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下面的斗场,转眼间已经剔除了大半的人。
修仙之人斗法,轻而易举就能看出胜负,几次剔除下来,很快就到了两两对决,比出名次。
话本裡說的是,恒谦靠着机灵劲浑水摸鱼到了最后,和柳澈深对上。
所有人都认为仙门第一大弟子柳澈深一定会赢,觉得恒谦不自量力。
恒谦也确实比不過柳澈深,但因为不想在小师妹面前出丑,而硬生生抗着,最后被逼到尽头,触发隐藏的全灵根,胜過柳澈深。
真是爱情的伟大力量,完全不打算走逻辑了,這剧情直接飞檐走壁着来,癫狂非常。
慕容眉看着面色些许苍白的柳澈深,說话绵裡藏针,“师妹好狠的心,這般优秀的弟子,竟然责罚得這样严厉,這一天一夜的雨淋下来,如何吃得消?若你实在不喜歡,不如让他到我门下,我自会好好教他。”
拈花看向光明正大挖墙角的慕容眉,“我這弟子太過聪慧,便是去师姐那裡,师姐也教不了什么,总不能让人日日退步。”
慕容眉被刺得脸色微变,不過很快就转移了话头,“师妹也不曾教他什么,倒是偏袒二弟子诸多。”
這一句话出来,旁边的长老纷纷看過来,這事大概是都有耳闻,只是不好過问。
這师徒之间,尤其是男徒女师,或者是男师女徒,那個忌讳可是极多的,一個不小心就是乱了伦常的大罪。
原身的拈花也不敢让這样的罪名传出来,她以后是要做掌门的,所以她才一直克制,克制成了变态。
以至于后面发现恒谦和荪鸳鸳两情相悦的时候,都有些嫉妒到病态了。
“我如何教导我的弟子,师姐不必挂心,大弟子要做表率,我自然会对他严格些。”
慕容眉虽然觉出她对恒谦過分的好,但又拿不出证据,只能按耐不提。
拈花本就是玉容仙姿,冷得让人不敢靠近,她的话旁人从不会怀疑,這话便也揭過。
到了中场比分,远处传来飘渺音声,重重钟鸣,余音回荡。
山顶的烟雾层层叠叠,随风吹散而去。
荪鸳鸳纵身一跃,飞入场中,树上花瓣轻落,漫天翩飞,风吹着她的裙摆飞扬,容貌更是无人能压之一分。
女主就是女主,别人入场,风都沒有,她一入场,又是风,又是花,道具齐全,仙女下凡标配,务必惊艳所有人,包括男主男配。
拈花扫了眼恒谦和柳澈深,注意力都在荪鸳鸳身上,果然氛围還是很重要,才一個出场就能预料之后的狗血画风。
荪鸳鸳一手执剑,舞出一個漂亮的剑花,对着面前的女弟子說道:“师妹,請出招。”
对面的女弟子应该是慕容眉的徒弟,上来那叫一個心急,话不多說,迎身而上,就是一個杀招。
估计是慕容眉左叮咛右嘱咐,一定要赢過荪鸳鸳,杀一杀她這個做师父的风头。
其实不用看场中也能知道,旁边的慕容眉就差把反派两個字刻脸上了。
她那弟子一個失手沒伤到人,她就眼神阴狠地捏茶盏,失一下手捏一下,一惊一乍,很传统的反派,非常浮夸。
拈花实在闲得无趣,瞥了她一眼,“师姐,弟子比试而已,何必如此紧张?”
慕容眉转头看向她,笑着阴阳怪气,“自然是要紧张的,玲珑阵是弟子历练大好之地,谁不想去,师妹倒是好生自信,這才堪堪开始,谁胜谁负還不一定呢。”
拈花见她一脸不确定,非常诚恳地坦白了,“胜负早定了,這局是鸳鸳赢,她拿第一。”
慕容眉面上的笑瞬间淡了些许,“师妹,你未免太有自信了。”
拈花被夸得不好意思,“倒也不是自信,我只是阐述事实。”
她這话才一出,场下的女弟子就败下了阵来,荪鸳鸳夺了女弟子裡的第一。
下头全都是男弟子的呼声。
慕容眉看到结果,似乎有些心气不顺。
拈花看了眼场中,“看罢,师姐這下可信我了,我這人从来不盲目自信?”
慕容眉本来脸色就有些变了,听到這话气得面色发青,猛地一拍桌子,“拈花,你欺人太甚!”
旁边的付如致听了全過程,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上前安抚慕容眉。
慕容眉看得意弟子沒拿下第一,也不耐烦再看,直接转身离了场。
付如致看着慕容眉气冲冲离开,转头看向她,一脸无奈,“你怎去惹她,到时又要闹腾。”
拈花非常遗憾,“我只是想和她闲谈聊天,缓解她紧张的情绪。”
付如致回不了话,他刚头可听得一清二楚,可不是闲谈聊天這么简单,這分明是什么诡异的恶趣味,好像是故意踩着人家的爆点逗着玩……
付如致看了眼清冷若仙的拈花,觉得不太可能,师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一定是他多想了。
荪鸳鸳得了第一,跑去恒谦柳澈深那边,笑成了一朵喇叭花。
然后,拈花就看着這朵喇叭花蹦蹦跳跳冲到自己面前,“师父,徒儿得了第一!”
“嗯,为师早就知道你会得第一,坐罢。”拈花指了旁边慕容眉的位子。
荪鸳鸳看着腾出来的位置上坐下非常讶异,“师父,您位置都给我准备好了,鸳鸳真的能坐這儿嗎?!”
拈花一脸慈爱,“当然,你师叔特意留给你的,赶明儿去你师叔那处好好谢谢人家。”
荪鸳鸳一脸受宠若惊,“徒儿知道了,等這试炼大会结束,徒儿就去。”
“咳咳咳!”付如致猛地咳嗽出来,這真是杀人诛心啊,慕师妹现下看见荪鸳鸳上门道谢,估计要生生气吐血。
下一场就是男弟子的比试。
柳澈深前面几场赢得太過轻松漂亮,引得這一排长老纷纷点头,寄予厚望。
拈花却有些不敢看,這么意气风发的少年,等一会儿就要被当成垫脚石一样踩,现在有多少人夸赞他,一会儿就有多少人失望于他。
她還有点替人尴尬的毛病,這种毛病很难根治,搞得有点不舒服。
钟鸣声起,恒谦上台,和柳澈深对上。
台上身穿长袍的黑胡子老头忽然拧眉开口,“這恒谦到现下還是毫无建树,何必让他上来比试,难道還真让他进玲珑阵送死不成?”
這突然发难,让周遭一默,周围也是窃窃私语。
场中的恒谦听到這话,一脸难堪。
荪鸳鸳着急,可又不敢开口顶撞千苍长老。
柳澈深也是顿住,似乎沒想到会出這样的事,不過很快反应過来,上前伸手作揖,“长老,子谦修炼并不曾偷懒半分,修为早有长进,還請长老给子谦一個机会。”
千苍对柳澈深是很满意的,但不代表能够无视规则,“你不必再說,他浑水摸鱼到了最后一关,倒是机灵,但到了玲珑阵裡,机灵又有何用?”
台上一众长老,纷纷点头,“言之有理。”
“怎么就言之有理了?”拈花忽然开口。
场中瞬间静下,众人纷纷看向她,连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拈花瞥了一眼场中,语气极淡,“我的弟子,只要他能赢,那就是他的本事,进玲珑阵又有何不可?”
台上一片哗然,一众老头面面相觑,片刻后捏着胡子点点头,“言之亦有理。”
“……”
這也言之有理,那也言之有理,要這群老头還有何用,毫无原则可言,和话本上写的不太一样……
千苍听到這话正要开口争辩,付如致也温和开口,“师叔,既然子谦都到了最后一试,再将人赶出去,难免有失公允,不如還是让他比试比试,再說分明。”
付如致一向与人为善,又最是心平气和,他說的话无论是谁都会听一听。
千苍一见他說话,倒也沒再反对,只是很不爽的看了一眼拈花,一甩衣袖,重新坐下,“那就暂且如此。”
拈花忍不住摇头,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一会儿被打脸最狠的就是這泼皮老头,不知道他這個年纪会不会承受不住。
恒谦被這般刺激,估计是要拼死一搏了,往后就是仙门第二個全灵根的天才了。
第一個当然是她這個原身了,沒点本事還怎么做反派?
恒谦冲她深深鞠了一躬,又看向对面的柳澈深,“师兄,得罪了。”
柳澈深回到场中,“无碍,你尽全力便好。”
拈花看着场中长身玉立的有礼少年,忍不住闭上眼睛,一会儿不知道该有多狼狈。
遭罪呦。
她這才刚刚闭上眼,场中几個来回過招,片刻后就传来了一声惊呼,“师兄!”
拈花再睁开眼,下面的比试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刚刚還好好的柳澈深已经倒在地上,后面的弟子接住他,皆是着急。
拈花有些懵逼,“怎么结束了?”這不对呀,恒谦的全灵根都沒爆出来啊?
荪鸳鸳看着场中双目圆睁,一個俯冲上前,“师父!!师兄晕倒了!!!”
我特么沒瞎,不要靠在我耳边這么大声的尖叫!
付如致一個飞身而下,過去探其脉搏,接着一片喧闹嘈杂,“竟然败了?”
“听同行的师兄說,大师兄本就责罚在身,還未好全,這么几场试炼下来,自然受不住。”
上面几個老头大惊失色,纷纷站起。
责备也随后而来,“拈花,你待弟子也太過严苛,這试炼大会在即,你怎能如此责罚?”
“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旁人如何看待我們仙门?”
“试炼大会這般收场,着实难看啊!”
下面一片混乱噪杂,拈花晃了晃头,脑子裡都有点回音嗡嗡响。
她這個反派,也不知道是来摧残别人的,還是来被摧残的。
…
柳澈深晕倒了,试炼自然只能结束。
拈花让荪鸳鸳去照看柳澈深。
這毕竟是男配,总要多些接触的時間,否则人怎么对她情根深重,怎么非她不可?
结果荪鸳鸳去了沒多久就回来了,“师父,师兄哪裡沒什么大碍,只是风寒還未好全,又赶上了试炼大会,沒有休息好才晕倒的。”
“嗯。”拈花懒懒应了一声,“你怎么回来了,不在那裡照看着?”
“恒谦在照看着,他說我女儿家家的不方便,就把我赶回来了。”荪鸳鸳有些不理解,平日裡恒谦是最不注意這男女有别的事,沒成想今日倒是从他嘴裡說出這样的话,真是稀奇。
拈花听到非常感兴趣,果然是狗血话本,這么快就初露苗头了,這往后更让人期待。
拈花看热闹的不嫌事大,随手拎了一包草药,“子谦那性子怎么照看得了人,還是你细心些,去看着,明日過后你们就要去玲珑阵习练,莫出乱子。”
荪鸳鸳被說得一愣一愣,抱着手裡的草药,连连点头,“师父所言极是,鸳鸳现下就去。”
“诶,等等。”拈花看着她出去,又叫住了她,从暖炉旁边起身,理了理衣袖,“为师和你一起去。”顺道看看戏。
当初看话本的时候可沒有画面,现在可是实打实的真人秀。
荪鸳鸳见拈花要去探望柳澈深,很是高兴,她一直都想缓和师父和师兄之间的关系,连忙带路去了弟子院。
這衡山仙门本是八名弟子一個院落,柳澈深乃是单独住一個院子,這时候就显示出了世族平民之间的矛盾。
柳澈深到底是名门望族之后,族中底蕴极厚,這区区一個院落自然不必說。
這柳澈深家世相貌能力,无论从哪点說起都是天之骄子,偏偏在這处做了男配。
有些东西真的是命,不认命都不行。
就比如她,非要做個无恶不作的人渣。
虽然她有些许兴奋,但人渣是這么好做的嗎?
人渣之所以是人渣,那是大脑回路比正常人缺几個环节,她一個正常的,怎么去揣摩不正常的想法?
到了弟子院,柳澈深已经醒了。
恒谦正坐在他床前,看他喝药,见她们過来,笑颜大开,“师父,您来啦,师兄已经醒了!”
可不嘛,她這反派一来不就有发挥的余地了?
拈花看了一眼自己端着药喝的柳澈深,开口淡道:“为师就知晓你不会照顾人,你师兄都這般虚弱了,還让他自己喝药,鸳鸳,你去照顾。”
“是,师父。”荪鸳鸳连忙放下草药,噔噔噔跑到柳澈深面前,拿過了他手裡的碗,拿勺子舀了药,非常细心地吹凉。
恒谦看到這一幕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情愿,可又說不出自己究竟哪裡不情愿。
荪鸳鸳毫无察觉,微微吹凉以后递给柳澈深。
拈花心裡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上前一步盯着看。
柳澈深觉得如此与礼不和,一抬头就看见拈花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有些愣住。
拈花见他不喝,看着他不說话。
柳澈深沒有喝勺子裡的药,“师父,弟子自己可以……”
“喝。”拈花轻飘飘地吐出了一個字,非常高冷。
恒谦自来聪慧,很快就察觉出气氛不对,凑到荪鸳鸳旁边,吹了吹她勺子裡的药,“师兄,快喝罢,若是好不了,就进不了玲珑阵了。”
柳澈深闻言倒是听进去了,低头喝了药。
然后就是鸳鸯舀药,恒谦吹凉,柳澈深喝药,有那么些许古怪。
拈花在旁边盯着,三個人也不敢說话,全身心关注在喝药上,耳旁只有瓷碗碰撞的声响。
屋外几声鸟啼,屋裡安静地像沒有人。
虽然有三角狗血恋的雏形,但又好像有点奇怪,喝個药,四個人盯着,委实有些奇怪。
拈花盯着他们,觉得他们表现得不怎么样,估计感情還沒有到爆点,沒话本裡描写得那么苦大仇深。
她转头去院子外面,坐着欣赏风景。
荪鸳鸳喂好药,又去外头洗了果子,端给拈花吃。
柳澈深好不容易喝完药,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明明喝药之前還沒有這种感觉。
恒谦扶他靠在身后的枕上,“师兄,你可好些了?”
“嗯,沒什么大碍。”
恒谦听到這话,沉默了一会儿,“师兄,其实你不必让我,就算千苍长老不让我进玲珑阵,我也会想其他法子进去。”
柳澈深见他看出来了,微微一顿,“你用别的方法必然会被责罚,還是如此好些,此事不要再提,师父在外面会听见。”
恒谦垂着头,声音越发轻,“师父肯定看出来了,否则今天也不会這般盯着我們看。”
“未必。”柳澈深抬眼看向外面的拈花,“我总觉得师父近来有些奇怪。”
恒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拈花正在吃果子,他想了想,“师兄是說今日师父喝水的事嗎?”
他說着顿了一下,想起往日师父极重形象,洁癖深重,默了一阵,“许是……师父在琢磨什么,沒有留意罢?”
他說完,那边拈花突然一声干呕,用手接住了吐出来的果子。
荪鸳鸳连忙上前,急道:“师父,你怎么了?”
拈花拿手裡的果子看着她,“鸳鸳,這是什么玩意儿?”
“這是容眉师叔特地送過来的圣果,說是给师兄补补身子,据說是经過收集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露水冰镇而来,师父,不好吃嗎?”
拈花听到這话,平静把手裡的果子扔到了一旁,想了想又呕了一声,伸手擦了嘴巴,顺带擦在了衣裳上。
柳澈深:“……”
恒谦:“……”
恒谦看向柳澈深,“师父好像真的有些不对劲。”
柳澈深沒再說话,看着拈花若有所思。
拈花這边肺都呕出来了,珍藏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露水啊!
她真是看走眼了,這慕容眉真不是一般的反派,這种又闲又有病的,真是防不胜防,如此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来!
她把咬了一口的果子放回盘中,“亲手端回去给你师叔,就說给那位今日败了的小师妹补补,顺道谢谢人家今日让了位子给你。”拈花一边說,一边笑得有些杀人诛心。
荪鸳鸳连忙应声,乖乖端着果子去慕容眉那儿‘杀人诛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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