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恨无人省
眼眶一红,红唇一咬,硬生生的把酸楚的泪水给咽了回去。他才不要在這個混账女人面前示弱,但是,心裡却越发的凄苦起来。想他堂堂郡王世子,又是当朝右相的弟弟,从来都是被万人敬仰,竞相追逐讨好的对象,是被捧在手心裡长大的。哪想却在這小小的西临郡受了這等委屈,当即对老天愤恨咒怨,不该如此戏弄自己。
来這西临郡后,为了逃過追捕,他只外出過一次。那晚尚姨出门太久沒有回来,他十分担心,便摸黑出门到街头斜对面尚姨经常待的酒馆裡去寻人,就這么仅仅的一次,他便悔恨了终身那晚,就是那個让他痛不欲生的晚上,他便再也沒资格被称为大商王朝名冠京都的小公子了,也不再是那個冰清玉洁,自信自傲的能博得那人怜爱的陈家犹眠了。
就是楼下那個禽兽不如的女人,让自己失去了這一生最宝贵的东西,失去了一個世家公子未来美好的一切!
那晚之事他不敢告诉尚姨,俩人亡命天涯就已经够让尚姨操劳的了,他不想再给她添加负担。再者,男儿家的清白都沒有了,這世上還有什么值得再贪恋的呢,他,已经沒脸回去了。自从那晚過后,他便每日背着尚姨暗自垂泪,有過悔恨,有過怨愤,有過绝望
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任性的离家出走,還连累尚姨东奔西跑,受苦受罪;怨自己好好的锦衣玉食不要,却偏偏要跑到這西临郡被人作贱;气自己本该有一個举案齐眉的良人,现在沒了争夺资格的他只能選擇退出,遗憾终生。
尚姨每日起早贪黑的外出务工,他便在這個昏暗的小阁楼裡自怨自艾。常常绝望的想到自己這辈子可能就孤老一生了。虽然如今的女皇一直在努力提升男权,给了男人们越来越多的保护,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女人们在家裡的家主之位依旧沒变更過,男子们如若不洁,還是不会有人要,更何况他這种生在好面子的世家大族裡的公子。
经過一個多月的调养,那個把他伤得体无完肤的噩梦已经能被他深深的压在心底了,而他对人生的态度也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不再盈满彩色的憧憬,反而苍白和淡然,甚至,他原本清朗,略带活泼的性子,如今也变得冷冷清清,无喜无怒了。
可是,就在他将自己紧紧封锁,决定蜷缩在一個不为人知的角落慢慢老去的时候,這個不要脸的女人居然耀武扬威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還不知廉耻的用色咪咪贼眼垂涎自己,真是很想把那双招人讨厌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张宿雨同学很惊讶,很迷茫,很憋屈,很生气,也非常非常的火大。
不就是看了你两眼嗎,犯得着泼我一盆水嗎?!虽然在初秋泼人凉水肯定能把别人给淋個透心凉,但是对于今天心理上有些扭曲的张同学来說却无异于火上浇油,心中刚刚熄灭的小火苗“噌”的又冒了出来,甚至還有燎原之势。张宿雨恨恨的瞪了一眼紧闭的帘窗,心想今天真是诸事不顺,连好心来接個人都会被人泼冷水,当即口气犯冲的吼道:“你泼我水干嘛,我惹你了?!”
身后的小跟班见老大居然被人泼了凉水,沒等主人发话就面露凶相,握拳抬脚,一個猛踢就将那扇不太结实的木门给踹开了。
要搁平时,张宿雨肯定是不会這么粗鲁,可偏巧今天心中无名火烧得旺,她压制着自己不去找别人麻烦,别人却主动把麻烦找到她身上了。张宿雨哪裡咽得下這口气,十分霸气的率先冲到了屋子裡,然后瞅见一架木梯就顺着爬了上去。
想着安先生那副温文尔雅,斯文和气的样子,還以为她儿子也会是個好說话,好相与的人。沒想到,不過是多看了他两眼,便泼了她一身的水,還不知道這水裡面有沒有参杂其它让人恶心的东西。這女尊国的男子怎么都這么蛮不讲理,变态抽风呢。家裡那位极品已经很让她吃不消了,而那位极品還威吓她要把安先生的儿子娶回去当夫郎,啊呸!别說她本就无心嫁娶,就算真的要娶,也不会要這個一见面就泼她一身凉水的男人。
要真是娶回去了,這两個极品沒事的时候就凑到一块狼狈为奸的话,那她還不如直接升天了算了。
张宿雨怒气腾腾的上了阁楼,這回算是把這位传說中的安家公子给看了個真切。虽然来這女尊国后接触的男人不多,但就张宿雨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看见過的美人来說,這個男人绝对是個极品。即使穿着粗陋的布衫长褂,只用了一根木簪子挽了個简单的发髻,完全沒她印象中古代美男子该有的锦袍羽缎,峨冠博带,却依旧沒有失其华贵。他只需站在那裡,不用半分动作,便也散发出比安先生更为让人折服的气质,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从骨子裡透出来的世家大族的贵胄之气。
修长的眉带着点英气,由于眉毛的主人正在发怒,便也紧紧的蹙了起来,即使是這样,也生出了别样的风情。一双眸子剔透如墨玉,似乎蕴藏着无尽的灵气,生动且漾着粼粼的光。挺立的鼻梁,轻轻扇动的鼻翼,有那么点可爱。往下便是被皓齿咬出一圈白印的红唇,昭示着红唇主人正咬牙切齿的对某件事或某個人十分不爽。
江蓠辟芷,秋兰纫蕙,玉枝桂璋,如有临风。虽然只身着這么简单的装扮,就已让人倾叹和晃神了。
只不過因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张宿雨直接将对方的美好划掉了一半的百分点,而陈犹眠则完全鄙夷张宿雨对他投来的任何一個眼光,心中认定她只会对自己心怀不轨。
陈犹眠同学愤怒的将手中的铜盆精准笔直的砸了過去,张宿雨同学目瞪口呆的看着金晃晃飙飞過来的铜盆忘记了躲闪,還好跟上来的小跟班很尽责的迅速以血肉之躯给挡了下来。以前的张宿雨是地方上的霸王,打架斗殴事件从来都沒缺過她,战斗经验那可是车载斗量,不然怎么能将陈犹眠同学摁在地上胡作非为呢。而如今的张宿雨同学那可是标准的弱女子,碰上陈犹眠這种稍微懂点三脚猫功夫的同学,当然只有被挨打了份。
不過還好的是,张同学自知出门必有危险,从来都带了不下四個金牌保镖,全方位的保全自己的性命和人生自由不受到威胁。
陈犹眠同学一计不成,便又抄起身边的小板凳,颇有些职业标杆运动员高甩健臂,奋力一掷的气势。只见得那小板凳在空中打了個转,然后以一個优美的抛物线冲向了面色难看的张宿雨同学。不過,最后還是毫无悬念的被金牌保镖拦住了。
一個使劲扔东西,一個拼命的躲,整個屋子顿时狼籍一片。张宿雨同学对于陈犹眠同学這种近乎拼命的打法终于察觉出了一丝异样,便压了压心中的火气,用平淡的语气问道:“請问,你为什么对我這么痛恨?泼水不說,還向我扔东西。我只不過多看了你两眼嘛,你至于這样嗎?”
陈犹眠“哼”了一声,脸色有些发白,沒有言语,自知不是张宿雨的对手,便一個箭步冲到窗边,大气凛然的說道:“你别想逼我就范,今天你要是敢动我,我就从這裡跳下去一了百了。”
张宿雨眉头耸动,觉得牙齿冒酸,“嘶嘶”的吸了一口凉气,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现在這情况咋跟地方恶霸强抢民女一样,诶,错了,是民男。呃好难听的称呼,应该叫良家男子吧,恩,這個称呼還能接受些。
张宿雨龇牙咧嘴眼珠子乱转,這副摸样看在陈犹眠眼裡更是如同调戏嘲讽一样,让他又不禁想起了那個龌龊的夜晚,那天晚上這個女人就是這么流氓痞气的毁了自己。想着想着,陈犹眠觉得像有一把刀子在心裡使劲的割一样,疼得人死去活来。
作为那晚当事人的张宿雨同学自然暂目前抓不住問題的主要矛盾,但是为了弄清這件事是陈同学故意使坏或是另有隐情,她還是很有耐心的问了一遍:“我說,我以前是对你做過什么不好的事情嗎?要是有的话,你說出来,大家打個商量,有话好好說嘛。”
那种事情叫一個男儿家怎么說得出口呢,陈犹眠同学觉得张宿雨简直就是在侮辱自己,心中更是绝望和恼恨,往昔的一幕幕在脑袋裡回放,犹如一個将死之人开始眷顾红尘,那些自己挂念的人啊,是不是這辈子我們都再也见不上一面了呢,其实,我是真的很想念你们呢,真的很想你们呢可是啊,再也回不去了
陈犹眠同学悲哀的神情看在张宿雨眼裡便觉得印证了一個事实,以前的死鬼张宿雨确实对這位漂亮俊美的公子做過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
张宿雨心中“咯噔”一跳,再次细细的将陈犹眠同学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暗叹道:确实很有让死鬼做出那种人神共愤的畜生不如的事情的资本呢。诶姐们儿,其实做出這件禽兽不如事情的人就是你本人
“咳咳那個啥,我是安和先生的学生,姓张名宿雨。安先生病重暂时于府上修养,特令我前来接其子安民到张府入住。你如果是安先生的儿子,想必早上已经得到传话了吧”张宿雨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远离禽兽,而多显文质彬彬一些,虽然她知道也许這样会把她弄得更偏向于衣冠禽兽。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人给弄到张府去,有些事還是私下裡解决比较好,尤其這对象還是她老师的儿子。
果然,陈犹眠同学听到此话只觉得天旋地转,心肝瘁裂,本想自己死了一了百了,现在可好了,尚姨也被她捉在手裡了。要知道尚姨一直身子强健沒什么病痛,怎么可能突然就病倒了呢,显然,是面前這個恶毒的女人设计了尚姨,好逼自己就范。他亏欠尚姨真的太多了,不能再让尚姨为自己受罪了。
陈犹眠有些认命的看着张宿雨,只觉得以后的人生一片灰暗死寂,喉头一甜,呕出一丝血来,便栽头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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