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高中课本上的东西一般都要還给老师
餐厅的客人们已经等了一個半小时,江雪明還是沒回来。
步流星和主厨师傅在厨房裡收拾最后几道菜。
江白露往大客厅和花园绕了好几個来回,满心好奇的看着水族箱裡各种海鱼。
九五二七和三三零一两位侍者帮忙给盅汤看火,一点都不着急,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天。
“小七,你那個乘客怎么這么磨蹭?不会出事了吧?”
“能出什么事嘛!雪明先生很温柔的!他给我吹头发的时候特别小心,超级暖!”
......
就在這個时候。
步流星招呼看护的阿姨,把最后的菜肴呈上桌。
他向众人问:“齐活了!明哥回来沒有?”
话音未落,看见侧边门廊江白露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喊,“回来了回来了!我哥回来了,开饭开饭!”
众人端坐在餐桌前安静地等待着。
他们听见重物拖地的声音。
他们看见,江雪明喘着粗气,满头大汗从侧道退行,刚刚从屏风退出来半個身子。
江雪明问:“你们還在等谁?”
“呃...”步流星有种不好开口问的意思,因为雪明那個架势真的有种說不出来的诡异感。
阿星的内心一通揶揄。
最后還是问了好。
“你還好吧?明哥?那個...我教练和两位老师呢?沒有一起来嗎?”
“哦!”江雪明慢慢把李宗竹拖进餐厅,手法和凶杀案裡处理尸体的光景一样。
撞见這一幕,餐桌上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有白露神色如常,像是对哥哥非常了解,化身狂暴干饭组长,给每個组员都盛上饭。
沒人敢大声喘气,也沒人說话。
三三零一面露惊恐之色,贴在小七的耳边,超级小声的形容着。
“七啊...你确定這是你刚才說的那個...温柔得连你头发都不敢乱梳的暖男嗎?”
七哥嘴角抽搐着,同样超级小声的回答。
“男人有一点点秘密,会变得更迷人......就和我以前的数学老师一样,我上课的时候,觉得他有很多很多秘密,整個高中我都沒搞明白這些秘密。”
江雪明把李宗竹老师抱上客位。大家才发觉,李老师還是清醒的,只是非常的虚弱。
“谢谢啊...徒弟。”听李老师喉咙中传出嘶哑的道谢,眼窝深陷嘴唇开裂,沒有了血色。努着身子撑起双臂强要作揖,满是江湖人的体面。
江雪明也回了個礼:“不客气,老师,您辛苦了。”
步流星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接着追问:“明哥,我健身教练,還有给你做射击测验的刘老师呢?”
“哦...”江雪明想回答。
李老师虚弱地抢答:“那俩混蛋一個跑的比一個快,也不带上我......”
江雪明跟着解释:“刘老师来搏击场馆看了一眼,突然接了個电话,說老婆要生产,就先走了。”
“那是喜事啊!我能给宝宝打红包了!我当叔叔了!以前都是我喊别人作阿叔,现在我也是长辈咯!”步流星一听立刻开心起来,又问:“那刘老师回家了,周教练呢?”
李老师接走白露递来的碗,眼怀感激的抿了口参汤,恢复了一点力气。
江雪明跟着答道:“周教练也說他老婆要生孩子,還是双胞胎难产的情况,非常急。”
“哦!也是好事!”步流星笑嘻嘻的拍着手,也沒觉得哪儿不对:“好耶,又可以给宝宝打红包了,双喜临门。”
一家人整整齐齐坐下,阿星坐在主位,热情地给客人们夹菜,念叨着家裡长短。
“我妈咪沒回来,在外面旅游,我這個人呢,大大咧咧的,就随便做了点,别嫌弃哈。”
“花蟹和白灼菜心是我做的,其他都是婶婶们的手艺,有奶华吐司、叉烧肉、芦笋蘑菇,大菜是老山参炖猪展汤,這個不是佛跳墙哦,但是我妈咪会炖佛跳墙,回头让她做给你们喝,很好喝的,我能吃這么多,长這么高這么壮,多亏她厨艺好。”
步流星說完几句客套话,就开始和白露抢菜吃。
小妹一点也不见外,跟着老哥在HK也沒去過什么高档餐厅,在饭桌上和阿星哥哥成了对手。
江雪明一边收拾自己的饭食,一边帮李老师添杯弄盏端饭夹菜。
李宗竹老师還奇怪——這個学生怎么突然有人情味起来了,表情慌乱领了雪明的好意,“谢谢...谢谢你啊。”
江雪明微笑着,用公筷往李老师碗裡多送了几條山参,“不客气,希望老师能快点恢复過来,以后還有很多要請教的地方......”
李宗竹脸色一变,眼神变得极为惊恐。
江雪明接着念叨:“我還想提升一下自己的骨质密度,搏击对打裡,抗击打能力很重要,疼痛会让我的肌肉痉挛,我曾经因为剧烈的疼痛,腹部痉挛呕吐出来,這是很危险的情况。
如果要训练,得让骨头在一次次击打中产生裂隙,裂隙增生新的骨质,从而变得更坚固,這是一個长期過程,肌肉的神经末梢也会慢慢坏死衰退,最后减弱痛觉,是這個道理吧?老师?所以我以后還会经常找你......”
“别别别别...别在饭桌上谈工作。”李宗竹說话都撒汤流水了:“好好吃东西...”
江雪明只是感叹:“可惜...健身教练走得早,不然我還能在健身房折腾一会。”
餐桌上的客人们,听见江雪明和李宗竹老师的悄悄话时。整個餐厅都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步流星也听明白了,似乎是雪明大哥把两位老师折腾得不成人形的事情,健身教练更是收到风就回家生孩子去了。
吃饱喝足之后,众人在客厅散开,该休息休息,该闲聊闲聊。
江雪明单独把李老师扶回了房间,在老师悚然战栗的表情中,珍而重之的道了一句晚安。
走出房门,走进长廊时。
他心想,這位李老师真的很专业,也很负责,如果按照搏击训练课的收费标准聘用這位老师,估计账上的七百万也撑不了多久。
他已经拟定了长期的训练计划,对于自己的能力有了一個比较准确的认知。需要强化的部分,就是這副缺少力量骨骼脆弱受伤怕疼的身体。
......
在卫生阿姨的引导下。
他回到了步流星给他安排的房间。
那是個两室一厅的独间,除了卧室還有個小书房。
书房裡有电脑和手绘板,像是阿星特地给雪明准备的——阿星知道雪明会画画。
书房的落地镜可以打开,裡面是一道无障碍阁道,直通妹妹白露的房间,只需要十几秒,他就能赶到白露身边。
這條阁道的左手边是花园,右手边则是通向大门出口的道路,遇见险情可以跳下去,但是有五米多高,直接跳下去恐怕会受伤,一般人也爬不上来。
......
雪明观察完室内环境,又看了一眼時間。
十一点十五分,决定洗澡换衣准备睡觉。
不一会,浴室就传出淅沥沥的水声。
就在這個时候——
——小七鬼鬼祟祟的从白露的房间摸過来了。
白露小声提点着:“我哥在洗澡,你抓住机会...”
“多谢!”小七从包裡掏出奶糖,往小姑子手裡塞。
在七哥蹑手蹑脚推开落地镜时,雪明早早准备好的报警器响了。
镜子的边角牵动棉线,手机被细线拉动摔在地上,发出警报声。
小七当时就愣住了,她沒想到雪明先生会干出這种事情,又回头看了一眼白露妹妹。
白露耸肩,眼神无辜无助。
小七只得硬着头皮往前看。
她立刻看见——
——江雪明闻声推开浴室,只露出一條门缝,搁着老远和小七对视着。
从那條门缝中,小七看见了充满血丝的,疲惫又恐怖的眼神,仿佛随时都准备吃人。
“嘿嘿嘿...不好意思...”七哥尴尬地笑着,一边往后退:“我這就出去...我這就...”
江雪明一字一顿:“你从哪边出去?”
七哥立刻调头:“哦!我以后再也不进白露房间了...我...我走這边,走正门。”
等七哥去捣鼓房间的大门门锁时。
雪明先生喊住了小七,有要事相询。
“你等一下,我有点事情和你商量。”
......
七哥坐在书房的小桌板旁玩手指头。
她坐立不安心事重重,像個干了坏事等待班主任批评的学生似的。
之前雪明先生道破她的身份时,她心裡那叫一個不踏实。
要說過去的事,她也只是车站裡一個收风卖信的小喽啰,给上头那些大人物递递纸條,送送茶水。
比如最近车站裡来了什么人,這個人看上去好不好欺负,行动的路线,住在哪裡等等等等,這就是七哥以前赖以为生的行当。
也叫作[报童]——
——她也给不少犰狳猎手当過报童,后来做了污点证人,车站抓了不少二五仔,她就舍下了以前的名字,在垦荒队伍裡蹲了几年班房,干了好几年苦力,刑满释放之后,她改头换面成了侍者,变成了九五二七。
想到此处,七哥心裡开始着急。
她捂着额头,觉着這段黑歷史要是让雪明知道了,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哪怕他回到车站,做的第一件事也是要求BOSS给他换個沒有犯罪案底的侍者。”七哥细细呢喃着,急切地攥着手,指甲在掌心抠出印子来。
“阿星的侍者在嗎?”江雪明還在洗澡,随口问:“如果在的话,也把她一起喊過来吧,客气一些,我有事情要向你们請教。”
“哦哦哦...”七哥心裡好受一些了,虽然不知道雪明先生要问什么,现在她這個坏学生好歹有了個伴,“那姑娘叫三三零一,喊她三三就好了。”
......
两位侍者姑娘在雪明先生的门外窃窃私语。
七哥紧张地问着:“三三啊...你說他是不是猜到我以前做的坏事了?我感觉他隐约套過我的话,可机灵了。”
三三:“随遇而安。”
七哥還是不放心:“我觉得我现在就和压根沒复习但是期末考试已经结束等待老师下死亡通知书的坏学生似的...”
三三推了推眼镜,无所谓的态度:“那個不叫死亡通知书,那個叫成绩通知单,也叫父爱母爱函。”
七哥接着說:“你看我,好好看着我。我漂亮么?”
“非常漂亮,简直和王祖贤一样好看。”三三对着七哥一通夸夸攻击:“我和你一起在垦荒队裡吃土板砖的时候,就觉得你在吃土的时候是最漂亮的。”
七哥疑惑:“为什么是吃土的时候?”
三三坦言:“因为那個时候你光顾着吃土了,沒空开口說话。”
“嗯...嗯!”七哥抿着嘴,也沒把好姐妹贫嘴那几句放在心上,像是下定决心:“我要和他坦白...我...”
三三挥了挥手,要七哥稍安勿躁。
“别着急呀。看你這副慌乱的样子,把人家当数学老师的紧张态度。
你這個成绩单不是還能自己改么?雪明老师在心裡给你這位坏学生打了不及格的分数,你也能一通胡吹海侃天花乱坠,在试卷上加個零這种操作不是說来就来?”
七哥定下心神,掏出化妆镜往脸上扑粉补眉。
“好...”
......
两人紧接着听见雪明房间裡的水声停了,换成换衣服别扣子的窸窣轻响。
江雪明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久等了,二位进来吧。不好意思,我今天运动量有点超标,想整的干净体面一点才好见人。”
“喂,小七啊。”三三在推门之前,又叮嘱了一句:“等会见老师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太激动,一上来就把事情全招了。咱们一起蹲過班房,作为你的好姐妹,一定会帮你打掩护的。”
“嗯嗯嗯...”七哥又成了狂暴磕头组长:“一定一定。”
两人推门而入。
水雾缭绕的房间裡——
——留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味。
月光透過露台的铁栏杆,洒在书房前。
小七望见,江雪明就坐在书房的桌板旁,换了一身正经的衣服。修身的长裤紧紧裹着臀腿,赤着脚踩在地板上。
他身上的衬衫還沾着些水汽,头发沒完全干,皮肤是白裡透红干干净净,再也不像油烟厨房忙活的牛杂贩子了。
那個男人神情严肃,紧紧盯着绘板。
空调的冷气吹出来,他的嘴微微张开,跟着呼吸吐出白雾,唇齿咬着笔杆,右手的淤痕還沒完全散开,他像是遇见了难题。
小七当时眼一直腿一蹬,倒在了好姐妹的怀裡。
三三连忙抱紧了小七:“不至于吧?姐妹?”
“确实有点夸张了。”小七還是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又站直了偷偷說:“但是這老师也太顶了吧?!”
江雪明对门口的两位侍者說起正事。
“我之前答应過阿星,要帮他去车站开一家咖啡厅,這個月中旬我决定回车站一趟,找BOSS谈一谈武装雇员证件的事情,哪怕它要我继续乘车也沒关系,我要拿到這张证件,犰狳猎手也不会主动找我這個武装雇员的麻烦了。
另外關於這個咖啡厅,我对室内设计這方面不是很懂,只画了個草图。如果要在车站开店,食品卫生還有选址租金這些問題,我得向你们請教。”
雪明刚运动完,吃過饭洗了個热水澡。
空调依然散不开他身上残留的热量,脑袋裡還有這些杂事,也让人心烦意乱的。
解开了领口的扣子,胸膛半隐半现,他对着耳畔扇风,只希望能凉快一些。
“這些事情我希望你们不要和阿星說,他和我讲過,他是狮子座的,马上就到八月份了,在装修完工之后,我想给他個生日惊喜,两位听清楚了嗎?为什么都不說话?”
小七捂着鼻子,一言不发。
三三递手帕:“你流鼻血了嗎?”
小七神色如常:“沒有,那是眼泪。”
三三翻了個白眼:“你這個五官分布也算挺清奇的。”
“是感动的,怀念的眼泪。”小七擦干净鼻血,沉浸在十六岁的中学回忆裡:“這就是师生恋的感觉嗎...”
江雪明捧起绘板,转头看過去,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
小七默默念叨着:“他真温柔,他真贴心,他真可爱...”
三三低头在员工记录本上写道。
“她真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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