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第二层易容丸,已经因为法力彻底失效。
訾梦看着她這般模样,一时不敢相信,“寻诀?”
她不再掩饰实力,所有人皆心中一凛,实在沒想到她的实力竟然恐怖如斯,就连在鲲墟這样的魔界之地也能发挥到如此境界,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莯怀恢复安全,看向柳澈深心中很是复杂,可如此场面,已经容不得她再說什么。
他到了如此地步,已难平众怨。
柳澈深见她這般,唇角微弯,明明在笑,眼裡却那么悲凉。
他慢慢抬剑,周遭的巨物猛然钻出水面,浮游天空之上,虎视眈眈而来。
拈花伸手执剑,飞身而去,猛然往他那处袭去,凛冽的剑势恐怖如斯,直接将那几头飞在空中的巨鱼劈成了两节,掉落在冰川之中。
巨鱼掉落而下,掀起了极大的浪,柳澈深凌空落下,一剑挥来,直击她的天灵盖,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拈花在水花之中迎了上去,全身都湿透,水花溅得她几乎睁不开眼,還有迎接柳澈深极为猛烈的攻击。
他在玲珑阵中与上古妖兽搏斗三年,又在外头历练许久,即便原本修为被废,那实力也是不可轻忽。
拈花才接上几招,就已经有些吃力。
几番激战之间,天地已经昏暗无光,冰川之上漂浮着巨鱼的尸首,海发又重新浮了上来蚕食着那些鱼。
所到之处,几乎是一片狼藉。
柳澈深虽然修为增长极快,但他這样的修炼方法是很偏门的,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反噬。
如今他修炼時間尚短,终究比不了心魔岁岁年年吃进来的法力。
拈花若是全力一击,胜算很大。
电光火石之间,拈花看见了一個破绽,当即运尽全力,挥剑而去,凛冽的剑势随着强大的法力而去,直击中了柳澈深。
柳澈深挥剑一挡,却也只是挡去了三成,一击受了重创,直接从空中掉落下去。
周围的灵力场而去,几乎所有人都受了波及。
拈花踩起伏的浪花而下,白衣层层叠叠翩然而起,易容丸彻底失效,音容相貌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模样,清冷绝尘。
訾梦看见她真容出现,一时顿住,不知为何,這时才真正相信這是他的师父。
他的师父就应该是這样的,清冷淡漠,不是這世间所有,才配让他這般耿耿于怀逐出师门一事。
可她总觉得哪裡不对,柳澈深既有這样的师父,又怎么会得看见哪位师妹?
這根本不是两個世界的人。
师父如此,又如何看得见别人?
拈花从空中缓缓落下,像神明而来,从来不属于這世间,沒有一丝情感怜悯,遥不可及。
所有的玩笑,都有了终章,所有的戏,也落了序幕。
柳澈深看着她落在自己面前,忽然想到了年少时在玲珑阵裡,她也是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时,她是来救他的,如今,她是来杀他的……
柳澈深喉头一口腥甜涌了上来,五脏六腑皆受得了极大的挤压。
他压了几番,沒能压下去,只是轻轻一咳,那鲜血便翻涌而出,染红了他的唇。
星星点点的血迹,落在雪白的冰面上,触目惊心。
“师兄!”荪鸳鸳眼睁睁看见他被师父打落下来,一時間视线模糊一片。
拈花落在他面前,心中不知什么滋味。
沒有想到,她费心费力,還是避不過這個鱼死網破的结局,解决了一手带大的他。
柳澈深视线落在她面上很平静,像是沒有意外這样的结局。
“……师父,你终于动手了。”他轻声咛喃,像在和她說话,又像在和自己說。
拈花原本心中不知什么感触,可听到這声师父,竟瞬间红了眼眶,心口莫名闷疼。
一時間连话都說不出来。
柳澈深手撑着地想要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几番挣扎,血吐得越来越多,都染红了前面那块冰。
拈花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扶,可用什么身份去扶?
无论用什么姿态,于他来說,皆是羞辱罢?
她想着,衣袖间微动的手慢慢收回。
柳澈深终是沒能站起来,他抬头看過来,笑了起来,“师父,你可后悔收我为徒了?”
拈花想起往日种种,拢在衣袖裡的手慢慢收紧,“为师对不住你……”
前头的冰川已经慢慢裂开无数缝隙,那一块马上就要掉落在冰川之下。
远处的訾梦当即开口,“心魔,快离开那处,掉下去便是谁也救不了你!”
柳澈深却沒有過来的意思,他看着她,红了眼眶,眼裡的泪水缓缓汇聚,片刻后终是哭了,“可我后悔拜你为师了……”
拈花心脏猛然一收,疼得有些缓不過劲。
他明明說的很轻,甚至只是陈述這個事实,却让人心头平添凄楚。
冰川的裂缝越来越大,拈花看着他,心口闷得說不上话来,“攻玉,你先過来……”
柳澈深像是什么都沒听见,只看着她沒动。
下一刻,冰川彻底断裂开,猛然往下掉落而去,不過眨了眼,他整個人便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须臾之间,“砰!”地一声巨响传来,冰川落入水中,掀起了巨大浪花,流水翻涌而起,连带着整座冰山都摇晃起来。
拈花一时沒能站住,随着晃了下身子。
“子澈!”莯怀几步上前,却已然来不及。
海发转眼之间弥漫在整個海面之上,那一大块冰川瞬间消散干净,那人自然也不复存在。
莯怀面色有一瞬间的苍白,猛地坐在了冰面之上,恒谦见状眼睛睁大,直接晕了過去。
“师兄!”荪鸳鸳连滚带爬到了崖边,却已经什么都看不见,“师兄!”
拈花听到這一声,猛然闭上了眼睛,心中真气翻涌,一时凄入肺腑。
她好像从始至终都错了,他真的不是那纸上的寥寥几個字,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是满心期盼叫她师父的弟子。
‘叮!’
系统:‘警告:人物轨迹混乱,重要角色丧失!’
‘警告:回到原位!’
‘严重警告:挽回重要人物故事线!’
晚了,挽不回了……
拈花一時間悲凉入腑,嘴角溢出了血来,她终究是沒能站稳,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师父!”
寻袂连忙過来接過了她,荪鸳鸳见她晕倒,吓得不轻,连忙過来哭喊着。
在场的修仙之人见状皆是唏嘘,仙门第一弟子柳澈深,往日人人称道的天才,如今却落得尸首全无的结局,实在太過惨烈……
…
魔界那一场大战過去,柳澈深已死,魔主下落不明,鲲墟也已经毁尽,魔界自然成不了气候。
這一场仙魔之间的混战,终究是以修仙者告胜。
迦禹和魔主都不见踪影,魔界已经大乱,所有的领主高阶魔修为了争抢魔主之位,打得头破血流,内斗不止。
拈花算是彻底在修仙界中名扬天下,所有人都佩服她至极,能够狠下心,大义灭亲,为了苍生诛杀徒弟,一时将她奉若神明。
来衡山仙门拜师的人越来越多,但拈花沒有兴趣再收徒。
拈花混混沌沌养了好一阵伤,荪鸳鸳和寻袂时常在她身旁照顾她,绝口不提柳澈深的事。
恒谦依旧在昏迷之中,他受伤最重,一直沒有醒過来。
拈花蹲在院子裡栽了一棵柳树苗,伸手将土一点点盖上那棵小树苗,照看的颇为精细。
“师叔祖,掌门有請。”
拈花闻言应了一声,却沒有马上起身,认认真真将土埋好之后,又给那树苗浇了水,才起身往院外走去。
到了山巅,掌门站在那裡,像是什么都沒有变過,又什么都不一样了。
拈花過去站着,沒有开口說话,最近不是很想說话。
掌门背手而立,看着前方许久,“你现下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也该接手掌门之位了。”
现在這么轻易让她做掌门,她這反派任务等于是白送的?
拈花心中疑惑,叫系统,系统自从那天多重警告之后,已经乱码了,到现下都沒有回应。
拈花忍不住叹息,這系统真的很破,它到底還有多少话本世界一起管理,搞得老是当机。
拈花只能反其道而行,“师父怎么放心将仙门交给我?”
“有何不放心,掌门注定会是你,魔界有你看着,为师也能放心。”
拈花越发愣住,這倒叫她无话可說了。
高人果然是高人,說话都那么让人难以琢磨,就好像和她一样预知了后事一样,明明知道是這样的结果,也无法改变。
拈花想到這裡,又想起了柳澈深,心中莫名压抑。
“师父,不问攻玉的事嗎?”
掌门听到這话,看向远处天际,“都是命定之事,又何必多问?”
拈花心中难言,“师父,倘若除了你自己,旁人都是早已设定好的结局,所有的一切都服务于情节,但裡面的人却因为你发生了变化,你会对那個人产生愧疚嗎,会认为這個世界是真的嗎?”
“一花一世界,又怎么判断這世界不是真的?”掌门转身看来,“他既能带给你情感,那便是存在的,只是形式不同而已。”
拈花闻言顿住,說不出话来。
掌门看来,不再多言,“今日我会和仙门所有长老交代清楚,明日之后你便是衡山仙门的掌门,你心中所记,皆要为大道,为苍生。”
拈花听到這话,想起柳澈深的话。
他曾经說過心怀大道,泽被苍生,如今他已不在……
拈花突然觉得沒什么力气,实在疲于应付這些,“师父,烦請您再多给我些时日,我這些时日头疼得紧,也還沒学会多少,不如再等……”
她话還沒說完,前面突然沒了声响。
那天杀的老头已经不见了,根本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拈花這才反应過来,這老头怕是早就不想做這衡山掌门了,平日裡除了闭关就是闭关,小事看不见他,大事更看不见!
根本就不靠谱,還說一堆大道理,摆明了是想把這烫手山芋给她!
拈花站在山顶上吹着冷风,陷入了沉思,她還不如跳下去算了。
根本不把反派当人,连点個人情感都不允许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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