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护道忘情（一）
“那位大人物相比也是因此而来。秋空秘境从来只允许二十岁以下的修行者进入，這次也同样不例外。半月之后，我会挑选出宗派内适合的杰出弟子与你同去。不過，如果你明日能同他交好，這次秘境之行便会更为顺利。”老人的声音温和而平淡，但却无端透着股命令，“身为风雨阁的少主，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一定要和……那個人交好。”
“秋空秘境裡面会出现很大的机缘？”禹枫的注意力被老人话语中的一处给吸引了。
拥有无数的机缘，是不是意味着会出现什么世间沒有的天材地宝，亦或是带有奇特功效的丹药。是不是說明，那裡面会有能够救下来這個少年命的机缘。
一直神思不属的少年眼睛裡面有了些神采，宗主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可他很快就松开了，“是這样的沒错，所以你明天千万不要得罪那個人。”
他其实一直不喜歡禹枫的性格，相对于一般修炼者来将，他实在是太過的优柔寡断。只是，就是這样的人偏偏就得到了远古炼器大师的青睐。
在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他需要给禹枫足够的地位，以及一定的责任。越是重情感的人，就越是容易被這些东西束缚着。身为少主，他有资格为宗派的建设出一份力，那么他以后炼制出来的灵器给宗派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這样的人還是不适合坐在高位之上。
老人似是警告地丢下一句“稳住道心”就离去了，房间裡面恢复了安静。俊秀的少年在房间内站立了一小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床榻旁。
床上的少年還在睡着，如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幅度极小地颤着。他长得极为得好看，不管是如水墨般淡雅的眉眼還是薄薄的嘴唇，都像是高处永远无法采摘到的冰莲。
安静而清冷。
如果不是少年的胸膛還在微微地起伏着，如果不是他尚且能感受到对方细微得快要沒有的呼吸，禹枫都感觉這個人不在這世间了。
他突然很想很想這個人能睁开眼睛。
只有這样，才能给他一种這個少年還活着的感觉。
不，不对。
禹枫的表情僵住了，他想起了脑海裡少年的那双眼睛。同样是极为好看的，但裡面却沒有一丁一点人类该有的情感。他想到了少年說‘還死不了’时无波无澜的口吻，心裡面猛地一怵。
這個人似乎对這個世间沒有丝丝毫毫的留恋。
“你会活下去的。”禹枫不知是对自己還是床榻上的少年說了這么一句，他喃喃地再次将這几個字重复了一遍，像是想把它们刻在自己的心底。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穆泠起来的时候，其余参加招生的人早就醒了，或者說他们其中很大的一部分都是一夜未睡。今天得测试将直接关系到他们能否留在风雨阁，能够修行那通天的本领。
“此山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台阶。每隔百阶攀登的难度变回翻上一倍。這也就是我們第一关的测试。”风云阁负责此次招生的外门执事淡淡地宣布，他运用了灵力。虽然他說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能够保证這话语可以清晰地进入每個人的耳裡，“一炷香后，以攀登的阶梯数为排名，淘汰三分之一，前三名将会得到奖励。”
风雨阁赏赐的奖励必定不凡。为了争夺先机，這些少年们争先恐后地往规定好了的山峰上爬去。穆泠平淡地看着這一幕，他本就沒打算好好地完成這些试炼。
但沒想到的是，谢枝枫也還站在原地。
“你为何不去？”黑发黑眸的少年似是随口地问道。
他竟然還记得自己。
谢枝枫在和穆泠待在一起的這段日子裡发现，這個少年很少会主动开口。可是现在，他竟然会主动地询问他。
谢枝枫抬头去看少年，后者的眼睛正对着自己。他的神情平淡极了，眼睛裡面也如同是蒙了雾一般，好似什么东西都无法清晰地存在于他那双眼睛裡面。可即使這样，他的眼睛裡面也有着自己，哪怕只是很模糊的一点，谢枝枫兀地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局促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我可以背你上去。”如果真的是靠少年自己来爬，谢枝枫并不怀疑，可能就是最下面的几阶对穆泠来說都是一個极大的問題。他很有可能第一轮就会被淘汰掉。
他……不希望会是這样一個结果。
拥有天人之姿的少年似乎愣了下，谢枝枫看到前者眼神裡面出现了一些涟漪，只是這波动仅是转瞬即逝。穆泠摇了摇头，“沒有必要。”
“你快去吧。”穆泠的眼神收了回去，他沒了继续开口的意思，只是用平淡的语调催促了一下。
明明他和前来参加招生的少年们年龄差不多，可全沒有這個年龄该有的生机。那双好看的眸子裡再一次沒有了自己的身影，谢枝枫沉默地伫立在那，過了一会儿才攥了攥手朝着不远处的山峰爬去。
风雨阁的另外一处地方上，两個年纪相仿的人正并排地走着。他们所站的地方乃是风雨阁灵气汇聚之地，灵气充沛，旁边的植被受灵力滋养，枝叶碧绿，开得格外茂盛。
“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处理。”其中一位青年周遭的威压减轻了不少，他的面容冷峻，声音却变得柔和了些许。
“只是……宗门今天的招生正在举办。弟子有点关心罢了。”禹枫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那便去看看吧。”青年似是随口說道。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司易是個很冷漠的人，他修的道乃无畏，哪怕是在别人眼底再怎么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都不会让他心生怯意，他追求自己的道，从来不会因为别人而改变自己的主意。
只是，每個人心裡都会有着自己的一個例外。
禹枫就是司易的……一個例外。
“你是放弃了嗎？”负责招生的外门执事轻声地问還站在原地的穆泠，他的声音变柔了很多。
穆泠看了他一眼，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我們风雨阁除了招收弟子外還会招收……杂役，虽然杂役听起来并不好，但却可以让你继续留在风雨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做主……”外门执事的声音顿了一下，他看到少年突然朝着一個方向望了過去。
他一怔，也顺着看了過去，可什么都沒有看到。
他偏头一看，发现少年的目光還在看着那裡，外门执事将快到嘴裡的话咽了回去。他并不想打扰到這個少年，也一并看着那裡，他看到从那裡渐渐走出来了两個人。
是他们的少主和另外一個一看就不凡的青年。
[原来他就是……司易。]穆泠心裡啧啧啧，沉默地看着那個冷峻的青年，眸子从后者的剑眉星目的脸上移到了对方的腰间。
司易的腰间配着一把剑。
這是他成为护道人的时候，天道赏赐给他的本命器。裡面蕴含着超越一切的天道法则，拥有不可阻挡的杀意和摧毁一切的傲意，可以穿透人世间所有的防御之物。
就是這把剑插.进了原主的身体内，然后毁掉了原主的所有。
否则的话，身为大世界五大宗派之一连云楼的少主，原主的身后也有着一個庞然大物。连云楼能够在大世界裡拥有如此的声誉，自然拥有无上的底蕴，有世间少有的天材地宝。可就算如此，原主却還是在小說开头就死去了。
就是因为這把蕴含了无上大道的剑，它给人留下的伤痕是无法治愈的。
穆泠的目光似乎引起了司易的注意，他也朝着這边看了過来。当他看到禹枫跑到了少年的旁边后，司易如剑般锐利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穆泠，你现在沒事吧？”禹枫声音很温柔，這是和刚才面对司易时的恭敬和疏离完全不一样的。察觉到了這一点，司易第一次正眼地去看了看他這個名义上的未婚妻。
突然，他一怔。
他听到了对方用很平的腔调念出来了他的名字，“司易，我能问你一個問題嗎？”
记忆中，這個人从来不会用這样的语气跟他說话。虽然他们两個不是经常见面，可司易记得，他喊自己名字的时候总是带着满满的欢喜的，满得快要溢出来那样。就像是只单纯地念出他的名字都是一件十分令他开心的事情。
司易的心裡突然出现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可他的声音還是如寒冰一样冰冷，“什么？”
在天榜旁坐着的老者眼睛一下子睁开了，他骇然地看向了刻有天榜的石碑。
石碑上某道才黯淡下去不久的符文开始重新焕发出了光芒。
“我曾经送给過你一件灵器，你還……记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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