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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裏沒說完?”
“你當真沒哭?”
謝九樓信誓旦旦:“當真。”
提燈抿緊嘴角,正一縮眼角審視謝九樓,就聽外頭空曠的山谷裏傳來陣陣拍門聲。
還有女子絕望嘶啞的驚呼。
“救命啊!救命!——”
第33章
房內二人皆是一愣。
又過了一息,拍門聲再度響起。
女子的叫聲相當悽然,再一細聽,似還稚嫩:“開開門啊!——求你們了!開開門!——”
隔了幾間房的距離有人拉門出去,應該是鶴頂紅那邊也聽見了。
提燈和謝九樓對視一眼,登時也要往外走,一前一後跨出了門,提燈動作一頓,又擡腳退了回去。
“你先去,我在這兒等你。”他對謝九樓說。
謝九樓心想這樣也好,若外頭有什麼危險,他姑且擋一擋,這裏頭總歸是安全的。
便把貼身藏着的短刀和兩張畫了硃砂的黃符放進提燈手裏:“拿着防身。”
符是他上山路上討楚空遙要的,當年在無界處閒得沒事便畫了不少,殿裏沒地兒放,他便差人四處送,陰司里人人都有幾張,再多的,便落到了楚空遙手裏。三百年下來,沒有上萬也有幾千。
只是謝九樓沒料到對方如此思慮周全,出來竟還順手帶了些。路上瞥見楚空遙送給葉鳴廊,他便尋了個機會討了幾道回來,想着給提燈防身。
謝九樓走了兩步,又轉回來警告:“刀,不許亂用。”
提燈點了兩下頭,待人走了,他合手將門一關,快步走回牀邊,自包袱裏拿出火摺子,蹲下身,衝牀底躺着的老倀揚脣一笑。
謝九樓過了院子,正遇上前頭往外趕的楚鶴二人,囡囡一張薄紙似的,別在鶴頂紅腰間酣睡,一縷縷黑氣絲兒往下垂,時不時跟着鶴頂紅的步子蕩幾下。
越近了,大門外的敲門聲便越急迫,一牆之隔的女子連呼喊都帶了哭腔:“開門啊……求求你們了……開開門……”
門閂一取,那女子幾乎是撲着破門進來,這時幾人纔看清,她肩上還靠着個昏迷的人,兩個都不大點,估計十幾歲,女孩子小臉尖下巴,細眉大眼,不知從哪來的一套不合身的男子短打,身邊被她攙扶進來的那個同她差不多高,臉上血污和頭髮遮了容貌,也不作女孩打扮,瞧不清是男是女,只知這狀態,看起來該是受了傷。
他們把人迎進去,女孩子一跨門檻便慌慌叫着:“關門……關門……”謝九樓只當是她怕風,正要關門時無意間掃了她身邊昏迷那人一眼,竟驚覺有點眼熟。未及深思,合門時卻聽夜風如哨,謝九樓直覺般自心底生出一股不安,再側耳,便察覺出一點異樣。
茫茫山頭,正值春色闌珊,此刻怎麼半點鳥叫蟬鳴都聽不到?甚至有種死氣逼境,殺意臨門的壓迫感。
他忽轉頭問道:“你爲什麼喊救命?”
姬差正從鶴頂紅水裏接過帕子給身邊的人擦臉,一聽謝九樓這話,才恍然想起什麼,回望過去見大門還沒關上,當即更白了層臉色,顫着嘴脣道:“有鬼……有鬼!關門!快關門!”
她起身衝過去,謝九樓雙手還把着門框,姬差見他不動,愣是自己兩手合推一扇也拼了命要關門。
豈料門還沒動,她就先停了。
姬差望着門下山野,癡愣愣道:“完了。來不及了。”
山下,一雙雙鬼火般的眼睛飄飄蕩蕩從曠野裏升起。
起先只是一星半點,眨眼工夫,便燎原似的亮了一片,下一刻,竟擴散得密密麻麻,望不到頭了。
那些綠幽幽的眼睛讓山谷都依稀明亮了些,光暈裏是數不清的灰白麻木的臉。
仔細一看,他們並非在真的升起,而是順着山坡,一步一步地往上走來,雖然肢體僵硬,速度卻在加快。
林子裏,山腳下,還在不斷涌現出倀鬼,像浪一樣一波波傾巢而出,毫無減少的跡象。只粗略一眼,也夠觸目驚心。
謝九樓當即疾步回庭,對所有人說道:“東西全部輕簡,馬上進峽!”
他們現在在最外面一座山頭,山下倀鬼全從正面上來,尚未圍山,唯一的出路便是山後背的峽谷,而且要不了多久,那些東西就會翻山追上來。
“進峽?”鶴頂紅跑去門前看了看,“可峽裏只有虎嘯山!”
“那就上山!”
反正上山穿峽是早晚的事,如今他們被夾在倀鬼與虎嘯山之間,與其直面不計其數的嘍囉,不如破釜沉舟,解決山上那頭老虎。
謝九樓撈起昏迷着的那人一條胳膊:“楚二,你先揹着這個帶他們走,我帶提燈和西院那個跟你們到山背腳下匯合!”
西院那個,自然就是腿腳不便的葉鳴廊。
謝九樓至今都不知道提燈是從哪裏找的這個人,又爲何要一路帶着他去望蒼海。既然不是什麼阿海海,那葉鳴廊又是提燈的誰?
楚空遙伸手要接,卻在看清他手上的人那一瞬挑了挑眉。
謝九樓由此也瞧了一眼,很快便明白楚空遙爲何如此——他們跟這人實在有緣。
第七歌。
只是二人還不知道她姓甚名誰,謝九樓也顧不得許多:“先帶着,人命要緊。”
言語間,只聽身後鶴頂紅說了句:“什麼味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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