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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胰岛素风波

作者:未知
我从十一岁到十六岁每年的生日愿望都一样,我想有一张飞去美国的机票。 ——摘自某人的少女心事日记本 怪她沒第一時間去找他,可這也不算她的错啊,他沉什么脸。 陆小凉上到四楼时沈家门敞着,宋慧欣戴着一副老花镜在看报纸,室内光线不好,将她那瘦弱身影勾勒得愈加单薄,小姑娘扒在门口有气无力地喊了声:“宋姨。” 嘟着小嘴巴,小时候不想做作业了也這样,知道自己這模样招人疼,软软跟你說:“宋姨你陪我玩一会吧。” 宋慧欣摘了眼镜招她进去說话:“凉凉回来了啊,累不累?” 陆小凉轻轻摇了摇脑袋。 宋慧欣见她反常地不爱說话,以为是困了,催她回去睡觉,走到门口时殷殷叮嘱着:“我跟书辞說過了,有什么事你就去找他,别不好意思,他肯定帮你。” 陆小凉张嘴哦了声,恹恹地回家把自己摔在床上。 這一觉睡的不踏实,陆小凉心裡压力挺大,楼上楼下住着,她不想给她爹丢人,也不想让人瞧不起,她虽然不是天才,但她肯努力。今天沈书辞当着所有人表现出来的严厉让陆小凉害怕,害怕有一天他也会這样对自己。 隔天转p班,虽然是下午三点半到岗但陆小凉還是一大早就去了。小雪在电梯口逮着了欠她十個针头的陆小凉。陆小凉认命地把胳膊往桌上一放,仰起头:“来吧!” 跟個不畏严刑拷打的抗日女英雄一样。 护士长经過见着了发笑,手裡一袋小笼包举起来对小雪說:“谢谢你了,记得给我带早饭。” 小雪乖巧应着:“沒事,护士长您别跟我客气!” 一旁的陆小凉真是佩服王小雪同志的眼力劲,觉得自己预见了未来新一任王护士长的诞生。 她怎么就沒想到要给老师带饭?這個問題在王小雪下针时陆小凉好好反思了一下,她老爹是個老实人,从小就沒教她這些溜须拍马的手段,她也是从小看着她老爹一步一個脚印坐上如今主任的位置,一直天真的以为只要有实力,金子就能发光。 找门路进协和是陆小凉人生的第一條捷径。 陆小凉觉得自己得向王小雪护士学习,還沒进来前她老爹就說過,社会是個大染缸,医院更是個小社会,得学着融入。沒有哪個成功者是脱离這些繁琐关系高冷独占山头的。 這么想着,就见熟悉的白大褂从眼前飘過。 陆小凉:“……” 恩,也是有的,拥有牛逼闪闪人生的人,眼前就有一個。 陆小凉的下一個动作就是拔了针头躲进备药室。王小雪拎着挂血的针头小声嘟囔:“哎呀你怕什么,胆子比兔子還小。” 她不是怕,她只是不想承认,他真的变了。 這样的沈书辞,陆小凉不忍心看。 *** 沈书辞觉得奇怪,往常总能在护士站遇上的小丫头突然沒了踪影,倒是另外一個轮转护士自来熟,找他說過几次话。倒不是他特地惦记她,技术不行管不了床只能跟颗蘑菇似的蹲在护士站裡,偏偏個子矮,偏偏又喜歡在护士帽旁边别小黄鸭发卡,一群白的裡头黄色特别显眼,他一下就能看到。 周一大查房,科室大主任耳提面命几個老問題,說得气喘吁吁喝干了一壶水后挥挥手:“沈大夫你来說几句。” 沈书辞一向趁开会期间干自個的事,一本小拇指高度的药典翻到了四分之三的位置,同时還能一心两用,主任一叫就反应過来,把笔夹在书脊梁裡阖上,說我沒什么意见,可以开始查房了么? 也不是摆架子,就是真觉得沒什么可說,他的心思不在這上面,有那時間不如看几页书寻几趟病房。不過在其他人看来,能這么有底气地跟大领导說话,很牛逼。 自己老师這么牛做学生也挺光荣的,放眼望去全科室就沈大夫的学生学生越坐背越直,胸脯挺得高高的,特别威风,其他实习生都羡慕得不行。大主任干脆放人,說散会,又点沈大夫留下,压低了声音說:“书辞啊,科室裡的行政事务总是要习惯的。” 這话,就差明着說你马上就是主任了科裡的事你给我管着点。 沈大夫淡淡应了声,有人从后头跟上来走到主任另外一边,殷勤地问好,也不知有沒有听见刚才的话。 大主任這才放了沈书辞,停下来与那人交流:“卫生局的钱主任前几天特别跟我提起你,听說他夫人是你病人?小陈啊,干得不错!在领导面前给我們医院我們科室树立了很好的形象!” 陈大夫一听喜上眉梢,嘴裡十分谦虚地表示:“都是主任领导得好才对,全科室上下就主任您最辛苦,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两人就站在护士站边上,陈大夫說话又特别大声,生怕谁沒听见這番表扬,王小雪跟陆小凉咬了一耳朵:“快看,陈发财又在拍马屁了!” 陆小凉一拍她:“错啦,你天天看医嘱沒记住啊?陈大夫的名字叫陈建才。” 小雪呵呵一笑:“丫进协和的时候可真叫发财,后来自己给改了,怎么样,打赌不?” 陆小凉不知道王小雪同志哪儿来的那么多小道消息,默默闭上嘴,不拿這事打赌,不值得。 她端着治疗盘去发体温计前最后听了一耳朵—— 陈大夫:“我一直特别注意问诊的态度,现在医闹那么多,如果医生在接待病人的时候多一分耐心,多一分笑容,我想這個問題就会改善很多,我們年轻一代不仅医术上要有钻研精神,对待病人更要到做到一视同仁,不管是领导還是领导家属或者是一般老百姓,在我眼裡都是一样的,說实话一开始我真不知道她是领导夫人……” *** 一整天兵荒马乱的转眼就到了下班時間,陆小凉跟着护士长转最后一個病房,裡头有個白血病合并二型糖尿病的老人,之前陆小凉就学了胰岛素泵的用法,這回护士长让她自己上手,本来一旁看着的,正巧外头有人找,护士长就先出去了,让陆小凉弄好赶紧下班,眼看着要下大雨。 那东西是随身携带的,有個针头固定扎在肚子上,每次设定剂量就行,比一般的注射器要方便,能减少病人扎针的痛苦,当然,也贵许多。陆小凉拿着机器调试一下,按着之前的记忆操作,把医生规定的晚餐剂量设定好。 外头轰隆隆开始打雷,夏日裡雨水本就不多,来一次震天动地,哗啦啦地一颗颗珍珠般的大雨点儿重重砸在地上。王小雪沒带伞,约着陆小凉一块走,两人打车回去。 她早换了护士裙,在外头催促:“陆小凉你快点儿!” “哎就来!”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空气又潮又清新,夜裡甚至還有些凉,陆小凉早晨醒时裹着毛巾毯成了一颗茧,微微有些鼻塞,在路上给护士长买了她爱吃的小笼包子,希望今天能有机会动手扎一针就好了。 本来一切都好,谁知在电梯口碰上了沈书辞,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他一贯安静,她也沒吭声,竟然是谁也沒跟谁打招呼。 那天晚上過后就這样了,沈书辞倒也不后悔多嘴跟她說的话,他对事不对人,医院裡每年来来去去那么多医生护士,培归的实习的学习的,什么人该做什么事他心裡都有谱,唯独這丫头…… 他确实很不看好她,就当是为了陆爹劝的吧,如果能早点清醒也算是件好事。 陆小凉這回沒认怂沒躲,硬扛着跟沈书辞进了电梯,无声表达了自己对那晚连争执都算不上的谈话的在意与不原谅。這时候她鼻头痒痒想打喷嚏,可是感冒最主要就是通過空气传播,一個喷嚏裡带流感的唾沫几百万個,這裡空间小,被传染的几率很高。陆小凉翻出一個口罩戴上,憋红了眼难受得不行,沈书辞站她对面,都看着的,口罩都是一样大小,戴在陆小凉脸上就显得特别大,遮了她半张脸,只露一双大眼睛,听见小丫头带着鼻音哼哼:“别传染你。” “唔。”他就应了一個字。 两人来的都早,還不到上班時間,电梯裡就他们俩,還有一股子肉香,陆小凉觉得气氛挺尴尬的,希望能快点出去。同时她還觉得今天出门沒看黄历,估计不吉利。 果真是。 查房时她跟着沈大夫一组,一群白大褂浩浩荡荡的,颇有些小时候跟她哥看港片《古惑仔》的意思,只不過一黑一白。陆小凉小媳妇似的缀在最后头,成了一片白裡的一点粉红。而沈书辞走在最前头,脖子上戴着非常专业的3m听诊器,口袋裡别着三根黑色水笔。 關於他的听诊器陆小凉上回听毛毛带着小狗见着肉骨头流口水的语气提過,說是不便宜,他也想要一個。 查到最后一個病房,沈书辞一看血糖记录就发问:“昨天谁打胰岛素?” 一群白大褂纷纷朝后看,小护士颤颤悠悠举起手:“是我。” 护士长忙压低了声音问陆小凉:“昨天你打进去了嗎?” 陆小凉嚅嗫:“应该是……” 小小的四人间被塞得满满当当,家属都在等查房這一刻逮着医生问情况,這时候安静不做声看热闹,陆小凉回想昨晚,王小雪叫她时她确实摁了机器……就是走的时候沒再看一眼。 前头沈大夫又发问:“你确定打了?” 那语气,沒有一点温度,虽然他平常就這样,可這时候听起来格外让人难受。陆小凉想起之前被开除的那個实习生,背后又是一层冷汗。 她咬咬牙,拳头在裙下攥紧:“打了。” 沈书辞略微弯腰拿起机器查看,他的手特别修长,像個练乐器的,手指偏细,沒有粗大骨节,如他這人一样,每一個角度都好看。此刻這双手熟练地摁着胰岛素泵的按钮,得了结论。 他說:“药沒打进去。” 所有人都在看小护士,刚才還斩钉截铁的陆小凉脸轰一下红了,一直红到耳朵根。 她辩解:“我,我沒偷懒,确实是按了晚餐的量才走的。” 身边护士长忙扯她一下,這种情况刘玫太有经验了,沈大夫严于律己也严于律人,說白了就是有原则,不容许任何人打破他的原则,如果這时候跟他抬杠,那事情就不好办了,何况是個新来的小姑娘,面皮薄,到时候哭起来可不好看。 不過情况沒那么糟,沈大夫沒往下說,只是叮嘱护士长:“以后别让她管這個。” 病号和家属均露出個了然神情——這护士业务水平不過关! 陆小凉的脸更涨红一层,几乎就快爆了。 這时候躺在床上的老爷子问:“沈大夫,我這要紧嗎?” 他老伴看起来也挺紧张。 沈书辞点点身后学生:“你来說說。” 学生站直了回答問題,专业术语太多老爷子只听明白一個,朝红皮球似的小护士笑了笑,一脸的褶子,花白的头发,看起来是最慈祥的面孔:“沒事啊小姑娘,爷爷我在家也经常忘记打针,這机器咱玩不转,不是你的错,别放心上,咱们补上就成。” 本来能扛住,這么被宽慰着陆小凉就觉得自己真是该死,配不上這身护士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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