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或許他們的愛情就是這樣
“那是文秀院的學生,從小就被很好的培養過了也說不定。”
評委席上的音樂家小聲議論。
舞臺上的燈光從純白降級,變成黯淡的黃色,高處有兩束光垂直打下來,剛好照射到加世子和東雲信身上。
看起來她安排好了一切。
東雲信反應很快,非常紳士地行了一禮。
就將小提琴豎起搭在肩上。
側身,朝加世子點點頭。
因爲加世子還沒有開始彈琴,所以東雲信不知道她的鋼琴等級,心裏也對合奏有些沒底。
他平穩了呼吸,右手一動,小提琴率先響起,開局就是高音,像是抒情般的唱曲,鋼琴追在後面,在這裏充當底座,明快甜美的曲調倘佯在劇院。
小提琴與鋼琴一唱一和的對答,似一對戀人的喃喃低語。
東雲信拉着提琴,卻看到上杉綾音也在觀衆席,文秀院的其他人已經不知道去了何處。
她抱着胳膊,身穿普通的休閒裝。
只是本就不平凡的魅力,讓東雲信在人羣中,一下子就能找到她。
第二樂章率先進場的成爲鋼琴,小提琴成爲底座,交相輝映,正如它的名字,《春天奏鳴曲》一般。
既像是對大自然春天的讚美,又像是對青春的歌頌。
這首時長足有9分鐘的4樂章奏鳴曲,平穩又健全地結束在舞臺上。
明明只是第一次合奏,沒有任何練習,加世子卻能輕易跟得上他的節奏,配合的天衣無縫。
東雲信看了人羣中的上杉綾音一眼,她和觀衆沒有兩樣,只是一臉平靜地鼓掌。
加世子從鋼琴前起身,和他一起謝幕,然後挽好長髮,在他耳邊低聲說:
“信,結束後一起約會吧。”
東雲信沒有說話。
算是默認。
等舞臺上的燈光全滅,東雲信才拉住她的手,一起走下舞臺。
剛走到後臺就有人迎上來,攔下他們,因爲是黑暗中所以看不清楚面貌。
只能看出瘦高的影子。
“東雲君,我是武藏野音樂大學的天野昌暲,剛纔如果沒聽錯的話,是你在現場重新編排了《Can’tBuyMeLove》這首爵士樂對嗎?”
聽到武藏野這麼響亮的名字,一旁正在上臺的高中生忍不住停下腳步看過來,立刻被身後的人撞了個滿懷。
“您好。”東雲信一愣。
“是的,信在現場重新編排了《Can’tBuyMeLove》。”一旁的加世子搶先說。
“哎呀,是嗎,我的眼光果然沒錯呢。”舞臺上的燈光重新亮起,這才發現這位自稱來自武藏野音樂大學的人戴着貝雷帽,金邊眼鏡,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說着他看向加世子:“你是?”
“藤原。”加世子沒有提到全名,“信的女朋友。”
“哎呀呀,天才作曲家還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真是青春。”天野昌暲拉住東雲信的手,“以後有興趣來武藏野指揮系深造嗎?我雖然是管樂的教授,但是很看好你。”
“抱歉。”東雲信怔住了,“暫時還沒有去音樂大學深造的打算。”
“真是可惜,像你這樣逸才正是我們所需要的,可以的話,這張名片給你,如果想踏足音樂界,請聯繫我。”
天野昌暲說完就離開了,東雲信道了聲“謝謝”,然後收下名片。
“信,很厲害呢。”加世子讚歎着說,“武藏野是日本頂級的音樂學院了。”
東雲信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心中又冷了幾分。
就如同從千葉回來的那天晚上。
這種一切都被安排好的感覺,真是討厭。
或許在靠近藤原加世子的那天,他就不再是他了。
就像《楚門的世界》。
失去自由,成爲一隻供人戲耍的猴子。
“我們去約會吧。”東雲信看向加世子,臉上雖然帶着笑容,眼神卻很深刻。“知更鳥——春天和夢想。”
鏽跡斑斑的詞條,已經多半纏繞上鎖鏈。
“春天”已經黯淡,“夢想”還熠熠生輝。
他拉着藤原加世子朝劇院的後門走去。
“信很討厭這樣嗎?”到樓梯間,似乎是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加世子問道。
也或許是感受到他手心的冰涼。
“……”東雲信擡頭看了看窗外的大片草坪,“是,我很討厭這樣。”
加世子停下了腳步。
東雲信不得不回頭。
卻撞上了加世子靠過來的頭,她輕輕的俯首在東雲信懷裏:“我是爲了我們的將來,背上音樂天才的名聲,家族不管是對我戀愛也好,結婚也好,都有幫助。”
可東雲信的眸子又下沉幾分。
【我說的討厭,不是這個。】
“這樣啊,既然是加世子想要的話。”東雲信吐出連他自己都驚訝的話。
真是違心。
“信有想去的地方嗎?”
“你來安排好了。”
“這樣嗎?”加世子歪頭說,“那我們隨便逛逛好了。”
她牽着東雲信走到劇院外,今天風和日麗,天朗氣清,看上去是又是很適合單獨約會的一天。
門口那輛黑色的汽車依舊停在原地。
“啊,還沒有回去嗎?正好,我們去銀座吧。”
走到車旁,一開始見到的光頭男人從司機位置下車,替兩人打開了後面的車門。
“大小姐。”
“嗯,阿福,送我們去銀座。”
聽到阿福這個稱呼,東雲信忍不住回頭仔細觀察了那人,身材高大,穿着西服看不清體格,領帶是紅亮色,白色襯衣異常整潔。
容貌呆板又毫無特點。
和記憶裏那個既有頭髮,又有多種技能,泡的一手好咖啡的助手阿福完全不同。
加世子和東雲信坐進車內。
車內裝飾相當豪華,座椅有單獨的扶手,後座伸手就能碰到立在後面的酒櫃。
似乎是錯覺,東雲信總能感覺到開車的阿福時不時通過後視鏡打量他。
他也只好板着臉,沒有任何不規矩的動作。
“阿福,別那麼緊張,下週我會帶信去見父親的。”加世子說完,打開酒櫃,從裏面取出東雲信沒見過的飲料。
“是,大小姐。”
被告戒過後,阿福果然專心開車,再也沒有向後看一眼。
“阿福是我家的老人了,所以纔會在意信。”加世子像是解釋般地對東雲信說了一句。
“沒關係。”東雲信朝她微笑。
沒有行駛多久,銀座距離文京區也不遠,汽車最後停在一棟大樓前。
“這邊有新的點心店,我還沒來喫過呢,網上評價不錯的。”加世子握着手機展示甜品照片,“喫過甜品之後再去看電影。”
東雲信無所謂地點點頭。
“信,”加世子癟癟嘴,“和我約會不開心嗎?”
“沒有呢,難得和加世子一起約會,我還是很開心的。”東雲信知道自己在撒謊。
但是想到加世子不知道對他撒過幾次慌,突然就釋然了。
也許他們之間的愛情就是這樣。
滿足對方和自我滿足。
欺騙對方和自我欺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