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师尊!
当发现自己处于一片白光之中,面前是一团闪耀着白光,說着土味脏话的光团时,祈怀月的面孔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的理智還停留在,上一刻观渊剑的锋锐雪白剑芒,毫不留情地贯穿诸承渊残魂的景象。
怎么会?
怎么可能?!
师尊为什么会将观渊剑的最后一剑,对准他自己的残魂?!!
祈怀月有太多太多难解的疑惑和哀痛,此刻就是眼前有個人拿刀来捅他,他可能也不会有半点反应。
光球看不過眼了,它恶声恶气地问道。
“傻了?怎么了?不会說话啊?”
听到光球的那一句话,祈怀月身上才逐渐多出了一丝活气。
他抬起眼,终于清醒過来,看向他面前,给了他一丝熟悉感的光球,嗓音艰涩而颤抖。
“……你是……谁?”
光球气炸了,像一個炸毛的大毛球,亮度大得快和太阳一样。
“你不记得我了?!我可是辛辛苦苦送你来這裡的這個世界的‘天道’……”ïmïġë.në
然而“天道”這两個字,如同一柄插进祈怀月心脏,血淋淋的匕首。
少年苍白无神的双眼陡然燃起了前所未有的不正常光芒,从嗓子眼挤出的声音很轻,然而一字一句淬满了最刻入骨髓的恨意。
“天道?你就是,对我师尊,降下了万道雷劫的天道……”
這一刻,即使手中无剑,即使清楚自己对這個来历不明的光团沒有多少胜算,祈怀月還是下意识地空握了手。
那是刻入本能的,他想要握出剑的姿态。
而他的渴望如此迫切。
下一秒,祈怀月的手中,真的出现了一柄清光粼粼,剑光如明月雪辉的剑。
那是师尊送给他的,和观渊剑出自同样稀有剑胚的月常剑。
月常,明月永常。
明明是一柄世间锋利无匹的宝剑,却只起了一個看似庸钝的剑名,像极了那些凡世间不懂用剑,只将剑作为装饰的附庸风雅之人。
可谁能想到,這個名字竟然出自剑道第一的观渊剑尊之口?
而师尊送了他這柄利剑最大的用意,只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不需要有月常剑真正出鞘杀人的机会。
往日那些看似琐碎平常,与师尊相处的记忆涌上心头,祈怀月几乎难以控制住自己的理智。
他当然清楚自己毫无缘由地出现在此处,沒有惊动云月秘境的禁制有多么诡异。
而如果面前出现的光团真的如它所言,是這方世界的天道,那么他用月常剑来对付天道的行为,无疑是螳臂挡军,自不量力的愚蠢之举。
可是,宠他,护他,纵容他百年的师尊,分明是死在了天道的万道雷劫之下,杀了他师傅的最大“仇人”就在他面前,如果他能忍得下来,他也不会在刚刚請求师尊带他一同离开了。
他本就并非這世间之人,出身天资也并不算绝佳,唯一真心待他好的,只有师尊了。
如今师尊走了,這世间对于祈怀月来說,更沒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了。
所以,即使下一刻真的死在了這所谓天道的手中,祈怀月也无比确定,自己一定要刺出這一剑。
用出,真正的月常剑。
然而预想中的恐怖回击并沒有出现。
面对祈怀月视死如归的一剑,光团吱唔哇呀地被追得到处乱跑,像個身姿矫健,却无力反击的大胖球。
“别追啦!我是送你過来的‘恩球’!你不感谢我就算了……别打了别打了!我可以让你师尊活過来!听到沒有?!!”
祈怀月手中的月常剑,突然脱力飞出。
這在剑道修者中,简直是不可能犯的大错。
然而祈怀月的胸膛疾速起伏着,少年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他乌发雪肤,挺得笔直的脊背,苍白面容上落下的一滴血泪,衬得那盛烈到极点的出众容貌,像寒枝上即将落下的红梅。
祈怀月一袭红衣如火,发红的眼眶落下一滴滴眼泪,神情似有一瞬间恍惚。
“你在……說什么?”
少年的声音沙哑,却小心翼翼地像是看着最后一点烛火亮起,在雪地中徘徊着,畏惧又渴望着這点光热的流浪幼猫。
而看着祈怀月的這幅模样,光球也忍不住放软了语气,它有些别扭地出声。
“别……别哭了,人和天道之间,能不能多点信任?我既然能把你送過来,肯定能把你送去见你师尊嘛。”
祈怀月粗暴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他眼都不敢眨地看着面前的光球,生怕眼前出现的只是他梦境中的幻觉。
“好,我相信你,你想让我做什么?”
少年突然收起了外放的所有利刺,他乖巧地就地跪坐下,认真注视着光球的样子,像個听话乖巧到让人心软的小朋友。
祈怀月无比清楚。
他已经沒什么可失去的了。
即使眼前這個自称为天道的家伙只是想戏弄他取乐,最坏的结果也不過是他一死而已,可如果,如果真的能有师尊重活過来的希望,无论是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有一点犹豫……
就像是,如果死在雷劫中的是他,师尊也不会对救他的希望,有半点迟疑一样。
看着祈怀月這么配合,光球的亮度肉眼可见地变大着,声音也雀跃了起来。
“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我会把你重新送到十五岁那一年,你要努力找到你师尊飞升失败的原因,然后努力让他成功飞升。在這過程中,我会陪着你,可是不能给你太大帮助,怎么样?你能做到嗎?”
光球說的实在太過美好,像是天上掉下的看似沒有任何代价的馅饼。
正常人在這时或多或少都应该问些它這么做的代价,缘由,或者如果救下观渊剑尊這类的問題,而光球也做好了說服祈怀月的准备。
可是祈怀月直勾勾地看着它,毫不迟疑地应下来。
“我可以做到。”
像是害怕迟了一秒,光球就会反悔它說過的话。
而看着祈怀月這么痛快,光球愣了一下,看祈怀月突然觉得顺眼多了。
“好,那你准备一下。”
事实上,祈怀月也沒有如何准备。
就像是百年前毫无准备地从地球上睡下,第二天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個古色古香的世界一样,当祈怀月再次睁开眼时,他摸着身下熟悉却不可能出现在云月秘境的,狭窄老旧的床榻,感觉着许久未有過的身体各处的迟滞沉重,少见地有了不可置信的重生实感。
這裡——是祈府?
是他见到师尊前,从地球来到修真世界裡,呆的最久的地方?
门外传来响亮的蝉鸣声,闷热的空气裡,更加响亮的是门外的一片吵嚷声。
“五叔這是带回家一個宝贝蛋啊?几天都不出来见人”
“怎么?是长得太丑,不敢出来——接客啊?”
掐着嗓音般的最后三個字一出,激起一片响亮嘲讽的笑声。
“明天的圣山秘境——五叔不会要带着這個娼妇之子,去玷污仙门吧?”
种种不堪入耳的讥讽之语,闯入祈怀月耳中。
這对于刚刚穿到這個世界不久,知道了自己的母亲是個青楼女子,父亲是個蠢笨又窝囊,对自己沒多少感情的浪荡游子的祈怀月来說,应该是個不小的打击。
可对于见惯了后来的大风大浪,甚至亲眼见证了祈府覆灭的祈怀月来說,却像個无趣又懒得在意的,已经听到烂的低级笑话。
谁会和一群死人计较呢?
祈怀月不仅丝毫不动怒,反而欣喜若狂。
他真的重生了!
他真的重新回到了十五岁!
师尊還活着的,一切惨剧都還沒有发生的十五岁!!
胸腔中涌出的這股喜悦,足以让祈怀月抱着床边的薄被,笑得像個什么都听不懂的傻子。
沒关系,反正他這具身体浑浑噩噩的,本来就是個傻子。
不然他那位懦弱不堪的生身父亲,還有那位续娶进来,手段凌厉的后母,可不会让一個健康懂事的孩子进入凌府。
事实上,即使是一個傻子,在這当地一霸的祈府裡,也沒多少人能容忍他這個傻子活下去。
祈府的祖辈上出现過一位修真者,进入了无数散修梦寐以求进入的天下第一宗——云霄宗,连带着祈府也一举从一個凡间的富贵之家,变成了能依仗着云霄宗威名作威作福的修真家族。
虽然依附云霄宗的這等的修真家族多如蝼蚁,可祈府每年向云霄宗的几位管事供奉上大量钱财,還是让祈府有了每年进入云霄宗杂役的选拔机会。
沒错,仅仅是云霄宗的杂役,就足以让无数凡间的富贵之家争先恐后地献上精心培养的嫡系子弟。
而一旦能通過五年的杂役,還有机会正式成为云霄宗的记名弟子,那可是足以让一個普通人家变为和祈府一样的修真世家的大好机会!
所以每年云霄宗的杂役选拔,在分枝散叶,嫡系旁系近百的祈府子弟裡,足以掀起惊涛骇浪,腥风血雨的勾心斗角。
祈怀月原本虽然是個傻子,可托原身他爹是個不中用的银枪蜡头的福,他是這五房仅剩的两根独苗之一,拥有参选的资格。
而杂役选拔也看资质和天赋,如果祈怀月拥有绝好的资质,云霄宗内有无数种方法能治好祈怀月的傻病。這在云霄宗過往的选拔中都是有過先例的。
也因为這一点,即使祈怀月是個傻子,也還是有无数祈府裡的人将他看作眼中钉,肉中刺,想要除之而后快。
而祈家家风不正,各有心思的老祖宗们,勾心斗角的十几房直系,蠢蠢欲动想要一步登天的百位旁系子弟,让现在的祈府就像一個养了无数條蛊虫的毒蛊。
每年大选前弄出几條人命,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事实上,即使是作为正常人的祈怀月,想要不争不抢,远离這些争端,一开始也吃了几個大亏。
回想起青葱稚嫩时,对祈府這一大家子抱着的那些以和为贵,不争不抢的,過于天真的想法,祈怀月有些恍惚。
他那时候是傻了吧?才会想着在這一大家子宅斗冠军裡安稳地活下来?
這還不麻溜地收拾包袱赶紧跑,要是重生后死在祈府這浅滩裡,那不是纯纯弱智嗎?!
事不宜迟,他得赶紧跑!
不過,等等,圣山选拔,這個词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
从自己的记忆裡扒拉出“圣山选拔”的只言片语,祈怀月突然想起来了,
杂役弟子的圣山选拔,可是和云霄宗正式弟子的选拔在同一天举行的!
他的师尊常年闭关,连宗主都未必能见這位高悬于宗门之上的剑尊一面,祈怀月也不确定這次的圣山选拔,他的师尊是否会露面。
可是,這是他难得地能和师尊见上面的机会!
前世他因为不想和祈府這群长了八百個心眼的宅斗兄弟抢這個杂役的名额,托病沒有参加這次的圣山选拔。
只不過他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即使他前世有意识地沒有参选,圣山选拔上所有的祈府子弟也還是全落选了,欺软怕硬的這群少爷打道回府后,反而又盯上了他泄愤。
這也是祈怀月前世最憋屈的,几乎走到哪都不得安宁,快要患上被害妄想症的时光。
也因为這段时光,让他在得知自己被观渊剑尊收为弟子后,條件反射地觉得一定是观渊剑尊对他抱着什么利用之心。
甚至如果不是师尊飞升失败,执念留下的残魂仍守护在他身边,祈怀月或许還不会彻底放下对师尊的最后一丝怀疑。
一想到师尊,祈怀月的神色突然有些恍惚。
他,想师尊了。
虽然不知道上一世师尊是怎么决定收他为弟子的,不過现在他重活一世,可不能浪费時間在祈府這群乌烟瘴气的子弟身上。
這次的圣山选拔,他参加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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