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你是誰
沈念安一家昨天下午回到陶家村，大家一路都累了，房子就沒怎麼打掃，只把三間臥室簡單收拾了一下。
他家的房子也是二層小樓，是沈念安工作之後攢錢蓋的，當時他工資不算高，京市的花費也不低，他除了學校的工作，平時還抽空接一些課外輔導，攢的錢用來蓋房子將將夠。房子裝修的錢是他爸媽的積蓄，後來他又給補上了。
昨天的晚飯也是打算簡單喫的，不過左鄰右舍見他回來了，家裏就多燒了道菜給他送過來，湊了一桌挺豐盛的。
今天是小年，一大早起來，沈念安和顧卿月就跟鄰居借了電瓶車，騎到鎮上去買了年貨，喫的喝的用的都有。
慶磊爸媽知道他們回來了，還特地把自家菜園裏的菜摘一摘，又送了兩隻雞和一籃子雞蛋過去，說什麼也得讓他們收下。
物品準備齊全，家裏的衛生也得打掃，柚柚和景和一上午哪裏都沒去，都在家裏幫忙。
喫過午飯，大家睡了一會兒午覺。醒來還有最後一點要打掃的，也不用兩個孩子幫忙，柚柚就說要去柳望雪家找貓貓玩，景和就帶着他過去。結果柳望雪去市裏接杜雲襄他們，把三隻也帶去了，柚柚和景和去了也沒多待就回來了。
在家裏和景和一起看了會兒動畫片，動畫片不是很好看，不過裏面也有一隻貓，柚柚看到這隻三花就想到小瓷，唉，真是又想貓貓又無聊啊。
爸爸媽媽在修櫃子，還把哥哥叫過去幫忙了，姥姥姥爺在廚房準備晚上喫的東西，都沒人能和小柚子聊天了。
柚柚手裏捏着一個小沙糖桔，左手換到右手，然後噠噠噠跑去廚房喊姥姥姥爺：“能給柚柚一個袋袋嗎？”
晚上要喫餃子，姥姥和姥爺在準備餃子餡兒，葷的素的弄了好幾種口味，還用一些蔬菜汁和了不同顏色的面，柚柚喜歡這些豐富的顏色，每次做都能喫到肚圓。
姥爺聞言停下切菜的動作：“小柚子要袋袋幹什麼呀？”
“好香啊！”柚柚雙手扒在卓沿，努力地踮腳去看姥爺在弄什麼菜，還不忘自己來這兒的目的，“我要一個小袋袋，裝小橘子，我想出去找小胖和丫丫玩，把小橘子帶給他們喫。”
姥姥擦乾淨手，從剛剛拆下來的塑料袋裏挑了一個不太大的適合柚柚拎：“拿去吧，爸爸買的那些好喫的糖果也給小夥伴們帶一點過去啊。”
“好哦，”柚柚接過袋子就要往外跑，“謝謝姥姥！”
“等一下。”姥姥喊住他。
柚柚回頭：“還有什麼事呀？”
姥姥囑咐他：“只能在家附近玩知道嗎，遠的地方不能去，危險的地方也不能去哦。”
“知道噠，”柚柚一臉我都懂的表情，“不能玩水，不能玩火，不能去惹村裏的小動物，姥姥，我都記住啦！”
說完一臉自豪，用眼神催促姥姥和姥爺，還不快誇誇我！
隨即就得了一頓誇誇，柚柚開心地跑回客廳裝了一兜沙糖桔，又抓了兩把糖果放在羽絨服左右兩邊的口袋裏，經過院子見爸爸媽媽和哥哥還在修櫃子，就跑過去挨個兒喊一遍，說一聲：“我去找小胖和丫丫玩哦。”
沈念安和顧卿月點頭同意，又把安全事項囑咐一遍。
景和說：“你先去，一會兒哥哥去找你。”
“好哦，”柚柚揮揮手，“哥哥你要快點來哦，不然小橘子很快就喫完啦。”
沈念安家在這條小路較爲靠裏的位置，小胖和丫丫的家在路中段，是對門的鄰居。
柚柚出了自家院門，就右拐往路中段走，踢着小石子兒，蹦蹦跳跳的很快就到了。
但不巧的是，小胖和丫丫都不在家，小胖的奶奶不知道小胖去哪裏了，不過丫丫的奶奶知道，她告訴柚柚：“他倆去蕾蕾家找蕾蕾玩了。”
柚柚見過蕾蕾，可他不知道蕾蕾家在哪裏：“奶奶，蕾蕾家在哪裏呀？”
丫丫奶奶往右指，說：“咱們這條出去，往左拐，走到第三個房子門口停下來，對面那條路進去，再數兩個房子就到了。”
“謝謝奶奶～”柚柚甜甜地說，從袋子裏掏出一個沙糖桔，又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遞給丫丫奶奶，“奶奶，給你喫，小橘子是我媽媽買的，糖果是我爸爸買的，很甜很甜的哦。”
丫丫奶奶沒接，伸手把他的小手推了回去：“柚柚喫，奶奶不愛喫甜的。”
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喫甜的呢？柚柚想不通。但是爸爸媽媽說過要尊重別人，他就把糖和沙糖桔都裝進了袋子裏：“那好吧，奶奶，要是你喜歡吃了，你跟我說哦，我家有很多的。”
“好，”丫丫奶奶笑眯眯的，經過風吹日曬的臉上皺紋擠作一團，“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柚柚揮揮手說再見，繼續往前走。
離路口還有一段距離時，踢走一段小樹枝的柚柚忽然發現左前方的牆根處站着一隻大公雞，油光水滑的羽毛，壯觀的羽尾，碩大的雞冠，強勁的雙爪——讓他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夏天去桃園時遇到的那隻大公雞。
他高高興興地要去打敗大公雞的，結果卻被大公雞嚇哭了，並且在他心理留下了一定的陰影。
怎麼辦？柚柚不自覺地停下了步子，小手緊緊地抓住塑料袋。
上次是碰碰和小瓷救了他，但是今天碰碰和小瓷都不在家。他要去蕾蕾家找小胖和丫丫的，怎麼辦呀？
柚柚貼着右手邊的牆，盯着大公雞看了好一會兒，心想，大公雞真討厭，爲什麼出現在這裏呀？他怎麼過去呀？
大公雞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站着一個小孩兒，正低着頭撅着屁股對着牆根啄啄啄。
柚柚就貼着牆慢慢地往路口的方向挪，他想，趁它不注意，他就跑過去，他跑很快，這樣大公雞就追不上他了。
對的，沒錯！
柚柚一步一步地挪，挪到大公雞正後方時，大公雞突然轉了個身，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柚柚被嚇了一跳，整個小身子都抖了一下。
被發現了，怎麼辦呀？
柚柚後背緊緊地貼着牆面，給自己壯膽，對大公雞說：“我，我很勇敢的，我，我不怕你的！”
大公雞歪歪頭。
柚柚說：“你，你不要過來哦，我，我會打你的！”
大公雞抖了抖雞冠。
柚柚說：“我，我哥哥，馬上就來找我了，他，他超厲害的，他，也會打你的！”
大公雞擡起一隻爪子，又落下去。
柚柚說：“你，你別動！我，我要跑了，我跑很快，你，追不上的！”
大公雞往前踱了兩步。
在它又一次擡爪的瞬間，柚柚轉身撒腿就跑，跑了幾步回頭還看看，見大公雞正追着他跑，心裏害怕的情緒終於繃不住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哇啊啊啊——哥哥——啊啊啊——我討厭大小雞——啊啊啊——”
柚柚用盡全身力氣拼命地跑，邊跑邊哭。
路過的那幾家，院兒裏的人看見了，都在笑，還有探出頭給他加油的。
柚柚又害怕又傷心，怎麼都不來幫幫他呀，他把爸爸媽媽姥姥姥爺都喊了一遍：“哇啊啊啊——誰來救救我呀——”
跑出了小路的一瞬間，淚眼朦朧中，似乎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往這邊奔跑，前面的好像是碰碰和小瓷！
柚柚擡手抹了抹眼睛，正待想看清一些，下一秒就踩到樹枝滑了一跤，摔趴在水泥地的路面上，伴隨着哭腔濃重的一聲“哎呦”。一小袋沙糖桔甩飛出去，口袋裏的糖果也掉了幾顆出來。
三隻和柳望雪幾人正往這邊跑着，眼看着追在柚柚身後的大公雞飛了起來就要啄到柚柚的後腦勺了，柳望雪的心都提了起來，大喊一聲：“柚柚——”
話音剛起了個頭兒，就見柚柚忽然摔趴在地，騰飛的大公雞就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整個兒地越過柚柚，落在了他腦袋的正前方。
柳望雪提起的心還沒落下就又升高了一截兒，生怕柚柚摔出個好歹，緊接着就看見那隻大公雞調轉身體，想再一次對柚柚發起進攻。
還好還好，這一瞬的功夫，碰碰已經躥到進前了，墊了一步後直接撲向大公雞，把它按在了爪下。
大公雞隨即昂起腦袋往後一轉，尖喙就啄在了碰碰的側頸上。
碰碰喫痛擡頭的剎那，被大公雞抓到了機會，奮力一撲騰，就掙出了碰碰的桎梏，跳遠了一步，炸起渾身的毛重新面對碰碰準備戰鬥。
緊隨後方的小瓷迅速跟上，從側面撲上了大公雞。
和上次一樣，小瓷還是因爲爪子太短，按不住大公雞，又讓它一扭就掙脫了，貓貓就摟掉了兩根雞毛。
此時，柳望雪和安定也跑過來了，碰碰和小瓷發起新一輪的進攻，聒聒飛在半空怒喊“加油”。
大公雞識時務者爲俊傑，一看寡不敵衆，決不戀戰，瞅準機會就溜走了。
三小隻不依不饒，追了過去。
柳望雪把趴在地上的柚柚抱起來，心疼壞了，連聲問他：“柚柚，摔疼了沒？大公雞傷到你了嗎？”
柚柚穿得厚，摔下去其實不疼，他就是害怕，摔了也不敢動，心想，摔倒了肯定就躲不過大公雞了，小手抱着腦袋，等着疼痛來襲，結果，居然什麼感覺都沒有。
然後悄咪咪地擡起頭，就看到面前和大公雞戰鬥的碰碰、小瓷，他還聽見了聒聒的聲音，心裏就什麼都不害怕了。
這會兒被柳望雪抱起來，看到熟悉的人，委屈一下子盈滿，再一次“哇”地一聲哭出來：“哇啊啊啊——姐姐！你帶着，碰碰、貓貓和聒聒來救我了——啊啊啊——大小雞好討厭——啊啊啊——它追我跑，老追老追，我都跑不動了啊啊啊——”
柳望雪把柚柚摟懷裏，別說這麼個小不點兒了，那大公雞她一個大人看着都發怵，她剛剛真的要嚇壞了，現在心還在撲通撲通地狂跳。
她安慰柚柚：“沒事了沒事了，啊，我們柚柚很勇敢的，都沒有被它追到，對不對？”
安定把撒落的沙糖桔和糖果都撿回來裝好，剛蹲在身邊，就見柚柚聽了柳望雪的話，抽抽搭搭地止住了哭聲，從柳望雪懷裏擡起滿是淚水的臉，哭腔濃重，但是語氣堅定：“對的！我超勇敢的！碰碰、貓貓還有聒聒都保護我！”
柳望雪出門沒帶手帕，摸摸外套口袋裏有包紙巾，拿出來幫柚柚擦擦眼淚，又給他拍拍前身的浮灰：“沒錯！我們小柚子就是最勇敢的小朋友！”
柚柚又掉了兩滴眼淚，看見氣喘吁吁拿着枯樹枝跑過來的茶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眼角掛着淚泡泡，小聲對柳望雪說：“姐姐，我看見小天使啦！”
什麼小天使？柳望雪臉上滿是疑惑，擔心柚柚是不是真的摔到了哪裏，連忙就要掏手機打電話。
蹲在一旁的安定示意她往後看。
柳望雪轉頭的同時，柚柚也從她懷裏離開，噠噠噠小步跑向茶茶。
杜雲襄就跟在茶茶身邊，問柳望雪：“怎麼樣，孩子沒事吧？”
柳望雪和安定都站了起來，她遲疑一瞬：“應該沒事。”
而後就見柚柚站在茶茶麪前盯着他看，並且開口問道：“你是小天使，對不對？”
柚柚猛地一看見茶茶，尤其又帶有朦朧淚光的加持，就覺得他真的跟哥哥帶着自己看的電影裏的小天使好像哦！一模一樣的頭髮，一模一樣的眼睛，這分明就是電影裏的小天使出來了呀！
柚柚不等茶茶回答，接着說：“小天使，你一定是聽到了我喊救命，所以，所以你把姐姐、碰碰、貓貓和聒聒帶來救我了，對不對？”
旁邊站着的三個大人完全不理解爲什麼事情會突然往這種方向轉變了，都忍俊不禁，默契地當一個旁觀者，不去打擾孩子的天真童趣。
茶茶被柚柚問的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說他過來救人也沒錯，他就是跟在柳阿姨身後過來的啊，可是……
柚柚見茶茶不說話，就問：“小天使，你爲什麼不說話呀？”
柚柚忽然想起來，哥哥帶他看的電影裏，小天使說的都不是普通話，他們說英語的。英語，他現在也會說，外教老師教過的，讓別人回答怎麼說來着？
柚柚努力回憶着，對茶茶脫口而出：“Answer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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