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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危机解除

作者:龙她
鹿鸣涧废墟之外,花束雪悠悠转醒,发现身周笼罩着一层禁制,禁制上流动的灵气来自于洛云彰。

  大魔不知去向,冲天的魔气禁制被破开,伴随着清越剑鸣声,清正的灵气不时荡开。

  危机似乎解除了。

  昏迷前的一幕幕在眼前闪過,她抬手摸向腹部,伤口不再流血,体内流转着未经炼化药力。

  周围皆是山石木丛,相当隐蔽,不到近前不会有人发现這裡有人,于是她忍痛就地盘腿坐起,运起灵气开始打坐调息。

  灵气在体内运转几個周天之后,前方草叶被触动,传来擦响。

  花束雪刷地睁眼,透過山石间的缝隙,看到一個靛蓝衣袍的青年和一個黑红衣袍的少年,立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遥遥望着鹿鸣涧。

  似是察觉到有人注视,青年回過头,直接与花束雪对上视线,笑道:“咦?這裡怎么還漏了個小姑娘?”

  鬼面少年立即拔剑走来,似是要清除隐患。

  但当他跳上山石,居高临看到禁制之下的花束雪时,动作一顿,出鞘一半的佩剑也僵在了半截。

  “怎么了?”青年问道。

  鬼面少年如同被发现了隐秘,慌张地回头:“义父,我……”

  青年绕過山石走来,扫過花束雪,偏头看了眼鬼面少年,嘴角翘了翘,抬手在他手背上一拍,出鞘的剑被拍了回去,无所谓道:“走吧。”

  鬼面少年离开前瞥了瞥花束雪,与青年一起消失在山涧之中。

  花束雪绷着的身体舒展开,按在云绯上的手放下,迅速调息之后,破开洛云彰留下的禁制,御剑飞离。

  半途中,鬼面少年那双被面具框住的眼睛突地浮上心头,她在空中停住,回望鹿鸣涧——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好像在哪裡见過那個少年。

  鹿鸣涧周边小镇的栈裡。

  洛云彰将戚无忧放到床上,出门去找店家要来了一盆清水和干净的软巾。

  从角落裡拖来盆架,把铜盆放上去,浸湿纯白的软巾后,坐在床边,小心地擦去戚无忧脸上的血迹。

  软巾蹭過戚无忧苍白的侧脸,抹去一道道血痕,自上而下,挪到唇边。

  额头被碰到過的地方发起热来,洛云彰的手停住了。

  从皆可岛来鹿鸣涧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和师尊重逢时的场景,但都沒有真正相见的那一刻让他心神震荡。

  师尊在仙宗琼花屿,永远是言笑晏晏、风雅持重,哪怕是山崩于前,都不会变色。

  他从未见师尊這样過。

  那时鹿鸣涧魔气四溢,令人气闷。

  师尊倒向他时,却如同冬日的花枝被压倒,一捧犹带着花香的雪倾泻下来,烟尘、魔雾都被沁人心脾的幽寒驱散。

  稍一回想,额头的热意便蔓延到脖颈、臂弯,继而连心跳都叫起嚣来。

  胸口鼓噪的跳动将他一年以来掩藏得很好地东西翻到了明面。

  软巾往后一缩,洛云彰的手背僵了僵,忍耐几秒,皱起眉——如此情境,他怎能……

  当即摒弃杂念,定了定神,强行移开视线,用软巾拭去了戚无忧唇上的血迹。-

  戚无忧灵力透支,昏睡了两天。

  昏迷的时候恍惚感觉到有人在摆弄他,有温热的东西蹭過脸颊、脖颈,却听不见闻不到,也沒有時間概念。

  某一时刻,好像有人往他嘴裡塞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入口便化成清凉液体,顺着喉咙滑下。

  体内灵气自发流动起来,一轮又一轮地将清凉的液体吸收,炼化。

  這期间,思绪一直像一团未明的雾气,难以集中。

  等到他终于恢复意识,睁开眼,已是鹿鸣涧禁制破碎两天之后。

  洛云彰刚好推门进来,察觉异样,大步跨到床边:“师尊,你醒了?”

  身体還很沉重,戚无忧缓了缓才坐起来。

  洛云彰立即上前扶他,被他抬手止住。

  戚无忧环顾一圈,入目的房屋摆设都很陌生,带着些许午睡之后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问道:“這是哪裡?”

  “回师尊,此处是距鹿鸣涧八十裡外的镇上。”

  停摆了两天的大脑艰难开工——八十裡对修士来說不远,御剑分分钟的事。

  他能在此地安稳地說话,說明鹿鸣涧的危机已经解了。

  醒来之后,体内灵气运转变快,戚无忧的体力有所恢复,昏睡前的记忆也渐渐复苏。

  ——打破禁制时,他在禁制之外看到了洛云彰。当时還以为是眼花,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戚无忧:“你……怎么会在此?”

  洛云彰:“弟子几日前同师兄师妹在皆可岛除魔,思及游会将至,便来与师尊汇合。”

  “你师兄师妹如何了?”

  “师妹受了些伤,现在已无大碍,正在调养,师兄在为师妹护法。”

  一问一答,洛云彰语气沉着,态度恭谨。

  看起来随时准备听他的吩咐去做事。

  戚无忧打量着他,陷入了沉思。

  一年不见,洛云彰少說长高了十几公分,原本到他肩膀处,如今目测差不多能到他的鼻尖了。

  肩膀宽了不少,脊背挺直,仪态斐然,束腰黑衣更显利落挺拔,身型已有了成年人的疏阔。

  脸部轮廓也比之一年前深刻了些,但变化最大的要数那双眼睛。

  犹记得在龙隐宗时,洛云彰的眼睛還像是刚過了水的黑葡萄,亮得灼人,有种未经打磨、蕴藏着无限可能的蓬勃纯挚。

  现在却如同黑玉,光泽内敛,透着股可靠的温雅、沉静,一看便知裡面酝酿着浓郁的情绪,不再是随随便便就能望到底的单纯少年。

  若說一年前的洛云彰是刚出鞘的宝刀,现在便是一把藏锋的重剑,敛起锋芒,审而慎之,有点原著裡后期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了。

  区区一年变化便這么大,想来這一年经历了不少磨难吧。

  看到男主背离原著成长,本该高兴,但一想起抱一和鬼面少年离开前說的话,欢腾的心思便被一盆冷水浇熄。

  他状若平常地收回视线,手指抵住略有昏沉的额头揉了揉,问道:“我……为师昏睡了多久?”

  戚无忧看不到的地方,洛云彰背在身后,因被注视而攥紧的手松开,答道:“师尊昏迷已有两天。”這么久?

  “鹿鸣涧如何了?”

  “鹿鸣涧内如今形势大好,禁制被打破后,周边宗门的修士赶到,与花宗主還有其他修士一同将鹿鸣涧的魔修剿灭,驻在鹿鸣涧周边的仙门已派人去追查其他魔修下落,想来不日便能追剿干净了。”

  戚无忧倒不关心這個,他关心的是抱一和鬼面少年去哪儿了。

  “但是——”洛云彰突然转折。

  戚无忧抬头。

  “仙门修士死伤许多,天命君遇袭,勉强保住了性命,至今未醒,已由修士护送返回云中城了。”

  戚无忧:“……”

  连羲和這种等级的棋子都扔在了鹿鸣涧,抱一到底想干什么?

  他刚从昏睡中醒来,脸色仍泛着不正常的白,嘴唇才有了一点血色,一皱眉,便带出浓浓的倦怠感。

  洛云彰看到他這幅样子,心跳漏了一拍,顿了顿,一拂护腕,从裡面拿出丹药,双手奉上:“鹿鸣涧内有花宗主坐镇,师尊不必忧心,您的身体還未痊愈,服此丹药可助您早日恢复,弟子愿为师尊护法。”

  戚无忧的思绪被拉回,看着洛云彰手上的玉瓶,半晌沒說话。

  隔着玉瓶也能感觉到裡面丹药散发出的灵气,品级如此之高,八成是洛九江和阮秋霜留下来的。

  他久久无声,洛云彰便自审起来,暗想:是他太自不量力,让师尊觉得冒犯了嗎?

  略微抬头:“师尊?”

  戚无忧:“……”

  哎,弟子是個好弟子,从外貌到人品再到实力,沒有任何可以挑剔之处。

  但他现在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時間,都做不成一個好师尊了。

  還是……尽量少欠洛云彰一些吧。

  這样他心裡還能舒服点。

  戚无忧放低声音道:“不必,为师要打坐调息,你出去吧。”

  洛云彰停留须臾,還想說什么,但戚无忧已摆出了打坐的架势,他只好应了声“是”,退出房门,从外面把门带上了。

  待房间裡只剩下自己一人,戚无忧才专心调息。

  洛云彰全程在外面护法,期间花束雪和颜如鹿来了一次,都被他拦住劝了回去。

  等到房间裡的灵气波动趋近于无,洛云彰才向身后瞥了瞥,转身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

  他有心打坐凝气,却集中不了精神。

  脑海中反反复复回放着师尊在鹿鸣涧倒向他,和方才让他离开的画面。

  ——师尊還沒有原谅他嗎?

  搭在膝上的手握起,洛云彰睁开眼,余光扫過左腕。

  他原本下定决心,历练回来便不再用這法器,现下……心中实在有疑惑未解。

  半晌,他缓缓呼出一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

  一根红线从他的黑色护腕下探出,在延长的過程中,化作细到看不见的灵线,钻過房间的门缝。

  灵线中间有一大截是断开的,隔了一会儿,才有一條不知源头的灵线游過栈的走廊,拐进了隔壁房间。

  戚无忧炼化了体内残留的药力,正在平息体内的灵气,便感觉到一條灵线缠上了他的手腕。

  “……”

  他疑惑地转头,看了眼靠近洛云彰房间的墙壁。

  不是刚走么?

  這么近還要說悄悄话?

  安静地等了一会儿,洛云彰却沒像平常那样一上来就开口,而是沉默着,似乎在想该說什么。

  “?”

  戚无忧率先打破僵局,问:“何事?”

  灵线震动了一下,好像是那头的人被他突然出声吓到了,连忙应了一声“师尊”,迟疑的声音才从脑海中响起:“师尊,弟子這两日找您,您都不在,是有事要处理嗎?”

  “……”

  這两日我为什么不在,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嗎?

  戚无忧敷衍回答:“近来有事缠身。”

  “师尊现在可空闲了?”

  “嗯。你有修行上的疑问?”

  “沒有。”

  “?”

  過了好一会儿,那头才答道:“弟子以为,师尊是厌烦我了。”

  “……”

  洛云彰语气低落,配上白天时他看到的那副沉稳模样,怎么想怎么黯然。

  戚无忧不知他這话从何而起,问道:“为何這样想?”

  “弟子的友人便是如此。”

  “……”

  啊,這是又要借友人之口,抒自己之胸臆了。

  自一年前,他拐弯抹角通過同心结解释了沒生气之后,洛云彰便再沒提過那位莫须有的友人。沒想到才见一面,友人又重出江湖。

  他說错什么了嗎?

  戚无忧装傻道:“怎么?”

  “弟子与师尊說過,弟子的友人先前惹恼了自己的师尊,弟子按师尊所說告知友人,倒是相安无事一段时日。

  “但友人近日发现,师尊虽未责难于他,对他却时有忽视,不复往日亲近,似生厌烦之意。弟子推彼及己,便以为师尊不理我,也是厌烦我了。”

  “……”戚无忧无语,“你又沒做错什么,我为何要厌烦于你?哪有师尊這般轻易就厌烦自己的弟子的?”

  “那师尊会厌烦其他弟子嗎?”

  “当然不会。若是厌烦,当初何必收入门下?”

  “若是弟子或师尊的其他弟子犯了错呢?”

  戚无忧揣摩着洛云彰想听什么,答道:“教不严,师之惰,若我的弟子犯错,我当先自省,再责令其改正,若有不从,便打到他改,至于厌烦、冷战這等无用之事,我沒空去做。”

  這下說得够清楚了吧?

  沒厌烦,真的沒厌烦。

  “弟子三生有幸才遇到师尊,若弟子犯错,师尊千万要重重罚我,不要生我的气。”

  “……等你犯错再說吧。”

  戚无忧這会儿有了猜测,该不会是他拒绝了洛云彰的丹药,所以洛云彰以为他還在因为一年前的事生气吧?

  這才哪儿到哪儿的啊?

  鹿鸣涧之行不仅沒解开禁咒,還背上了個更大的包袱,后面還有得洛云彰受的。

  他趁机打预防针,道:“仙门弟子,动辄忧心师尊是否厌烦自己,像什么样子?我应当說過,仙途漫漫,师徒再是亲密,也是各走各的路,身为弟子,要早日习惯沒有师尊照拂才行,有忧心的時間,不如用在修行上。”

  洛云彰闻言心中有些堵,隔着一面墙望向对面。

  他還未曾和师尊亲近,便要离开嗎?

  “师尊与我也是各走各的路?”

  “自然。你我之间仅靠灵线连接,本就算不上什么师徒,這半年沒有我指导,你不是也過得很好嗎?”

  如果日日夜夜归心似箭也算過得好的话。

  洛云彰道:“……若弟子,不愿离开师门呢?”

  要是无事一身轻,谁不想有個小棉袄男主当徒弟?

  戚无忧叹道:“那便早日独当一面,强到能左右我的想法再說吧。”

  第二天一早,花勿携一众修士登门拜访。

  “若是沒有兰芳君在山洞中鼎力相助,恐怕我等今日都要葬在鹿鸣涧中,兰芳君,請受在下一拜。”

  其他修士也纷纷道:“兰芳君,請受在下一拜!”

  戚无忧忙将众人托起,說道:“诸位言重了,单凭我一人,一样要被困死在禁制裡,我還要谢诸位道友救命之恩。”

  一群修士在俗世栈中谢来谢去,有些宗门還有事的修士打過招呼便先行离去,最后只有花勿因着花束雪還在栈养伤,留到了最后。

  戚无忧带他见過花束雪,確認她沒什么大事后,对花勿比了個“外面聊”的手势,两人离开房间来到走廊上。

  刚才已经套了半晌,這会儿戚无忧便开门见山,道:“花宗主今日在鹿鸣涧清除魔修,可查出在此地设下禁制的主使者是谁了?”

  谈及此事,花勿面色严肃道:“未曾。說来也怪,以往若有魔修闹事,抓住几個,便可顺藤摸瓜将他们的藏身之处挖出来,這次却全都成了硬骨头,无论如何拷问,都不肯透露幕后主使,竟還有数個自爆灵体的,多位修士险些被炸伤,便将魔修就地格杀,只能等天命君苏醒,再請天命君算上一算了。”

  戚无忧心下了然:恐怕不是魔修嘴硬宁死不屈,而是和他一样,想說也說不出来吧。

  云中城在此地召开游会,魔修又是从山洞幻阵裡出来的,照理說嫌疑最大的该是那帮命修。

  但云中城一向仰仗修仙界的供奉,与众仙门从无嫌隙,沒有和魔修合作的理由。

  且听洛云彰說,羲和是后来的修士从摘星塔下某一层的废墟中挖出来的,伤得很重,几乎是离死不远。

  他這一伤,便将云中城的嫌疑一下子洗得干干净净。

  ——少有人搞事会把自己搭上。

  不是谁都像抱一那样,能一刀把人杀了,偏不给這個痛快,非要用尽手段诛心,把人磨到崩溃才肯罢休。

  最具决定性的是,天命君无论是对云中城還是对修仙界,都太重要了。

  以羲和在修仙界的地位,想做什么拐弯抹角都可以做到,何必拿自己的命去搏?

  如此一来,便成了魔修狡诈,竟然埋伏到了天命君布下幻阵的山洞裡。

  纵有众多修士丧命,但身为帮凶的云中城反而因为折了天命君,成了众人眼中的最大的受害者。

  戚无忧换了個问法:“那可曾遇到過什么怪异之人?”

  “魔修外形千奇百怪,怪异之人不少,不知所說的怪异是指哪一种?”

  体内的禁咒不允许戚无忧描述抱一和鬼面少年的具体相貌,他只能笼统地概括,希望花勿能领会到他的意思,“便是……无门无派,于此地格格不入,不像是来参加游会的修士。”

  敢来這裡的修士最次也得是玄天宗那样的,抱一对外表现出来的模样便会很突兀。

  而他身边的少年,年龄小,又带着鬼面,若在镇上出现,应当也很引人注目才对。

  花勿回想了一下,道:“兰芳君是怀疑有魔修伪装成散修混入游会?”

  摇头道:“此番散修伤亡不少,余下的,都在修仙界小有名气,未曾发现兰芳君所說的可疑之人。”

  “……”得,想借旁人的手去查抱一,也沒希望了。

  戚无忧只好笑道:“這样,那应当是我想岔了,让花宗主见笑。”

  “无妨无妨,兰芳君也是想尽快找到幕后主使。”

  花勿道:“兰芳君放心,此事归元宗会继续调查,仙门大会在即,若再让他们出来搅合闹事,仙门百家的面子便要成了路边的石子,谁都能来踩上一脚了。”

  “那便要劳花宗主费心了。”

  花勿還要回去调遣归元宗修士追查此事,沒有多留。

  戚无忧目送他离开,心中祈祷:归元宗千万要在五個半月内抓到抱一和鬼面少年。

  否则仙门大会召开,他就不得不走原著的剧情——让洛云彰身败名裂、再将他逼入剑阵……

  依抱一对洛云彰的恶意,這些关键剧情恐怕一個都少不了。

  到那时,他和男主的性命都要难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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