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朋友
实际上,就在血胃上方,有着无数條从岩壁上垂下来的铁链,每根铁链的末端都勾着一具备剥了皮的尸体,它们有着一個共同的身份:违法者。你当然不会指望一座位于深渊中的城市能有公平、适度的量刑机制,违反法律只有两种后果,其中一种就是被立即扒皮,然后尸体挂到某根铁链上。
当然,如果死者還有活着的同伴,可以在事后贿赂守卫取回尸体,再想办法找個牧师来施展死者复活——在摩格隆达尔,找到這种服务并不难。
然而,這些严苛的执法者今天却有些畏缩,原因也很简单,违反法律的另一种后果就是沒有后果。眼见面前乌泱泱的一片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矮人,换谁都得想想自己是不是有必要第一個冲上去,它们毕竟是佣兵,只有恃强凌弱的本能,可沒有为了法律、正义或雇主而牺牲的觉悟。
不過,随着越来越多的尤格罗斯魔从城市的其他区域赶来,這些佣兵们也变的越来越有信心,它们逐渐相信己方能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取得优势,现在就等指挥官一声令下了。然而,当一個穿着破旧盔甲的人类从巨舰上走下,围观者们惊讶的反应却让佣兵们感到疑惑。
“那…那個人,我怎么觉得以前在哪见過?”
发出疑问的是個玛戈魔,一种身高八尺、肌肉发达、背后长了一对小翅膀的塔纳厘恶魔,同时也是摩格隆达尔中数量最多的种族之一。
“我也是,很眼熟,让我想想…”
“那不是断角者么!‘断角者’兰斯洛!”
“啊对!就是他!”
“你们在說什么?什么断角者?”
“你连這個都不知道?之前萨瑞兹顿之眼失窃的时候,就是這個兰斯洛找回了神器,并且干掉了幕后的黑手,喷雾原前任执政官‘大仲裁者’撒图古拉,后来還在一对一的决斗中,斩断了‘穿刺者’杜格巴的长角,所以人们才管他叫断角者。”
“也就是說,他還是一名枯萎之主?可为什么现任的喷雾原执政官不是他?”
“他不想干,好像他本来就是万渊平原上哪裡的亲王来着,有個比阿卡玛還火辣十倍的魅魔婆娘…我想想…啊对了!是双桥镇!难怪他会来這!”
“双桥镇?就是那個不久前被格拉兹特攻陷的双桥镇?怪不得……”
兰斯洛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视线扫過四周,人群立即安静了下来。在如临大敌的佣兵中,他发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于是直接走上前去,开口道:
“萨格拉,沒想到還能再见到你啊。這是在干什么,迎接我么?”
“断角者兰斯洛。”尼卡罗斯魔看了看人类骑士,又看了看后方的矮人方阵和白骨巨舰,“当初是你自己不想做喷雾源执政官,怎么今天又回来了?”
“你误会了,我对喷雾源执政官這個头衔沒有兴趣。”兰斯洛摇了摇头,“摩格隆达尔只是我們旅行中的一個中转站,在這裡休息几天就走。怎么,枯萎之主制定的那些法律中,应该沒有哪條禁止访客携带武器和盔甲吧?”
“啊哈哈哈,這不是我的老朋友么?”一個充满活力的尖细嗓音突然响起,“萨格拉,让你们的人回去,光靠它们可不够兰斯洛爵士塞牙缝的,而且他也不是外人呐……”
兰斯洛扭過头,发现一個衣着考究的半身人正迈着小碎步朝這边快步走来,身后還跟着一名有着一头红发的年轻女郎。兰斯洛脸上露出笑容,因为半身人确实是他在摩格隆达尔为数不多的‘老朋友’。之所以要加上引号,是因为人类骑士和半身人之间很难說有多少友谊可言,但他俩确实有過几次成功的合作,包括从一头远古白龙的巢穴中救出对方失踪多年的女儿。
“‘不朽者’帕考斯大人。”高大的尼卡罗斯魔立即恭敬的向半身人致意,那场面看上去有点滑稽,“您怎么亲自過来了……”
见到尼卡罗斯魔如此拘谨的模样,围观的人群中有些想看热闹的人意识到今天可能要失望了。
“喂喂,那個佣兵头子平时不都是用鼻孔看天的么,怎么现在怕成那样?”围观者中有人问道,“那不就是個半身人嗎,为什么……”
“嘘!你不要命啦?”有同伴立即把他的嘴捂上,“那可是‘不朽者’帕考斯,你以为這幅半身人的形象是他的真身嗎?多少個世纪了,所有与他作对的人全都死完了,但不朽者却一直好好的活到现在。如果你再像個傻子一样问东问西,迟早要被挂到血胃上……”
“我要是再来晚一点,恐怕就能看到脑袋们在地上滚来滚去咯。”半身人朝尼卡罗斯魔咧嘴一笑,那笑容简直让人如沐春风,“您說的是吧,兰斯洛爵士?”
“你可真爱开玩笑,帕考斯先生,很高兴见到你。”兰斯洛也神情恭敬的鞠了個躬,“也向你致意,比西尼娅小姐,”
“你好啊,兰斯洛爵士。”半身人身后的红发女郎脸上露出一种奇特的坏笑,“我接到了塔姬的信,還以为你被美坎修特拐走了呢。”
“我的好女儿,别开玩笑啦,兰斯洛爵士是那种人么?”半身人摇了摇头,“不過兰斯洛啊,你也别怪萨格拉它们搞這么大阵仗,毕竟你们這队伍也不小啊。這些应该是双桥镇中逃出来的矮人吧,你把他们带到摩格隆达尔来是有什么计划么?”
“您知道双桥镇发生的事了?”
“這裡毕竟是摩格隆达尔,我又是做酒馆生意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帕考斯摇了摇头,“我還听說了缇嘉娜的命运,但要說你也死在了那场战斗中,我是一点都不相信。”
“我当时不在双桥镇。”兰斯洛点了点头,“至于這些矮人…我正在将他们送出深渊的途中,打算在摩格隆达尔稍作休整,最多三天,然后我們就会继续出发。”
“送出深渊?”半身人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就和上次一样么?我明白了…那么,這些矮人的食宿問題就都由我来解决吧…”
“你能都解决?”站在兰斯洛身旁的布鲁托有些不信的问道,“拉扎卡之泪是不错,可也才三层,哪来那么多房间?”
“难道你们上次来的时候沒打听過么?整個喷雾原有一半的物业都是我的,当然,這個费用嘛…”半身人努力压制自己脸上的笑容,“三天,十万枚金币,包三餐。”
“這么贵?!”布鲁托一听,鼻子都气歪了,“老红…红鼻子,你怎么不直接抢啊?”
“你们可是有一千人啊。”半身人摊开了手,“這個价格我是真的一分钱沒挣。”
“金子不是問題。”兰斯洛按住了還想說什么的布鲁托,“就這么定了,請帮我們安排吧,帕考斯先生。”
“当然,当然。”半身人脸上的笑容彻底绽放,几乎咧到了耳朵根上,“請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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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洛在一间安静、简朴、四壁无窗的房间中睁开了双眼。這裡是拉扎卡之泪的地下,原本是作为酒窖,在兰斯洛的要求下专门清理了出来,让他可以安心的闭关。
自从抵达摩格隆达尔,兰斯洛已经在這個房间裡呆了三天了,期间一步也沒有迈出去過。闭关的原因自然是想要尽快恢复实力,和狼蛇魔的一战消耗了他太多的力量,当时沒怎么和帕考斯讨价還价也正是出于這個原因。
然而情况却并不怎么乐观。
兰斯洛体内的真元来自于深渊位面的天地灵气,而狼蛇魔的毒竟然能够直接消解這种真元,再加上炎魔变身的消耗(主要是架打完了之后,他還得继续维持炎魔形态以威慑那些深狱炼魔),刚抵达摩格隆达尔时他根本就是强弩之末,体内一点真元都不剩了。
更糟糕的是,经過仔细的检查,兰斯洛发现了一個无奈的事实,自己的境界竟然跌回了筑基初期,简直就和散功了一样。上次自己来摩格隆达尔时,正好刚刚筑基成功,兜兜转转了一圈,再来时自己竟然又回到筑基初期了。
這种程度的退步确实大大出乎了兰斯洛的预料,但人类骑士对此也沒有感到多么悲观,毕竟散功重修远比第一次修炼时来的简单,在回到原本的境界前不会有任何障碍,而且重修的過程中或许也会得到一些新的体悟,让冲击下一境界变的更简单。
此外,兰斯洛原本就修炼了三转重元功,這门功法就是要求修习者散功三次,从而增加结丹成功的概率和质量,考虑到他已经成功将双桥镇的幸存者们带到了摩格隆达尔,后面应该不会有太過棘手的强敌,所以现在反而是散功重修的最好时机。
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从盘坐着的地毯上站了起来,将放在身周的符咒和法器收起,然后将画在地上的阵法全都擦去。仔细的做完這些后,他才离开這间地下室。穿過几個拐角和一段阶梯后,他推开一扇低矮的木门,一弯腰,便出现在了拉扎卡之泪的吧台后面。
“哦,兰斯洛你出来了?”感官敏锐的阿拉密尔第一時間发现了他,“脸色看起来好多了,看来你已经恢复了?”
“嗯,好多了…”兰斯洛从吧台后走了出来,加入正在吃早餐的同伴们,“大伙儿這几天怎么样,沒惹出什么麻烦吧?”
“发生了几场酒馆斗殴,不過帕考斯都帮忙搞定了,其他就沒什么了。”精灵牧师朝旁边的矮人晃了晃杯子,“不過…你不在的這几天,我們倒是收集了不少流言,其中一些你可能会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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