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倖存 作者:未知 盛南時果真是個變態,剩餘的房間也各有各的變態,讓林知返感嘆變態真是沒有上限以及下限。 在導遊盛南時的介紹下觀賞完一個透明浴室後,林知返發自肺腑地由衷感嘆:“你可真是個變態。” 盛南時滿臉無所謂,一笑而過,“戀愛的戀,上半部分取自變態的變,下半部分取自變態的態,一談戀愛就變態,豈不是太正常了嗎。” 林知返:“……”他說的好有道理我也反駁不了是怎麼回事…… 林知返一錘定音,全數徵用,擺得房間內四處全是她的樣衣、布料、貨物等東西,一下子各個小黑屋都發出了偉光正的光! 人要有理想,小黑屋也得跟上! 被剝奪了“興趣愛好”的盛南時起初想反抗,林知返輕描淡寫問了一句:“不然你想用來幹嘛?” 正道之光盛南時察覺到了危機,立刻說:“你做的對,當然是用來賺錢!” 林知返讚賞地看他一眼,繼續在布海里挑挑揀揀。 盛南時看着滿地衣服,心頭突然涌上一種孤苦孤寂感,惆悵道:“不過我覺得好沒面子啊,感覺在病嬌界地位好低……” 林知返頭都沒擡,安慰他說:“沒事,我不出去跟人亂說,別人問起我就說,你囚禁我強制愛。” “那好吧。”他勉爲其難同意了,“你弄完你的工作就多出去走走。” 以前盛南時說:“你是我的,你就在這裏不許出去。” 現在盛南時說:“寶貝你出去走走吧,不要總是呆在家裏。” “嗯嗯嗯,一會兒就去。” 林知返敷衍完他,收拾出一片地方,找個顯得高大上的角度拍了照片發朋友圈,並做作地配文:“告別春天的綠袖子秋天開始,新品終於要上架了。” 除了這樣偶爾的營業動態以外,還發點男友糗事、種菜日記、閨蜜合影等,朋友圈逐漸變得多姿多彩起來。 點贊工具人盛南時除了給她點贊外並不經常發動態,最近的一條是幫她打了廣告。 不同於她,他的朋友圈一共四條,夜幕下的海、深紅色的液體、兩個字“破曉。”、廣告。 自動分享的關鍵詞他還懶得改,直接原文發送:“我在這家精美的店裏買了發熱連褲襪,你也來看看吧~”,不知是否讓他的合作伙伴心生他有異裝癖的疑問。 她之前覺得他圈如其人高深莫測,就問他:“這都是什麼意思啊?” 盛南時依次解釋,回答說:“出國看看海隨手留念,來都來了就發一下;紅色液體是我喫車釐子喫一手,乍一看好像血,好酷啊;破曉就是我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一看天都亮了,那就營造一下我早睡早起的社會形象。” 林知返:“……野啊寶貝。” 你覺得的每一個高深莫測的皮囊下,或許都藏着一個莫名其妙的靈魂。 …… 說好出門走走的林知返,天一黑就不敢出去了,雖然恐怖片看完了,但是還繞樑叄日餘韻悠長,生怕自己走着走着撿到一個冥婚紅包。 疑神疑鬼的林知返把整個家裏的燈都打開了,神神叨叨地問盛南時:“你說,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鬼啊……” 藝高人膽大的盛南時:“有也和我們不在一個維度。” 林知返再次提出疑問:“那如果有人發現並證明了鬼的存在,可以拿諾貝爾獎嗎?” 盛南時:“可以。” 林知返:“那會是什麼諾貝爾獎?” 盛南時:“諾貝爾親自頒獎。” 林知返:“……” 盛南時湊近吻了吻她,安撫道:“別怕,我先去洗個澡,很快回來陪你。” 林知返一聽他要去洗澡,趕緊鑽到被窩裏企圖用結界隔絕次元壁,如果把腳露到被子外面的話,總覺會從牀腳伸出一隻冰涼的手,紅手白手大綠手,然後不由分說就拖着她的腳往下一拽,然後自己就啊啊啊啊被拖下去—— 盛南時看她這麼瑟瑟發抖只露出兩個眼睛的可憐樣子,爲人父母……啊不是,爲人夫君的保護欲扶搖而上,衝去浴室就火速洗完了個澡。 再出來的時候發現她似乎已經沒那麼怕了,背對着他的方向側躺着玩手機,熒幕的光都企圖玷污她巧奪天工的臉。 他起了逗逗她的壞心思,腰間還圍着浴巾就輕手輕腳靠近她,把手悄悄伸進被窩裏,猛地一下把她抓到懷裏! “啊——!”林知返一聲驚叫,被突然的攻擊嚇了一大跳,手機都掉在牀上,臉色刷地一下白了。 盛南時沒有想到她反應這麼大,多米諾骨牌一樣的恐怖襲擊讓他也被嚇了一跳,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就是想跟你玩一下……” 林知返臉色蒼白地推他,在發抖的手腳冰涼。 “別推開我……我知道錯了……”他歉意地幫她把碎髮攏到耳後,自責自己的沒輕沒重。 因爲他不害怕鬼神之說,所以沒法共情,沒有想到她會反應這麼大…… 她沉默着,抓着他的手臂,埋在他還沾着水珠的胸膛裏,身子止不住地發顫。 會有這麼害怕嗎?可是他們之間明明也經常有這樣的小捉弄,她每次都是嚇一跳然後笑着和他打鬧,這樣的反應太出乎他的意料。 盛南時的心臟都被內疚填滿,柔聲哄道:“下次我一定不這樣了,對不起。” “……”她沒有說話。 他能感覺到懷裏她的鼻息粗重起來,不是粗喘,似乎是——她在聞他。 他愣了愣,“怎麼了嗎?我洗過了的……” 難道偷偷用她的沐浴露被她發現了? “……” 盛南時覺得不對勁,扳着她的肩讓她與他能夠對視,因此發現了她的侷促不安和焦慮的情緒。 盛南時關心道:“怎麼了?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林知的臉色由白轉黑,“你才精神不太好呢!”罵誰呢!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好像很疲勞的樣子。” “唔。“她應了聲,手臂環上他的脖子,又鵪鶉一樣躲進他懷裏。 他輕柔撫摸着她的黑髮,“怎麼了嗎?” 她又拱了拱,好像是不安,又好像是不適,“想起一些不想想起來的事。” 他順了順這拗口的邏輯,又問:“方便告訴我嗎?” 林知返支支吾吾,“……不太方便。” “好吧。”他點頭,“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再說吧。” 皮肉相貼,林知返能感受他強有力的心跳,每一聲都聽得她士氣如鼓,好像有無邊的勇氣如潮水般將她圍繞。 盛南時輕輕拍她的背,“不要怕,有我在。” 林知返心說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大惡人,無語道:“就是因爲有你在,我才被嚇到。” 盛南時:“……”好像是哦。 室內點了香氛橘子燈,她不太真切的聲音充斥着柑橘氣息,在一室靜謐裏娓娓道來,“我想起了……” 她略微停頓,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又繼續開口道:“我的繼父。” 盛南時吻了吻她的頭頂,問:“他是壞人嗎?” 林知返回憶着想了想,搖頭道:“或許不是。” “不是就是不是,是就是,爲什麼或許不是?” “因爲他在我的媽媽面前是個好人,是一個既不喝酒又不打人的好男人、好丈夫。” 他眉峯微挑,“不喝酒不打人就能稱爲好男人、好丈夫了嗎?” 林知返幽幽輕嘆道:“在我的母親眼裏,或許這樣已經很知足了吧。” 盛南時一瞬間有點能夠理解她口中的這位“母親”,他的母親又何嘗不是這樣呢?那個“好男人”、“好丈夫”,連名份都沒有給她,可只要他在漫長的歲月裏偶爾能想起她、垂憐她,她便到夢裏都知足。 他“嗯”了一聲,又問:“那他不在你母親面前的時候,是個壞人嗎?” “也不算。”她摟着他的脖子的手緊了緊,“他畢竟對我也有養恩。” 林知返一直都是這麼認爲的,不是每個人都有義務對另一個人好,哪怕這個人是戀人、朋友,乃至你的父母。 不是每一個父母都要爲了自己的兒女鞠躬盡瘁,能生、養至有獨立生活的能力,在她眼裏,已經算涌泉相報的莫大之恩,更何況去怨去恨呢? 盛南時捕捉住了話語裏的漏洞,“那就是他做過對你壞的事。” 林知返深呼吸了一口,“未能得逞的算不算?” 他眼裏翻起了驚濤駭浪,“當然算!” 他查過,可只能查出個表面的大概,因爲誰也無法獲取一個平凡人過去的家務事,那恐怕只有躲在牀底下的螞蟻纔會知道。 難道在他的視線盲區裏出現過什麼事?! 如果林知返的聲線裏可以抹掉那一絲因回想而恐懼的輕顫,那勉強可以算爲平靜,“我的繼父曾經也像你今天這樣,一身水汽,從背後抱過來。” “……” 現在輪到盛南時沉默。 “……抱歉,如果我知道,我不會這樣和你開玩笑的。” “沒關係。” “……” 然後陷入了亢長的寂靜。 他只覺得自己的喉嚨發乾,“這一點算不算你抗拒婚姻的一部分?” 林知返問:“你指什麼?” “可以說是,對不貞的‘伴侶’的排斥?” “或許吧。” 盛南時抱緊她,猶豫着說:“我之前……以爲你會渴望婚姻,取小孩名字的時候、我們第一次你穿婚紗的時候,都不太像一個抗拒婚姻的人的反應。” 林知返垂着眼睛不搭腔,她和他一起取小孩名字,只是因爲她不想讓他不高興、不想破壞當時的氛圍,很多時候她更像討好型人格,不會去反駁對方,而是順着對方的意思去說話。 她沒有想過“結婚”,某種意義上穿着婚紗與他洞房花燭,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 盛南時說:“抱歉,我再也不會做出這樣會讓你感動不愉快的事。” 比如說逗她嚇她,再比如說提到“結婚”。 他像對待洋娃娃一樣對她,像她對待小時候精心愛護的芭比,溫柔地幫它穿衣喫飯一樣。 溫柔輕撫她,心無旁騖地,毫無旖旎的。 似乎是被久違的珍視打動,林知返的眼睛開始陣陣泛酸。 眼淚像夏日的浪,風輕輕一拍,水花就濺出來。 酸,並且越來越酸。 她突然哭了起來。 盛南時手足無措起來,慌忙幫她擦乾淨淚珠,一邊從頭到髮梢摸着她的長髮,嘴上一邊誘哄,“不哭了……不哭了……” 甚至沒有問她爲什麼,默認她的所有,一切無理取鬧都心甘情願,心急如焚卻手忙腳亂的態度,讓林知返更加肆無忌憚地放聲大哭。 她不講理地揪住他的肩膀埋在人家懷裏,偷偷用眼角打量他的表情,發現他用手順着她的背的同時,也在注視着她,她就心滿意足再埋進懷裏接着哭。 他無奈,丟盔棄甲放棄抵抗,任由敵軍入侵,割地賠款,還讓敵軍把鼻涕口水眼淚花一股腦蹭在自己的皮膚上,城池盡失。 “不要哭了好不好?”盛南時把她又往懷裏摟緊了些,埋在她的發間,呼吸裏全是屬於她的味道。 “是我不好,讓你哭了,怪我。” “別哭了……”說着他就把她揪着肩膀的手牽引下來,握着她的手,作勢要藉着她的手打自己。 林知返吸着鼻子要把手抽出來。 他卻憑藉着力量優勢牢牢捉住,放在脣邊輕輕啄她因握拳而凸起的手指關節。滑膩白皙的手部肌膚,還沾染着沐浴乳的椰奶香,混着屬於她的氣息,甜蜜的芬芳和她的哭泣同樣讓他心神不寧。 “不怪你。” 她任由他的輕吻從落在她的手上,變成落在她的額上、頰邊,最後像羽毛一樣印上她的脣角。 盛南時被她緊緊抱着、纏着,動不了身,只好從牀頭抽了卸妝溼巾擦拭她臉上斑駁的淚痕。 本意是買來想在她犯懶的時候替她卸妝,帶着卸御的功能,末了還有保溼的精華。現在卻揹負了更重大的任務。無論是被水汽氤氳成一縷一縷的睫毛,還是鬢邊沾了淚水胡亂凝在臉上的碎髮,他都耐心一一清理好。 昏黃的壁燈下她紅腫的眼睛亮晶晶的,只定定望着他。 難得看到她像只小獸,莫名其妙地帶着點鄭重其事。他覺得可愛好笑,喉嚨裏溢出低低的笑聲。 “呵呵……” 小獸似乎覺得被笑聲冒犯到,咬上他的喉結。 不重,像用牙齒在和他調情。 盛南時難得好脾氣一把,縱着她胡作非爲,把人抱在懷裏,靜靜感受她的體溫。 林知返也覺得好累,哭累了,或者又是放任心中壓抑的魔盒裂開縫隙後的放鬆。 縮在溫暖又寬闊的懷抱裏,也不管沒有擦護膚品,她閉上眼睛,安心沉醉在名爲溫柔的月色裏。 似乎做了個香甜的夢。 夢裏,他勝過這一牀月色。 這一年,春有花語,夏握繁星,秋來絮語,而她遇見他。 繞過荊棘叢生的瑰林,她與他皆是愛情裏的倖存者。 更┋多┇小┊說┆請┆收┆藏: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