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秘境初启（三）
肌肤下的青筋因为主人的用力而暴起成一种狰狞的样子，少年的眼睛是闭着的，但不难想象，他的眼眸裡面会是怎样一种坚毅和痛苦。
只是，有些事注定是要依靠天赋的。修道者，可调动天地灵气，与万物共存，甚至于能够创造一方世界。每天想要入修行一门的人何其之多，世界发展到這個阶段，经历了如此多的是是非非，但从来沒有一個毫无修行资质的人能够踏入修炼，能够窥得一点门槛。
還是失败了。
灵力再次消失于空气之中。谢枝枫挺直的背脊就像是绷紧的弦猛地断开一般弯下，鲜血喷涌在了衣襟，少年的表情沒有出现丝毫的变化，但是他的眼睛却望向了天空，天色已然暗沉，一天的努力不過是可笑的白用功。
“谢枝枫，我不得不承认，能够获取三次考核第一的你很优秀。要是能够踏入修行說不定真的能够走到让我都为之嫉妒的高度，只是……可惜了。”
记忆中，那個被他夺了风头叫做向亦的少年這样說道。
资质被测出来后，他之前取得的所有荣誉都变成了一個笑话。那句冷漠至极的“不能修行”似乎是某种审判，和他站在一起的少年少女们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就变了。沒有了崇拜，沒有了嫉妒，反而成为了一种暗喜和高高在上。不過只是一瞬，便是天差地别。
谢枝枫的呼吸渐渐恢复了平稳，他将屋子裡的东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和平常一样进了屋子躺在了床上。
那個叫向亦的少年似乎是在真的惋惜，又似乎是变着法子的嘲弄他，用一种带着怜悯的口吻說，“当初在登灵山的时候，你說過一句话。你說‘如果连想成为那样的人都不敢想，我的道会走得远嗎’，這句话我之后曾经细细想過，发现确实是很有道理。只要我坚持下去，說不定我哪天真的能够有机会再见到那個人一眼……”
“真的很可惜，你的道在還沒有踏出的时候就堵死了……哪怕你有那么一点点资质，都会有着一丝渺茫的希望的……”
谢枝枫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轻皱了下，纵然很快就松开了，但這也证明着少年的心并沒有现在表现出来的那样古井无波。
眼眸彻底地合上，谢枝枫的呼吸变得沉稳起来。在朦朦胧胧之间，谢枝枫好像看到了一個人。那人藏在雾气之中，似乎要与這些雾气一并消散。
鬼使神差地，谢枝枫闯进了這一片云雾。
他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记忆裡熟悉无比的面容，他有着水墨画般静谧而清冷的五官。就跟這些摸不着的云雾一般，哪怕這景色美好极了，也朦胧安静得让不忍心人去触摸，生怕只要略微一碰，就能够让一切消散得干干净净。
“谢枝枫。”
谢枝枫听到那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字眼，被那個人慢慢地吐出来却意外得淡雅好听。
“有……什么事嗎？”
“這是玄灵丹，能够让你踏入修炼。”穆泠神态自若地把這句话說了出来，轻轻一挥手，玉瓶就悬空在了谢枝枫的面前。
他似乎完全不在乎已经怔愣住的谢枝枫，只是继续說道，“你吃了它吧，我为你护.法。”
這只是個梦，不管是少年還是能够让他修炼的丹药都是他离现实裡的他太過遥远。可谢枝枫還是在心裡面情难自禁地涌现出了一种很奇妙的感情，将某种悸动敛去，谢枝枫开了口，“为什么给我？”
谢枝枫的眼睛黑白分明，似乎能够将每一件事情都看透。這种眼神让穆泠顿了顿，他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最终给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回答，“我以后会告诉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雾气的缘故，谢枝枫感觉穆泠从骨子裡透出来的冷淡消去了不少。少年的话似乎变得温柔了一些，“我会为你护.法的。”
這句话让谢枝枫整個人都怔住了，他下意识地顺从少年的意思将丹药吞服了下去。丹药入口即化，几乎是在下一秒，谢枝枫就感觉从丹田上传来了一种温热，似乎有着一股奇妙的力量从四肢百骸不管地蔓延，身体裡面的变化逼得谢枝枫不得不将视线从穆泠身上挪开，合上了眼。
梦境裡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一個人突然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看清了他的模样后，司易淡漠的声音旋即响了起来。
這副冷淡的样子并沒有吓住少年，他吐了吐舌头，动作不规范地行了個礼，“师兄。”
司易冷淡地颔了颔首，少年打量了他一眼，方才慢吞吞地开了口，“這次秋空秘境可能会有大机缘产生，我又正处于修炼的瓶颈。师父便派我来這小世界中寻求突破的机缘。”
“当然還有一件事……就是你和穆泠师兄之间的婚事，师父說這件事不能拖下去。”少年悄悄地看了司易一眼，“让我来督促你。”
說到這，少年的话突然止了一下。因为他发现自家這個冷得跟冰似的师兄眸色竟然闪烁了一下，過了片刻，他才听到司易轻嗯了一声。
“把我們现在要去找穆泠师兄嗎？”
少年在說這话的时候语调突然轻快了不少，司易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问了一句，“你很期待看见……穆泠？”
“当然啦，师兄你知道的，我修的也是人间啊。‘若人间可护道，此人当为穆泠’，我钦佩穆泠师兄很久了，一直想要和穆泠师兄探讨一下人间之道。只是师父他老人家不让我离开宗门，害得我一直都找不到机会。”兴致似乎上来了，少年的眼裡闪烁着微光，“现在总于能够亲眼见到了穆泠师兄了。”
“师兄，要是你和穆泠师兄结为了道侣，我以后是不是就能时常地见到了穆泠师兄了……”
耳庞师弟的声音不断地想着，司易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配在他腰间的剑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嗡鸣。他又想到了那天，少年的神情裡面有着悲伤，有着绝望，還有……疲倦。
穆泠已经放弃了自己的道，转修了……太上忘情。
這道细微的嗡鸣让师弟的话止住了，少年身上的欢喜消逝得一干二净，他其实是很怕他的這個师兄。少年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师兄？”
司易看了他一眼，方才冷声道，“走吧。”
“我們要去哪裡？”
“秋空秘境。”司易的声音裡面平澜无波，他停顿了一会儿，“……穆泠也会去那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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