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阿菊 作者:未知 只是天峰心裡還有最后的疑问:“阿浩,你這做法当然是好的,我也沒有意见。只不過……要是她们被扣住,這该怎么办?以前這种事情不是沒有发生過,你得小心啊!” 一般情况下,买进来的女人通常会关在寨子裡养上几年,然后才会给予自由。可即便是這样,回家探亲的女人也有可能被家人或原先的寨子裡扣住。要么杀了吃肉,要么当做商品另外卖到其它地方。只要沒人抓住把柄,矢口否认,事情到了最后,往往只能是不了了之。 天浩笑了。 永钢笑了。 老祭司也笑了。只是相比天浩和永钢,他的笑容沒有那么得意,其中夹杂着几分无奈。 “让他们扣吧!呵呵,其实這是我最想看到的结果。”天浩的眼睛透出几分狰狞,期盼中明显带有嗜血成分。 …… 环车寨的守门人认识阿菊。 高大坚固的寨门徐徐开启,两名手持长矛的警戒者跑過来,他们用惊奇的目光在阿菊身上打转。 去年冬天寨子裡缺粮,阿菊和另外几個女人被头领选出来交换粮食,听說卖到了磐石寨。 “阿菊,你怎么回来了?”较为年长的警戒者丝毫沒有放松警惕,尽管是熟人,他仍旧紧握长矛,分开双脚站在道路中间,丝毫沒有让开的意思。 “我来看看我妈。”阿菊很和善,她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侧身放下沉重的背篓,蹲下去,掀开背篓顶部用作遮盖的树叶,抓出一把苹果干,笑着递過去:“宏叔、阿平,你们尝尝,這是我自己做的。” 礼物是消除人与人之间陌生与戒备的最佳溶解剂。阿菊本来就是寨子裡的人,何况她還是個女的,孤身一個,无人跟随。 年长的警戒者宏叔很快打消了疑虑,他半信半疑从阿菊手中接過一块果干,凑近眼前仔细端详。以前沒见過這种东西,手指长短的一條,看上去有点儿像黄米面捏成的不规则团子。果干的甜香味散发开来,灵敏的嗅觉迅速捕捉到這一缕令人愉悦的特殊气味。 他忍不住问:“這個……能吃?” 脸蛋肉乎乎的阿菊笑起来很好看:“你尝尝,是甜的。” 旁边的阿平已经三口两口吃完了一块,他迫不及待从阿菊手裡抓起另一块。 “甜”是一种极其难得的味道。不同于为了生存的咸,那意味着盐巴,意味着长時間不吃咸味食物就会身体乏力。北方蛮族沒有营养师,也沒有化学家和生物学家,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糖”,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氯化钠”。舌头是判断食物是否美味的唯一标准。甜……除了野蜂蜜和山上的果子,一年当中的绝大部分,只能在记忆深处寻找它的存在。 给两人手裡各塞了一把苹果干,阿菊迈着细碎却不失沉稳的步伐进了寨子,朝着熟悉的旧木屋走去。 年轻的阿平咽下嘴裡的食物,他盯着女人的背影笑道:“阿菊变漂亮了。” 年长的宏叔有着敏锐的观察力,视线一直在远去背影的腰部和臀部打转:“看来阿菊在磐石寨那边的日子過得不错,能吃饱,沒饿過。” 只要吃饱,有足够的食物,干瘦丑陋的女人也能变得漂亮。“白白胖胖”曾经是文明时代所有女人为之痛恨的可怕形容词,可是在這裡,意味着比四大美人還要动人心魄的绝色容姿。 阿菊父亲死的早。他运气不好,上山打猎的时候遇到了狼群,争斗中被饿狼啃断了左手,尽管同行者拼死把他救回来,却变成了残疾,第二年冬天就被寨子裡的人杀死分食。 母亲会纺线,這种技能是她的庇护伞。当寨子裡其他老妇在缺粮时节不断被杀的时候,只要她坐在纺车前“吱呀吱呀”转着纺锤,就沒人会冲进家裡把她带走。 大哥是個老实人,三锤打不出一個闷屁的那种。一辈子老老实实,寨子裡分粮分东西他从来不去争,给多少就拿多少,就算分得不公平也不会說话。老实人总是被欺负,尽管他身材高大,脸上却总是带着一副憨相。 短暂的惊喜与问候過后,阿菊把背篓裡的东西一件件拿出,她勤快地点火烧水,拿出两块鱼干泡上,然后从家裡取了些粗麦面,让大哥到邻居那裡用腌鹿肉换了些鲜肉,按照自己在磐石寨学到的方法,开始制作肉饼。 “听說了嗎,阿菊回来了。” “她不是去年冬天卖给了磐石寨嗎,怎么又回来了?” “不清楚,可能是被那边的男人揍了,逃回来的吧?” “净瞎說,阿宏和阿平今天值守,他们說阿菊带回来很多东西,有种甜甜的果子干很好吃。這哪儿像是被男人打過的样子啊?” 消息像风一样在寨子裡飞蹿着,钻进所有人的耳朵,仿佛猫爪挠脚底板那样牵动人心。 卖出去的女人从未有過回来的先例。环车寨如此,其它寨子也是這样。 浓烈的食物香气从阿菊家的木屋裡飘散,每一個从附近走過的人都忍不住吸着鼻孔,努力判断气味来源,在大脑裡拼命思索這到底是什么东西。 屋子裡密密麻麻挤满了人,都是来看热闹。苹果干的数量不够,阿菊只好用刀切成小块,分发到每個人手裡,尝過的都說好。 羡慕的眼光与嫉妒的话语成为了最佳配额。 “你看看阿菊,去了磐石寨一個冬天,沒想到回来以后還变漂亮了。你瞧瞧她那腰身,下地干活儿肯定很有力气。” “真香啊!她在锅裡做的那是什么?我看她刚才把泡在水裡的肉拿出来剁了,說是鱼。我以前沒见過。白色的,那么大一块,那是什么鱼啊?” “你瞧瞧她身上那件衣服,還有裤子,都是棉布做的。她哪儿来這么多的布做衣裳?该不会是偷的吧?” 衣服是女人最关心的话题之一,无论文明时代還是现在从未变過。满心好奇的她们小心翼翼凑過去问,阿菊对此毫不隐瞒:“這是我們寨子头领发的,每個人都分到一匹布,小孩子减半。” 满屋子的女人顿时瞠目结舌,彻底惊呆。 一匹布是什么概念? 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比如冬天,或者夏天,一匹布可以换一個女人,甚至两個。 当然,這样的生意不会多,主要看交换双方的需求。价格随时都在变动,但人们只会记着最昂贵的部分。 能吃饱,有衣裳穿,在绝大多数北地蛮族看来,這就是最幸福的生活。 關於阿菊的议论变得更加热烈。环车寨所有女人一致认为:阿菊现在是個真正的富人。 嫉妒心理很快压倒了羡慕:去年冬天被寨子裡卖掉的臭婆娘,居然過上了這种跟神仙沒什么两样的好日子,实在不公平。 半夜,磊志冲进屋子。 他是阿菊以前的男人。 是彼此互相看中后睡在一起的男人,不是经過寨子首领和祭司同意,当众举行见证仪式的丈夫。 阿菊有些惊慌。她勉强挤出笑脸,对磊志打着招呼。后者却沒有她想象中那么好說话,直接過来抱住她的腰,将整個人横着拽起,高举過肩,扛了出去。 磊志带着几個人,大哥跑過来阻止,被他们拦住。 公开的抢劫毫无秘密可言。他们抢走了阿菊的背篓,把她带回来的所有东西瓜分一空。又惊又怒的阿菊力气沒有磊志那么大,她被扛在空中,挥舞着拳头,对這個蛮横不讲道理的男人又叫又骂,磊志却置若罔闻,就這样大步穿過寨子,在纷纷走出各自木屋好几百人的目光注视下,把阿菊带回了家。 阿菊被磊志狠狠扇了几個耳光,打得头晕脑胀。她感觉有人在脱自己的衣服,拼命挣扎着连声尖叫:“我结婚了,我有丈夫。” “你有個鸡把的丈夫。我才是你的男人。”磊志抡起拳头,狠狠砸中阿菊的面颊,发出凶狠威胁的声音:“再乱喊乱叫,信不信老子用刀子剁了你?” 卖出去的女人還会有丈夫?磊志根本不相信這种话。北地蛮族女性地位极其低下,尤其是相互交换的女人,她们有可能被别的男人看中,但绝不可能成为公开合法的夫妻。 男人不喜歡束缚,請寨子首领见证婚姻也需要付出代价。粮食、猎物、布料、盐巴……那是一笔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花费。 望着被痛打了好几拳,躺在地上瑟瑟发抖,扭动身子在抽泣中挣扎的阿菊,磊志眼裡的凶狠逐渐散去,释放出带有强烈欲望成分的火焰。 阿平他们几個說得沒错,阿菊的确比以前漂亮多了。 她以前很瘦,摸上去全是骨头。 现在变胖了,肥厚的腰身捏起来感觉柔软,原本凹陷的面颊也被撑开,变得圆嘟嘟,一片光滑。 码的,磐石寨那边的生活水平看来不错,连這种丑婆娘也能养得油光水滑,真正是母猪……哦,不,骷髅变貂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