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国王的演讲 作者:未知 左亨外表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其实他比同龄的大多数人都精明。 自从第一次在饭桌上见到边学道,左亨就有种遇见了天敌的感觉,那是生物本能中最玄妙的直觉。 后来被边学道当众打了一顿,左亨几次想找边学道算账,结果都是刚产生想法就打退堂鼓,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窝囊,可就是不想再见到边学道,发自心底地不想。 尤其是前阵子左亨爸爸被人举报,费了好大劲,动用了很多关系,花了好多钱,才把自己摘出来,沒让仕途受阻。 也正是因为那次举报,左亨家裡才给学校施加影响,沒把左亨和边学道斗殴的事挑开了处分。别的不說,那天左亨是开着奥迪去的,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一旦事情被炒大,這辆奥迪就够左亨爸爸雪上加霜再喝一壶的。 左亨心裡清楚,自己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爸爸手裡的权力换来的,再大的仇,再大的羞辱,也不能在這個节骨眼儿上坑爹。 就算出钱找人收拾边学道,当初两人公开冲突,不难查到他头上。报仇是爽了,可也就是一时爽,真把老子坑了,這辈子也就爽到头了。 眼下不能直接报复,不代表不报复,左亨還是有办法的。 左亨的信息渠道比一般学生灵通得多,很快就打听到边学道见天的往11a对面跑是在等谁。顺带着,他也打听到了徐尚秀的男朋友陶庆。左亨不想面对面跟边学道算账,但给边学道下绊子還是十万分乐意的。 看见徐尚秀后,左亨也有点想法,但很快就打消了。 现在想起边学道的膝盖,左亨鼻子還会发酸。边学道那個疯狗既然能守了這個女生两個月,自己還是别掺和了,现在自己出什么坏招儿,都有這個姓陶的顶着,多好個事儿啊! 那天搬完家,边学道本打算领单娆去校外吃饭,可单娆說晚上還有事,两人就去了校内的“雪峰”冷饮厅。 坐在小包间裡,单娆又跟边学道提起了吉他的事,边学道說以后有机会弹给你听听,就知道我的水平了。 看着包间墙上不知道留了多少年的学生情侣的笔迹,一句句似乎已经爱到灵魂深处的话语,单娆问边学道:“你猜這裡写字的情侣,有多少能结婚然后终生相守?” 边学道說:“猜不出来,但比例肯定非常低。” 单娆问:“为什么?” 边学道說:“感觉。而且,我肯定不会在這裡写字。” 单娆问:“为什么?” 边学道說:“幼稚。” 开学前两周,杨浩照旧沒去上课,几乎每科老师都记下了杨浩的名字。 其中教《政治经济学》的老师尤其不满,认为第一节就不来的学生态度非常不端正,在课堂上明言,其他学生有3次机会,這個杨浩只有2次机会,再有1次点名不到,不论笔试怎么样都不及格。 中午,李裕和边学道在食堂看见了一個人的杨浩,两人坐過去,闷头吃了一会儿饭,李裕跟杨浩說:“知道为什么我爱唱歌嗎?” 杨浩嘴裡嚼着饭,摇头。 李裕說:“我小学的时候,跟电视剧裡的人学,结果学口吃了,怎么都改不過来,后来我发现唱歌不口吃,我就唱歌,天天唱,最后改過来了。” 杨浩放下筷子,看着李裕。 李裕說,“想不想试试?” 杨浩說:“试過,不好使,咱两情况不一样。” 李裕想了想說:“是不太一样,還有一招儿。” 杨浩问:“什么招儿?” 李裕說:“找人多的地方說话,演讲,唱歌。” 见杨浩一脸狐疑,李裕接着說:“看過李阳疯狂英语沒有,就是举着胳膊嗷嗷喊那個”,說着,李裕抬起捏着筷子的手,在头上抡来抡去,吓得過道的几個女生都绕开了。 杨浩终于有反应了:“看過。” 李裕說:“就那個,你就学那個,不用那么卖力,费嗓子,就那個形式,保准好使。我有個同学就這么治好的,后来变得跟话痨似的,逮着谁跟谁說。” 杨浩抬头看边学道。 边学道看李裕都這么卖力了,不能拆台,再說杨浩人很好,真能把他這毛病治好了,以后他的人生和事业会更顺利些,就說:“是個办法。” 杨浩是個想准了就干的人! 完全超出边学道和李裕的预料。在食堂說完第三天,杨浩就出现在了学校主楼门口,捧着本书,大声朗诵高尔基的《海燕》。 从那天起,东森大学又多出一景儿,在主楼门口、在新楼门口、在食堂门口、在超市门口、在澡堂门口,只要是人多的地方,杨浩都会不定时出现,捧着本书,迎着学生流,大声朗诵。 這個时候如果站在高处俯瞰,下课从教学楼涌出的学生像奔腾的江水,而面对着主楼大门一动不动大声朗读的杨浩就像一块凸立的岩石、像一处固执的浅滩、像一個倔强的江心岛,看着他的背影,可以看到一种心性。 杨浩的朗诵有三個版本,一個是他写的自我介绍,大概800字;一個是高尔基的《海燕》;另外一個是《道德经》。 在学校朗诵了半個月,杨浩觉得人還不够多,還有不少熟人,不够紧张,主动转移了战场,跑到了松江火车站。 开始他選擇的地方是售票大厅。 杨浩很满意這裡的人流量。找了一個稍微空旷的地面,杨浩清了清嗓子,开始大声念《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周围排队买票的、抬头看进出站电子屏的、手捂耳朵跟人打电话的、拎着大包小包匆匆奔走的、满车站转悠捡旅客留下的空瓶子的、装聋哑人拿個写着字的小本找人捐钱的,全被杨浩這突然的一嗓子吓了一跳。 除了见惯各色脑残流氓无赖的铁路职工和车站保洁人员,不管是不是精神病,都主动离杨浩這個看上去货真价实的精神病人远一点。 人流匆匆,杨浩不动。 人流熙攘,杨浩自吟。 杨浩的心神全在怎么发音顺利朗读上,可是十几分钟后,他发现大厅裡的广播分贝太高,他盖不住,而且广播时,他一朗诵就有听广播的人用眼睛瞪他。 旅客们瞪他的眼神非常非常的不友善,在第7個中年壮汉加入到瞪他的队伍中时,杨浩离开了售票大厅。 這回杨浩選擇了车站门口。 站在几台安检机中间,杨浩继续朗读:“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多,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還沒等他念完,就被安检员和便衣当精神病拎到了站前派出所。 在派出所,民警问杨浩:“說吧,你干什么的?” 杨浩說:“学生。” 民警說:“证件。” 杨浩把自己的学生证交了上去。 民警看了证件,问:“好好的大学生,跑火车站来抽什么风?” 杨浩說:“练口才。” 民警說:“我看你說话挺好的啊!” 杨浩說:“时好时不好。” 民警咬了一下腮帮子,說:“我不管你干啥,這裡不行,换個地方抽风去。记住,下次再让我抓到你,我就通知你们学校。” 出了派出所,杨浩觉得站前广场也還可以,结果沒两分钟就有人来打断了他的朗读。 带着帽子、蒙着围巾、只露一双眼睛的中年妇女凑過来,“小伙子住店不?离得很近,有姑娘!” 剃着平头、带着金链子的男人凑過来,“哥儿们去南站不,50元一位,還差一個人。” “看报,看报,晨报、晚报、咨询报,大黄狗神秘失踪,找到后产下人脸狗身怪物……看报啦……” 不胜其扰的杨浩最后去了過街地下通道入口,這裡人多,避风,拢音,环境十分理想。 杨浩闭着眼睛动情地背诵了一遍《海燕》,低头时发现脚底下居然扔了5张1元纸币和几個钢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