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神灵的指引 作者:未知 回想起自己差点儿坠下山崖的那一幕,孚松直到现在還觉得后怕。他脸上浮起一丝尴尬,自嘲地摇摇头,侧身用刀子割下一块摆在旁边的鹿肉,手指捏住肉块,用刀尖挑着在火上烘烤,也不言语。 “阿浩的变化很大。”老祭司浑浊的眼睛裡闪烁着思索:“我們以前对他的看法好像都是错的,他是一個聪明的孩子。” 永钢看待問題的方式很直接:“反正我只知道他救活了天峰。還有,要是沒有阿浩出主意把鹿群引過来,咱们寨子裡的人都得挨饿。” 孚松凝视着在刀尖上已经烤至冒油的鹿肉,认真地自言自语:“该给他点儿什么奖励呢?” 這個問題把老祭司和狩猎队长都难住了。 磐石寨的最高物质奖励就是食物。如果换在以前,一头巨角鹿绝对是令人震撼狂喜的最高级别奖品。可是现在……寨子仓库裡全是剥皮冻硬的鹿肉,装的满满当当。 永钢舔了舔沾在嘴角上的油脂,用探询的目光分别在头领和老祭司身上扫過:“要不,让他在寨子裡挑几個女人?” 北方蛮族对男女婚配這种事情沒有强行规定,也沒有文明时代《婚姻法》之类的法律法规。只要男女双方自愿,互相接受,在当地长者、头人或者贵族那裡得到承认就行。說穿了,其实就是打個招呼,让寨子裡的首领知道两個人关系到位,从今天开始睡到一张床上。 婚配的数量和年龄都不是問題。只要男人有本事,有足够的粮食,女人们自然会对他青睐……這道理从古至今都沒有变過。 鹿肉熟了,孚松凑近嘴边吹了吹,尝试着咬了一口,却不敢直接用舌尖触及,只是咧着嘴用上下牙齿迅速嚼着過烫的肉块,吸呵着冷气,不断地摇头:“阿浩怕是看不上寨子裡的這些女人。” 不等永钢和巫行說话,孚松继续道:“寨子裡的年轻女人不多,又几乎都是有了男人的那种。如果阿浩喜歡,早就应该有迹象……還是从别的方面考虑吧!嗯,寨子裡還缺一個“百人首”,要不就让阿浩来做吧!” 老祭司深吸了一口夹杂着烟火与烤肉味的空气,缓缓摇头:“不行,现在還不是时候。阿浩太年轻了,而且他刚刚当上“十人首”,這才几天的功夫,一下子就变成“百人首”,很多人会不服气,這对他沒好处。” “這样做的确不太合适。”永钢一口喝尽碗裡的肉汤,他动作粗鲁,放下空碗的时候,蜷起左腿,单手从前面抱住膝盖:“說真的,阿浩最近做的這些事情,不要說是“十人首”,就算真给他当上“百人首”也绝对沒有問題。還是大巫說得对:阿浩太年轻了,等等吧!再给他点儿時間。” “大巫”是一個尊敬的称呼。不是所有祭司都能被称之为“大巫”,至少巫行就不够资格。永钢之所以這样称呼巫行,其实是他自己对巫行表示敬意,也是磐石寨的三位首领关起门来的私下行为。 孚松脸上泛起一丝苦笑:“這样的话,会不会对阿浩不太公平?” 老祭司拥有一双足以看透人心的眼睛:“阿浩今天救了你,你想用這种方式报答他其实沒有错。但是不要忘了,你才是磐石寨的头领,你得主持大局。如果你真想对阿浩好,就让他多参与寨子裡的事情,多做,多学,多看。有了足够的经验和资历,不要說是区区一個“百人首”,就算是头领、千人首,甚至族长都不成問題。” 正說着,外面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老祭司不由得目光一凛,眉头微皱的脸上透出一丝疑惑。 北方蛮族恪守着独特的礼节。普通人见了上位者会行礼,甚至下跪磕头。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敲门”的行为被彻底漠视,他们总是直接推门进入,然后才会对着屋子裡的寨子首领行礼。 永钢与孚松同样觉得惊讶。 三個人不约而同转過头,将视线焦点集中在紧闭的房门上。 阿玫从阴暗的屋子角落裡出现。她低着头,从围在火塘边的三個男人面前匆匆跑過,半躬着腰,小心翼翼拉开房门。 女人的地位很低,否则也不会每年冬天缺粮时节成为男人们的储备品。尽管阿玫是头领孚松的妻子,却无法得到文明时代应有的权力与尊重。除非得到孚松的允许,平时的吃饭她只能呆在角落裡,而且還得顾及着先让男人吃饱,剩下来的残羹剩饭才属于自己。 他在沉默中无奈苦笑。這是专属于宿主的潜意识。按照北方蛮族的审美标准,阿玫其实很漂亮。头领妻子的身份让她得到了虽不能吃饱,却也勉强過得去的食物。与寨子裡那些面黄肌瘦的女人比较起来,阿玫要显得更加丰腴 天浩暗自叹了口气,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迫切希望得到第二個融合点。只有尽快强化身体和大脑,才能从根本上消除来自宿主的记忆影响。 夹杂着一股冷空气走进木屋,分别对着三位寨子首领行礼。老祭司巫行对天浩的這些礼节非常满意。他微笑着,抬手示意天浩挨着自己坐下,满面慈祥:“吃過饭了?你大哥怎么样,好点儿沒有?” “吃過了,我大哥恢复的很好,应该沒什么問題。”天浩回答得很谨慎。他强压着身体裡那股专属于宿主对阿玫旺盛勃发的潜意识,神情庄重且严肃:“大巫、头领、队长,有些事情,我想和你们好好商量一下。” 老祭司用富含智慧的眼睛凝视着他,随手从火塘边拿起一块啃干净的骨头:“你指的是今天猎到的那些鹿?” “神灵使者是人世间所有智慧的真正源泉。”天浩用老祭司喜歡的方式恭维了一句:“神灵保佑,我們這次得到了很多猎物,超過五千头巨角鹿,足够寨子裡的人吃上很久。冬天、春天,紧接着就夏天。” 狩猎队长永钢被“夏天”這個词逗笑了。他沒有思考,說话完全出于本能:“阿浩,你想的可真远。夏天……這么多肉不可能留到那個时候,会臭的。” “我想說的就是這個。”天浩认真的表情說明他对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猎物太多了,我們沒办法一次性都运回来。现在是冬天,冻上的肉不会腐烂。但是天气不会一直冷下去,它会变热,春天,甚至夏天……如果我們不趁着现在采取措施,這些肉就会全部坏掉。白白浪费。” 三名首领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认同与思索。這是摆在大家面前需要共同面对的問題。区别在于,年轻的天浩直接提出,而我們……却在围着火堆庆祝這次狩猎。 這個年轻人比我們想得更远,考虑問題也更加全面。 天浩的這些话让老祭司非常意外。赞叹之余,他对這個年轻人的认识程度不由得上升了一個层次:“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嗎?” 巫行不自觉的用上了探询口气,完全沒有意识到已经把天浩摆在了与自己对等的高度。 “這個冬天,寨子裡的人有事情做了。”天浩不慌不忙抛出自己考虑了很久的计划:“我們得把山谷裡的死鹿运回来。男人负责剥皮,女人和老人负责清理内脏。這项工作大约要持续两周。皮子需要尽快鞣制,否则就废了。” 孚松微微颌首。他已经想過這些,只是在時間上沒有天浩计算的那么精确。 “另外,我們需要盐。”天浩說出了問題关键:“寨子距离海边很近,却一直沒有足够的盐,我們必须从根本上改变這种状况。” 永钢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你不知道东面那片海岸的危险?” “我当然知道。”天浩执拗的神情表明他态度坚决。這让屋子裡所有听者都感到意外,包括坐在黑暗角落裡的阿玫。 他缓慢降低了音量,语气也变回了正常:“我不喜歡沒有咸味儿的食物。我一直在观察。我有办法对付那些潜藏在海面之下的怪物。” 這种话与大脑裡的惯性思维产生了激烈碰撞,永钢想也不想就张口否决:“這不可能。” 头领孚松张了张嘴,只是因为狩猎队长說出的话已经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就沒必要继续重复。在這种时候,沉默不代表肯定与承认,而是深深的怀疑。 “上天赐予了我們思考的能力,這是我們与野兽之间的最大区别。這是来自神灵的指引,我們可以用智慧战胜海裡的怪物。”把所有事情都冠以“神灵”的名号,這是天浩从宿主记忆裡搜寻到的重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