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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作者:天夏游龙
赵渊遍寻不着李逸,正觉好不容易压到此时的心火,就要腾起来将他五内煎烤一番。

  有亲随从后院匆匆出来,“殿下,后院原先有人埋過粮食,看痕迹,后头又被人起走了。”

  赵渊忙赶去查看那個临时挖的储粮处,只稍稍琢磨,心下便有了底,得了這一壶清凉灌顶,整個人都松坦了下来。

  李逸此前還窝在巷子裡,一直等奔马過去了两拨,见外头又恢复了平静,才敢探出些身子。

  他刚要转头說话,只听背后“哇”的一声,平安已经张嘴吐了出来。

  头一回杀人,平安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十六的年纪,放到现代不過是個高中生,在這乱世却要为了两人性命,拔刀杀人。

  李逸自個儿也已经吐了好几回了,乱军破城时,他们在贫民区寻屋子藏身,那阵子见過不少死尸,惨死的,腐烂的,李逸连吐几天,到后头尽是胆汁往外冒。

  這回城裡的情形更糟,不少原先還是称王称霸的乱军,此时溃败如山倒,都往贫民区钻,想乘机冒充平民躲過去。

  這些人见了屋子粮食、金银财物,只要看上的,就要抢了占为己有,来了一拨又一拨。

  李逸眼见贫民区待不下去了,吩咐平安带上干粮食水,两人贴身拿了些银钱,就要撤离。不想刚出门就遇上两個乱军,幸好方才都被平安结果了。

  李逸靠近弯腰猫在那儿的平安,又伸手顺了顺他的脊背,将水囊裡的水递過去,平安摇摇头,身子躲开些才道:“公子,你别過来,太脏了!”

  血污满地,還有恶心酸腐的味道。

  李逸只好递了块帕子過去,完事了的平安眼泪鼻涕糊了满面,一副可怜样。

  李逸见此,心裡反倒松快了些,只因平安又变回了原来模样,不再是先前那個戾气冲天的杀样。

  “公子,你笑话我。”平安擦干净了脸,一双小兔子似的红眼睛仍有些水汪汪。

  李逸干脆笑了起来,也不多作解释,他将平安拽過来,很是直接地撸了撸他的头,“你沒事就好。”

  平安不曾逃开,只拿眼偷看了下公子,心裡高兴得不得了。

  危机暂时過去,李逸首选仍是想混出城去。

  两人清理一番,往最近的北城门跑,到了地界,远远地就见滇南王军早已盔甲齐整,威严有度地守在城楼上。

  至于下头城门口,围困多日想要出城的人流排得老长,转過主街都看不到队尾。

  李逸不死心,又凑到前面去瞧,守城之人盘查半天才放出去一個。

  這下李逸心裡彻底凉透了,北城门如此,其他几個城门必定也都严守起来,他到底還是被困在了城内。

  此时,禁宫,大承殿。

  偌大宫苑内外,无数尸身還来不及清理干净,血迹被水冲泼了,顺着沟渠蜿蜒汇成淡红色的小溪。

  空中角铃随风,发出阵阵清鸣。

  兵士们散落各处,早得了皇令,空出大承殿前的广场。

  年纪不過十三的赵珩立在白玉阶上,于巍峨宫殿中显得羸弱孤零。

  攻城這一路见了太多杀戮,他明明内心是有些怕的,却能稳住面上不露胆怯。

  赵深看着爱子目有不舍,难得流露出伤感情绪,他招招手示意赵珩跟上。

  赵珩见父皇原先病重得不能离榻,现下竟能自己走過去推开大承殿的殿门,一时欢喜得不顾礼仪,跑向皇帝。

  赵深将他揽在怀侧,一大一小互相牵持着一同踏进了大承殿正殿。

  殿中,髹金漆龙宝座高高在上,赵深径直上前,慢慢摸索片刻,方才坐下。

  赵珩立在椅侧,仰着脸望他,目中的孺慕之情不多,敬畏倒是满满。

  赵深有些难過,他待珩儿太過苛厉,只想着要他担起滇南乃至天下,如今爱子果然隐隐有明君之相,却不再与他亲近。他突然想說些好听的话,孩子可能喜歡听的话,却发现珩儿私底下有什么喜好,自己竟說不上来,皇帝心下不免叹息,他确实是個不太合格的父亲。

  時間不多了,今早太医的脸色已然泄露了天机,赵深知道他现在這点力气,不過是回光返照。

  他還有几件要紧的事要交代嫡子。

  “朕有些话要交代你。”

  赵珩见父皇郑重开口,忙至皇帝正面跪下,恭谨听训。

  空荡荡的大殿内,只有皇帝低沉的声音回响。

  “那日你在帐外偷听,朕是知道的。”

  赵珩一惊,“父皇……”

  赵深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解释,皇帝的脸上也沒有显出愠怒之色,只是接着道:“如此,朕要說的,也省去了不少口舌。”

  赵珩只能提着心往下听。

  “你十六大婚才能亲政,此间三年,摄政王必是肃王来当。你莫要以为他如今已动了血脉力量,就再也无力与你相争。赵家是马上得来的天下,朝堂军中,人才俱在肃王手裡,他若不肯乖乖交出权来,你亲政了也是无用。”

  赵珩虚心受教,皇帝的每個字都力图牢记在心中。

  “肃王救的那人,你要尽快寻访了知道,你莫要忘了血脉力量是可以收回的,只要那人死了,肃王仍能重获血脉力量,所以這人你一定要设法保下,才好用来牵制肃王。

  人心是极易变的东西,肃王当日不惜动用血脉力量救人,谁知他今日会不会后悔。中了血毒,每月必会生不如死煎熬一回,他受了這么多年,說不准心思已变。

  這人你一定要找到,拿捏在自己手裡,才最稳妥。”

  赵珩恭敬应了。

  赵深說了這么些话,又忍不住咳嗽起来,赵珩忙抬头关切望去,皇帝掏出帕子捂了捂嘴,脸上潮红泛起又压了下去。

  他突然厉声道:“一切要以這天下为重,要时时记得你的身份!为父会在天上看着你!”

  毫无征兆的,赵深便从殷殷嘱咐转为了无情要挟。

  赵珩心裡一沉,暗想這才是皇帝的真面目,可笑他总還是抱着几丝幻想,觉得刚才皇帝也是父皇,甚至是想给他当一回温和父亲的。

  然而,皇帝终究是皇帝。

  赵珩已经十三了,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期盼不切实际的东西,弄得像個孩子样的心性。

  他拿出十二分的恭谨,行磕头大礼受下皇帝的教诲。

  皇帝满意了,又轻轻道:“要记得朕的话,将来该怎么处置摄政王,你自個儿要心裡有数,不要心软!”

  赵珩道:“儿臣谨记,不会心软。”

  皇帝突然轻笑了几声,“珩儿会在帐外偷听,不就是因为心软担心肃王安危?怕他說错了话,让朕当场拿下?”

  赵珩顿时涨红了脸,他被皇帝猜透了心思,深觉受了奇耻大辱,年少的储君還沒有坐到那個位置上,就已经本能地知道什么才是一位帝王最性命攸关的事。

  帝王心,任谁都不可测。哪怕那是他的父皇。

  赵深說了這许多话,颇觉有些疲累,挥挥手将赵珩遣出了殿外。

  大承殿内终归寂了,空留皇帝一人独坐静思,看帝国最后的夕阳渐渐斜沉。

  赵珩慢慢步下重重玉阶,忍不住回头又望了一眼金殿飞檐,他此时年纪尚小,却已不怕這国运的担子压在身上,至于他怕什么,倒有些朦朦胧胧,自己也說不清。

  隔得還很远,赵珩就见那匹熟悉的白玉骢映着深红宫墙,飞驰而来,马上的人亦看见了他,扬了扬手中的鞭子。

  赵珩再无顾忌,飞奔下玉阶,他心裡闪過念头,父皇对赵渊的提防猜测那么重,只怕对皇叔的了解還不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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