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烟花易逝
为什么，苏茉不是他的仇人嗎？這事她已然从孟容的口中得知。可是太子把苏茉带到這座庙裡，共度了一晚，那苏茉却平安无事。难道，他不想杀她为母妃报仇？那至少也该恨吧。
刚刚，他背了苏茉就走，有沒有想起過，琳琅该怎么办？
她为他忧心整晚，上山来找他，她的脚上有伤，很疼，這番下山必然会更疼。可是她沒說，是不想让他担心，但她想，他或许会发现她脚上有伤。以往她有任何细微的不适，他总是能够在第一時間发现。
可是這一次，他却在乎了那個女子，把她忘在了一旁。方才那几個金衣卫要背苏茉，他眼裡一闪而過的阴寒戾气，让她不敢去深究，那代表了什么。
忽然之间，想要每时每刻留在他身边，想要入宫陪伴他的想法如藤蔓疯长。
—
帝城。
马车一路奔驰进了城，直奔着皇宫而来。
回到帝城苏茉才记起，今天是除夕，這天子之都到处是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马车裡，从碎雪山脚下开始，她便与夜惊兰对峙而坐，她坐在這头，他坐在那头，两個人谁都沒开口說一句话，她是气闷，他则在闭目静休。直到入城，周遭时不时响起爆竹声，他才把眼睛打开。
回到城中已是傍晚，帝城处处燃放烟花，苏茉看得喜歡，气闷也逐渐消散许多。
她想开口說什么，因为一路实在是憋得慌。
她這人有個毛病，不喜静。
可看着夜惊兰，她又咬牙忍下来。
“你不用忍得這么幸苦，有什么话就說。”谁知夜惊兰忽然间淡淡道了一句。
苏茉脸糗，死鸭子嘴硬地道：“我沒话說，我看有话說的人是你。是你先开口，不是我。”
夜惊兰沒和她打嘴仗，玉秀的长眉挑望向车窗外，淡淡道：“你喜歡烟火？”
“为什么不喜歡？”
“烟花易逝。”
“嗯，的确。但它至少绽放過，绚烂過。从绽到谢，虽短暂，却也是它的一生。”话语转换到這裡，苏茉的心念一动，边說边凝望向他。
他不喜歡烟火，很显然，因为他的生命也注定短暂，就像這易逝的花火。
她定定看着他，想說什么，突然间马车晃荡，吁地一声停了下来。
前方，一座皇城巍峨耸立。
护卫打开车门，他掀起衣袍走下马车，却忽地身形一晃，弯了脊背，她只当他又病发了，一個箭步跨出来，将他扶住，“夜惊兰，你是不是又病发了？***，都叫你不要背我！”
苏茉着急，急起来她哪裡還顾得上礼仪规矩和尊卑，直接迸出一句发飙的话，直吼得旁边护卫面面相觑，神色大惊。
后面的马车也纷纷停靠下来，大家从马车裡跳下。
夜惊兰直起身体，面色透着一丝苍白，嘴唇轻微干裂，低声的道：“本宫沒发病，你不用着急。”
苏茉脸色一窘：“谁着急了。”
“那你刚才……？”說着手却往他腕上一滑，搭上他的脉。夜惊兰已然先声开口，道：“本宫只是胃部不适而已。”
探過他的脉息，苏茉很确定，他是虚弱過度。
事实上，出宫找她，直到此时此刻，整整两天夜惊兰除了那两口兔肉，根本沒进過食。
這时，他不過是饿的。
那只兔肉，见她喜歡吃，他便沒怎么尝口。为什么這样，连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确定夜惊兰并沒有发病，而只是因为饿成這样，苏茉就又愕又惊又有些好笑，随即产生了浓浓的愧疚感，毕竟那只兔子被她和小狐整只吃了。還有，他到底有几天沒有好好吃饭了？
看看帝城烟花璀璨的夜，脑海灵光一闪，她道：“我虽然不会烤野味，但我唯一会做的，是包饺子。嗯一会回宫，我包一碟水晶肉饺，当是赔给你的兔肉。”
夜惊兰忽地灼灼凝望着她，這时，一道低低的女音，带着丝丝质问的响起：“娘娘，你不知道，除夕這日，太子从不食荤，只茹素嗎？”
苏茉抬头望去，对上白琳琅淡淡的眸光。
而白琳琅的身后，還站着孟容，夜瑾虹等等一群人。
他们都用复杂的眼神看過来。
她想起来，今天是他母妃的忌辰，但她不知道，原来他会在這一天茹素。
—
万万让苏茉沒想到的還有，不止夜惊兰在除夕這天会茹素，整個东宫竟然都吃素。
不止吃素，东宫清冷得有些過分，因为东宫不過除夕。
這已经是這些年来，东宫无形中达成的意识，谁都清楚，太子的母妃在這天過世，太子尽孝，下面的大到各宫姬妾，小到奴才护卫，谁也不敢過這個年，并且纷纷跟随太子一起戒荤。
“小姐，好歹過来吃点，這些都是皇上御赐的菜，虽然是素的，可食起来却能有肉的滋味。你一整晚在山上沒好睡，脸色奴婢瞧着也不怎么好，不吃点东西，身体怎么扛得住。”
只是今年，太子刚刚新婚，皇帝便御赐了一桌菜肴分别给了华穆宫，和她的关雎宫。
解忧在那裡苦口婆心的劝着，苏茉全无胃口，看着满桌佳肴，她一噌起了身，唤道：“玉珍！”
“娘娘。”在外打点的玉珍走进来。
“玉珍，带我去膳房。”
解忧怔道：“小姐去膳房做什么？”
东宫，御膳房。
因着是除夕，膳房裡沒什么人，大都去了底下守岁。這时当中忙碌着一道身影。
“娘娘，還是让奴婢来帮您切吧。”玉珍和解忧被勒令站在一旁，不许帮忙插手，只是看着苏茉把菜切得满砧板乱飞，玉珍实在是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道。
“不急，很快便好。”
又是一阵菜和砧板乱飞，解忧的脸色一阵阵发白，生恐苏茉手裡的菜刀会突然间不长眼的飞過来。
苏茉脸黑，拜托，她们那是什么表情，她說過会做，但沒說過会做得很好。事实上，在现代的时候，她只动手包過一次。
好在，经過一番折腾，那饺子却也热腾腾的出了锅。
只是不知這全素的饺子，味道是不是会差一截。
解忧和玉珍满面笑容，看着苏茉把饺子抄出锅底，盛在瓷盘裡，這时，膳房外响起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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