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借钱回家 作者:未知 自打到东都洛阳投军开始,差不多辛苦劳累了两個月的時間,一直到了弘农大战结束后,劳苦命的可怜小正太陈应良才总算是得到了休息時間,可以安安心心的躲在弘农城裡陪着卫玄老顽固喝酒吃肉,逍遥自在的接收一個接一個捷报喜报。 确实可以逍遥自在了,靠卑鄙诡计加一点运气,生擒活捉到了杨玄感和李子雄两大罪魁祸首后,杨积善和李密等叛军大将虽然在逃,杨玄挺也還领着四千多叛军精锐盘踞在弘农以西的险要之处,可是已经无所谓了,种种迹象表明,不管是杨玄挺還是杨积善,明显都沒有他们的大哥杨玄感那样的号召力和凝聚力,叛军主力在弘农大败之后,败兵队伍再沒有任何集结成军的迹象,崤函道内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叛军游兵散勇,不要說好歹也算是正规军的刘长恭队伍了,就是弘农桃林和陕县的乡兵都可以轻松随意的虐待收拾他们。 還有弘农以西的杨玄挺這边,正常情况下,那怕是报也沒把握与杨玄挺麾下的四千多叛军绝对精锐正面抗衡,可是擅长攻心战的陈应良和杨智积利用百姓战俘等各种渠道把杨玄感被俘的消息送进杨玄挺军中,杨玄挺麾下的精锐之师很快就变成了一盘散沙,杨玄挺一度率军回师来救兄长,可是军队還沒赶到弘农城下,四千多军队就已经跑了将近三分之一,根本不用隋军队伍出手,士气低落到了极点的杨玄挺军就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叛军队伍想不土崩瓦解也不行了,杨玄感和李子雄双双被俘,目前還在成长期的李密下落不明,有勇无谋的杨玄挺和杨积善根本就挑不起杨玄感留下的重担,凝聚力彻底丧失殆尽,而更要命的是,因为隋军队伍乘胜一脚踹了叛军营地的缘故,叛军的粮草军需也被隋军缴获和焚毁一空,连饭都沒得吃了,叛军队伍再想重整旗鼓,简直就是痴人說梦了。 大局已定,陈应良自然用不着再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去率军作战,同时已经在平叛大战中出够了风头和捞足了功劳的陈应良也必须得卖些人情给友军队伍,征得卫玄与杨智积的同意后,陈应良干脆把扫尾工作全部交给了刘长恭的队伍和左武卫残余军队,让他们去扫荡残敌捞取战功,连番激战后已经只剩下六百多人的报队伍则留在了弘农城裡休整休息,顺带着看管杨玄感和李子雄這两個最大的战利品。 到了打顺风仗的时候,刘大将军的麾下队伍总是发挥异常出色,卫玄麾下的左武卫残余队伍也差不到那裡,与刘大将军联手斩获颇丰,先后几次打败已经兵无战心的杨玄挺队伍,杀敌俘敌過千,杨玄挺队伍逃亡严重,最后干脆连杨玄挺本人也在夜间不知所踪,四千多精锐队伍楞是被刘大将军麾下的老兵油子打得全军覆沒。 還有陕县桃林和渑池方面也是频传喜讯,尤其是渑池方面,逃进了渑池城中苟延残喘的斛斯万善和庞玉等大兴文武得知了弘农大捷的消息后,马上带着残余队伍出城西进,迎头痛击尚未逃出崤函道的叛军败兵,在叛军的残兵败将身上很是刷到了不少功劳,也抓获了几個够分量的叛军俘虏,又为卫玄老顽固挽回了不少颜面。而随着隋军三大主力进入崤函道,杨玄感叛军彻底覆灭的丧钟也随之敲响,隋军队伍所面临的,也就是只剩下了杀敌多少和俘虏多少的問題。 捷报频传,一度悲愤得差点自刎谢罪的卫老顽固也顿时年轻了不少,成天就拉着陈应良喝酒听曲,逍遥,辛苦多日的陈应良也乘机学到了不少這個时代的手段,惟独让陈应良有些遗憾的是,弘农决战的另一大功臣杨智积自战事结束后,就一头钻进了他的太守府裡深居简出,几乎不与陈应良卫玄见面,卫玄和陈应良几次邀請杨智积聚宴,也遭到了杨智积的婉转谢绝,沒有接受過那怕一次,甚至都从来沒有允许陈应良和卫玄进過他家的大门! 对此,原本打算向大隋知名智囊杨智积再学点东西的陈应良当然有些遗憾,对陈应良印象已经彻底改观的卫玄却在私底下呵斥道:“小家伙,别以为蔡王殿下是在摆架子,他是在自保,也是为了你和老夫着想,外臣和皇亲国戚太過亲近是什么下场,你在史书上难道沒有看到過?” 這一点皇甫无逸也对陈应良有過警告,陈应良当然懂,但陈应良還是有些不解,乘着是私下交谈的机会,陈应良便低声說道:“卫留守,你說的道理晚辈当然懂,但蔡王殿下是否有些小心過份了?晚辈還听說,蔡王殿下只给他的五個儿子读了《论语》和《孝经》两部启蒙书籍,然后就再不许他的公子学习任何文章武艺,小心到了這個地步,是否有些過犹不及了。” 卫老顽固沉默,片刻后才說道:“這是蔡王殿下的私事,我們无权過问。但你记住,蔡王殿下对你這小家伙那可是关爱有加,你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得好好报答他。知道不,弘农大捷的当天,蔡王殿下为什么急着亲写塘报向樊子盖那個老顽固报喜?我們胜算在握,你以为蔡王殿下真是在急着求援啊?他是另有目的!” “還有什么目的?”陈应良赶紧问道。 “把你的功劳宣传出去,免得被别人抢了。”卫老顽固冷冷答道:“他亲手写塘报向樊子盖报喜,你是樊子盖老不死破格任用的人,自然会立即上表向皇帝陛下报喜和为你請功,皇帝陛下知道了是你亲手抓到了杨玄感,這個盖世奇功其他人再怎么抢也抢不走了,這下懂了吧?小家伙,蔡王殿下对你的苦心眷顾,你可别不懂领情知恩。” 這次换陈应良沉默了,听了卫玄的這番解释后,陈应良才突然明白杨智积确实很够意思,如果不是杨智积立即用塘报把自己的盖世奇功宣传出去,交到了绝对可靠的樊子盖手裡,那么不要說即将赶到弘农的隋军主力大将可能把自己的功劳抢走,就是眼前這個卫玄老顽固也有可能下這個黑手,把自己生擒杨玄感的盖世奇功彻底抢光。想到這点,又想到了歷史上杨智积临死时那句‘吾今日始知得保首领沒于地’,陈应良难免对杨智积充满了同情——這個有真才实学又有责任心的大隋蔡王,确实不容易啊。 和卫玄预料的一样,尽管心有不甘,但是在木已成舟的情况下,宇文述等人還是沒敢打抢功抢战俘的坏主意,沒有争先恐后的赶来弘农接收战果。同时因为战局已成定势,不想让军队白白辛苦的宇文述和屈突通干脆连崤函道都沒进,直接就屯驻在了崤函道以东的开阔地带休整队伍。惟有着急亲手收拾不孝子的来护儿带着右翊卫主力,会同裴弘策队伍杀进了崤函道参与注定沒什么好彩头的扫尾战事,可惜来护儿還是晚了一步,等他找到不孝子来渊时,来渊都已经被左武卫的残部抓进了渑池城关押,然后来护儿也只能毒打一顿不孝子出气,并且接受裴弘策的好心劝阻沒有亲手宰了這個不孝子,以免又背上杀人灭口的嫌疑。 至此,历时两月的杨玄感叛乱终于彻底平定,罪魁祸首的杨玄感和大隋军队的头号败类李子雄一起被生擒活捉,杨玄感的两個弟弟杨玄挺和杨积善不知所踪,陈应良唯一忌惮的李密也是人间蒸发,不知道是死在乱军之中,還是隐姓埋名逃亡他乡,四十几個投奔杨玄感的纨绔子弟几乎全部被擒被杀,只有少数失踪,颠峰时期曾经达到十余万人的叛军队伍则全军覆沒,降者超過两万,余者不是被杀,就是逃亡他乡,沒有一兵一卒继续负隅顽抗。 平叛大战胜利结束,下一步怎么善后却谁也不知道,必须要等集毁誉一身的光辉于一身的隋炀帝亲自下旨才会知道,原本樊子盖打算命令陈应良和刘长恭将杨玄感押回洛阳关押,可是考虑到卫玄在弘农大战中出了不少力,還有卫玄這次在平叛大战中前期输得太惨,再把生擒杨玄感的功劳全部抢走太对不起老朋友,人品還算過得去的樊子盖左思右想,還是很讲义气的命令陈应良和刘长恭原地待命,等待隋炀帝的旨意到达,以便卫玄多少也分一些功劳,挽回一些他已经丢得差不多的颜面和声誉。 投桃报李,這次很对不起老朋友的卫玄得知了樊子盖的命令后,立即就明白老朋友還是讲交情的,感激和感动之下,为了报答老朋友的好意,在等待隋炀帝旨意的同时,卫玄在暗中自然也做了不少工作,准备着好好报答老朋友一把。 百无聊赖的等了十几天時間,隋炀帝的旨意终于到达,让樊子盖和卫玄两大土皇帝颇有些意外,素来喜歡游山玩水的隋炀帝竟然难得想到了回家一次,诏命卫玄和刘长恭将杨玄感李子雄押到大兴关押,等待隋炀帝回到大兴亲自处理,同时隋炀帝的圣旨中還点名道姓的提到了陈应良和报,要求陈应良和报同到大兴迎侯圣驾,以便造福万世留骂名于己身的隋炀帝亲自检阅——至于给陈应良的封赏,圣旨上半個字都沒有提到。 接旨后,卫玄先是和难得出门一次的杨智积联手安排宴席款待了传旨官员,又交代了刘长恭去整理队伍准备出发,然后卫玄再想吩咐陈应良也去准备出发时,却见陈应良坐在一旁默默无语,沉思出神,已经把陈应良看做孙子对待的卫玄难免为之一笑,上去先是踢了陈应良一脚,然后喝道:“小家伙,你急什么?皇帝陛下在圣旨裡沒有提及给你的封赏,你以为是陛下忘了啊?小傻货,這是好事,你這小家伙就要飞黄腾达了!” “应良,皇兄沒在旨意提及对你的封赏,這真的是好事。”還沒有走的杨智积也微笑說道:“生擒杨玄感這么大的功劳,皇兄却沒有在圣旨裡宣布封赏你,還要你到大兴侯驾,這是什么意思你還不懂?皇兄是要当面封赏你,当着大隋文武百官的面封赏你,不仅让你风光,還一定会比传旨封赏更厚更重,你這小家伙,等着大出风头吧。” “卫留守,蔡王殿下,你们误会了。”陈应良苦笑摇头,答道:“晚辈不是在意封赏,且不說晚辈也明白皇帝陛下是准备当面封赏,就是沒有封赏也无所谓,晚辈只是……,只是……。” 陈应良的话虽然有些吞吐,杨智积却马上明白了陈应良的意思,笑道:“只是有些想家了,对不对?” “殿下明断,小人确实也些想家了。”陈应良难得老实的点头,說道:“小人在大兴虽然沒有什么亲人了,却還有一位相依为命的老家人,一位知己好友,圣旨上命令小人返回大兴,想到很快就能和他们见面,有些想他们,所以就有些走神。” “原来是這样。”杨智积笑了笑,又道:“有一位相依为命的老家人,一位知己好友,那有沒有红颜知己?或者有沒有心仪的姑娘?有的话赶快开口,乘着卫留守在這裡,赶快求他做媒,大兴城裡,還沒有几户人家胆敢不给卫留守面子。” “這個還真沒有,所以就暂时不劳烦卫留守了。”陈应良苦笑回答,解释道:“关键是想我三伯了,当初我只给他留了一点活命钱,他又年老体弱,身体不好,所以非常的想他。自我父母病故之后,是他照顾我长大,是我唯一的亲长,我很担心他的情况。” 這么說着,陈应良脑海裡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绿衣少女杨雨儿的娇俏模样,心裡也忍不住生出了這么一個念头,“现在的我,与她的距离应该不大了吧?也应该有点希望了吧?” 杨智积微笑点头,很是满意的陈应良的念旧和孝顺,沒有在圣旨裡被申饬而终于放心的卫玄也是拈须微笑,說道:“小家伙既然想家了,那這样吧,等进了潼关,老夫就准你先去大兴与亲友团聚,给他们一点小惊喜,等老夫带着军队到了大兴,再给他们更大的惊喜。” “卫留守,你是否太小看应良了?”杨智积笑道:“小陈庆之,七百白袍兵直捣叛贼粮草,杀贼過万战无不胜,又生擒杨玄感和李子雄,应良的鼎鼎大名,恐怕早就响彻整個大兴城内外了吧?” “不可能,大兴不可能知道应良的名字!大兴城裡,最多只有几位与老夫特别亲近的官员知道应良的名字,包括代王殿下,现在都還暂时不知道。” 卫老顽固的回答让陈应良和杨智积都有些糊涂,看了看陈应良和杨智积的惊讶神色,官场老滑头卫玄笑笑,补充道:“因为老夫在给大兴的公文和给代王殿下的奏章上,从来就沒提起過应良的名字,只說是河南赞治府的记室陈某,所以大兴那边暂时還不知道這個小家伙的名字。另外就老夫所知,大兴的民间传言中,也只是把应良叫做小陈庆之,或者白袍小将军,并不知道应良的名字。” “为什么?”杨智积有些糊涂了,好奇问道:“卫留守为什么要封锁這個消息?” “当然是因为這個小家伙了。”卫玄拍拍陈应良的脑袋,微笑說道:“老夫答应過他一件事,为了兑现承诺,报答這小家伙对老夫和大兴将士的恩情,老夫当然不会给人事前知情和提前准备的机会。” 陈应良和杨智积何等奸诈,卫玄都把话說到這地步了,陈应良和杨智积那還有不明白的道理?感激之下,陈应良都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了,杨智积却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微笑說道:“卫留守,为了替应良出口恶气,何必故意把事闹這么大?” “不只是给小家伙出口恶气,也是给老夫自己出一口恶气。”卫玄表情固执,冷哼道:“如果不是那個嫌贫爱富的狗东西,应良這小子還能便宜了樊子盖那個老不死?老夫這次东出潼关,又何至于输得這么惨?” 杨智积苦笑了,暗叹道:“可怜的家伙,看来卫老顽固是铁了心拿你当出气筒,让你背黑锅了。反正你是自作自受,本王犯不着为你开罪卫老头樊老头和闻喜裴氏,就懒得管了,你自求多福吧。” 暗叹過后,杨智积又转向了陈应良,轻笑着說道:“应良,本王知道你肯定是满肚子怨气,也不想阻止你出气,本王只想提醒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现在還年轻,得为你自己的将来打算。” “多谢殿下指点。”陈应良也知道杨智积对是自己是一番好意,便也恭敬行礼道谢。 “沒事,到时候恶人老夫来做,用不着這小家伙得罪人。”卫老顽固一挥手,又說道:“事就這么定了,应良你下去准备一下,明天我們就出发回大兴,沒什么的事话,就散了吧。” “卫留守,蔡王殿下,等等,還有一件事。”陈应良赶紧开口。 “什么事?說。”卫玄眼皮都沒眨一下。 “這……。”陈应良表情十分尴尬,道:“晚辈說了,卫留守和蔡王殿下你们可别笑——晚辈,想向你们借点钱。” “借钱?借钱干什么?”卫玄和杨智积都楞住了。 “路费,生活费。”陈应良表情更尴尬了,苦笑說道:“不瞒你们說,我当初从大兴到洛阳投军,是变卖了父母给我留下的订亲信物当路费,两個多月了,那点钱早用光了,裴叔父只到了渑池就被召回了洛阳,一直沒有给我发俸禄,樊留守给我的赏赐,也全部被我分给了报将士,所以我现在穷得是连嚼谷都沒有了,单独回大兴的话,不向你们借点钱就不行了。” 杨智积和卫玄对视一笑,然后异口同声的說道:“不借!让你這小家伙饿着肚子回家!” “让晚辈饿着肚子回家倒沒什么。”陈应良哭丧着脸說道:“可是晚辈到了家裡,也是直接饿死的命,不瞒你们說,晚辈离开大兴的前几個月,都是到菜场裡拣人家不要的菜叶子熬粥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