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凌鸢伸手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她不知自己此时看上去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因为淋了雨的关系,衣服贴在身上,瘦弱的肩膀微微发抖。白念璟发现,她比三年前要瘦了许多,原以为是去韩国整容顺便削骨了,现在看来,像是饿的。
凌鸢說:“那個房子像鬼屋。”
白念璟垂下眼眸,随后开了门,让她进来。
凌鸢松了口气,提着行李箱进屋之后,才被裡面的布置惊讶了一把。
白念璟住的地方,除了空间大了许多,摆放的东西多了许多,陈设、色调与装修简直与凌鸢住的地方沒什么不同,整個房子依旧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即便是墙上挂着的那副巨大的油画,也是黑暗的海平面与天空相接,暴雨倾下,一片死寂沉沉的感觉。
凌鸢跟在了白念璟身后,他的家总共有三层,旋转楼梯通往三层楼,每一层的房间位置与门口的摆设都一样,凌鸢看得脊背有些发凉,她问:“你家裡都是谁给你装修的?”
白念璟回头看向她,问:“有什么不对嗎?”
凌鸢看向他身上穿的衣服,从头到尾黑色的真丝睡袍贴在身上,包裹着姣好的身影,除此之外,就连他睡袍系着的衣带都沒有一丝褶皱,凌鸢原本想說的话便吞了回去,摇了摇头。
白念璟說:“你要住在這裡也可以,但是得按照我的作息時間来。”
凌鸢点头,便听见白念璟几声咳嗽,他的声音本来就有些沙哑,咳嗽起来更是,像是有什么粗糙的东西摩擦他的喉咙一般,让人听得难受。
凌鸢皱眉,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她一直藏在心底的疑惑:“你的声音……怎么了?”
9.008:黑夜裡的雪花
白念璟的声音曾是整個学校的人都羡慕不来的,他吝啬开口,凌鸢愿意与白念璟有接触,還因为他念的那首诗。
只是曾经犹如天籁的嗓音,如今变得沙哑低沉,凌鸢觉得可惜。
她刚问出口,便后悔了,那些毕竟是白念璟的私事,正如凌鸢不愿别人提及她脸上的疤痕一样,永远抹不去的伤疤,不单是刻在她的脸上,還有她的心上。
白念璟果然沒回答她,就在她问出口的那刹那,他连咳嗽都停止了,只是留给了凌鸢一個背影,和一句:“你住二楼。”
二楼有三個房间,每一個都是空着的,从外面看上去每一间都一样,凌鸢選擇了第一间,她不敢打开其他的看看裡面的程设,她怕看到的是三個一模一样的房间,并且這种可能性很高。
白念璟以前的强迫症沒有這么严重的,他顶多是书角不能褶皱,衣摆不能不齐,他也不留那個时候特别时髦的斜刘海,男生厚厚的刘海斜在额前可以给脸增长不少分,白念璟的過去到现在,永远都是一尘不染的干净、平整。
凌鸢躺在床上,看向天花板上雪白的墙纸,似乎有什么在反光,一粒粒的不大不小,就在墙上,凌鸢起身关上了灯,才看出了這個房间的玄机。
每一面墙之上都有夜光的雪花,有大有小,排列整齐,夜光虽然微弱,但多個夜光连在一起,整個房间都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荧光蓝色,像是置身在星空。
入睡前,凌鸢才觉得,白念璟一定是怕黑,所以才会将家裡每個房间都布置成這样,只是她原本住的那间沒有這么浪漫,否则她也不会怕到连夜搬出来。
這一觉,比她平时睡得都要安稳,好像三年来都沒再這么熟睡過。
凌鸢醒来时,对着空挡的房间喊了几遍白念璟的名字,走到楼下才看见客厅的桌案上放了一张纸,潦草却好看的字迹写着:“剧本在阳台的小桌上。”
凌鸢总觉得這字迹在什么地方见過,但剧本两個字引开了她的思绪。
果然如她所料,白念璟将凌鸢带回国不過一天的時間,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他此刻出去,恐怕是为了与她之前的经纪公司解约之事。
凌鸢拨打了白念璟的电话,结果另一边沒人接,她挂了电话,便朝阳台走去。
阳台上有两個吊挂的藤制秋千,藤椅中间备有软垫和靠枕,两個藤椅面对面,中间有一個白色的小圆桌,上面放着一套茶具,還有一本剧本。
凌鸢坐在其中一個藤制秋千上,拿起剧本,翻开第一页,顿时犹如一道雷劈在了心间一般。
她甚至想起自己昨天還在画报上看到這两個人的名字,姜城旭与洛馨。
世上绝沒有這么巧合的事,凌鸢相信是白念璟在推波助澜,他能从一個举动便发现她胃病犯了,当然能从一個眼神看穿她的心思。
她当时露出的眼神恐怕是渴望吧,否则怎么才一夜的功夫,姜城旭的新片剧本便落在了自己手上。
凌鸢看一眼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戏份不少,是個女二号,這导演的名声也是响彻国内外的,若這部电影能演好,凌鸢步入演艺圈的第一步,可谓是踩着高跟鞋,踏得响亮。
洛馨,等到剧组再见时,可别认不得她這個昔日同窗。
10.009:不再回去
凌鸢正靠在座椅上看剧本,便听见玄关处传来的声音。
她抬头看去,只见老管家带着两個女人进屋,看上去像是定时来收拾房间的。
老管家开门后看见坐在阳台吊椅上的凌鸢,一瞬间有些惊愣,他记得這個女人,一個月前多次在白家门口徘徊,那段時間白念璟出差,他并沒有放行,只是沒想到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便入住了白家。
他是個心思缜密之人,凌鸢既然能进门,必定是白念璟同意的,管家站在大厅内,朝凌鸢微微鞠躬之后,继续使唤那两個女人打扫。
凌鸢放下手中的剧本,朝老管家问了句:“你知不知道白念璟干什么去了?”
老管家稍微走近了点儿,不過依旧与凌鸢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大少爷现在這個時間应该是在公司,他上午比较忙,下午四点钟之后便沒事做了,那個时候就会回来。”
凌鸢点了点头,了解到這三年内,白念璟竟然开了一家公司。
她又问:“那白念璟的公司是做什么的?”
老管家回答:“大少爷的公司是做传媒的。”
凌鸢挑眉,传媒公司便是与娱乐圈挂钩了,难怪白念璟說要她签在他公司的名下,预想到接下来的十年要给白念璟打工,凌鸢倒觉得日子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难過。
毕竟白念璟的脾气是好的,他们之前還有几年同学之情,换做其他公司,卖给白念璟一個面子,顶多不为难她,到不能指望帮得上什么忙。
凌鸢中午的一顿饭,是老管家带来的那两個女人做的。
在韩国吃多了那边的饭菜,回到内地,面对简单的几道家乡菜,她竟然有些热泪盈眶,這毕竟是回国后吃的第一顿饭,熟悉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凌鸢心裡有些酸涩。
直到那两個人上了一盘豆芽,凌鸢看见豆芽,嘴裡的饭顿时失了味道,干呕一声,跑到厨房的洗碗池裡吐起来。
胃裡一阵阵翻滚,酸水涌上喉咙,将她刚才吃的那些东西统统翻倒了出来。凌鸢吐得太厉害,以至于管家担心紧张地站在一边很无措,等凌鸢吐够了,她才朝管家摆了摆手,意识自己沒事。
不過是看到了熟悉的菜色,想到了不好的事情罢了。
凌鸢远远地看了一眼那盘豆芽,厌恶地瞥开眼神,对管家說:“把豆芽撤掉吧,我不吃那個。”
其中一個女人手脚麻利地撤下了那盘菜,凌鸢才重新坐回座位上,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
喝了一口鱼汤,想用鱼汤的鲜味冲淡嘴裡的酸涩,她回想起在韩国最艰难的那段時間,语言不通,无法找到工作,好不容易向别人求来的一碗拌饭中,便是豆芽与辣椒酱泡菜搅拌在一起的。
那时她饿极了,不管不顾地将饭菜塞入口中,等吃了一半才发现,与豆芽挤在一起的白色细长的蛆虫,正在裡面蠕动。
凌鸢猛地闭上眼睛,她握紧双手,再也不会再回到那個时候,现在的她住在豪宅裡,吃着佳肴,不再是以前韩国首尔街头,发着传单三餐不定的可怜虫了。
11.010:他院子裡的葡萄架
下午四点的时候老管家便带着两個女人离开了白念璟的房子,临走前特地帮凌鸢切了一盘水果放在阳台的小桌上。
凌鸢看着剧本,吃着水果,惬意得有些不真实,她看了一眼自己翻开剧本的手,手背有些干燥,手指粗糙,就连手心都有茧,她勾起一個自嘲的笑容,用叉子叉了一片苹果放入口中,远远地朝窗外看去。
那裡是一片花园,花园裡的蔷薇此时开得正盛,一大片艳红色在阳光下娇艳地怒放,他的院子裡還种了不少果树,果树下有圣女果,红色的果子结了一大片,就在距离蔷薇不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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