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你是猪嗎?
莫昊接到周文东被绑架的电话的时候,觉得這就是他這辈子听過的最好笑的笑话。
如果世界最喜歡周文东横死街头的人按照程度有一個排行榜,莫昊就算不是当仁不让的榜首,也必然在极其排前的位置能找到一席之地。而现在,电话对面的男人居然用好整以暇地表情邀請莫昊到码头的仓库裡去救周文东。
莫昊能够想起电话那头的男人的样子,二十多岁,穿着修身的昂贵定制西装,一张白得病态的脸总是保持着微笑,周文东同父异母的弟弟,周之承。
太可笑了,难道以为他会一边对着电话嘶吼“不要挂电话,让我听他的声音”,一边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拦一辆路過的出租车就冲向码头?就像老式的港派电影裡可笑的英雄主义,总是觉得警察只是最后才会出场的无关紧要的角色,自己才是那個晚出现一秒就会让世界毁灭的主角。
莫昊按下录音键,录下了电话那头目标明确的威胁,然后给公安系统裡认识的人打了個电话,告诉他一场绑架案的发生。完成這些工作之后,莫昊喝了一杯牛奶,如往常一样拿上东西直奔健身房。
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莫昊自问。
按他以前的脾气,他应该故作紧张地对周之承說“你别伤害他,我马上来,我不会报警,就我一個人”,然后挂了电话,该干嘛干嘛。让码头焦虑等待的周之承等過黄昏等過夜晚,最后将被戏耍的愤怒都发泄在周文东身上,将他大卸八块,剁成肉沫,撒海裡喂鱼。
但他居然报了警,并且沒有暗示警察连人质一起清理掉,他已经表达出了自己所能表达的最大善意。
莫昊觉得,這可能是周之承請他看的那些免費光碟起了作用,如果周之承知道他给的那些用作羞辱周文东的碟片還有這样的附加作用,他会不会感到有一点后悔呢?莫昊一边在跑步机上放纵驾驭着自己的身体,一边有些自嘲地恶趣味思考着。
莫昊不知道周文东是在什幺情况下同意了受害者向施虐者的转化,就像他不能想象顾小凡是在什幺情况下崩溃成同伙。他還沒被逼到那個份上,而他能保有着自己的理智,除了感谢自己,還有就是周文东了。
如果不是周文东,而是别的谁,采取了对付顾小凡相同的方式,他的生活也是個消失几個月半年都沒人知道的放养,他不知道自己在暗无天日的地窖裡,面对永不停息的轮奸,是不是能够比顾小凡坚持更长的時間。
跑完一個五公裡的时候,莫昊从跑步机上下来喝水,发现放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上面显示着周文东的名字。接起来,倒真是周文东的声音:“你刚才怎幺不接电话?”
莫昊用毛巾抹着脑门上的汗,下意识顺口回答:“我在健身房跑步,关了静音。”
“好了,亲爱的哥哥,把手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慢慢转過身来。相信我,我并不想在你的身上开窟窿,”从话筒裡的声音十分耳熟,就在一個小时以前,他在电话那头对自己宣称绑架了周文东,而现在,這好整以暇的声音裡满是得意,“就算真的要开窟窿,我也不会用子弹。泥鳅好不好?”
莫昊在电石火光的刹那明白了這是個什幺情况,周之承同时给他和周文东打电话宣称绑架了对方,他置之不理,而周文东,该死的周文东,却相信了。莫昊简直要气急败坏,对着话筒大吼一声:“你是猪嗎?!”
回答莫昊的,是那头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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