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几多费思量
陈犹眠面色惨白,看着黑乎乎的药汁,胃部一阵抽搐:“不要!”要是孩子沒了,张宿雨该多伤心。他一直是不大喜歡肚子裡的孩子的。起初,這個孩子是他耻辱的标志,让他苦不堪言。后来,接受了张宿雨,這個孩子又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爱,反正,在他心中它就是個不讨喜的存在。
可是,现在面临着被打掉的危险,他从来沒有一刻像现在這么在乎這個孩子。它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是和张宿雨关联的桥梁。他不敢想象,如果沒了這個孩子,张宿雨還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他好。
章映怒不可遏,双手扣住陈犹眠的双肩,让他面对自己,吼道:“你任性也该任性够了,是时候收敛了。我都說了,以后只守着你一個人,宠你一個人,你還要怎样?!当初抛下那么狠心的一句话就逃家出走,你可曾想過你的家人,想過我?现在好了,你为你的任性付出了代价,被人糟蹋了身子,還怀了孩子。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做到我這样,還要你,還把正君的位置给你留着”
“够了。”陈犹眠也情绪激动起来,甩开她的双手,声音哽咽道:“我当初就让你在我和他之间選擇一個,是你选他的。你选了他就代表你不要我了,那我們之间就不再有任何关系了,我出走干你什么事,你以什么身份和立场来說我。正君?!正君的位置我不稀罕,你爱给谁给谁去!”
章映用力捶了一下桌子,药碗裡的药汁高高跳起,撒了一桌,“那你以后怎么办,你說啊。你是皇家的人,难道你想带着這個孩子回去丢皇家的脸?!”
陈犹眠紧咬双唇,眼睛一红立马就要掉下泪来:“不要你管,我以后是什么样子都与你无关,我要回西临郡!”
“我对你难道還不够好么,你扪心自问,有几個女人能做到我這個地步。回西临郡?!回那裡做什么,难道你心甘情愿在一個那么贫瘠的小地方過日子?难道你想和一個小地方的贱民過一辈子?!”章映觉得现在的陈犹眠真是无理取闹,真跟变了一個人似的,以前那個温柔乖顺,清冷高贵的人到哪裡去了,怎么這么不知好歹。
“你”陈犹眠心中气闷,张宿雨的身份确实很低,但是听到被她這么一說就觉得十分难受。在和张宿雨接触后,他就认为那样一個女子是整個商朝无人比得上的,怎么能被人說的這么难堪,“章映,我還从来不知道你有這么自以为是的一面,我陈犹眠不是除了你就活不下去。咱们俩早就恩断义绝了,当初跟你划清关系后,那么多天,你都沒找我挽留過,你以为我会一直等你么?!你爱对谁好对谁好去,我要回西临郡,我要回西临郡!!”
章映看着他那副泼辣的样子,直皱眉头。只不過出来半年多,怎么会变成了這么一副模样,简直跟一個市井小民一样刁蛮,京都第一世子,陈家犹眠的形象怎么可能颠覆成這個样子。如果不是他那么顺畅的說出与自己的過往,她真的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是陈犹眠。
“好笑得很,你该不会是爱上那個地方小户的贱民了吧?!商王朝唯一的琦阳世子,你怎么能自甘堕落到那种地步。我自认自己伤了你,沒有做到今生只娶你一個人,可是,我发誓我以后只跟你在一起,难道這還不够嗎?你们男人怎么那么贪心。”章映觉得头痛不已,她很爱他是沒错,可是不会任由他放肆。
陈犹眠冷眼看回去,和张宿雨相比,眼前這個女人才是贪得无厌的吧:“是你自己沒有遵守承诺,你沒有资格怪我。還有,我现在是别人的夫郎了,咱们還是避嫌的比较好,免得污你章大小姐的名声。”
章映举手想扇他一下,還是沒忍心下手,阴沉的看了他一眼,端起桌上的药碗,走到他跟前道:“喝下去,不要再任性了,你不顾及自己的名声,還得顾及皇家的名声。”
陈犹眠看了看她手中的药碗,只觉得恶心无比,当即回绝道:“我不是任性,我都决定和她過一辈了,名声什么的,就沒再想過。你還是回京都吧,就当沒见過我陈犹眠這個人。”
章映看着他傲气的摸样,才有了点琦阳世子的架子,讥笑一声,捏着他的下巴,就要把汤药往他嘴裡灌。哪知陈犹眠别的本事沒练成,打翻药碗的本事却是一流的,這得多亏张宿雨当初的耐心和财力。
章映脸色难看的盯着陈犹眠,忽而冷笑道:“再熬一碗便是了。”
章映叫了店家给自己温了一壶热酒,坐在大堂临窗的饭桌上,浅斟慢啄。窗外飞起了扬扬的雪花,天气越来越寒冷了。将手中的纸條扔进热酒的小火炉裡,瞬间便化成了灰烬。
她的侍君早产了,生的是個女儿,父女平安。信上說女儿长得很像自己。她還是高兴的,毕竟這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要說她对那個乖巧温顺的侍君也是沒多少感情的。但是碍于两家的身份地位和母亲的威严,她不得不低头娶了他。当然,她心裡喜歡的人還是陈犹眠。不過這位侍君虽也是嫡长子出身,但是比起陈犹眠,身份差了不是一截两截,自然只能做小。那是一個多么温柔如水的男子,明明知道她心中只有陈犹眠,還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她,什么都为她着想。知道她這大半年一直在找陈犹眠,不但沒有吵闹嫉妒,還帮她出点子,帮忙寻人。
他還帮自己生了一個孩子呢。在這么重要的时刻,自己沒在他身边,不知這回他会不会怨她。要不是陈犹眠,她现在大概已经见到自己的女儿了吧。初为人母,是一件令人多么兴奋的事情。
要是陈犹眠也有他這么听话就好了,真是太任性了,仗着他世子的身份,仗着自己对他的宠爱,越发的嚣张放肆。不仅不肯打掉孩子,還說要回西临郡去做一個地方小户的夫郎,真是可笑得很,他怎么会变得這么幼稚。就算他是真的喜歡上那個小贱民,可是,右相会同意嗎?皇家会同意嗎?
除了自己,他還有谁敢要他,谁還会要他。
不能再這么耗下去了,得尽快返京,自己還有很多事要处理。看来要用些强制手段了,不然陈犹眠是不肯就范的。
张宿雨看着车窗外漫天飘摇的大雪,皱了皱眉,幽幽道:“天气变得越来越冷了,犹眠晚上喜歡踢被子,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有沒有冻着,有沒有生病,有沒有照顾好我們的孩子。”
祈尚担忧的看了张宿雨一眼,才吞吞吐吐的說道:“有可能章映会逼眠儿打掉孩子。”
张宿雨将窗帘拉下,沉默半响才道:“只要不是犹眠同意的,孩子打不打都沒关系。沒了以后還可以再生,可是,犹眠只有一個。”
祈尚赞赏的看着她,道:“有你這句话我就放心了。”
张宿雨闭上眼,脑中都是陈犹眠的样子。从和他相遇到现在,才堪堪不過三個月,不知道這份情能不能比得上他心中的青梅竹马。其实自己心中也是很担心的,尤其在听祈尚說章映是個不拘小节的人,对于陈犹眠的现状肯定能接受,前提是陈犹眠同意打掉孩子。
那么,陈犹眠会同意打掉孩子嗎?她和陈犹眠還沒成過亲,沒有官府的证明。如果沒了孩子,那他和她之间就什么关系都沒有了,他完全可以否认以前和张宿雨這個人好過,毕竟,在西临郡见過他和自己亲近的人沒几個。到了京都就是更沒有人信了,凭着相府和章家的势力,只要抹杀真相,别人肯定会笑自己垂涎世子,胡說八道。
陈犹眠啊陈犹眠,不要辜负我对你那么好。
章映看着再次打翻在地的药碗,冷面如霜,“不要逼我用非常手段!”自从上次给他端了碗堕胎药,他见到药碗就会费尽心思的将其打翻,然后不吃不喝,以防她们将药放到饭菜裡,接着還拿着一把匕首,用自己的性命做要挟,要是谁敢动他,就在死给谁看。
陈犹眠饥肠辘辘的蜷缩在床上的一角,看上去满是憔悴疲惫,可目光依旧明亮:“你要是敢动我孩子,我這辈子都跟你沒完。”
章映嘲笑的看了眼他那可怜相,走到床边坐下,见他朝床角又缩了一下,冷笑道:“你跟我沒完?你我的亲事是右相和郡王答应了的,你以为她们会帮谁?”
陈犹眠答不出话,他确实威胁不了她,可是他也不甘愿打掉孩子。如果不是母亲和姐姐逼着自己嫁给她,說什么女子三夫四侍很正常,還试图把他锁在家裡,他也不可能负气离家。
沉默了半天后,章映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越发的急躁起来,“你以为我会放過那個小贱民么?你要是再不打掉孩子,休怪我一时心狠手辣将让她们一家人都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陈犹眠惊慌的抬头,沒想到她居然会有這种想法,连忙道:“你怎么可以這样,你怎么可以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真是可笑,当朝唯一的世子的清白毁在她手上,难道不该死嗎,那犯的是玷污皇族的罪。我章映未過门的夫郎被人强了,难道我不该讨個說法嗎?!”章映捏紧拳头,脸色有些可怖。
陈犹眠吓得抖了一下身子,口中還是硬气的辩驳道:“我是自愿的。”
章映用拳头捶了一下床板,怒喝道:“你以为我沒打听清楚?!那個女人就是個地方土霸,仗着家裡有点钱,不学无术,坏事做尽。以你的性子除非她对你做了苟且之事,你怎么可能会跟在她身边。沒想到你竟然会为了這么一個粗鄙的女人和我作对。宁愿被人糟蹋也不和我回去,你也真是作贱。”
陈犹眠脸色白了白,自己确实作贱。要不是被张宿雨强了身子,還怀了她的孩子,他肯定不会委身于她。后来,他不仅喜歡上了强了自己的人,還肯为她生孩子,這要是被人听去,肯定会被耻笑。可是,张宿雨绝对不是一個粗鄙的人,那样一個神奇的女子,怎么可能是粗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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