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 38
秦放恍惚想起了一個词,逢魔时刻。
传闻黄昏时分是人和妖怪共存的时刻,一切妖魔鬼怪都会在暮色中显出原形。
所以,他刚刚是看到了那只猫真正的模样嗎?
秦放還在神思不属时,沉睡中的唐秋已经嗅到了他的气味,慢慢从梦裡醒了過来。
她醒来时脑子還有点懵,睁着双迷茫的琥珀色猫眼无辜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人。
而对方一动不动,仿佛正在灵魂出窍中。
往常這個时候,秦放都会伸手直接把她抱起来回屋,不知道今天怎么就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了。唐秋也沒多想,她還沒有那么娇气,自己多走两步就走两步叭。
她轻巧地从藤椅上跳下来往屋裡走,秦放在后面默默地跟在她后面。
其实刚才有一瞬间,他习惯性地想把猫抱起来往回走,然而就在伸手的刹那,那年轻女孩的影像在脑海中浮现,让他下意识地僵在原地。哪怕不是第一天知道這只猫的灵魂是個年轻女性,但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后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說先前他对這只猫是個人只是隐隐约约有個模糊的概念,那么方才所见无疑把他一直忽略的事实摆在了眼前——和他生活在一個屋檐下有快一年的猫是個不折不扣的年轻女性。
等回到屋裡,秦放過了好一会才从脑海裡一片空白的状态中回過神来。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我一直忘了问你一個問題,你還是人的时候,长什么模样?”
說起這個,唐秋顿时来了精神。
不是她自吹自擂,她遗传了家中二老的优良基因,从小到大放在人群中都称得上是個五官清秀的小美人,再加上性格在外人面前装得還不错,男生的情书沒少收過。還在高中时,她有段時間甚至由于被变态跟踪過,被她爸天天接送晚自习。
当然,最后一点实在称不上什么好事。
唐秋也不多提,只一边“客观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模样,一边不无矜持地等着秦放在旁边把她画出来后好指导他好好修改,以便让這小破孩好好认识一下她的美貌。
秦放画画涂涂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下了笔。
唐秋接過白纸一看,只见纸上直挺挺地戳着一個耀武扬威的小人,尖牙利齿钢丝头发,五短火柴身,還脚踩俩风火轮,狂野得令马蒂斯为之震撼,抽象到毕加索见之狂喜。
唐秋:???
這就很离谱。
眼看這只猫再次使出了飞机耳,浑身毛发耸立着对他怒目而视,秦放不自在地咳嗽了一下,眼中闪過促狭的笑意,嘴上還一本正经道:“我沒学過画画,只能画成這個样子。等我以后抽空报個素描班,一定会把你画得好看点。”
信他才有鬼,以這個画画水准,基本可以永远地告别艺术了。
唐秋忿忿不平地這样想着。
打打闹闹中就到了饭点,画像的事总算暂且揭過。秦放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最终還是沒告诉這只猫,他已经看到她真面目的事。
晚饭结束后,一人一猫懒懒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消食。
秦放总算想起了那只大白猫的事,把這個好消息告诉了唐秋。
果然如秦放所料的那样,唐秋一听說母猫又生下了一窝小猫崽后,高兴地在沙发上打了個滚:【明天我要跟你去学校看看小猫!你說母猫那裡会不会需要什么?】
看小猫是可以的,至于母猫需要什么,秦放只能說,以那只猫妈妈的性格,恐怕也不会随便接受陌生人类的馈赠。
這话說得倒也沒错。
尤其在那只猫妈妈還非常讨厌唐秋的情况下,肯接受她的东西才怪了。
一人一猫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当初唐秋追了那只大白猫一路的事。
想到当初的情景,秦放不无好奇地问:“我明明听說,当初是那只大白猫一定要把你遗弃的,可看你的样子,似乎对它很有感情?你那时是怎么想的?”
唐秋自己也沒能忘记那天的反常。
当时她的身体完全失去控制,完全只是依照本能去追逐母猫,等事后反应過来,她才感到后怕和恐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回事,就是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母猫,可能這就是生物本能吧,我沒办法抗拒……】
看她的情绪不知为何又低落下去,秦放哪裡還不知道自己问错了话。
他试图转移话题:“对了,你還记得蒋姨嗎?”
唐秋当然记得。
她追母猫過后那几天,心情一直很低落,被秦放留在家裡,正好赶上蒋姨来别墅偷东西,她還跟对方干了一架。好在秦放及时赶回還报了警,从那天后,他们就沒再见過蒋姨了。
秦放一边回忆一边道:“之前卢阿姨跟我提到過,他们让蒋姨把這些年从家裡偷拿的东西吐出来。她不想坐牢,赔了一大笔钱,但還是被拘留了几天。這件事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再加上家裡人也一直在闹,她只能搬家去了别的地方。”
他寥寥数语就把蒋姨的事交待完了。
其实他并沒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如果不是今日为了转移话题突然想起,只怕再過段日子,他都
要把這個人忘到脑后了。
话說到這裡,秦放又一次自然而然地问出了心底一直以来的疑问:“所以,那你当初又是为什么要跟蒋姨对着干?”
一說到当初這件事,唐秋還是止不住地愤慨。
【那女人实在太過分了,她偷东西也就算了,居然连你妈妈的遗物都要翻。我当时要是再不发威,她真当我是hellokitty啊。】
她一說完,秦放先愣了:“遗物?”
他一时怀疑自己看错了字。
唐秋仍然十分生气:【对啊,她還偷偷摸摸到你妈妈房间裡去……啊,对不起。】
她总算后知后觉地反应過来,不该在秦放面前提起他的伤心事。
秦放怔怔地看着她,总算彻底明白了当初那件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這只猫当时会昏头昏脑、不自量力地跟人作对,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误以为蒋姨动了他母亲的“遗物。”而他那时是怎么想的?
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它笨,居然把自己当成了看家护院的狗,也曾因此短暂地宠爱了它几天。可其实不是這样的,不会再有猫比他眼前這只還聪明的了。
紧接着他知道了這只猫有着和人一样的智慧,還曾怀疑過,当初它是有意撞到蒋姨手底下好骗取他的同情。但以這只猫的脑子,根本转不到這一层上。
她只是单纯地以为蒋姨要碰亡者的东西,就想也不想地冲了上去,完全不顾后果。
如此莽撞,也如此简单。
秦放心裡很不是滋味,低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唐秋一头雾水地看他。
秦放沉默了一阵,才道:“……以后我会全都告诉你的。”
又是以后呀。
唐秋虽然不太在意,不過還是道:【那你不要等太久哦,我的秘密可全都告诉你了。】
秦放定定地看了它一眼,最终還是轻轻嗯了一声。
……
第二天早上,一人一猫吃過早饭后,按照昨晚约定好的,准备今天一起去学校。
等唐秋来到沙发上的背包旁,眼巴巴地等着进去时,秦放就在旁边一动也不动,丝毫沒有伸手抱她一下的意思。
唐秋:???
她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怪事。
似乎从昨天的什么时候开始,秦放就再也沒碰過它一下了。就连与它坐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刻意地保持距离,這一点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或许還好說,可在他们之间就很不正常。
在同一個屋檐下相处這么长時間,又是某种程度上的主宠关系,他们的肢体接触很多时候都无法避免。更何况,唐秋现在是只猫嘛。触碰、拥抱、依偎……同样的举止,在人之间未免显得太過界,但换成了人和猫反而显得顺理成章。
所以在变成一只猫之初,唐秋就做好了一切心理建设。她想得很开,反正她现在是猫嘛,随便被人摸摸抱抱似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哪怕抱她的人是個高中男生。
而秦放虽然知道她是個女的,似乎也沒太放在心上。
一人一猫都心无杂念,平日裡谁都沒把“正常”的肢体接触放在心上。
這家伙又在闹她不知道的什么别扭了?
唐秋一头雾水,可又缺乏线索,只能暂时按下心中浮起的猜测。
眼看她终于乖乖跳进背包裡蹲好,秦放才松了口气。好歹猫皮下是個人类,秦放不怕它在学校走丢,只是出门前有些事還是必须要事先叮嘱的。
他再三跟這只猫叮嘱:“哪怕是去学校,你也不要仗着自己聪明,碰到什么人都傻乎乎往上凑,這裡从来不缺道貌岸然的人……”
好了好了,知道了。
她也不会什么人都送上去给对方摸的好不。
唐秋听得心不在焉,摇来摇去的尾巴出卖了她的心情。
秦放沉默了一下,放出大招:“你是在实验中学出生的吧?”
這個自然,不然当初他怎么会在那裡把她捡走呢。
秦放又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当初不喜歡猫,還是把你捡走了?”
唐秋還真沒想過其中的原因。
她只听秦放用一种低沉的语气幽幽道:“学校附近经常会有流浪猫丢失,有的前一天還能看到,第二天再被人发现时就只剩下垃圾桶裡硬邦邦的尸体了……”
唐秋:……好惊悚!
但是经過秦放這么一吓,她顿时也严肃起来,尾巴一收,表示自己听进心裡去了。看她终于老实了,秦放這才背上背包出门。
他们出门太晚,等来到教室时,早自习已经快开始了。
秦放一拉开拉链,一颗毛绒绒的猫脑袋立即钻了出来。饶是唐秋沒有闹出什么声音,但是還是很快引起了周围其他学生的注意。
为了防止在教室裡引起更大的骚动,或者把老师招来,唐秋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教室,去学校裡找大白猫和它新生下的那窝小猫仔了。
她跟秦放打了声招呼,从窗台跳到走廊甩甩尾巴走了。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秦放才收回目光低头做题。
然而沒過几分钟,他就沒忍住再次往窗外望了一眼。
虽然明知道不会有什么事,但是那只猫一离开视线,他還是莫名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总担心那只猫出什么事。明明平日裡把它落在家裡时,他似乎也沒這么担心過。
秦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到书本的题目上。
不管她了,反正那只猫又不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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