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看着已經退到牀裏面,臉色發白額頭冒汗的女人。
阮綿肚子疼，腦袋暈，她手上小心護着肚子,眼神警惕又害怕地看着站在牀邊的沈衡。
見到他眉眼冷冰冰的,看着他伸出的手，她忽然打了個冷顫。
肚子好像更疼了。
阮綿身體又小心地往裏面挪了挪,嘴裏迷糊着重複道：“沈衡，你別打我呀。”
沈衡見她脣色都開始泛白，心情瞬間煩躁，冷着聲：“過來。”
“我不，不能過去。”
他臉色這麼冷,聲音也兇巴巴的，肯定很生她的氣。
她過去他就會打她的。
阮綿瞪着沈衡的手，想着被他打一巴掌,她小臉都皺了起來。
“我纔不要過去,”阮綿神色有些惶恐,“你會打我的。”
沈衡聽出她細弱嗓音裏的恐慌,心煩意亂道：“不打你。”
阮綿：“我、我不信,你剛纔對着我的臉伸出手,我都看見了。”
沈衡：“我不打女人。”
阮綿嚇得瞪大雙眼，眼神裏露出了驚恐：“你騙人。”
他明明就打女人。
他打了葉棠一巴掌呀。
沈衡爲什麼要在這種事上騙她？肯定是想哄她過去，然後就打她。
爲什麼要打她？她今天什麼也沒幹呀？
阮綿真的快哭出來，眼眶微紅：“沈衡你別打我,別打我臉,我、我怕疼。”
沈衡發現她眼裏有恐懼，全是對他的恐懼。
他隱隱煩躁，不喜歡阮綿用這種眼神看着他。
沈衡突然想起,昨天阮綿兇狠地瞪他，嗓音軟綿綿對着他吼的模樣。
她兇狠的模樣，比起現在讓他覺得舒心。
沈衡道：“我最後說一遍，過來。”
阮綿拼命搖頭：“我不過去，你會打我。”
沈衡眼眸裏暗色翻涌：“再不過來，我真的打你。”
阮綿瞪眼。
沈衡：“三十秒，立刻給我滾過來。”
阮綿瞪着他，瞪得紅了眼眶。
沈衡冷着聲音：“一，二，三……”
“別數了，你別數了，”阮綿聲音發着抖，“我過去，我、我現在就過去，你別數了。”
聽着他的聲音，她都覺得怕。
阮綿慢吞吞地挪呀挪，極其不情願的往沈衡的方向挪。
她一邊挪動身體，還不忘顫着嗓子小聲辯解：“我不是故意這麼慢的，是肚子不舒服，你別打我。”
沈衡耐心已經被耗盡。
他彎腰傾身，伸出手拽住阮綿的手臂，直接把人拽過來。
阮綿看見他伸手嚇得臉色蒼白，甚至閉上了眼。
她等了會，額頭上突然一涼。
臉不疼。
沈衡沒有打她。
“睜眼。”
耳朵猛地鑽入清冷不悅的聲音，阮綿眼皮輕輕抖了抖，緩緩睜開雙眼。
然後，她看見沈衡冷冰冰的臉和可怕的眼神。
她正被沈衡抱在懷裏。
沈衡沒有打她，只是摸她的額頭。
阮綿反應有些遲鈍，傻傻地問：“你不打我呀？”
沈衡沒理會她，把手放在她肚子上，在幾個不同的位置，稍微用力按了按。
阮綿的臉瞬間皺起來，抓住他的急道：“疼，疼，你別按了。”
沈衡看了眼牀上那抹暗色，道：“還能不能動？”
阮綿緊緊抓着他的手：“幹什麼呀？”
沈衡冷淡道：“換衣服，送你去醫院。”
“去醫院，對呀，去醫院，”阮綿腦袋轉過彎，“你給我拿件外套就行了，我……”
“必須換衣服。”沈衡道，“你生理期到了。”
阮綿楞住。
生理期？沒有呀，她一直記着時間，不是今天。
阮綿傻愣愣地轉過臉，往牀上看。
淺藍色的牀單上，果然染着點點紅。
阮綿蒼白的臉浮上了薄薄的紅暈，她羞赧得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這種事爲什麼偏偏讓沈衡看見了！
阮綿羞赧又窘迫：“我、我、我……你放我下來。”
沈衡把她放下來。
阮綿腳步踉蹌，逃跑似的離開。
沈衡盯着她打顫，路都走不穩的雙腿，眉頭微皺。
五分鐘後。
阮綿換好衣服，從浴室裏出來。
肚子似乎沒那麼疼了，只是胃裏依然反胃噁心。
沈衡也換上了新的衣服。
他擡頭，看見阮綿白着張小臉，在浴室門口磨磨蹭蹭的，他冷聲道：“過來。”
阮綿聽到他的聲音，想都沒想就出於本能反應走到他面前。
看着他身上的衣服，阮綿一愣：“你是不是換衣服了？”
沈衡：“嗯。”
阮綿怔了幾秒。
也對，她抓了他的手臂，他都要把衣服扔掉，更何況是這種情況。
他剛纔抱她，說不定衣服上沾了……
沈衡走了幾步，發現人沒跟上來。
他轉過身，眼神不耐道：“跟上。”
阮綿趕緊收回其他心思。
她小跑過去，忍着肚子上墜墜的，一陣一陣地抽着疼，小聲說：“我……”
話剛說出口，她整個人就騰空而起。
阮綿下意識擡手，摟住沈衡的脖子。
反應過來後。
“沈衡，”阮綿蒼白的臉又紅了，“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她身體開始掙扎：“你放我下來。”
沈衡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別動。”
阮綿不敢再動。
她安靜下來，沈衡手上輕輕掂了一下。
懷裏的女人輕得不可思議。
他低下頭，看着她小小、軟軟的一小團，白着張臉可憐巴巴地縮在他懷裏。
臉小，手小，身子小……渾身上下，每一處地方都小。
沈衡抱着人下樓，司機已經在等着。
看見人下來，司機立即打開車門。
阮綿先上了車。
沈衡上車後，擡手就想把阮綿抱過去。
阮綿連連避開他的手。
沈衡：“過來。”
阮綿摸着發疼的肚子，搖頭小聲說：“沈衡，我自己坐着就可以了，不用麻煩……麻煩……”
沈衡擡眸看着她。
阮綿一看他的眼神，剩下的話憋了回去，也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沈衡輕而易舉的把她抱入懷裏。
阮綿坐在沈衡的腿上，僵着身體完全不敢動。
車子開出一會後。
阮綿胃裏不舒服，肚子也越來疼。
她實在是忍不住，身體開始不時扭動，想尋找舒適的位置趴着。
阮綿疼得意識又開始迷糊。
她想不明白呀，這次生理期怎麼突然就這麼疼，以前都沒疼得這麼厲害。
突然，她感覺肚子處被輕輕揉了幾下。
阮綿楞了楞神，低着頭往肚子處看。
是沈衡的手。
他在揉她的肚子。
沈衡低垂着眉眼，瞥了眼她蒼白的臉和微紅的眼眶。
真嬌氣。
不能太慣着她。
沈衡手的動作停住，皺眉準備訓斥她兩句。
“沈衡，”阮綿擡頭看着他，眼神有些迷茫，嗓音軟軟道，“你別停呀。”
她抓起沈衡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嗓音乖巧帶着點委屈道：“你揉兩下，好像沒那麼疼了。”
沈衡準備說出口的話突然收了回去，手一下一下地揉起來。
肚子上的疼痛減輕，阮綿精神沒這麼緊繃了。
她半瞌着雙眼，整個人緊緊縮在沈衡懷裏，臉頰貼在他胸口處。
疼痛減輕，阮綿下意識輕輕蹭了蹭沈衡的胸口。
沈衡恰巧低下頭，看見阮綿緊縮在他懷裏，整個人看上去非常乖巧柔順。
她的腦袋在他懷裏亂拱，臉也往他胸膛處蹭。
沈衡身體微微有些酥，心臟的位置升起股很奇怪的感覺。
他並不討厭。
這個女人，抱在懷裏的感覺讓他非常喜歡。
阮綿拱得頭髮亂了。
沈衡擡起另一邊手，慢條斯理地梳理她的頭髮。
阮綿已經進入半睡眠狀態，迷迷糊糊的半睜着眼睛，不時哼兩聲。
沈衡把她凌亂的頭髮撫平，垂眸盯着她的臉。
白白淨淨，似乎沒有一絲毛孔。
沈衡指腹壓在她的臉上，來回輕撫。
觸感很好。
壓着她的臉輕撫了會，沈衡捏住她又小又軟的耳垂，細細把玩。
她身上每一處都很小，也很軟。
讓他愛不釋手。
……
到了醫院，車緩緩停下。
沈衡抱着阮綿下車。
剛下車，被微涼的晚風一吹，正半瞌着眼的阮綿瞬間醒。
阮綿探出腦袋，迷迷糊糊地問：“是不是到醫院了呀？”
沈衡：“嗯。”
他把阮綿的腦袋又按回懷裏。
阮綿腦袋逐漸清醒，意識到沈衡正抱着她。
“沈衡，沈衡，”阮綿用力掙扎，從他懷裏擡起腦袋，“到醫院了呀，你快放我下來。”
沈衡抱着她往前走。
他不說話，阮綿急了：“放我下來呀。”
沈衡：“我抱你。”
阮綿：“我腿又沒受傷，能自己走。”
她那麼大的人，怎麼能讓沈衡抱着？
“放我下來。”
沈衡：“你動作太慢，浪費時間。”
“我保證跟上你，”阮綿急得蒼白的臉上染上紅暈，“不會浪費你的時間。”
已經有醫生和護士朝着兩人走過來。
阮綿看見他們更急了，手上軟軟拍打兩下沈衡的手：“有人過來了，你趕緊放我下來。”
沈衡垂眸，冷冷道：“安分點。”
阮綿生氣又無可奈何，手上沒什麼力氣地擰他的胳膊。
“沈先生，沈太太。”
聽見醫生說話，阮綿立即把臉埋進沈衡懷裏。
太丟人了。
不想讓別人看見她的臉。
……
阮綿做了詳細的檢查。
這會，她正躺在病房的牀上，豎着耳朵聽醫生和沈衡的話。
很多專業術語她聽不懂，但是醫生的某些潛臺詞她聽出來了。
她胃不舒服，是因爲她喫撐了。
喫撐了。
阮綿臉上一陣陣地發熱，從沒這麼丟人過。
她抓着被子往頭上一蓋，整個人都蜷縮進被窩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裏沒了聲音，醫生和護士已經離開。
“出來。”
阮綿蒙着被子，透過被子聽見沈衡冷冰冰的聲音。
想到醫生的話，她翻個身背對着他。
都是這個男人不知道哪根經搭錯了，突然開始管她每天喫什麼，喫多少。
還讓林管家每天晚上給她燉奇怪的東西。
阮綿越想越氣。
被子被人用力掀開。
“轉過來。”
阮綿鼓着臉，就是不動。
沈衡盯着她瘦弱的後背，直接上手把人翻過來。
阮綿瞪他一眼，不說話。
沈衡淡淡道：“肚子不疼了？”
阮綿緊抿着脣。
疼，當然疼。可是比起肚子疼，她更氣沈衡。
沈衡指着病牀邊上桌子的藥：“吃了。”
桌上杯子裏是剛纔護士泡好的沖劑，冒着點熱氣，旁邊還有一小包藥。
阮綿默默的把藥喫完。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她把藥喫下去，覺得胃沒那麼難受了。
雖然肚子還是隱隱抽着疼。
沈衡冷淡道：“剛纔醫生說的話聽清楚了？”
阮綿臉一熱，看着他的冷臉又不敢衝他發脾氣，悶聲道：“聽清楚了。”
沈衡：“以後在外面喫任何東西，必須事先和我報備。”
阮綿以爲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沈衡輕描淡寫地重複：“以後在外面喫任何東西，必須事先和我報備。”
阮綿瞪着眼看他：“憑什麼？”
沈衡神色淡漠地盯着她。
阮綿受不住他的眼神，蒼白的臉都憋得微紅：“我都二十二歲了，又不是小孩，愛喫什麼就喫什麼。”
沈衡：“你亂喫亂喝，導致生理期時間紊亂。”
阮綿聽着他用冷冷的聲音，一副淡漠的神情和她談“生理期”的問題，整個人又尷尬又窘迫。
“我就是不小心的，”阮綿滿臉羞惱，“以前都沒有這種情況，反正這是我的私事，你別管。”
她爲什麼要和沈衡談這麼私密的問題？
沈衡道：“是你主動送上門。”
阮綿皺眉：“什麼主動送上門？”
沈衡看着她凌亂的頭髮，手指微動。
他垂眸，看着她：“你說是我的妻子，讓我管你。”
阮綿愣了愣，立即想起他說的事。
沈衡：“我答應了管你，就會管到底。”
阮綿急道：“那天是情況特殊，我現在不需要你管。”
沈衡：“晚了。”
阮綿睜大眼睛看他。
良久，見他沒有絲毫讓步的傾向，阮綿道：“那我從你家搬出去。”
對呀，她可以從沈衡的私人別墅裏搬出去，這樣就不用每天喫他讓林管家給她燉的東西。
她怎麼沒想到呀。
阮綿眼睛微亮：“我明天就搬。”
沈衡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不準搬。”
阮綿：“爲什麼？”
沈衡：“我不允許。”
阮綿被他的態度氣得肚子更疼了，她手放在肚子上用力揉幾下，卻沒有任何效果。
明明剛纔沈衡就是這樣幫她揉的呀。
阮綿泄氣般地停下手的動作，忍着疼堅持道：“反正我就要搬出去。”
沈衡掃了眼她的腹部，冷聲：“你可以試試。”
他坐到牀上。
阮綿還在氣他的態度，他突然摟住她的腰，把她抱了起來。
沈衡重新把人抱在懷裏，冷着的眉眼微鬆。
軟軟小小的一團。
他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一下下輕輕揉起來。
阮綿已經嚇得渾身僵硬，連帶着剛纔在車上的事也記了起來。
以前沈衡不讓她靠太近。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沈衡對她的態度好像不一樣了。
阮綿怔怔地看着他。
良久。
阮綿小聲喊他：“沈衡。”
沈衡擡眸看她。
“我們現在這樣，是不是很不合適？”阮綿道，“是不是太親密了呀？”
沈衡手上的動作停下：“想說什麼？”
阮綿：“你不是說，不能和你有肢體接觸，也不能靠你太近嗎？你爲什麼還要抱我？”
沈衡：“那是你應該遵守的條約。”
看着她呆傻的神色，他捏住她紅彤彤的小耳垂，聲音低沉道：“我可以隨時抱你。”
阮綿看着他理所當然的神色，心裏隱約閃過一個猜測。
沈衡現在可是清醒的狀態，並沒有醉酒。
“沈衡，”阮綿小聲道，“你是不是、是不是……”
那個猜測她一時問不出口。
沈衡擡頭：“是不是什麼？”
阮綿輕咬了咬脣，低下頭不敢看他，心跳不受控制的有些快。
她小小聲道：“你是不是喜、喜歡我呀？”
氣氛幾乎在瞬間冷凝。
半晌。
沈衡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擡起來。
阮綿看着他淡漠的眼神，心臟就是一顫。
沈衡平靜道：“你有什麼值得我喜歡？”
阮綿臉色僵住。
沈衡聲音帶着顯而易見的諷刺：“因爲我抱了你，所以你以爲我喜歡你？”
聽出他語氣裏的嘲諷，阮綿臉色白了白。
沈衡聲音冷漠：“我只是對你的身體感興趣。至於你的人，我不可能喜歡。”
阮綿身體輕顫。
沈衡手上捏着她下巴的力度漸漸加大，心裏又涌現出那股熟悉的厭惡感，他煩躁道：“聽清楚了，以後不準有這麼噁心的猜測。”
阮綿臉上閃過難堪。
原來在沈衡看來，喜歡她是件噁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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