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南內嶺山莊
墨雙離第一次看見南內山莊就有一種莫名的激動,但卻夾雜着淡淡的傷痛。就算是在住進了山莊後,他的心裏也一直覺得這裏既給了他歸屬感,又隱隱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裏。
墨雙離原是閩江邊上一個小鄉村裏的一個不知名的小少年,隨叔父外出跑商辦事。墨母其實是想讓墨雙離先跟着叔父踏實的幹上一陣,順便長長見識,要是還行,以後就做這一行。趁年輕多掙點錢,以後蓋一個房子,娶個賢惠的媳婦。
想不到的是,第一次出來雙離就闖了禍。
那是叔父在大理結束了一單生意後,雙離到大街上閒逛時見一富貴公子哥欺壓百姓,雖然叔父一再強調不能惹事,但鄉下人淳樸耿直的性子哪是一時能改的。雙離看不下去就上前理論了幾句,結果不想而知,定是被毆打一頓。不料那公子哥當時還沒事,回去了不知怎的手脫臼了,他老爹是當地的權貴,當然不能容忍。於是就派人想要廢掉雙離。
爲了不連累叔父,雙離自行逃了出去。想那雙離本是在鄉下長大,從小玩耍都是在閩南丘陵中爬山躍溝的,人也挺機靈的,逃跑本事還不差。一路上躲閃逃避,以至於被追殺到滇南這偏僻的山林之中。
山林植物茂盛,空氣溼悶。也無道路可循,險象環生,不料被一毒蛇咬了一口,更是雪上加霜。雙離不由得怒火中燒,心想:你敢咬我,難道我不能咬你!於是狠狠的咬住蛇身,一手捏緊蛇頭一手握住一把鋒利的小刀往那蛇身狠狠砍去。瞬間斷成兩半。
雙離不敢多留,對準傷口吸了幾口血出來,再從衣裳撕下一溜布,緊緊勒住傷口,匆匆往前方跑去,希望能碰上個人家村落什麼的,撿回一條命。
算是上天不該讓他命絕,跑了半個時辰,就在雙離撐不住的時候,一座山莊出現在他眼前。咬緊牙關,拖着沉重的步子,向那山莊走去。
一個不料剛到山莊門口卻看不見山莊的門,眼前全是一片漆黑。雙離好生奇怪,想是來到了山莊後面,於是圍着那山莊轉了轉,卻始終找不到大門。本來就中毒已久,這下是再撐不住了,就想着去扶一下牆。不想這輕輕一靠,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推到了,雙離雙眼一黑,接着聽到一陣蟲子的尖叫聲,就不省人事了。
等到雙離醒來發現自己已躺在了一間精緻的屋舍內,正想起身,卻發覺全身無力。此時一個女聲傳過來:“你先別動,你不但全身是傷還中了蛇毒,蛇毒雖已清除,但身子極弱需好好修養。不過你不用擔心,儘管在這裏住下,我會派人來照顧你的,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雙離聞聲望去,只見說話的是一身着華服,氣質高雅的中年美婦。她的身旁站着一位儒雅溫潤,氣宇不凡的正含笑看着他的中年男子。想必他倆是夫婦了。看他倆的裝扮應該是這座山莊的主人。
雙離勉強支起身子,嘴角扯出一絲感激的笑容,啞着嗓音說:“我叫墨雙離。多謝兩位救命之恩,我一個無名小輩,無以爲報,我這條命是二位救的,日後做牛做馬任憑二位驅遣。”
雙離知道自己這種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被這種身份高貴的人救回性命是很幸運的事情了,前些日子跟在叔父身邊東奔西跑也還學了不少見識,對這對救了自己的夫婦是極爲感激的,於是把自己心裏最爲奉承和感激的話都一股腦搜刮出來還嫌不夠。
那夫婦二人先是一愣,接着相視笑了笑。那婦人道:“看你年紀十來歲的樣子,說話卻如此老練。呵呵…你就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們還有事先出去了,要是有什麼事,茉香會幫助你的。”說罷就和她丈夫一起出去了,留下了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小女孩。
雙離這還是第一次和一個女孩子獨處一室,不免有些尷尬。但看那女孩似乎並不在乎,想到自己一個男孩子還不如一個女孩子大方,就硬着頭皮開口問了一句:“這裏是哪兒啊?”
那女孩本在擦桌子,聽他這麼一問也就放下手上的活,搬了個凳子坐到他身旁和他聊了起來:“這裏叫南內山嶺,我們這個山莊叫南內山莊,你呢,從什麼地方來的啊,又怎麼受了那麼重的傷啊?”不料這女孩這麼活潑、大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怎麼回答,雙離還是第一次和這麼好看的女孩挨這麼近,看着她逼近的水靈的臉,一時呼吸不暢,憋得滿臉羞紅不知所措。
女孩好像沒有這方面的忌諱,看雙離突然臉色不對,端起牀頭案桌上擱着的一碗湯藥湊到雙離的面前,笑嘻嘻的說:“看你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想是身子又不舒服了。尚頃大師說了,見你不舒服,就給你服這個,來。”說着拿着勺子舀了些送到了雙離脣邊。
雙離見那雙潔白的手捻着漂亮的蘭花指,俏生生的綻放在他眼底,心中一陣慌亂,雙眼胡亂的遊離,心裏像有什麼東西要溢出來似的,這個樣子哪裏還喝得下湯藥。茉香不知雙離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奇怪,忙把勺子往他嘴邊送去。
想這苗疆不似中土在男女關係之間定下那麼多繁縟的規矩,大多都是率性而爲,大家也都一直相處愉快,沒那麼些顧忌。所以對雙離做出那般親近的行爲在作爲苗人的茉香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反倒是雙離被弄得狼狽不堪,拉着被褥往牆上靠去,抿着嘴憋着一張通紅的臉。這可把茉香着急了,正想着問問他是怎麼回事,不想門被推開了。
雙離怔住了!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一般一個人被評價都會被歸爲好看,不好看或相貌一般這樣的類別,可是,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她不能被說成好看與不好看,她就像黎明前廣闊荒原上漂浮的霧氣,那麼飄搖,看不清,捉不透。
一襲纖塵不染的白衣,翩然若仙的來到他面前,只是雙離還是難以相信眼前的女孩,那張像霧一樣的臉黎明前灰暗的天色,荒蕪的原野,飄渺不散的霧氣。
白淵第一次見到雙離的樣子時,也有過類似的驚訝的感覺。只是在白淵眼中,她驚訝於世上怎麼會有男孩一看上去就覺得一切都很寂靜,很寂靜,而他臉上的五官卻那麼空白。五官不應該是空白啊,可是爲什麼見到他就好似看不見似的
“他就是前天被救的人麼?”白淵淡淡的問道。
茉香見是白淵進來,極是親熱的靠上前去:“淵姐姐,你來的正是時候呢,他剛醒。可不知爲什麼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像是身子很不舒服。”
白淵湊上前去,瞅着雙離看了一會沒看出什麼。其實當雙離看見白淵進來時,因爲那種對白淵奇異的感覺臉上的異樣也逐漸消失了,所以現在是看不出什麼的。若真要說有什麼的話,那就是現在是雙離看上去有點呆呆的傻氣。
不期然的,一陣夾雜着奇異香氣的風向雙離襲來,只見幾縷長長的髮絲點到了他身上的幾處位置,順着那髮絲望去,原來這髮絲的主人是白淵。只見她神情專注,眼神定定的看着自己,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
雙離突然想到以前聽過的一個故事:據說有一種鬼怪在死後頭髮會變得很長很長,很黑很黑,整張臉蒼白沒有生氣,喜歡穿着白色的衣服飄來飄去。他們專靠長髮吸取活人的精血來生存,被吸了精血的人很快就會死去,剩下一副只有骨架和皮囊的死屍,死相是相當恐怖悲慘的。若殺害的人越多頭髮就越長越黑,臉色也會越蒼白。
見眼前這女孩年齡雖與自己相仿,但臉色白得那般詭異,頭髮也已很黑,及地很長了,如果真是傳說中的那種東西,怕是吸了不少活人的精血了吧。想着想着一股寒氣貼着雙離的背脊直竄在後腦勺,涔涔冷汗從雙離的額頭和手心滲出。
驚恐之下他又不太確信大白天的她也敢肆虐胡來。其實他也是怕被人笑話說他一個男孩子居然那麼膽小,再說他也不清除她的底細,怕誤會了人家,也就沒有逃跑只是慌亂的揮開了觸在身上的髮絲,聲音顫抖的說:“你,你做什麼?!”
看着他驚慌的動作,白淵微微蹙了一下眉,旁邊的茉香不悅道:“你做什麼啊,還從來沒有人對淵姐姐這麼無禮過。她是在給你把脈呢,這可是淵姐姐的獨門絕技哦,你快安靜的坐好。”
聽茉香這麼一說,雙離像是心尖上懸着什麼重物突然給卸了下來,倍覺輕鬆。一陣清風拂過從窗戶拂進,雙離覺得全身尤其是額頭好涼好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