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旗袍”
跟上次的拘谨不同,林遇這次的心态明显轻松很多。
白短袖,阔腿牛仔裤,小白鞋,微卷的大波浪扎成高挑的马尾,融入到来来往往的上班族裡,一点也不突兀。
大厅裡人来人往,不时就有人搬着摄像机四处拍摄,新来的实习生新奇地四处找角度,测试好景别之后就喊着旁边的女同事去假装路人,他掀开镜头盖子,调整焦距,视线突然定在大厅左侧的沙发上。
镜头裡的女孩子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明明是青春洋溢年纪,身上又有种說不出的优雅冰冷,她微垂着眼,微卷的发梢散落在肩头,哪怕只是靠在那裡普普通通的打字,也让人有种欣赏画卷的宁静美感。
“啪。”
镜头突然被遮住,旁边的女声笑着打断:“胆子這么大,老板娘你也敢拍?”
旁边的实习生齐齐扭动脖子,看到来人是公司的艺术总监,反应過来她刚刚說了什么,瞬间脸皮涨的通红。
不等他解释,所有人就看到向来不给人好脸色的薛总,已经缓步走到了“老板娘”的旁边。
“林小姐您好,我是季风的艺术总监薛筱。高总有事在忙,让我接您上去。”
林遇抬眼,就看到一個穿着职业装的艳丽女人朝她淡淡一笑,她显然是知道自己的,但眼神裡明摆着的打量和敷衍,挡也挡不住。
林遇不明白,头一次见面,這位薛总对她哪来這么大的敌意。
她站起来要走,却发现薛筱抚向裙摆,慢悠悠地坐了下去,似乎沒打算立刻就走。
“今天公司品牌活动,直梯被临时占用。”她抬手看了眼時間,通知似的告诉林遇:“十五分钟,可以等嗎?”
林遇转身,盯着薛筱看了一秒,突然有种明明是在自己家却被客人做主的憋屈感。
她突然想起季聊游戏列表裡的女玩家,目光看向薛筱,笑盈盈地答应:“薛总有空玩一把《守卫》嗎?”
《末世守卫:天堂使者》是季风最新手游的全称,這款游戏对局時間不定,单人作战完全是看对手的彪悍程度,以及良心。
像现在,林遇被薛筱耗在对局裡,已经快十分钟,死不了,却伤的颜面尽失。
如果刚刚薛筱的态度還是林遇的主观臆测,那对局裡這招招狠辣又故意恶心人的出手就是铁证。
薛筱对她有敌意。
“林小姐输了。”
乍然闻言,林遇感觉薛筱的语气裡毫不掩饰她的“爽快”。
這可不是对待访客的态度,更不是对待老板娘的态度。
林遇放下滚烫的手机,指腹在沙发侧边微微滑动,记忆裡那個女玩家的名字和薛筱的账户严丝合缝地重叠起来,她抬眸笑道:“想进季风,是不是都得游戏打得好啊。”
“玩游戏而已,心思简单的人都不会太差。”林遇意有所指地收起手机,目光落在眼前女人白皙水嫩的皮肤上,心底隐隐冒出一丝怨恨,她說:“林小姐游戏虽然玩不好,但玩弄别人的手段却是一流。”
林遇脸色蓦地沉下去,她皱起眉头看向薛筱,对方似乎正等着自己大发脾气,出声怒喝,嘲讽更是直接挂在了脸上。
坚硬的指甲陷入掌心,林遇附身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视线在薛筱身上打了個转,轻声笑道:“谢谢夸奖。”
薛筱愣了一下,正要继续,就听到身后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在這干嘛?”
林遇的目光越過薛筱的肩头看過去,季聊正和高子鸣一前一后往外走,看到他们這边的动静顿住脚步,眼底俱是不耐。
薛筱转身的一瞬间脸上就挂上了职业的笑容,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大厅:“季总再晚一步,林小姐送的午餐就被我吃完了。”
附近正在紧张工作的实习生纷纷低下头,捂着嘴巴偷笑,所有人都知道:哦,原来是老板娘投喂老板了。
慕了慕了!结婚两年了,還亲手下厨亲自送饭,神仙夫妻标本了。
季聊闻言,转身跟高子鸣說了什么,又对薛筱道:“文创那边的样品整体质量很差,你和高子鸣今天把方案对出来,如果厂商那边還是无法协调,就直接换人。”
說毕,他才分给林遇這边一点眼神,目光在饭盒上扫了一眼,将自己的工牌扯下来递给林遇:“放在我办公室。”转身要走的一瞬间,又說:“你不用亲自過来,我沒空照顾你。”林遇抢時間似的跟上季聊,连忙道:“能不能给我一张季风的门卡?我下次来直接放到你办公室,不打扰你。”
季聊顿了一下,很快又被员工的询问声打断,临走前丢下一句:“非员工不方便办理。”
大厅的大屏幕上還在放映游戏的剧情宣传片,林遇盯着角落裡的12:12愣了一会,捏着手裡的工牌,无声地叹了口气。
季风是很扁平化的架构,高层和员工之间距离感并不强,因此所谓的办公室只不過是比人多了一堵滑动玻璃门。
林遇把饭盒放在季聊的办公桌上,桌子上几乎沒有任何摆设绿植,光秃秃的立着电脑,和三個显示屏,旁边的笔记本上胡乱涂抹着什么,像是字又像是画,林遇看了一会才隐约分辨出应该是新游裡坦克职业的形象设计,下面的“乱码”应该是代码和计算公式。
她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拉开深色的电竞椅躺了下去,手裡的工牌扬起在视线正前方,林遇看着工牌裡季聊似笑非笑的眉眼,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這一刻,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距离季聊更近了一点点。
也许,再努力努力,她就可以走进他的心裡。
季聊临时去谈了個合作,回到公司看到大厅裡的灯光,突然响起林遇還给他送了饭。
办公室的门打开,昏暗的室内,男人刚松开领带准备把外套丢到椅子上,就听到迷迷糊糊的抱怨声,顺着声過去就看到林遇从旁边的长沙发上坐起来,打着哈欠說:“你总是忙到這么晚么?”
季聊手指微顿,心底突然生出一股陌生的情绪,和客户扯皮一天的疲惫骤然散去,他的情绪彻底释放出来,夹杂着冷意走近林遇问道:“你在這等了一天?”
林遇送饭也不是一两天了,只不過最近她自己来的略显频繁,這一整天他都不在公司,换了往常她早就回家自己找消遣了。可今天,季聊坐在林遇的身边,一把把领带扯了下来,随手丢在沙发末端,然后往后靠了靠,有些不耐烦地问道:“有事?”
林遇這一觉睡得腰酸脖子疼,爬起来的一瞬间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回過神的时候季聊已经坐了過来。
她思考了一下,赶紧把自己准备好的话整理出头绪,正在她鼓起勇气要說出口的时候,季聊突然凑過来,手背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脸红成這样,你不知道自己在发烧?”
季聊起身,立刻安排好了车辆,林遇慢吞吞地反应過来,自己已经被塞进了车裡。
车上除了季聊,還是季聊的助理小何。
林遇迷迷糊糊地想,表白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有第三個人在场。
等到小何走了,她再跟季聊說。
林遇這么想着,眼皮子突然重了起来,她感觉脑袋重重的,浑身都在发烫,下意识就靠着“冷气源头”蹭了過去。
季聊原本端端正正地坐着,目光看着窗户上映出的林遇的侧影有些发怔,突然就感觉旁边的人靠了過来。
他下意识就要推开,扭头却发现人已经烧糊涂了,要不是两只手撑着他大概早就滑到了座位上。
他侧過脸,下意识抬手帮林遇拨开高挺鼻梁上的发丝,看着她微翘的睫毛轻轻颤动,他心裡突然就觉得有些痒。
季聊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自嘲地勾起唇角,他可真是個禽兽,人都病成這样,他居然還会有那种心思。
他任凭林遇靠着,调整座位往后倒了倒,思绪突然回到了他和林遇的第一次。
過往的二十六年,他其实并不是個耽于美色的人,但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失控了。
那天,林遇极美,松青的旗袍在聚光灯泛着冷意,但那双眉眼裡却情愫涌动。
他突然就很好奇,那情愫是为谁而生。
回到车上,他沒有抑制自己的情绪,他撩拨引诱主动靠近,逼着她求他,最后在缠绵中发泄出了自己的怒火。
“以后不许再穿成這样。”
布料的拉扯中,他喑哑的嗓音裡含着浓重的威胁,但因为动作温柔反而显得更像是一种情话。
林遇的声音又软又娇,她应和着他,“都听你的。”
车内的空调有些冷,季聊回過神,拉起自己的外套盖到了林遇的身上。
此时,林遇软绵绵地靠着他,就像一只无助弱小的小猫咪,季聊俯下身,只听她嘴裡還喃喃道:“……好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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