季更迭，在孤独中度過无数這样冰冷的夜。可是她愿意至老至死都是孤身一人嗎？
思绪在纠缠，胃裡的肠子仿佛也在纠缠。腹部又疼得更厉害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强打精神，挣扎着起来梳洗打扮。
今早和一位相熟的话剧导演小松约好到茶楼包间喝早茶，私下聊聊合作的可能，一会马非语就该开车過来接她了。
虽說以前也常犯胃疾，但如這般灼热锐利的疼還不曾试過，就连刷牙洗脸都煞是费劲，疼得她直冒冷汗。光是洗把脸就仿佛将全身力气都花光了，她只好双手支撑在洗手台上喘气，抬眼时从浴室镜中遽然瞥见镜子裡面容苍白的自己，暗吃一惊。气還沒喘匀，腹部又一阵更大的疼痛传来，如刀割一般，苏菲痛苦地捂住肚子，再也支撑不住，委顿倒地。忽然之间，天旋地转，她只觉眼前一黑，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时，她已躺在了医院包间的病床上。
“姐，你醒啦！＂马非语抱了個花瓶从门外进来，看见苏菲麻醉后醒转，欢喜地三步并两步走到她的床边。
“感觉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嗎？＂
伤口還在疼痛，手上還在输液，身体還虚弱得很，整個人都感觉不好，可苏菲還是說：“好些了。＂
“那就好。早上可真被你吓坏了，直接晕倒在浴室！”回忆起上午的情景，马非语仍心有余悸，“還好我上去了你那，立刻打了999叫救护车。医生說你胃穿了個小孔，给你做了穿孔缝合手术，不過幸好不算很严重，现在做完手术，說大概一周左右就能康复出院了。＂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這還要跟我客气？姐，你刚动完手术，身体還很虚弱，先别忙着說话，好好休息。＂
“你也早点回去吧，不用在這陪我——几点了？＂
“還有一刻就十一点。＂
“末班船应该赶不上了，今晚别回坪洲了，去我家睡吧。”
“也好，那就睡你家吧，這样明天我好早点過来陪你。”
苏菲闻言笑了笑，然而只是轻轻一笑也牵扯到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马非语见了赶紧道：“好了，姐，我還是不在這缠着你說话了。我把花插完就走。＂說着便去把放在病床床头柜上的那束康乃馨拆了包装，将鲜花插在刚刚拿进来的花瓶裡，看见苏菲投来探询的目光，便解释道：“這花瓶是我去找护士借的，一开始问女护士，不肯借，后来找了個男护士——嘿嘿，還别說，我妈生我這张脸，虽說当不了明星，但還是能捞到好处的。”
苏菲沒好气地看着她：“我是想问這花谁送的？”
马非语這才会意：“哦是了，還沒說，今天早上小松导演沒等到你人，打你手机，我替你接了。他听說你进了医院，晚上便過来看你了，只是那会你還沒醒。对了，還有马克哥也来過一趟，不過這人你真不知是有心還是沒心，待不到三分钟，了解完情况便走了。”
哔哩吧啦正說着，一位女护士走进来，准备替苏菲换药瓶。马非语自觉地闭上了嘴巴。這位正是方才拒绝借她花瓶的女护士。
女护士望了望马非语，說：“你還在啊，病人需要静养。”
“非语，這儿护士会照顾我，你回去休息吧，太晚了不安全。”
“那我明天一大早過来。”
可是第二天，到了中午时分马非语才出现。苏菲以为她睡過了头，并不在意，便沒多问。昨日裡马非语還很活泼，今天却异于平日的安静，苏菲觉得有点奇怪。不過有件事让苏菲更费解，许多影迷给她送来了慰问的花和水果篮。
冷冰冰的病房因摆满各色鲜花而增添不少生气，苏菲环顾一眼影迷们送的礼物，心中感到几分暖意。可随之一個疑问划過脑海。
“所以，媒体已经报道了我住院的新闻？”
马非语低头整理鲜花，沒有看她，只是“嗯”了一声，并不多說什么。
苏菲感觉得出来，马非语有事瞒着她。她紧盯着马非语，问：“他们都怎么写我？”
见马非语支支吾吾沒有回答，苏菲不安的预感愈加强烈。她想到自己做手术住院的時間点，正好接在刘贤普和宁蔓的绯闻之后发生，入行多年，她十分了解娱乐传媒的运作，知道自己這次突然送院抢救有可能会引发外界无限的揣测……
马非语不說，苏菲干脆自己上網去查。
“我的手机呢？”
马非语干笑道：“你忘了医生說做完手术别太用神，就别看手机了。”
苏菲自是不听，挣扎着坐起来，要去翻床头柜，找她的手机。
马非语见状赶紧阻止：“姐，小心伤口，别乱动！我跟你說行了吧。”
苏菲停下看她，示意她快說。
“但你听了可别生气，你知道现在很多網民說话都不经大脑的。就是，大家听說你被救护车送进医院，網上有些谣言，說......說你是因为被宁蔓横刀夺爱，受了刺激想不开，所以才，所以才......”她不敢說下去。
不待马非语說出口，苏菲已经可以猜想到。
“所以外面就传我为情自杀了是嗎？”
马非语点点头，把媒体的报道大概跟苏菲說了。她上午沒来医院，是回了公司找马克，着急知道他会不会出面帮苏菲澄清這不实传闻。结果马克的回答令人光火，這厮居然說，澄清是要澄清，但现在還不是时候。马非语自然要追问，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马克說，让新闻再发酵一下，让苏菲多占几天娱乐头條的版面，等新闻炒的沸沸扬扬，我們赚够了热度的时候，再出来澄清也不迟。
“你太過分了，你這样会严重损害苏菲姐的名誉，也会让爱她的人误会担心，你知不知道？！”马非语义愤填膺，這时她才顾不得眼前的人是不是自己上级。
“人家当经纪人都是要保护自己的艺人，你呢？你怎么能這样害苏菲姐？！”
马克沒料到马非语会這样顶撞他，气得跳了起来：“我害她？哼！敢情是我害的她住院？我看你這小妮子要反了！若不是看在你去医院照顾苏菲的份上，我现在就让总经理把你开了！”最后他警告马非语别在苏菲面前乱說话。
马非语之所以瞒着苏菲媒体胡编乱造她自杀不遂的新闻，并非因为马克的警告，她只是担心影响苏菲养伤，琢磨着過两日等她身体好些了再說。不過纸终究包不住火，何况還是這么大的新闻。
苏菲听完睁大了眼睛，愣了半晌，忽然又紧张起来：“手机呢？赶紧把我手机拿来。”
“姐，我全都跟你老实交代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跟评论就别看了，省得看了闹心。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把伤养好。等過几日出院了，要开记者会還是拍片澄清都随你。”
苏菲叹息：“我拿手机是想打给外婆解释，她老人家若是看了报道，可不得担心坏了！”
“原来是這样。别着急，”马非语劝慰道，“昨晚你动手术前，我就打過电话去跟你广西的舅舅报备了一声，毕竟是個手术，你又昏迷不醒的，我寻思着還是要跟你的家裡人說一声。别担心，舅舅会跟外婆解释的。”
苏菲闻言松一口气，她最怕外婆看到這些乱糟糟的报道会担心她。
“原本舅舅說他跟你舅妈要赶来香港看你，我知道你的性子一向不爱麻烦别人，所以我告诉他香港的医院都设有探病時間，不需家属全天候在床侧照顾。更何况，這不還有我伺候姐你嗎，有什么不放心的？”
苏菲向马非语投去一记感激的目光：“還是你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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