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 作者:未知 飯後付一徹自覺收拾餐桌殘局。 “廚房有自動洗碗機。”程夕夕拿着酒杯酒瓶放在沙發邊的矮桌,指了指廚房。 付一徹挑眉表示驚訝,畢竟沒下過廚怎麼還有洗碗機。 “給胡靈準備的。”她自然是不下廚不洗碗的人,但是倪喃會上門做飯,胡靈負責善後,坐享其成的只有她程夕夕。 但付一徹沒將一切交給洗碗機,而是在洗菜池裏自己動手,倒是有一種生活的平靜。 白色的洗潔精泡沫沾滿手時,手機鈴聲從客廳傳到廚房門口,他扭頭看去,程夕夕把手機屏對準他——來電顯示:臻姨。 “你接,幫我按免提。” 程夕夕照做,臻姨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一徹,你回趟家。” 付一徹紋絲未動:“臻姨,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臻姨壓低聲音:“你爺爺叫你回來,畢家的人來了。” 話落,程夕夕先皺起了眉頭。 付一徹看了她一眼,緩了緩:“好。” 電話掛斷,他打開水龍頭把手上的泡沫都沖走,流淌進水池的白色瓷碗裏面:“你別動這些,等我回來再繼續洗。” “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儘早……” “十二點之前好不好?”程夕夕說着便湊近他,兩隻手摟上他的腰。 她在撒嬌。 付一徹嘴角勾笑,甩幹手上的水分,轉過身把人往身上壓了壓,胸膛相碰,雙脣相吻:“好,12點回來。” “那我把房門密碼告訴你。” “你不等我嗎?” “那個時間我肯定上牀了呀……” “牀上等我。”他眼尾盡是笑意,見她嬌嗔的樣子,忍不住復又壓脣上去。 付一徹把人摟進懷裏,低言:“相信我,一切都會解決的。” * 夜裏9點半鐘的付家老宅,院子裏暗暗靜靜,窗口燈光落在一輛不屬於這個家的黑色紅旗轎車上。 臻姨開門,客廳裏有人站起來,黑西裝戴眼鏡的男人,若沒記錯是畢家的祕書長。 付一徹與對方點了點頭,臻姨握住他的手臂,輕言:“在書房。” “好,您早點休息。”付一徹語氣安撫。 “今晚你爸會回來,我等等他。”臻姨跟他一起走到樓梯口,“別和你爺爺吵,他年紀大了,有時候很軸,還不承認身體不好。” “您放心。”付一徹上樓前握了握臻姨肩膀,隨即拾級而上。 爺爺的書房,他兒時來的很多,但是整個青春期便再也沒有踏足過,後來大學畢業進了盛景,工作相關的事情他纔會進。 今晚,算是工作相關吧。 房門敲響叄下,裏面傳來“進”的聲音。 付一徹推門而入,一一打招呼:“爺爺,畢老。” 兩位古稀老人神色微沉,似乎在進門前就已經僵持許久,付一徹面色平靜維持原樣未動,站在門側等候。 付老爺子先開口:“人給你叫來了,把情況都聊明白。”說完他站了起來,朝着付一徹又說,“來,你坐下,坐這。” 付一徹看去,爺爺指的位置是他剛剛坐的地方,書房主位。 他沒猶豫,點了點頭坐了過去,這個位置在付家的地位不言而喻。 畢老的笑聲傳來:“我們年紀大了,現在都是孩子們的天下了,老付你這個孫子得你真傳了。” 付老爺子拿起魚食,朝着一側的半人高魚箱走去,笑應:“我這孫子更甚於我。” “畢老有事找我?”付一徹維持表面禮貌。 “一徹,畢爺爺也不和你兜圈子,咱爺倆知道今晚坐在這的原因,你說說你想要的條件是什麼,畢氏和盛景有商有量。” 付一徹聞言便笑:“您是說生意場上,還是私人恩怨?” 空氣靜默,付老爺子撒魚食的手頓了一秒。 “孩子,畢家和付家能有什麼恩怨?你們小一輩小打小鬧,不值得搬上臺面。”畢老凝固住的嘴角又笑了起來。 “您確實年紀大了,私人恩怨和付家沒關係,但我付一徹和畢家可是有仇的。”他面上帶笑,語氣卻冷颼颼的。 畢老把身子坐直,精神頭不足對的面容,掛了一絲憂愁,隨即嘆了口氣:“當年,是意外……” “當年,當年……”付一徹打斷了他的話,“似乎是個很久遠的詞,是十六年,我媽死了十六年了。” 付老爺子沉聲:“一徹。” 付一徹擡頭環顧房間四周,頗爲感慨,“十六年前,也是在這間屋子,你們隨隨便便就把事情了結了,用你們生意場上的那套。” 畢老:“小鋒那時候才十八……” “十八怎麼了?!十八歲就可以吸毒?十八歲撞死人就能逃逸?就不需要負責任?”付一徹的激動溢於言表,深吸了一口氣,“叄十五歲的他,還行嗎?” “孩子,畢爺爺向你道歉。”畢老說着便站起身,重重地朝付一徹鞠躬。 他坐在椅子裏,燈光照在他緊縮的眉頭,而他選擇對這個鞠躬視而不見。 付老爺子轉過身,無言地看着付一徹。 似乎感受到注視的目光,付一徹也選擇了站起來,朝着面前低頭的老人禮貌地微微躬身,片刻後站直腰板,聲音堅定而沉着:“我的條件很簡單,畢至鋒必須坐牢,你們畢氏也要付出代價。” 話落,他走出長桌,拉開房門出去。 卻不想,門外站着自己的父親,父子倆近一年未見,付一徹神色冷漠,而付父怯懦地張了張嘴:“一徹。” 付一徹沒應聲,只說道:“你知道嗎?這十六年,我最恨的人是你。” 恨你輕而易舉地妥協,恨你怯懦無能地躲避,恨你不帶愧疚地愛上別人。 沒等父親的回覆,他徑直走下樓。 門內,付老爺子重重嘆了一口氣:“這是因果皆有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