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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药”

作者:黛色正浓
林遇在厨房裡静悄悄地切菜,心裡默默把黎乔洋拉黑刪除骂了一遍又一遍。

  這家伙太懂得哪裡伤人最疼,怎么做能正对她的胃口。

  林遇松开手裡的刀柄,沉默着看着窗外渐渐平息的风雨。

  她突然想起那会儿隔着玻璃看到的季聊在雨中由远及近跌跌撞撞的模样,是她从未见過的狼狈和莽撞。

  就像一下子回到了那個肆意张扬的十八岁。

  他顶着压力抗住了季风破产重组的压力,少年脊背刚直朝着舅舅大声承诺。

  她悄悄躲在门缝裡看他,看着他笃定的眼神裡满是热浪,目光朝前是蓬勃的野心,微垂着眼裡又噙满了偏执和冷漠。

  那时候她翻来覆去都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他看上去那么温柔,和她說话的时候也很讨人喜歡。可一旦背着光的时候,沒有人的暗处,他又会悄悄探出利爪,张开尖牙,危险也迷人。

  她开始偷偷打听他的身份,知道了他原来是個野小子,现在又成了季家的唯一的少爷。

  私底下大家都喊他小凤凰,讥讽他是個从山沟裡飞上来的野鸡男,是季家在外面养的私生子。

  可她却不觉得,她追着他问他的名字,故意等在蛋糕前面让他帮忙吹蜡烛。

  她把自己的任性娇蛮全都释放在他的眼前,因为她私心裡知道,只有她知道他的真实面目。

  比如,她曾亲眼看到季聊摸黑教训了一個嘴他的暴发户,比如,她知道他其实很讨厌穿的西装革履,比如,她曾听過季聊和一個女人对话……

  那個女人亲密地喊他“阿聊”,开口就是威逼利诱,又管他要很多很多的钱。

  她還以为他会软下心肠好生安抚,沒想到他只是笑了笑,转头就拨通了报警电话。

  十年的少女心事就像是一帧帧发黄掉色的电影画面,记忆裡的人好像刻骨铭心,可现在想起来又觉得陌生极了。

  她爱的莽撞少年早已在梦境裡被蛇杀死,而此时不爱她的,也许只是二十七岁的季先生。

  林遇收回视线,突然觉得心裡轻松了许多。

  看啊,想要放下一段错误的感情,還是比想象中简单。

  只要面对现实,就可以的。

  身后的门突然被大力拉开,林遇手上一顿,肩膀下意识颤栗了一下,她强忍着回头的欲望,继续一片一片地切开即将切向尽头的火腿。

  不知道来人站了多久,林遇终于听到厨房的推拉门又缓缓合上,她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就听到脚步声缓缓靠近,高大的身影顷刻笼罩在了她的面前。

  林遇停住手上的动作,下一秒,男人艰涩开口的声音就炸响在耳畔。

  “你告诉我,我到底哪裡做错了。”

  季聊思考了很久,才决定迈出這一步。

  如果是因为薛筱,他现在就可以解释;如果是因为旁骋,他也可以承诺辩白;如果是因为其他的……他也想死得明白,而不是像现在這样,分明身处战场,可他连该往哪瞄准都不知道。

  季聊往前一步,紧挨着林遇的肩膀,他压低了声音示弱般询问:“你和黎乔洋在一起,是为了故意气我对不对?”

  不对。

  她沒有和黎乔洋在一起。

  林遇心裡解释,嘴上却一個字都沒有泄露。

  季聊误会了也好,反正她正好需要一個可以推开他的借口。

  他不遵守游戏规则,不在意艳遇,难道他不介意成为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嗎?

  林遇下意识勾起唇角。

  不,事关他的体面,他很在意。

  她松开刀刃,又随手抓了一把生菜,一边拿在水池冲洗一边平静地摇头:“季聊,不是所有女人,都会牺牲自己去报复男人。”

  林遇有條不紊地处理好材料,這才转身看向季聊,“需要我提醒嗎?”

  她迎着季聊的眼睛,那双黑沉裡透着压抑的眸子,就像往常一样看着看着自己,她眼底蔓延出笑意,一点点說出自己的目的:“我們的合同內容。”

  季聊意识到林遇的想說的话,顿时浑身一震,他想要阻止却被林遇高声打断。

  “那份合同裡的每個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曾经是她心心念念的钥匙,现在却成了她面对现实的镜子。

  她无法用它打开季聊的心,但愿现在能够用它毁掉所有的虚伪。

  《结婚协议合同书(一式两份)》

  甲方:林遇

  乙方:季聊

  合同续存期间,他帮她逃避家族联姻,她帮他护住季风集团,前者协议签订之际他就已经做到了,后者她什么都不用做,一纸婚约就足以让季聊找到喘息之机。

  细数下来,過去的两年从来都不是季聊太薄情,而是她太贪心。

  协议裡甲乙双方需要履行的权利和义务,从来都沒有感情這個选项。

  是她,夹带了私人感情。

  所以她输了,也活该。

  现在,她只想干干净净地结束這一切。

  “時間到了各自安好,這不是理所当然?”

  林遇认真望向季聊,眼底看不出任何难過的情绪:“难道你当初和我结婚的时候,不是這么打算的?”

  她顿

  了一下,像是想起了更加重要的事情,提醒道:“包括那时候……你以为我怀孕了,你不也是也担心我們的关系不足以承担孩子的未来,所以才想要放弃嗎?”

  林遇看上去十分通情达理,“其实我明白的,所以我也从沒怪過你。”

  季聊看着林遇,她越是平静他越是害怕。

  如果当初林遇真的怀孕了,那他会逼着她拿掉孩子嗎?

  那個时候,他心裡到底在害怕什么?是觉得這孩子不该出生,還是更怕自己做不好一個父亲。

  他感觉心裡乱糟糟的,過去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推翻了,他心裡藏着另一個完全陌生的自己。

  季聊下意识避开内心深处的嘈杂念头,按捺着心头的焦躁和烦闷,咬紧牙关道:“我們也可以不离婚。”

  早在半年前,他就想說,此时想要表达的欲望更加强烈。

  “你不想离婚,是因为你知道我爱過你,所以心生愧疚,同情,不甘心。”

  林遇的手指抓在流理台边缘,指尖掐的发白,她深深地看进季聊的眼底:“我是爱過你,可是我现在不爱了。如你所见,我有新的生活方式,有新的朋友,也有喜歡的人。”

  她意有所指地扫過客厅的方向,淡淡出声:“我們很好。”

  季聊微红着眼,忍着隐隐传来的头痛欲裂,他扶着桌角追问:“你真的不要我了?”

  男人声音略带嘶哑,有些无力地依靠在一侧,他眼底闪過若隐若现的央求,小心翼翼地伸手拉向林遇的袖子,“阿遇,别闹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林遇推开季聊的手,手指碰到他的肌肤是火一般的滚烫。她心裡一怔,紧接着目光落在仍旧湿淋淋的套装和大衣上。

  他发烧了?

  林遇的眼神有一瞬的闪躲,她背過身忍着心底的酸楚,一字一句地道:“季聊,我不想和你過了。”

  像是怕男人继续纠缠,林遇语气难掩急躁道:“其实,我也有欺骗你的地方。”

  “我并不适合做好妻子,也不是你的知音人,你喜歡的菜我都讨厌,你最爱的游戏我也不喜歡,我装够了你爱的样子,好不容易才過回我的生活。”

  她努力镇定下来,然后回過身认认真真地告诉他:“季聊,别再把我装进壳子裡了。那不是我,你舍不得的也不是我。”

  季聊往后跌了两步,只感觉自己胸口闷闷的,每次调整呼吸,心脏仿佛就要痛一下。

  直到最后一句,他才回過神似的重新和林遇对上视线。

  他在记忆裡翻找着证据:“可是你明明玩過游戏……”

  “如果你說的是《守卫》,那只不過是为了帮周阮刷装备而已。”

  林遇像是已经耐心告罄,急匆匆地解释着一切,然后直接走向门口,推开门的一瞬间,下了逐客令。

  “该說的都已经說完了,季先生請离开吧。”

  季聊下意识觉得,他還应该說点什么,可是脑子裡像是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话到嘴边又想不起要讲哪句。

  他站在原地愣怔片刻,直到从窗户缝隙蹿进来的风掠過后背,他才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渐渐回神。

  看着林遇冷冰冰的眼睛,他脑海裡突兀地冒出一句:

  原来,伦敦的冬天還沒结束啊。

  季聊离开之后,林遇继续在厨房做饭。

  黎乔洋眼睁睁看着她做了一桌七八道菜,终于按捺不住起身阻止道:“有完沒完?你疯了?”

  “最后一道。”

  林遇推开黎乔洋,把一道西红柿炒蛋放在桌上,自顾自地坐在旁边动起了筷子。

  黎乔洋看着林遇认认真真地吃完了一整盘的菜,感觉莫名有些烦闷,他撂下筷子,伸手开了一瓶酒。

  “别开。”

  林遇出声制止,小声嘟囔說:“孤男寡女,喝醉了可不好收场。”

  黎乔洋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往前凑了凑故意打趣林遇,“你那会对着季聊可不是這么說的?什么喜歡的人?我們很好?你不是說的挺顺溜?我還以为,你答应我了。”

  “答应你什么?做你的药罐子?”林遇头也沒抬,“那我不是刚出虎口,又进狼窝?我找死嗎?”

  黎乔洋轻声笑了一下,也不在意林遇的嘲讽,“不喝酒,那就喝糖水吧。我看你還挺爱喝的。”

  林遇不做声,放下筷子严肃道:“一顿饭,以前的人情一笔勾销。你說话算数?”

  黎乔洋往后一靠,扫過满桌子的菜,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当然算数。小公主亲自给我做饭,我受宠若惊。”

  “吃饱了?”

  林遇扫了眼黎乔洋那一圈,饭菜几乎沒动,估计吃瓜都吃饱了。

  果然,這家伙摸過被丢在角落的游戏机,笑眯眯地点头:“這顿饭我很满意。”

  下一秒,林遇一只手夺過游戏机,走到玄关拉开了房门。

  “黎少爷慢走不送。”

  黎乔洋:“……”

  也太過河拆桥了。

  他不甚在意地双手揣兜,眯眼看了看外面已经放晴的天色,惬意地拐下了楼梯。

  目送债主离开之后,林遇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站在阳台上往下看了一会,這才伸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震动了无数次的手机未接来电裡,清晰地

  显示着一串熟悉的号码。

  她想了一下,還是下楼去药店买了一盒paracetamol,想了想又多买了几类,随即又拨通了一個号码,询问清楚地址之后才找人把药品打包送過去。

  “他要是问起来,你就說是酒店的客房服务。”

  林遇细心嘱咐,又额外多付了两倍的小费:“最好能亲眼看着他吃掉再走。”

  三個小时后,林遇收到一條短信。

  [谢谢你的药。林小姐。]

  复活节假期,林遇留出了一整個月的時間回国办理离婚手续。

  领离婚证的前三天,新叶酒庄恰好要举办一场世纪婚礼,婚礼的主角是以前国内互联網行业巨头付氏集团的太子爷。

  当初季聊为了开拓季风游戏海外发行的渠道,還专门让她给付老太太送過重礼,自那之后老人家就记住了他们,偶尔聚会之类的场合待她都十分亲厚。

  這次的邀請函不单是给她一個人,還邀請了季聊。

  虽然還差三天,但名义上的夫妻仍需演下去。

  林遇留学读书期间,仍旧在抽空处理kr工作,作为kr的首席设计师,林遇這次回来刚好和国内一线杂志有個封面合作,而季风游戏在半個月前,也因为单独成立了子公司而正处于风口浪尖。

  此时此刻,他们两個人都不适宜爆出负面新闻。

  因此,两個人私下也早就达成了协议,离婚之后暂不公布,至少也要等到三年后,再找机会对外界公开。

  熟悉的车辆停在工作室楼下,林遇换好了礼服缓缓下楼。

  远远看着季聊,林遇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林遇明显感觉到季聊又恢复到了以前的那副面孔,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滴水不漏,连办手续那天她忘记带结婚证,他也一并都准备好了。

  一切都如她所愿,就好像之前几個月的纠缠,都只是她自己的幻觉。

  “上车。”

  季聊轻声邀請,看上去似乎已经接受了两個人即将离婚的事实。

  林遇看他态度還算不错,于是也放松了警惕,不再像之前那么绷着。

  她就着季聊的手钻进副驾驶,還沒坐稳就看到季聊弯腰帮她把裙摆挪到了车厢裡。两個人目视前方,偶尔還說两句话,心平和气,气氛和谐,甚至有点像当初他们刚结婚的那几天。

  车内的熏香好像有点安神的作用,林遇往后靠了靠,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自从回国以来,带新人,拍杂志,录采访,顺便熬夜把导师的论文作业给交了,连日来的高强度学习工作确实让她有些吃不消。

  她点困,想着车裡也沒有旁人,不由自主就闭上了眼睛。

  等到她再次从梦境裡醒過来,繁华的城市风光就已经变成了光秃秃的沿途风景。

  林遇刚开始還能勉强假装平静,直到车辆直愣愣地开出了五环,上了高速,她终于紧张起来。

  “……我們不是去新叶酒庄嗎?”

  季聊专注地看着地圖,就像是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嗯,有点饿了,我們垫垫肚子再過去。”

  林遇:“???”

  上高速去垫肚子?哄谁呢??

  作者有话要說:季聊:就剩三天了,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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