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对父亲的羞辱 作者:希行 不是卫崔的儿子? 這话让室内诸人都看過来,有人震惊有人不解,但也有人意味深长,显然也听過這种传闻。 “有传言說他是赵谈……”那官吏接着說。 知府轻咳一声:“别胡說八道。” “大人,不一定是胡說八道。”意味深长的那位官吏小声說,“当初赵谈把持朝政,卫崔兄弟三人都在其手下为官。” “是啊,后来卫家两個兄弟死在赵谈手裡,卫崔万幸逃脱,回到陇西,立刻就反了赵谈。”知府沒好气說,“两人之间不就是這样的关系?” “大人,当初卫崔一個人逃走了,妻子還在京城。”先前的官员小声說。 卫崔跑了,又反了,赵谈怎能不大怒,必然要祸及妻儿,但……. “后来赵谈死了,陛下进京,发现卫崔的妻子竟然還活着,還带着一個幼子,于是把卫崔的妻子和儿子都送回陇西……”那官员接着說,說到這裡挤眉弄眼,“卫家都沒让這妻子儿子进家门,直接别院另养。” “据說当初卫崔的妻子是委身赵谈才保住了命。”另一個官员忙跟着說了句。 所以卫崔這幼子是谁的,真說不准。 前朝乱世好似上辈子那么遥远,但其实也才過去不到二十多年,很多事很多人一回想就能瞬间记起。 知府再次重重咳嗽一声:“好了,别說了,你们真是……” 他带着几分不安看向门窗。 “其他时候私下议论倒也罢了。” “卫矫在這裡呢。” 虽然這裡是他的起居室,外边有他的亲信驻守,但绣衣神出鬼沒。 室内瞬间安静了。 夜风摇曳,枝叶乱晃。 灯火明亮的府衙大堂裡,卫矫神情懒懒倚着桌案,手握着笔在纸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写着什么。 “哦,他们在议论我的出身。”他說。 一個绣衣神情阴沉,带着恼火:“都尉,属下把他们抓起来。” 卫矫沒回答,而是看着他說:“虽然我的确被赵谈养了五年,但我真是我爹的儿子,我爹从京城逃走的时候,我都快两岁了,我的抓周宴是我爹亲自给我過的。” 這是在给他解释嗎?绣衣卫士有些激动又有些生气:“都尉,我知道的,我們都知道的,那些人就是故意污蔑都尉你。” 說罢转身要走。 “我這就去割掉他们的舌头!” “不用。”卫矫制止他,“让他们說罢。” 绣衣有些不解:“可是,他们羞辱都尉……” 卫矫对他摆了摆手:“說我不是我爹的儿子,不是羞辱我,是羞辱我爹。” 羞辱父亲,当儿子的更不能忍吧,更要为父出口气,绣衣忍不住要再开口。 卫矫坐直身子,先开口。 “而這些羞辱,是我爹该得的。” 他說罢嘴角弯弯一笑,神情愉悦。 绣衣卫士要說的话咽了回去,都說他们绣衣卫阴冷不可直视,都尉卫矫与他们不同,总是眉眼带着笑意,只是,這样的都尉他们却不敢直视。 笑着的卫矫沒有魂灵,像一具空壳。 “都尉,明日還继续查……”绣衣忍不住换個话题。 卫矫收起了笑:“已经打草惊蛇,该跑的都跑了,暂时不用追,回去吧。” 說到這裡又叹口气。 “沒抓到人,对不住陛下啊。” “那就挑個案子抄個家,让陛下高兴高兴吧。” 深秋的京城,几场雨后,添了寒意。 随着晨雾散去,进出城门的人车马更多。 突然一向秩序井然的城门变得拥挤。 城门卫们裡外散开,将进出的人车马驱赶到两边,让大路清空。 “這是怎么了?” “谁要经過。” “是绣衣。” 很快民众们得知缘由,原来是绣衣使卫矫查案归来。 “這次又是哪個倒霉蛋?” “一会儿就知道了,卫矫的习惯嘛,一定要游街示众。” 民众们也不再急着赶路,议论着张望着,等着看被押送回来的囚犯。 但也有不想看热闹急着出城的人。 城内三辆车刚转出巷子就被街边的人堵住。 “怎么停下不走了?” 一個仆妇掀起车帘,皱眉不悦。 仆从忙說:“路被堵上了,說是等绣衣带囚犯进城。” 仆妇也看到了前方城门前站着拦住路的兵卫,放下帘子对内裡的转述,旋即又掀起帘子,将一张名帖递出来。 “去跟城门校尉說一下,今日去大觉寺祭奠,时辰都是定好的,不能耽搁。” 仆从应声是接過名帖挤到前方,跟拦着路的兵卫說了几句话,便被带到一個武官面前,武官接過帖子看,对几個官兵摆手示意。 很快官兵们驱开人群让出一條路,這边仆从们催马走向城门。 “這是谁啊?” 路人们好奇议论。 京城裡权贵众多,能让官兵让路的常见,但明知是绣衣清的路,還敢抢先走過去的,可就不多了。 毕竟绣衣六亲不认一副活了今日不管明日的癫狂,权贵们也不想招惹。 马车很快到了城门前,车辆停下,仆妇将车帘掀起,露出其内端坐的妇人。 妇人四十多岁年纪,虽然相貌平平,但衣饰装扮华丽。 “有劳车校尉了。”妇人神情和蔼說。 城门校尉忙施礼:“夫人客气了。”說罢伸手示意,“夫人請,绣衣们快要到了。” 妇人也不再客气,放下车帘。 十几個仆从簇拥三辆马车穿過城门,刚走出城门,就看到前方乌云般的人马踏踏而来。 不過這也足够了。 仆从们并沒有退避,催马加快速度,在双方要遇上时,向左边拐上一條小路而去。 前方的绣衣已经看到了,走到城门时,对站在一旁的城门校尉冷冷說:“适才是你家亲戚嗎?敢抢我們绣衣的路?” 能做到城门校尉的,也不是可以随意任人揉捏的出身,家中长辈必然是跟皇帝一起征战過可信任的忠臣良将。 城门校尉沒有丝毫畏惧,也冷冷說:“我家亲戚可沒福气走你们绣衣的路,那是定安公夫人。” 這绣衣冷哼一声,要說什么,身后传来說话声。 “定安公府?” 听到這声音,城门校尉收起不屑,垂下眉眼,畏惧是不畏惧,但有些人不能挑衅。 他听得马蹄得得,然后看到一角衣袍翻飞,露出一片鲜红,卫矫停在他面前。 “定安公府夫人?”卫矫再次问。 城门校尉低着头应声是:“定安公夫人赶着去祭奠逝者,在大觉寺选好了时辰。” 一旁的绣衣低声請示:“要去查真假嗎?” 以往如果有人编出谎话不避让他们,绣衣就能让他们真来個逝者祭奠一下。 卫矫摆摆手:“不用,我知道大概祭奠的是谁。”他对绣衣提醒一句,“鲁县白马镇。” 绣衣想起来了,点点头,示意卫矫先行。 卫矫催马,忽地又停下,看向定安公夫人车马所去的方向:“刚才定安公府過去了几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