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高质量富婆 作者:未知 “我真不知道,二叔,案发时候才凌晨六点,我刚上床睡觉呢,你又不是不懂我的作息,好了,别再问了,我都說累了,您要是信不過,干脆报警让人把我抓去得了,就這样,挂了!” 谈嘉叶走进会所大门,一脸不耐地挂断电话,回手一扔,把手机扔给她身后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像是谈嘉叶的贴身男仆,又是拎包又是提衣,怀裡還抱着一只正在张牙舞爪伸懒腰的布偶猫,已经快要腾不出手,以至于手机砸在他身上,好一阵手忙脚乱才接住。 会所大堂入口处站着统一着装的迎宾礼仪,男女对半,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個個衣貌俱佳。他们迅速站整齐,微微低一低头,向自家老板行礼致意。原本是很拉风的场面,可眼前這幕实在滑稽:时尚女魔头般高贵冷艳的夜店老板,左右是保镖助理护驾,后面却跟着個走路都要被门槛绊倒的愣头青。充满了戏剧性的一幕,引得前台的两個领班捂嘴偷笑。 還是前堂经理有眼色,快步跟上前,接過年轻人怀裡的猫。分走了一部分压力后,年轻人感激地笑了。 “多谢孙经理。” “不客气,叫我慧姐就好。” “那就谢谢小慧姐。” “嗳。” 孙曼慧抱着布偶猫,笑着打量年轻人两眼。 “李易——你叫李易是吧?最近常看你跟着谈总跑腿儿,都沒见你說過话,還以为你不爱說话,你是谈总家新請的司机?” “唔……算是吧。” 经過乔装改扮的Lee,在外人眼中已是一幅温良恭俭的模样,不仅长相气质变了,干净得仿若刚进社会的男大学生,就连走路步态都与本人大相径庭,他完美地融入了“李易”這個角色。身上的修身西装马甲勾勒出清晰肩胛和腰线,黑色袖箍勒在他的手臂上,使衬衫呈现出最合适最贴身的状态——這些都是谈嘉叶的喜好,上班期间,他穿什么干什么都要听她的安排。不单是他,会所裡的所有人都是這样。用谈嘉叶的话說,会所的门面就是她的脸面。 夜晚七点,属于灯红酒绿的世界才刚刚开始。迦夜一层,天花板上的光纤氛围灯如满天星一般垂落,笼罩住酒吧迪厅的每一個角落。混杂了爵士和舞曲的音乐声,令人忍不住想踩点摇摆,而這些,不過是在为夜场作预热。 年轻人走得很小心,他落在谈嘉叶和孙经理后面,缩着肩膀,躲避卡座走道两侧穿行谈笑的男男女女,像误入鱼群的鸭子,左支右绌。 跟随众人把谈嘉叶送到电梯,他到电梯口就停下了,把手裡的东西交给电梯裡的其他人。孙经理也把猫移交给了谈嘉叶的助理。 可是电梯门并沒有关。 “进来。”谈嘉叶說,“都进来。” 一名保镖按住电梯——這种事不需要谈嘉叶亲力亲为,她手上拿着眼药水,仰头朝自己眼睛当中滴了几滴。谈嘉叶并不是一個耐心很好的人,滴眼药水的功夫,电梯已经停得足够久了。 孙经理很顺从地跟进来,而年轻人是最后一個进电梯的,他站在电梯最靠门的位置,背对着所有人。 這也是视野最佳的位置。电梯内壁光滑如镜,他可以借着模糊的反光看见自己身后发生的一切。谈嘉叶拧着眼药水的瓶盖,不停地眨着眼睛;右边那個名叫章小伍的保镖偷偷打着哈欠;左边是一动不动的裴羽;女助理曹严华抱着猫顺毛;孙经理眼睛朝上盯着电梯跳动的数字,在等待中左右轻微摇晃肩膀。 他的大脑像個数据库,记录着這裡每個人的信息。這是擅长记忆的好处。 到达地下一层,经過内场安检卡口,又出了点小状况。 众人照例先交出手机,把随身物品放进标有编号的物品盒中,留给工作人员检查,等走過金属探测感应门后,再把允许携带入场的物品拿回来。 谁知那個新来的年轻司机走過安检后,门上的报警器“滴滴滴”响了起来。他脸上愣了一下,仿佛才想起什么似的,着急忙慌掏出放在马甲内袋的手机,不好意思地冲周围人笑了笑。 孙曼慧“咦”了声,她站在后方,能看见年轻人的手机碎屏了。 “手机碎成這样還能用?”她问。 “修一修应该還可以……” 年轻人面露迟疑,看向谈嘉叶,诚恳发问:“谈小姐,我可以把手机留在身上嗎?” 谈嘉叶走過来,从他手裡抓過手机,随意戳了戳,又按了按,沒反应,碎屏手机依旧是坏的。說实话,這破烂玩意儿,她是瞧不上眼的。她手心朝上,如刷信用卡似的,将手机递還给年轻人。 “手机坏了,干嘛還带在身上?” “呃……” 年轻人刚抬手要接,不料谈嘉叶手腕一收,好似戏耍一般,让他接了空。 “這手机对你很重要嗎?”谈嘉叶勾起唇角,偏着脑袋,自下而上看清年轻人的表情,“不說话?那我就扔咯?” “不,等等——這是我女朋友给我买的手机,裡面有很重要的照片,本来今天是要拿去修的,可是……” “可是?可是什么嘛?” “……谈小姐,我的手机不能再摔了。” “哎呀,沒想到還是個痴情种,既然這么宝贝,那你求我啊。” “求你,谈小姐。”年轻人老实巴交。 “噗……” 谈嘉叶肩膀往前俯,旁边的孙曼慧也是噗嗤一笑。两個女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逗乐得不行。 “好了。”谈嘉叶玩够了,脸也绷住了,施舍着把手机塞在年轻人的马甲领口中,心不在焉摆摆手,“舍不得就带进来吧,下不为例。” “谈总。”保镖中有人出声,“這好像不符合规定。” “规矩是我定的。” “但是谈总——” “阿羽,注意你的說话语气,我现在心情好,你别破坏我的好心情。” “……” 谈嘉叶继续朝前走,张开双手将门一推,走进昏暗的迦夜内场。 · Lee目送谈嘉叶和孙经理走远,踩着慢悠悠的步伐,跟着曹助理和章小伍去了Devaloka套间。 這是谈嘉叶的私人套间,分为上下两层,上层出口直通迦夜会所一层,整個房间装潢透着黑曼巴风格,墙上刷着灰黑色的拉毛漆,最醒目的是一进门就能看见对面墙上的巨幅粉红斑点豹涂鸦,中央是两张台球桌。 叁人进了屋,曹助理把猫放下,她从章小伍手上接過谈嘉叶的衣服,去休息室挂起来。 Lee捡起地上一個宠物弹力球,起身时,章小伍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刚才好威风,敢跟谈总提要求,谈总脾气我可是知道的,說风是风,說雨是雨,那叫一個难对付。” “還好。”Lee在地上弹了两下球,低着眼睛說,“我家裡有個更难对付的。” “你女朋友?” “是啊,我女朋友。” “怎么個难对付法?难道是传說中的母老虎?” “不,不,她很好。” “长得漂亮嗎?” “漂亮,比泽塔·琼斯還漂亮。”他不卖关子,“而且還很有钱,带個项链都好几位数,所以我想,脾气差点就差点吧。” “哦……”章小伍笑起来,“怪不得你在谈总面前表现得那么淡定,原来你小子艳福不浅,早就傍上高质量富婆了啊。” Lee也笑一笑。 “谈小姐身边沒有朋友嗎?” 章小伍說:“你觉得谈总這样的人,還需要什么样的朋友?男朋友?女朋友?” “我不知道,我才来几天,好多事都不知道。” “你有眼睛不会看嗎?你看看我,再看看你,再看看外面其他人,明白了嗎?” “沒太明白。” “谈总有自己的圈子,她不会把時間浪费在感情上,人家玩得是一個刺激,你要是不想进這個圈子,就不要去顶撞她,你越是顶撞她,她越不肯放過你。” “为什么?” Lee恰到好处地给出一個茫然表情。 章小伍挥挥手:“算了,說多了好像我把你带坏了似的,你不知道也好,记住我的话就行。” 說罢,他往沙发上一坐,打开电视看球赛了。 曹助理還忙着,她从休息室裡挂好衣服出来,又拿了袋猫粮要给奇奇喂食。 奇奇是谈嘉叶养的布偶猫的名字,性情温顺,不咬人,可也不怎么亲人,是一只高贵又仙气的母猫。 今天它似乎有点无聊,频频往Lee的腿边靠,在他的两脚之间钻来钻去,仿佛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难得一次主动示好,可是愚蠢的人类并不懂回应。 荧绿色弹力球从墙上弹回来,落回Lee的手中,他低头看见蓬松的猫尾巴贴在自己裤腿上,笑了一下,随即换了個手,再次把弹力球扔出去。 奇奇被吸引了,朝弹力球追去,然而球撞在墙上,瞬间又弹了回来,它懵了片刻,又开始往回跑。 “李易,”曹严华看见說,“那是奇奇的玩具,不是给你玩的。奇奇,别玩啦,過来吃饭饭。”她敲敲饭盆,把猫引走。 猫猫走了,留下Lee一個人玩耍。 他左右手交替扔着弹力球,动作很悠闲,一副闲着沒事的样子,但是接球的反应速度却一点也不慢。有人开门进来,他立刻就停下了。 进来的叁個人是谈嘉叶的保镖。 曹严华问他们:“谈总人呢?” “和孙经理谈事情去了。”名叫裴羽的保镖說,他右边眉骨上打了一個眉钉,說话挑眉,会带着银色眉钉一起上扬。老板沒回来,大家可以放松聊天。裴羽挑了根台球杆,擦着巧粉說:“我刚才看见魏少了。” “什么?”章小伍听见,回头怪叫道,“那二世祖還敢来?上回碰见杀人命案都快吓得尿裤子了,不会這么快就忘了吧?” “人家是有钱大少爷,想干嘛就干嘛。”另一個保镖說,“魏少這次带了一党子人,估计是来谈生意的,還带個女的,不知道是他的什么人,看着挺亲密的,总不可能是他老婆吧?” “哈哈,怎么可能,谁会带老婆出来寻欢作乐啊。” “会不会是哪個女明星?”章小伍說,“我听田哥讲,魏少爷最近好像被狗仔跟踪過。” “喂,你们几個,胡說什么。” “曹特助,我們开玩笑呢。再說也不一定是狗仔吧?要是他老婆請的私家侦探呢,哈哈哈……” Lee拿着弹力球,停在那裡听他们說话,像一個随波逐流的听众,大家笑,他也跟着笑,中间不插嘴,整個人几乎沒了存在感。 “别乱猜。”裴羽看了眼Lee,扔给他一根台球杆,“玩玩?” Lee摇摇头:“我不会。” 裴羽嗤了声:“這有什么不会的,很简单,過来我教你。” “還是玩点别的吧。”Lee看看其他几個人,忽然提议,“你们会玩飞镖嗎?” 众人发出整齐的一声“切~” 豪华套间裡确实有飞镖用具,飞镖飞盘都是国标比赛级,全新的,沒用過。 曹助理当裁判,房间裡四名保镖加Lee一共五人,每人叁镖,分倒数第一的人喝完一整瓶科罗娜。Lee让他们先来,四個保镖水准都不赖,或多或少都有点底子,裴羽成绩最好,直接投进了两個50分区。 Lee不在意镖盘上分多分少,他观察的是每個人投掷的动作。 不是。 不是他们。 那晚在秦箫病房裡扔飞刀的那個夜袭者,不在他们当中。 排除掉怀疑之后,Lee也沒了兴致,随手扔了個不好不坏的成绩,就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 Devaloka包间有洗手间,但那是属于谈嘉叶的私人空间,他们不会去使用,所以他的离开并沒有引发太多关注。 Lee在走廊上遇见孙经理,随意搭话聊天,得知她办完事正要去电梯回一层。两人正說着话,突然走廊另一头走来一行人。 他们应该是刚从赌场出来,一名女荷官陪在旁边引路。中间那位众星捧月般的西装男子似乎大有来头,其余几個客人都戴着半张面具,只有他是大大方方露着脸的。 迦夜内场对顾客的隐私保护非常好,除了禁止携带手机等电子产品,顾客還可以自行選擇是否佩戴面具。面具样式各不相同,大家就像参加威尼斯化妆舞会一样,谁也认不出谁。 孙经理和Lee是迦夜的工作人员,自然是不可以戴面具的,而且从服装上也能看出他俩从事服务业。那几位客人看见他们,路過就走了,并不過多在意。 孙经理把Lee拉在一边,端出标准的营业微笑,等一行客人都走了,她立刻瘫下身体,对Lee解释說:“刚才那是魏少,是個难伺候的主儿,你以后遇见他,千万要让着走,长点心,知道嗎?” Lee還在盯着那群人看,尤其是魏效仟手臂揽着的女人,短短十几秒,他已经把她从头到脚连同头发丝都描刻了一遍。擦肩而過时,他注意到她脖子上的项链,看得很清楚,不会认错。 项链的主人应该在家休息才对,怎么会出现在這個地方?還和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 “李易,李易?我跟你說话呢,你听见沒有?” Lee回過神,对孙经理笑了笑:“知道了,小慧姐,我想去洗手间,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孙经理抬手打他一下:“谁要跟你去洗手间,要去你自己赶紧去,我要上楼了。” 魏少一行人早已经沒了影,Lee去洗手间,锁上隔间的门,掏出马甲内侧的破手机,原本毫无反应的屏幕,在他手裡很快就正常开机了。他打开定位,望见屏幕上的小点儿就在离自己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果然不出所料。 是秦箫。 沒有认错。 怎么可能认错?哪怕把脸遮起来,哪怕不带项链,他只需看看那细腰细脚腕,就知道是她。 什么情况? 是范晓志搞的鬼嗎? 她刚刚在走廊上也看见他了,但好像并沒有认出他——她当然认不出伪装后的他。 可是要怎么联系上她呢? 心裡正盘算着主意,听见外面有人說话进来的声音。 一人說:“魏少,今儿個本来应该算我請客,结果又让你破费,下次你一定得赏個脸,让我請回来。” “這叫什么话,”另一個人轻笑,“都是一起玩的朋友,這回你帮了我的忙,我請也是应该的。不過老唐,你带来的那個女人挺不错的,叫秦沐沐是吧?我在P城认识的律师也不少,怎么沒听過這号人?” “你可别吹牛,P城這么大,你能认识几個律师?” “這倒也是。” “怎么,魏少要是喜歡,或者是看上了,送到床上给您尝尝鲜?” “哎——” “开玩笑,开玩笑,喝高了嘴瓢啊!魏少您见谅。” “這点酒還不够高吧,我看那秦小姐酒量倒是比你厉害,恐怕今晚不好办呐……” “您放心,全都包在我身上。” 两人解了手出去,洗手间恢复寂静。這时,隔间门无声打开,Lee踞坐在马桶盖上,一手托着脸,一手玩转着手机,脸上面无表情。 今天天气好,适合干脏活。 他站起身,走出洗手间,无声无息地跟上前面那两人,脚下越走越慢,逐渐拉开距离。 走廊中间有一辆推车,服务员不在,冰桶裡放着红酒和香槟,冒着丝丝白色冷气。头顶的蓝色灯带忽明忽暗,音乐声低迷。 光线又差,声音又吵,這是所有夜店的通病。 Lee瞥了眼那小推车,看见餐布上放着开瓶器和开酒刀。 精致的开酒刀。 雪亮光滑的刀身上倒影出另一個人的影子时,他忽然想到一些事。 谈嘉叶作为老板,进出自己的地盘都要請四五個保镖围着她,而一個有钱的大少爷又怎么会毫无防备地来夜总会呢? 意识到這一点,但是已经晚了。 Lee目光一凛,伸手就要去夺那把香槟开酒刀,但是身后之人更快,扣住他的手臂,一拳头挥了上来,硬生生打在他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