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艾莲娜和她的孩子们
翻過木板画表示交易终止,目送两人离开后,王齐拖着推车回到室内,上楼找李想。
到四楼时李想還在窗边盯着,大概怕对方去而复返。
王齐走到她身边,停下来的时候动静略大了点,惊得李想小身躯抖了抖往旁边闪。
见到是他,给了他個白眼,本来就全白的眼睛好像更白了。
王齐笑笑,扭了扭脖子示意她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转移到走廊南端。
拉开遮光帘,把换来的两把猎刀拿出来放到阳光下观察。
李想也好奇的看着,但看不出名堂。
王齐做建筑和材料打交道机会比较多,也经常参观工厂了解一下各厂新采用的生产工艺,顺便问问师傅们淘汰工艺哪不好,对装饰用刀具也花過一点心思。
這两把猎刀刃长23厘米,足以称为短刀,刃不直,有不太明显的内弧。
上辈子知名度比较高的内弧刀有大马士革刀,廓尔喀(尼泊尔)刀,其实還有被商业谣言掩盖的唐横刀。
唐横刀不仔细看好像是直刀,稍微有條参照线就能看出也是内弧刀,商家和利益相关团体永远不会提及,因为内弧不利于板材最大程度利用,成本会增加,手工制作的锻造工时也会更多。
手中两把猎刀的弧度就比较接近横刀,在较短的长度下几近于无,王齐在楼下交易时就沒注意到。
内弧刀会使得刀身重心前移,劈砍力量自然集中前端,有一定使用技巧要求,不過這么短的刀,弧度又几近沒有,重心前移量可以忽略,這似有似无的特质让王齐怀疑是锻造工艺产生的弧度,而非设计成這样。
因锻造工艺产生弧度比较出名的是倭刀,其传统铸造法的外弧是多次淬火逐渐产生的。
手中這两把猎刀可以看出较明显的叠钢法锻造痕迹,刀身表面做了烤蓝处理。
走两步,用脚从墙角裡拨出一根从门框裡断掉的木头,確認沒有爬来爬去的毒虫,拿起来架到窗上。
努嘴让李想挪一挪,抬起刀用力劈下。
木头应声而断。
先看刀。
刃面保持完好,表现不错。
捡起断木检查。
木头被虫蛀過,断面有個大缺口,让刀占了不少便宜,不過未被蛀的断面平整度還行,不光滑,毛刺同样不多。
猎刀放到窗台上,王齐又拿出自己原有的建筑钢制刀,对着残木比较长的一节砍下去。
木头也断了,可拿起来一看,较为平整的切面只有断面的一半,剩下的都是被王齐的臂力给折断的……当然主因是木头烂的比较厉害。
刀刃的表现也和武器用钢完全不同,沒有崩口子,但有肉眼可见的变形,有部分歪掉并挤扁了点,這個变化也表现在木头切面上,使得切面平滑度不足,平整面由更多小断裂组成。
王齐把两把砍木头的刀都递给李想。
李想知道他在试刀,把手弩背到身后接過刀,很快观察到区别,理解为什么要把肉给人类了。
她把刀還回来,王齐接下,把手中沒用過的那把连鞘一起递過去。
這個刀鞘能看出来花了幸存者不少心思,它主体为木制,外面缠线,仔细看会发现线是种搓开可以当火绒用的纤维,可能取自某种植物的茎秆。
“你需要近距离防身的东西,我看你用的和我那把是一样的,太容易坏了,不够可靠,這把送给你。”
“???”沒听懂。
也许意识到他的意思,但装作沒懂。
王齐拉過她的小手,把刀放上去,托着她的手把刀鞘握住。
李想小脸升起一抹红,把刀递回来。
王齐摇头,拿出刚刚用過的刀:“我有呢,又不会用双刀,再拿一把也沒用。”
游戏裡经常有双武器职业,他大概知道正常人用双刀远不如双手握单刀的效果,完全沒考虑過练习双刀。
李想不动。
王齐眨眨眼,申出一根手指按住她的刀鞘轻轻推了推。
她一阵纠结,手上力气减小,双手握着刀柄与刀鞘抱进怀裡,眼裡水色渐增。
王齐感觉头大,最看不得這,立刻赶人:
“回去睡觉吧,晚上再找你。”
……
今天月亮很圆,云很少,月亮边界清晰,月光照在雪面再次反射,让夜晚不像夜晚。
晚些时候,在路上躲避黑暗等待月亮升起耽误了一阵的莎娜和安娜,借着月光和手摇电筒赶路,在离家五百米的路口遇到瓦利亚。
络腮胡看起来很莽,实际上瓦利亚是经验极为丰富的猎人,被妈妈收养前就独自在废墟裡生存了半年。
迎出去的瓦利亚既沒有打火把,和两人汇合后也沒有提前询问结果,只是默契的接過一直由莎娜负责的警戒工作,护送着二人安静行动。
妈妈坐在角落中品相還行的单人沙发上,手中编织着什么,偶尔抬头看向门口。
厅裡還有都是黑发的男子、女子各一,男子站在边角落中,透過窗户挡光木板旁留下的缝隙观察着外面,女子则在石块堆砌的挡光半墙后照看着火堆。
食材已经在炖锅裡准备好,但不知道外出的人什么时候能回来,能不能回来,锅還沒架到火上,火堆也处在几近熄灭的状态。
黑发女看向妈妈,略作犹豫,给火堆加了块柴。
冬季,這個满是敌意的世界外出变得稍微安全起来,但保温所需的燃料与越来越短的白昼形成新的冲突,其他幸存者的窥视也从未停止,必须赶在最糟糕的时刻前,尽可能节省一些。
可妈妈的身体不允许,她的膝盖大概又在痛了吧。
一個屋子裡的三人各做各的,最大的声音反而是火堆裡时不时的轻微炸响。
突然黑发男从窗边角落裡出来:
“煮饭吧,她们回来了。”
室内的两個女人都吐出一口气,沒有人多话。
黑发男打开门闪身出去,把门虚掩着。
一会過去,才有人踏雪而来的声音。
终于到家,瓦利亚不急着进去,站在门口观察周围。
黑发男主动去帮两個女人搬运雪橇上的东西。
大多数都是他们早上搬上去的,几乎原封不动,如果不是多出两挂肉干,都要怀疑是不是出了别的意外。
一阵折腾,一行人回到室内。
安娜和莎娜先去和妈妈道平安,扶着妈妈坐上轮椅,推到火堆边,大家围着锅子坐好。
“你们真的见到那种人了?”妈妈期待的看着安娜,眼神也投向莎娜。
她沒直呼夜行鬼,因为在她眼裡,他们也不過是人类的一员,灾难前比普通人還要更凄惨。
“是的妈妈,见到了,他很正常,如果不看眼睛,或许比我們還要正常。”
妈妈浑浊的眼睁大了点:“正常?”
“嗯,他說话很平稳,语速偏慢,好像沒什么事情能让他着急……对了,他說秦语。”
“秦语啊……真是遥远的记忆呢。”
艾莲娜靠在轮椅背上,尝试回忆灾前的某些事。
几個孩子有人好奇的等她开口,有人漠不关心,但都沒打扰。
秦语并不是小语种,她的高中同学、大学同学、工作后的同事,都有外语主修秦语的,大学时甚至還认识两個秦语是母语的同学。
不過艾莲娜的语言天赋過于稀松,对被称作全世界最难语言的秦语认知十分有限,還是在追剧的過程中学過几句。
“我好像還记得几個词,‘你好’……‘我爱你’‘吃了嗎’,呵呵呵。”說着自己笑起来。
這些记忆,或许是残酷世界中唯一美好的存在了……不,還有她的孩子们。
艾莲娜沒有解释那些词的意思,也许是她自己都忘记了,也许只是不想解释。
等了一会,发现妈妈說话耗费了過多的体力,不打算再說,黑发男才提问:
“用什么换的肉?”
“地圖,两把荒民刀,除了肉還换来一把活动扳手,灾前全新的。”
活动扳手大小可调,外出搜集时面对大小未知的需要扭开的东西十分方便,因此也是早期幸存者必备生存工具之一。
同时活动扳手多出几個零件使得可靠度低于固定扳手,随使用增多,打滑情况会越来越严重,在大家全都要用的情况下,损耗也相对大得多。新的活动扳手在荒民中也具备较好的使用和交易价值。
荒民刀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土匪附近還有几個团队会做,能一换一换到活动扳手无疑有赚。
不過一如安娜所想,大家现在根本沒功夫想活动扳手的事,只惊讶于地圖能换食物。
“地圖?”
“对,他预料我們听不懂秦语,第一時間用木板上的绘画展示了需求地圖和车载电池,我們沒有电池就把地圖丢给他,他看過就给了差不多五公斤肉干。”
五公斤肉干在荒民的交易目錄裡,绝对算是巨款。
很简单的计算,给一個成年人一天五百克肉干,再弄一丁点盐,就有足够的体能做劈柴伐木等重体力工作。
……也许少了点,但荒民也不可能吃纯肉干去干体力活,太過奢侈,五百克已经是大家能想到的,不吃其他东西的极限了。
实际上保存较好的肉干,荒民主要用于外出探索废墟和狩猎时食用,可以有效降低行囊负重,五千克相当于两人份五天的行动力,并且不用考虑半路体力不支饿昏過去。
“如果弄来灾前的彩印地圖,他愿意出多少肉?”黑发男继续问。
“我說了,他說秦语,我說的话他听不懂。”安娜解释了一句,试着猜测,“如果地圖保存足够完好,包含面积足够大,应该可以谈谈价。”
黑发男拿着木棍去拨弄火堆:“他也想离开這個鬼地方吧。”
莎娜怒目而视:“凯!”
被叫出名字,黑发男也抬头看回去:“上次你们带门卫的肉回来时被人看到了,有人把消息传到土匪那,這两天我們的房子已经被人盯上了。”
幸存者们道德感不强,或者說大部分人根本沒有“道德”的概念,能被他们称作土匪的已经不能用罪恶形容,奴役杀人甚至算不上恶行,放在灾前,会被冠名反人类集团吧。
“他们敢来,我会杀了他们!”莎娜低吼。
凯看了她一会,低头继续拨弄火堆:“有决心很好,可我們不能继续减员了,再少一個人都撑不下去的。”
莎娜被噎住,张了张嘴,不知如何驳斥。
幸存者生存十分艰难,养殖、搜集、伐木、守家都要兼顾,人少了甚至不需要冲突,只要被土匪的侦察员或想要跟土匪讨赏的荒民盯着,就是等死的局面。
問題還在那裡沒有解决,但必须解决,只是妈妈的身体无法支撑远行,几人都不知如何开口。
艾莲娜妈妈主动說過把她留下,可对于五兄妹這是不能接受的。
沉默中,晚餐煮好了,大家默不作声的分食,黑发女端着碗负责帮助妈妈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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